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安靜的卧室,籠罩在柔和溫暖的睡眠燈裏。

床上的人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皮。

“醒了?”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略微熟悉的男聲,沈念恍惚了兩秒驚醒,猛地爬坐起來,身上的被子滑下來,堆疊在腰上。

顧以澤此刻正坐在床尾的沙發上,穿了身淺灰色的居家服,應該是洗過澡後換的睡衣,兩條大長腿交疊着,随心所欲地搭在面前低矮的茶幾上,腿上攤開一本筆記本電腦。

電腦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像是渡上一層濾鏡,柔和了棱角,褪去了些許平常的淩厲感。

“顧總。”沈念揉了揉眼睛,沙啞地叫他。

顧以澤阖上筆記本,兩條腿放下來,手執筆記本往外走,“洗個澡,早點休息。”

“……哦。”沈念嘴上應着,并沒有立即行動,盤腿坐在那裏,打量着整個房間,神志還有點不清。

**

二樓設有一間起居室,顧以澤将筆記本放回書房後,到起居室倒了杯水喝,喝完又順手再倒了一杯,拿到卧室去。

浴室的門關着,裏面傳出水聲,顧以澤掃了眼磨砂門上的倒影,禮貌地收回目光,将水杯放在床頭櫃子上,然後進裏面的衣帽間,取了枕頭和毯子離開。

沈念洗完澡出來,放下一頭長發,到床頭櫃上去拿自己的手機,發現那裏還放着一杯白開水。

她正渴,咽了下幹澀的喉嚨,想都沒想地端起那杯水,一鼓作氣咕嚕嚕喝了個光。

然後她才握着空杯子想,怎麽剛好有杯水放這裏呢?

大概是顧以澤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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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這人,倒也不完全像外表看起來這麽的冷漠不近人情。

沈念放下杯子,拿起旁邊的手機,坐到床沿給他發消息:[這房間,是你的嗎?]

她适才洗澡的時候,看到浴室裏大多是男士用品,只有給她準備的一次性洗漱用品,還有身上這條睡裙是例外。

夜已深,顧以澤回到書房就準備睡覺了,将枕頭和毯子往沙發扔下,感覺口袋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掏出來看了眼。

回複:[是。]

沈念瞄了眼櫃子上的水杯,多關心了一句:[你的房間給我睡了,那你怎麽辦?]

顧以澤:[書房。]

沈念實在想不起自己是怎麽到顧以澤房間裏來的,不過既然兩個人是分開睡的,那在這邊住一晚好像也沒什麽,尤其現在都快十二點了,從別墅這邊到宿舍,需要将近兩個小時的車程,她真心不想熬夜趕路。

索性就留下來了。

沈念敲敲手指,回了兩個字:[謝謝!]

**

是該說謝謝,他長這麽大,還沒睡過沙發呢。

顧以澤輕笑了下,放下手機,往沙發上躺去,随手扯過毯子蓋上。

眼睛沒閉上多久,顧以澤就感覺被人拍了一下,他警惕地睜開眼。

母親黎雯君的臉倒放在他眼前。

顧以澤低喘了聲,閉上眼睛,心有餘悸地揉了揉鼻梁骨。

人吓人,真的能吓死。

“幹什麽啊?”顧以澤拖音帶調的,頗有些無奈。

黎雯君怒氣沖沖地又往他身上拍過去一掌,“要死了,你幹什麽睡這裏?”

“我不睡這裏睡哪裏?”

“裝什麽傻瓜,回房間睡啊。”

黎雯君撐着兩只膝蓋,俯下身憂心地問他,“還是說,念念把你趕出來了?”

顧以澤翻過身,背對她,“跟她沒關系,是我自己要睡這裏。”

“兒子,你告訴媽,你是不是有病?”

黎雯君的話,成功讓顧以澤又翻過身來,抱着兩條手臂不滿道:“我怎麽就有病了?!”

“房裏有嬌妻等着你,你偏要睡書房冷落人家。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身體不行,我這輩子都抱不到孫子了?”這麽些年都不找女朋友,原來根源在這裏!

黎雯君特別有自己的想法,拍拍他的肩,心疼地說:“沒事,兒子你就老實告訴我,我承受得住。而且現在醫學這麽發達,就算真的不行,也沒關系,我們早看病早治療。”

“媽,您能不胡思亂想嗎?”顧以澤緩緩坐起來,捏了捏酸痛的脖子。

從小到大沒怎麽受過累,才在沙發睡這麽一會兒,脖子就已經覺得不适了。他斂着眉,有些不耐道:“我身體很好,沒有……不行。”

嗯?怎麽話題跑到這裏來了?顧以澤尴尬又煩躁地扶了扶額。

黎雯君在他旁邊坐下來,“那既然不是念念趕你出來的,你也沒有不行,你怎麽還跑來書房睡啊?”

