37

劉縱的臉色白中泛青,緊緊咬着下唇,捂着肚子蜷縮在床上,他已動彈不得。

一旁桌上放着喝得只剩湯渣子的碗, 劉縱在太監總管的位置上待了許多年,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傅辰猜測太醫院應該是有人來過的, 如果不是束手無策,也不會放任他在這兒慢慢等死。

但從現在這個冷冷清清的院子來看, 宣判劉縱即将死亡後,那些平日巴結的、讨好的人恨不得離劉縱遠遠的,人走茶涼, 不免令人唏噓。傅辰很慶幸他在去監欄院之前, 特意去了下太醫院叫上了梁成文,雖然只是正三品的左院判,并非真正的太醫, 但醫術不代表品級,梁成文雖年輕,醫術卻是相當精湛的。

劉縱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了,也聽不到傅辰的叫喚。

那惡臭是床上的排洩物和地上嘔吐物混合散發出來的,傅辰用掃帚快速掃完,來到床邊摸了下他的額頭。

很燙,發燒了!

傅辰過來,一是不想劉縱走後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他們雖然相處時間并不長,但劉縱卻十分照顧他,這次升職還多虧了他和海公公提出來;二是覺得明明之前還好好的一個人,怎麽能說沒了就沒了,總該知道是得了什麽病。

心理醫生嚴格的來說并不是醫生,但他是正規醫學院畢業的,一些大課所有系都會一起上,對于醫學的基礎知識略知一二,部分手術現場和解剖室也都是會去現場觀摩的。

他根據劉縱的情況,大約分析出了幾種可能的病症,心中過濾一遍。

在等待梁成文過來時,傅辰也不嫌對方髒,收拾了床上床下的排洩物,又在門口張望了一番,沒看到誰來探望,也沒見到他的師傅,也是劉縱的徒弟慕睿達。或許能理解,人往高處走,劉縱這裏已經日暮西山了,而李祥英現在卻蒸蒸日上,過來看劉縱等于是讓李祥英不痛快,誰會冒着這危險過來給自己的前途添堵。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心不免有些寒涼,傅辰産生了兔死狐悲之感,若等他以後生病或是将死之時,是不是也會落得無人前來收屍的境地。

傅辰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梁成文趕了過來。

梁成文收到邵華池的密令過,傅辰是自己人,如果有需要可以單獨為傅辰問診。

他猜測傅辰是邵華池的親信,絲毫不敢怠慢。準備了下就興匆匆趕來,發現床上躺着的是已經被診斷為命不久矣的劉縱,也沒說什麽,上前把脈。

見梁成文搖頭,傅辰問道:“梁院判,劉爺得的是什麽病?”

“是腸癰,但他是急性的,絞腸痧的一種。”梁成文又拿起旁邊喝完的藥,聞了聞裏邊的成分,“用的是大黃牡丹湯,得了腸癰都會開這副藥,若是沒有用,那麽就回天乏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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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黃牡丹湯,一直沿用到現在中醫藥方。

腸癰,在現代又叫闌尾炎。古代醫術中對此也有記載,壅熱腸腑、飲食不節等等都有可能誘發,現在劉縱已經發高燒了,針灸和湯藥已是無用。這現象說明穿孔或并發了腹膜炎,也就是化膿了,那必須要盡快手術。一般發病時間是12到48小時,傅辰從選宮人開始就覺得劉縱臉色非常不好,那時候應該還不是急性闌尾炎,從劉縱倒下到現在,過了不到十二個時辰,也許,還有救!

急性闌尾炎是種常見病,在現代算小手術,但古代卻不同,得了的人幾乎都是沒命的,屬于絕症。

手術!他不會,他只能口述手術過程,但現在這裏沒有麻醉劑,沒有手術刀,沒有器材,身邊只有一個不會動手術的太醫。

“梁院判,您可會開膛破肚之術。”其實在原來世界的歷史上,華佗就為人開刀醫治過,中醫博大精深,只是在技術落後的古代,開刀後容易出現感染,這裏可沒什麽抗生素或是阿司匹林,不知不覺中就失傳了。

既然華佗那時候就有,那麽這個世界的歷史上說不定也有。

傅辰說完,梁成文驚訝地望着這個小太監,沉吟良久,解答了傅辰的問題,“确有此事,我曾在古書上見過,但早就失傳了,難道你是想為劉縱開膛?”

