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小公寓裏, 兩只行李箱和三個大紙箱都堆放在客廳。
沈念白天收拾了一天行李,現在實在是累了,沒力氣再歸置它們, 擰了瓶白開水喝了幾口,她坐在沙發上, 用紙巾擦擦臉上和脖子上的汗,拿起手機先給自己點份外賣。
附近還挺多吃的, 她快速選好後, 起身拖了一只行李箱進房間,放倒在地上, 拉開拉鏈,從裏面取出一套T恤短褲,拿了毛巾進浴室。
溫水沖刷掉一身汗漬和疲憊,點的外賣也到了。
搬家是個體力活,消耗太多體力, 沈念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将外賣吃完,然後抓緊時間先拆了個箱子, 把常用的生活用品擺上。
此時時針已指向十一點。
明天還要上早班, 需要早起,沈念将箱子放回到客廳, 看眼其他幾件行李,打算暫時擱置在那裏,洗了手上床睡覺。
新租的公寓距離酒店大約半小時的車程,附近就有公交和地鐵, 交通方便,次日早上八點,沈念匆匆從公寓樓走出來,趕往公交站。
只是走出小區沒多久,大概是那天跟徐燃偶遇的同一個地點,又有一臺白色小轎車靠邊停了下來,然後響起一聲喇叭聲。
沈念趕時間的腳步沒有停下,但還是下意識往那邊望過去一眼。
然後發生了跟那天一模一樣的場景——車窗降下來,徐燃的臉出現在視野裏。
“上車。”徐燃偏頭往車裏示意了一下,熟稔地叫她。
沈念今天應該八點前就出門的,只因為昨天搬家太累,早上鬧鐘響了後,她按掉貪睡了十多分鐘,才導致現在這樣急急忙忙。
算上等公交的時間,如果再遇到早高峰擁堵的情況,或者選擇乘坐地鐵,但是遇到分流進站,她今天大概率要遲到了。
沈念滿腦子都是遲到扣錢,心急地從人行道上下來,繞過車頭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彎腰坐進去。
“謝謝師兄。”沈念抓緊時間扣上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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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燃見她行動迅速,知道她在擔心什麽,邊開車邊安撫她:“二十分鐘能到,不用着急。”
他應該是也住在這邊,來酒店上班也将近一個月了,每天自己開車上下班,對時間的把握肯定已經十分準确,沈念放下心來,“好的。”
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沈念關心起他的近況,“師兄最近在公司适應得好嗎?”
“挺好。”徐燃含笑答她,又掃眼後視鏡,“上次說好找時間一起敘敘舊,你這邊呢?什麽時候方便?”
前段時間,徐燃新官上任,忙着了解公司情況,适應新的環境,沈念邊上班邊配合顧以澤那邊,兩個人都沒有多餘的時間做其他事,現在,算是相對空閑下來了。
她想了下說:“我這個月月底,排了一天休息。”
“那就約那天?”徐燃用商量地口吻問她。
沈念點點頭,“好啊。”
兩人一路說笑着,不知不覺來到公司地下停車場。
先後從車上下來,沈念跟徐燃道過別,往一樓走,徐燃的辦公室在樓上,則過去等電梯。
不少同事也是這個時間點上班,見到沈念從新任總經理車上下來,很多都躲在車裏伸長了脖子看。
待兩人各自前往自己的崗位,一個個從車上下來,湊到了一起,議論紛紛。
“不是聽說她和顧總同居了嗎?怎麽今天是坐徐總的車來的?”
“不會是跟顧總分了吧?”
“不能夠吧?上次不是還有人看到她大搖大擺拎着甜品過來,給顧總送宵夜?而且聽說新項目的慶祝酒會上邊,顧總将沈經理作為女伴一直帶在身邊,這節奏,還以為要上位了!”