原以為找個合約女友,就能将母親大人應付過去,沒想到問題還是源源不斷。顧以澤骨節分明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盡可能平和地跟她說:“媽,我跟她才在一起多久,你這樣會讓我們兩個很有壓力的。”

黎雯君不以為然,“給你們一點壓力,你們才會抓緊嘛,之前就是太縱容你了,你瞧瞧,隔壁那個兒子都上幼兒園小班了,前面的上個月辦滿月酒了,就你,還是個單身。”

“可我第一次帶她回家,就跟她同房睡覺,你也不怕把她吓着?”顧以澤知道黎雯君最擔心什麽,便從她的軟肋入手,笑了下,“小心她一害怕,連夜逃跑,那你的兒媳婦可就沒有了。”

果然,聽到顧以澤這麽一分析,黎雯君立即陷入反思,點點頭說:“也是。”

“你好不容易才交到女朋友,是不能把她吓跑了。”

她自己咕哝了兩句,終于消停下來,起身出去。

顧以澤暗暗松一口氣,重新躺下睡覺。

**

第二天,在顧家吃過早餐後,沈念和顧以澤都要回市區了。

臨出發,黎雯君将人送到門口,遞給沈念一個禮盒,“念念,這是伯母送給你的,留個紀念。”

沈念看那盒子,巴掌大小,外面覆一層水粉色絲絨,既有少女心,又頗具高級質感,想必裏面的東西更是價值不菲。

本來就不是真的女朋友,沈念哪裏好意思收,“不用了伯母,您太客氣了。”

“要的。”黎雯君已拉過她的手,将盒子塞到她手中,“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沈念心裏其實有點好奇,順理成章打開後,看到裏面是一條鑽石項鏈,吊墜是一顆漂亮的粉鑽。

她對珠寶鑽石不了解,只知道一個字——貴。

于是又趕緊阖上,還給黎雯君,“太貴重了伯母。”

黎雯君卻是怎麽都不肯收回了,“首飾買回來就是用來戴的,可你看我這把年紀了,再把這麽少女心的東西戴在身上不合适,你就當作是幫伯母回收利用了,好不好?”

說着,她又給自己兒子使了個眼色,“還不給你女朋友戴上。”

顧以澤不置可否,手卻是已經伸過來,将項鏈從絲絨裏取出來,然後轉過身耐心地幫她戴上。

第一次有異性這樣幫她戴項鏈,沈念本能地臉頰泛紅,微微低着頭。

含羞帶怯的模樣,黎雯君在一旁看着,是越看越歡喜。

“哎呀,我們念念戴着真好看,是吧?”戴好後,黎雯君第一個出言誇獎。

顧以澤站在沈念身邊,垂眸欣賞了兩眼,輕輕勾了下唇,“嗯。”

**

兩人只是合作關系,為了一年後協議到期時,能夠分得利落不再過多牽扯,越少人知道兩人子一起,當然是越好的。

顧以澤和沈念在這方面,雖然沒有溝通過,但奇妙的是,兩個人異常默契地想到一塊去了。

不用沈念提醒,顧以澤接送她,都是将車子停在偏僻的宿舍樓側面。

車子停穩,沈念解開身上安全帶後,又取下脖子上的項鏈還給顧以澤,“這個還你。”

顧以澤沒有急着收下,手搭在方向盤上,轉過臉來看了眼項鏈,再看眼她,微眯着眼問:“不喜歡?”

“不是,我們又不是真的戀愛關系,這麽貴重的禮物,我怎麽能收。”沈念解釋說。

顧以澤嘴唇微抿成線,靜默兩秒後,伸手撈過了項鏈。

物歸原主了,沈念一身輕松地推開車門,準備下車。

“等一下。”

“嗯?還有什麽事?”

沈念轉過頭,見顧以澤倏然傾身過來,吓得她後背挺直,緊貼在座椅靠背上,扶着車門的那只手下意思抓緊。

“別動。”顧以澤在她耳邊輕聲說,同時幫他把項鏈戴回去,“你這次表現很好,這條項鏈就當作是給你的額外獎勵。”

自他身上散發的冷冽木質香,混着點淡淡的煙草味,男性氣息強烈,完全将她籠罩。加上說話時的溫熱氣息,噴灑在敏感的耳周,沈念渾身生出一份奇妙又怪異的感覺。

體溫在急遽攀升,心跳很快,呼吸也跟着局促。

顧以澤發現她脖子漸漸染上一層緋色,偏頭觀察她的臉,發現那抹緋色早已在她臉上暈染開。

他低笑了聲,幫她把幾根發絲挽到耳後,“好好地,怎麽又臉紅了?嗯?”

适才在別墅,他幫她戴項鏈的時候就發現了,只要靠近她她就容易臉紅。

被人直白地拿出來講,沈念臉蛋愈發燒紅。

耳珠紅得快滴血似的。

顧以澤眼神暗了暗,手随心動,在她耳珠上輕輕捏了一下。

從來沒被異性這樣碰過,沈念敏感得身子一顫,忙拍開他的手,轉身推門下車去。

她小跑着繞過車頭,往宿舍樓跑。

顧以澤降下車窗,手臂搭在窗沿上,追着她背影喚了一聲,“沈經理。”

沈念緩緩停下腳步。

顧以澤右手撐在方向盤上,左手支着車窗,食指上的黑銀戒指在薄唇上滑過,竟帶了點匪氣,話裏帶笑:“作為我的女朋友,以後少不了要和我近距離接觸,你這麽容易害羞,怎麽行?”

是我容易害羞嗎?明明是你行為不端!

沈念轉頭瞪了他一眼,淩亂的腳步加快了些,落荒而逃。

暗暗罵了句,“狗男人!占我便宜!”

作者有話要說:  顧總:“?我怎麽就狗了?”

謝謝給我灌溉營養液的寶寶吖:

“珍映”26瓶

“漾寒”10瓶

“雨l秋日私語”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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