對于傅辰的大膽,梁成文也是嘆為觀止的。

晉朝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也是為什麽開刀術一直沒有傳承的根本原因。

“我知道一些,我說,您來做,是否願意試一試?”

梁成文見這私下沒什麽人,再者傅辰是七皇子的人,沒有馬上拒絕。他早年研究醫書的時候就已經對開膛破肚之術非常好奇,只是苦于沒有機會實現,現在有現成的,他的确躍躍一試。

從上次在重華宮,梁成文被七皇子扔得滿臉血,還有心情與墨畫調侃時,傅辰就覺得這位太醫性情并不迂腐,他才嘗試提了這個意見,如果對方拒絕,也不會為此強求。

發現梁成文臉上有些意動,傅辰才問,“您有辦法叫醒劉爺嗎?開刀不是小事,可能随時會死。”

現代還有個家屬手術同意書,古代當然也不能随便想如何就如何了。

“我……這命,本來就是要沒的,你們想試,就試試!反正左右……不過是一個死字。”

兩人回頭,就看到劉縱慘白着臉,對着他們說道。

他是痛醒來的,在知道自己得的是腸癰時,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現在聽到還有一絲希望能治愈,當然願意賭,橫豎都這樣了,他活到這把年紀也淡然了。

準備刀、剪子 、針、線等工具,傅辰用燒開的沸水将所有工具消毒,古代在沒有酒精、碘酒的情況下,也是會做消毒處理的。一般用火來消毒器具,也可以鹽水、沸水、花椒等等,傷口的話用調配好的中草藥或是酒。

見梁成文打算直接動手了,才阻止道:“您不用麻沸散嗎?”

“何為麻沸散?”梁成文沒聽過這藥方。

麻藥并非西藥的專利,早在華佗時期,就已經發明了類似麻醉劑的存在,就叫麻沸散,而且它非常安全有效,沒有副作用,并且能全身麻痹,它的配方傳說中有兩種,傅辰說了其中比較廣為流傳的一種。

梁成文聽完,整個人都興奮地顫抖了,他激動地抓住傅辰,“若這麻沸散真的有你說的功效,它将是件多麽利國利民的好事!!!”

梁成文曾經随軍過,戰場上有時候戰死還是件好事,最慘的是殘疾,斷手斷腳,在治療那些士兵時,看着他們痛苦卻毫無辦法,那慘叫聲就是到現在梁成文都記憶猶新。

他狠狠抱住傅辰,激動地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情,“傅辰,我替晉朝的百姓和士兵,謝謝你!這藥方能流傳出去嗎?”

“當然能,但您不能提到奴才的名字。”傅辰沒有不答應的理由,對他來說只是一個藥方,但對別人來說可能是一條命。而他作為太監不方便流傳這些事,梁成文的身份剛剛好。

“這怎麽行!”梁成文不同意。

他心中有一股他人不能明白的執念,他出生醫學世家,浸淫醫術多年,從小随着爺爺走過晉朝的不少地方,看過許多苦難人,他致力于讓自己游遍天下,救治百姓,只是父親的意外死亡,讓他舍棄了雲游的想法,反而投身到了太醫院。

他的父親曾是太醫院的正一品太醫,也是曾為七皇子逼毒素的人,這也是他與七皇子有所交集的緣由。

後來晉成帝的母妃,如今被追封珍懿皇貴妃的女子病入膏肓,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一籌莫展,晉成帝當時說:“一群廢物,你們治不好母妃,就通通問斬!”

在皇貴妃薨逝當天,晉成帝一怒之下處斬了所有太醫,以慰藉皇貴妃的在天之靈。

從那之後,梁成文就進了皇宮。

“您就說這是偶然得之的吧。”傅辰說道,他現在的身份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名聲是負累。

“傅辰,你為何會進宮當太監,是有何難言之隐嗎?”以傅辰之才,怎麽看都像是某個隐世家族出來的。傅辰說的,甚至是他這個醫學傳人都驚嘆的東西,怎麽可能只是一個小太監!