伴着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黑色捷豹閃着車燈唰唰地闖了進來。
平常人不會把車開得這麽猛,幾個人被吸引了注意,紛紛循着聲音轉頭看過去。
她們認出,那是大Boss顧總的車。
若是顧以澤今天沒來公司,那麽也許,沈念只是坐徐總的順風車,可是分明兩人都來了,卻是分坐兩臺車過來,仿佛佐證了她們的猜想——顧總和沈經理,真的分手了。
“哦,突然覺得沈經理厲害啊,前腳跟顧總分了,後腳就搭上了徐總,牛逼牛逼,佩服佩服!”
“佩服她什麽?佩服她被大老板玩膩了,被甩了,然後只能找次一等的?”
“就是就是!”
“可徐總也是總經理,靠能力吃飯的職業經理人,也不差啊。”
“……”
“來了來了,顧總下車來了。”
視野裏,男人西褲包裹下的大長腿從車裏伸出來,幾個人見狀,不敢再議論下去,趕緊轉頭散開,跑去打卡上班。
顧以澤手裏抓着車鑰匙,見不遠處幾個人員工跑得比兔子還快,心想,這是見到他才這樣?
他這是有多麽的不受歡迎?
如果不是為了給外婆籌手術費,沈念也會像她們一樣,對他敬而遠之吧。
從前,他壓根就不在意這回事,別人喜歡或者讨厭他,對他來說,有什麽意義呢?
可是現在,這件事卻變成了他想要追尋的意義。
他疲憊地揉了揉眉骨,移步往電梯走去。
到了頂層,他步履沉重地從裏面走出來,不複從前的意氣風發,宋逸比他先一步到,聽到電梯開門的聲音,轉頭看過來。
見顧以澤面色疲倦,眼底還出現明顯的黑眼圈,認真打量了幾眼後,關心道:“顧總,您這狀态,怎麽那麽像是失眠了呀?”
之所以說像,是因為宋逸很清楚,顧以澤是高效率人士,吃飯睡覺工作,都是立即進入狀态,不浪費每分每秒。
從來沒聽說過也沒見過他失眠。
可是,顧以澤卻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不是像,我昨晚确實失眠了。”
他骨架高大,可是整個人卻有氣無力的,緩緩掠過他,刷卡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走進去。
**
下午下班,沈念收到徐燃的微信,邀她坐他的順風車一起回家。
上午上班那時,沈念在車上問過他,原來他就住她所在小區的隔壁,兩個人方向相同,沈念也就不跟他客氣了,答應下來。
沈念大致還記得,徐燃上午把車停在哪個位置,來到停車場後,徑直朝那裏走去。
黑色捷豹從車位倒出來,駕駛位上的男人親眼看着她從眼前走過。
他解開身上的束縛,正欲推門下車,手扶上車門的瞬間,看見沈念繞到一臺寶馬車的副駕駛,然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推門的動作停頓,顧以澤眼看着寶馬車從車位上倒出來,然後載着她延長而去。
他一掌拍在方向盤上,急速将車子倒回車位,然後拿起儲物格上的手機,拔了車鑰匙下車。
他大步往電梯方向走去,同時在手機上給宋逸撥電話。
“喂,顧總。”
“徐總接手管理G World也有段時間了,我要看到成效,讓他過來給我做述職報告。”顧以澤停在電梯前,伸手按下按鈕。
宋逸不太确定的問:“……現在嗎?”
電梯就停在一樓,旋即打開,顧以澤擡腿走進去,冷聲反問:“不然呢?”