傅辰這時候不能否認,也不欲多做解釋複雜化這件事,“一言難盡。”

梁成文理解地點頭,他自己也是帶着目的進宮的。在這宮裏有能力的,誰都有秘密,不足為外人道也。

“我們還是趕緊治療吧,劉爺拖不得。”

梁成文前去藥材房抓了傅辰口中的藥材,麻沸散可制為湯,亦可口服。

傅辰以酒服的方式喂着劉縱喝下去。

在麻醉起效前,劉縱忽然道:“小傅,我記着你的恩情。”

他剛才身上還有排洩物粘着,惡臭無比,但現在卻幹幹淨淨的,他知道這都是傅辰做的。

剛認識那會,他一直覺得傅辰這人圓滑,有手段,就是心思太深,患難了才能看清人心,這孩子心裏有一面明鏡,照得出這世道的鬼怪魍魉,當太監實在是可惜了!

“劉爺說的什麽話,小的這辦法可能會加速您的……”

“我老劉在這宮裏過了幾十年,什麽沒見過,到了将死之時,也只有你們願意來看看我,沖着這份心意,就是去了地獄見了閻羅王,也能豪氣。”劉縱眼角有些濕潤,他對傅辰已經不用咱家了,“要是我還能醒過來,小傅,你可願當我幹兒子?”

太監是有認師傅當幹爹的習俗的,一般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李祥英那樣,認了很多幹兒子,也就是一堆伺候他的奴才,還有一種是劉縱這樣的,将幹兒子真正當自己的孩子看的,不會随随便便認。

“幹爹。”傅辰笑了起來,直接喊了。如果這真是他們活着最後一次見面,那麽他不想給這位老人留下遺憾。

“嗳!”劉縱親切的應道,笑得眼睛都見不着了,他想摸一摸傅辰,身體已經開始麻痹了,但他的心卻是暖的。

劉縱緩緩閉上了眼,嘴角微微上揚了些,不是凄涼的,是開心的。

他腦子還清醒着,只是精神不濟,他沒什麽力氣了。

這是梁成文第一次動刀子,很是緊張,他全程都仔細聽着傅辰說的注意事項。

“麻醉了後,第二步就是找切口。”傅辰指着劉縱剛才腹部最為疼痛的地方,“從這裏,記住,要斜切,沿着肌膚的紋理,對,就是這樣。”這樣就能盡可能避免産生切口疝。

看到血,梁成文還是抖了下手。

“穩住,不要擔心!只有你穩住,我們才有成功的希望!”傅辰的聲音,透着鎮定人心的力量。

梁成文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神色沒比劉縱好到哪裏去,每一步都格外小心,更加用心聽傅辰說的話。

傅辰不停安撫他,“很好,做得非常好!”

“不要急,慢慢切!”

“這樣的切法,不會引起大出血,對身體損傷也會降之最低。”

他不得不去掉動脈、血管、神經之類的詞,替換成适合古代的。

腹部切開了,露出了裏面血淋淋的髒器。

傅辰一手托住緊繃的梁成文,支撐着他繼續下去,“現在開始,找腸癰所在的地方。”

推開小腸,再通過結腸帶找到盲腸,看到闌尾了。這時候,傅辰的精神高度集中,努力回憶曾經見過的手術現場,試圖還原細節。每一步都顯得謹慎而專注,等用線結紮住闌尾尾部,切掉那化膿的部分,再用上止血消毒的草藥,兩個人都已幾近虛脫了。

在傅辰的指揮下,才做好荷包縫合,将其餘盲腸再一次包埋進腸壁裏。

梁成文也越做越順手。

因為麻沸散的效果,全程劉縱都沒有動,也沒有喊叫,這極大減輕了手術的負擔。

如果因為劇痛而掙紮,那麽這手術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

“接下來怎麽辦?”見傅辰已經在收拾用具了,梁成文松了一口氣,他居然真的為人開膛破肚了!這一定是大晉朝第一例!

“下面十二個時辰,看會不會惡化,梁院判,您能留在這裏守着嗎?我還要去內務府一趟,有些差事。”雖然流了許多血,但一般情況下只要不動到大動脈,是不容易死的,傅辰更擔心的是之後傷口會不會被感染,雖然他們已經盡可能将感染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但到底這裏沒有那麽多高科技的儀器。

這只能靠劉縱的運氣,沒感染人就算救回來了。三國時的周瑜并不是後人傳言的被諸葛亮氣死,作為一位智者他的肚量不會如此小,他死于箭傷導致的傷口崩裂,所引發的細菌感染,而這樣的死亡方式,在古代是很常見的。

“行,這裏有我照看着,你先去上差,待會回來與我一同等着劉縱醒來。”梁成文也很想确定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今天這一天對他來說意義太重大了。

為了兩人的性命着想,不能将開膛破肚之術傳開,但他卻能在私底下救人。

就在傅辰準備離開時,德妃差了泰明過來,帶了好幾個食盒。

傳了些話過來,說傅辰一直在劉縱手下做事,德妃同意讓傅辰為他最後盡點心。

很體貼的送來了膳食,還賞賜了不少她私庫裏的藥材,她在傳達一個意思,她不方便出面,但心裏是記着劉縱的好的,希望傅辰能幫她的份一起送送劉縱。梁成文驚嘆地看着這堪比禦廚的膳食,“德妃娘娘的福熙宮還缺太醫嗎,這待遇也太好了吧!”

哪裏有宮妃對下人這麽好的,不去上差不但不降罪,還又送吃的又送用的。

“您想為德妃娘娘問診嗎?”傅辰邊說,邊摸着劉縱的額頭,熱度在漸漸降下去,“德妃娘娘對下人是極好的。”

“這後宮居然還真有這種表裏如一的妃子嗎?”梁成文當上院判後,見過妃子的龌龊事不少,多是表裏不如一的,個個都是那蛇蠍美人,藏着毒的。

李祥英派人來催了幾次,傅辰用完午膳吩咐好梁成文就離開了。

送荔枝的人不可能沒有,只是在李祥英看來,傅辰最“合适”。

路上,傅辰拐了個彎,往掖亭湖的方向走去。

他走入的地方是曾經負責掃除的三座宮殿之一,裏面一個灰袍小太監正拿着掃帚埋頭掃地。

傅辰輕咳了一聲,小太監猛然轉頭。

姚小光笑了起來,之前在監欄院他看到了傅辰後,就做了個古怪的表情,那是在做口型。

說的就是掖亭湖的三座空殿的方位。

其實在那日福熙宮外,傅辰一開始一直以為姚小光是來求他的,直到最後姚小光将一個紙條偷偷遞給他,回去打開後才知道真相。

他是演給暗處的李祥英看的。

李祥英一直惦記着除掉德妃宮裏的人,除了傅辰外,好幾個福熙宮的宮人都被祺貴嫔和李祥英以各種理由除掉了,德妃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但皇帝上次臨幸的時候,對德妃隐晦暗示過,讓着點祺貴嫔。

大概意思就是你的族兄把人家家裏的族弟弄成了閹人,這事情是你家族對不起人家。祺貴嫔最多拿你宮裏的下人出出氣,你既然是德妃,就要大人有大量,讓讓她便罷了,這宮裏最重要的就是和和氣氣,你作為後宮的表率之一,更應當以身作則。

這麽一通連消帶打,讓德妃只能暫時忍耐下來,尋思着機會狠狠整治祺貴嫔。

只是還沒整治,人已經打上門來了。

姚小光因為傅辰的關系,被芳答應找機會降罪,當時趕過來的也有李祥英的人,而姚小光一開始躲的地方太明顯,是一棵大樹,本就難逃罪責的,但李祥英卻把這事全怪到傅辰身上。說傅辰故意找着機會要害姚小光,若姚小光是剛進宮的小宮人,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當然會上當,把傅辰當成死敵。

可李祥英沒料到一點,姚小光從進宮後,一直呆在監欄院的院子裏,睡的是傅辰的床,身邊住的是傅辰的兄弟,天天給他灌輸的都是傅辰如何好,如何夠義氣,出了這種事,姚小光就是一開始誤會,但他很喜歡監欄院的人,只要他說了,監欄院的人就會給他解釋傅辰這麽做的意義。

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監欄院的人就讓他将計就計。

幹脆就假裝是李祥英的人,演一場戲。

人和人之間的聯系有時候就是在不經意間産生了,影響了,每一個在他人眼中也許無關輕重的小人物,都有可能成為一柄撬開巨輪的斧子。有因才有果,因為傅辰曾經的真心付出,現在就得到了回報。