宋逸聽出他的不悅,不敢再多問,“好的,我馬上安排。”
**
車子剛剛駛離地下車庫,放在儲物格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徐燃掃了一眼來電顯示,通過車載藍牙将電話接通。
“你好!宋特助。”
“徐總你好,我這邊剛剛收到顧總的指示……”
宋逸将顧以澤的指示傳達清楚後,兩人挂了電話,徐燃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下颌微動。
雖說沈念理解他被老板突然召回去做報告的心情該有多糟糕,但是呢,她也了解,顧以澤那人,是受不了別人忤逆他的,那晚她頂撞了他,嘴唇都被咬腫了,現在都還疼着。
若是徐燃今天敢不回去給他加這個班,不知道後果會如何呢。
沈念默默舔了一下被那人咬過的地方,心有餘悸道:“師兄你回去吧,我自己坐地鐵。”
來這裏一個月,徐燃跟顧以澤打過幾次交道,知道他在公事上的雷厲風行,權衡過後,不得不妥協,“那好吧。”
随後,徐燃将她送到最近的地鐵站,然後掉頭回去。
半小時後,沈念乘地鐵回到租住的小區。
小區附近有一間不錯的生活超市,她看時間尚早,走進去買了些瓜果蔬菜和肉,晚上回去自己做了頓飯。
吃完飯再洗個澡,也不過才八點,她沒有那麽早睡覺的習慣,于是又開始歸置昨天堆在客廳,沒來得及整理的行李。
從箱底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沈念将它打開,看着裏面躺在絲絨上的粉鑽項鏈,一時有些唏噓。
現在這個時間,顧以澤應該已經聽完徐燃的述職報告了?她起身到茶幾拿起手機,給顧以澤撥了通電話過去。
辦公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顧以澤垂眸掃了眼,正在回答他上一個問題的徐燃跟着他掃過去一眼。
看清來電顯示,顧以澤渾渾噩噩一整天的眼神倏然點亮,激動地撈起手機,忽而意識到徐燃正在看着他,他咳了一聲,這才慢條斯理地按下接聽,将手機放置耳邊,“有事?”
這句話,語氣算不上友好。
沈念也沒奢望關系結束了,他還能對自己多好,反正他的好,本來就是基于她替他假扮女朋友,現在這層關系不存在了,他對她,回歸到老板對員工的那副資本家态度,很正常。
沈念看了眼盒子裏的項鏈,也只是公式化的态度問他,“不知道顧總這邊是否方便,見個面?”
聞言,顧以澤從椅子上站起來,大步往外走,“我現在過去。”
坐在原位的徐燃:“顧總,那……”
“今天的述職報告先到這裏,徐總先回去吧。”顧以澤說着,拉開辦公室的門,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
徐燃:“……”
十幾分鐘後,顧以澤便按沈念發給他的定位,來到了她租住的公寓。
沈念似乎是掐準了時間出來,手裏拎了個大的垃圾袋,見到他的車後,先是将垃圾袋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然後朝他的車子走來。
夏日的夜晚,風都是熱的,尤其從公寓樓到小區外面這段路,沈念走得有些熱,脖子上沁了些汗,車裏開着空調,她拉開車門坐進來,渾身一涼。
她随手從紙盒上扯了張紙巾,擦擦脖子上的汗。
顧以澤單手支着腦袋,偏頭打量她。
她穿着休閑的T恤熱褲,随手擦了兩下汗後,将手裏一只盒子遞給他。
顧以澤十分疑惑,濃眉稍挑,“什麽?”
“這個是先前你和伯母送給我的,現在物歸原主。”沈念說着,将盒子往前遞了遞。
顧以澤臉色倏然下沉,他沒急着收下,擰着眉頭問,“沈念你什麽意思?”
沈念:“?”
什麽什麽意思?
還給他啊。
即便是真的情侶分手,貴重物品也該物歸原主,何況只是契約情侶?
她沒有占別人便宜的習慣,尤其這條項鏈不便宜。
顧以澤突然冷哼一聲,抱着兩條手臂語氣不善地問她,“這是準備跟我徹底劃清界限?”
沈念見他遲遲沒有要收回去的意思,将盒子放下,就放在中間的儲物格上,說:“既然分開了,還是互不相欠的好。”
然後轉身推開車門,下了車。
顧以澤坐在駕駛位上,看着她從車頭繞過去,平靜得完全跟沒事人一樣走進小區。
就好像,只是出來扔了個垃圾,順便把東西還給他而已。
竟然對他一點留戀都沒有嗎?顧以澤咬牙切齒不再看她,收回的目光恰巧落在車頭懸挂着的平安符上。
這是春節去竹林鎮,沈念給她求的。
準确地說,是他跟她讨要的。
他忽而笑了下。
帶着自嘲。
當初就該求姻緣,求什麽平安!
作者有話要說: 讓你嘴硬放狠話!
明天下午五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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