他也許并沒指望監欄院的人能幫到他什麽,但三年的感情卻是實打實處出來的,對傅辰來說,不是做任何事都要有目的,他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有了感情必然要有真心。

特別是有了陳作仁、王富貴的事情後,這個院子裏的人空前團結,他們擰成了團想要活下去,這股信念支撐着所有人。

他們說不拖傅辰後腿,也是真心實意的。

姚小光雖然才進那院子一段時間,已經被漸漸同化了。

“傅哥!”姚小光學着吉可那樣,撲倒傅辰懷裏。

傅辰摸着小孩兒的柔軟的腦袋。“可怪我狠心?”

姚小光有些羞赧,承認道:“一開始是有,但現在不會。趙哥他們說,您若現在不對我狠心,以後別人對我的時候,就沒那麽容易揭過了。”

“只是,苦了你。”

“咱不苦,趙哥說了,那個李爺不是好的,他害死了咱們監欄院和西十二所裏的好些人,他把好幾個院裏的太監都送到了祺貴嫔那兒去,我再也沒見他們活着回來。”姚小光的眼睛閃閃發光,“咱們院裏的人,都是真漢子!咱不背叛!”

“他們啊,真不知道教了你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們不是漢子了!”傅辰笑出了聲。

“但趙哥說,身體不是,心是!”姚小光扭來扭去的,學着吉可對傅辰撒嬌的模樣,他一直很羨慕吉可能對傅辰那樣毫無隔閡的模樣。

“好好,說不過你們。”

“傅哥,你要小心,那祺貴嫔院裏又死了幾個,我聽李爺說,最近暨桑國的使臣帶來了西域的狗,那狗吃的是人肉,那些死的人全被它們吃了,李爺要你去送荔枝,肯定會害你!你別去!”姚小光顫抖着,他努力忍住害怕,抓緊時間把要說的話一起對傅辰說了。

“放心,我心裏有數。”摸着小孩的頭,傅辰心情有些沉重,這孩子剛進來那會眼睛還是清澈的,那麽快就有些變化了,“傅哥再教你一句話,這宮裏躲不掉的時候,就不要躲,因為你躲了,對方會變本加厲。”

內務府。

李祥英身邊湊着不少谄媚的小太監,傅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們都是劉縱從前的班底。

還有些念着劉縱好的,沒去看劉縱,但也沒讨好李祥英,傅辰将這些人默默記了下來。

“李爺,您來了咱們內務府後,這裏都變得金碧輝煌了!”

“您可比那劉縱要好了不知道多少,您看連太後都格外賞識您,小的能跟着您,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李爺……”

李祥英聽着這些話,嘴裏含着笑,“好了。咱家只是暫代的劉爺,你們這話還是少說吧。”

雖然這麽說,但他卻沒阻止那些人的話。

在他看來,這職位,已經是囊中之物了,劉縱那老貨,真是老天有眼收了他!

等他掌握了內務府,他将能頂替劉縱,成為六位總管公公之一!

“傅辰,回來了?”李祥英看到從門外進來的傅辰,眼中迸射着某種光芒,“葉辛怎麽樣了?”

“他讓小的說謝李爺的恩賜。”

“那劉爺,可還好?”李祥英的人在去監欄院喊了傅辰幾次,見傅辰待在劉縱的院子裏不出來,當然就把這事彙報上來了。

“怕是不行了。”傅辰一臉哀戚。

“哦,你還真是念舊情,劉縱要是泉下有知,也會感動你這番情誼。”李祥英這話一出,就立刻讓傅辰站在了所有太監的對立面,孤立了他,“對了,荔枝擡過來了,你去給各宮分派一下,你們都去幫幫小傅公公吧,他還認不清路。”

這話意思是,傅辰太沒有眼色,到現在還冥頑不靈,不好好讨好他,居然還搞陽奉陰違這套,該教訓下了,教訓了還不聽話,那麽就除掉,傅辰的位置讓別人替上,其他太監有所領悟,他們哪一個不想升職的,傅辰現在可是從三品太監,這職位太過誘人。

“小的領命。”落在傅辰身上不善的視線,并未讓他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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