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天似乎真的要轉涼了, 鬼煞身子也變得有些不好。這兩天來,便一直受着風寒。鬼煞捂着嘴咳嗽的模樣讓劉曠十分心疼,恨不得那些不适都生在自己身上。
這山裏的小路有些崎岖不平,兩人這一路上走得有些慢了。劉曠心想, 幸好這幾日鬼煞都安安生生的戴着鬥笠, 否則這路上定然會生許多禍端。
但劉曠不知道的是, 有些禍端的發生不僅僅是因為鬼煞的相貌。
樹木上的黃葉已經懶懶散散地灑了一地, 厚厚的鋪在了地上, 使前幾日因剛下過雨而泥濘未幹的小路也不顯得那般難行。
鬼煞忽然頓住了步子, 劉曠有些不解,順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頓時也驚在原地。
前方有一個女子, 素色白袍,木雕發簪,未施粉黛,面容姣好。
劉曠瞳孔瞬間緊縮。
——這赫然是明明已經死去了的楚铮!
他的心猛然下沉, 忽然湧上來一股十分不好的預感。
“……楚筝?”劉曠問道。
那楚铮向前行了幾步, 扯了扯嘴角, 笑的有些瘆人:“是我。”
劉曠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緊緊握住鬼煞的手指, 問道:“…你…你是人是鬼?”
那楚筝又笑了幾聲,仿佛是索命的妖怪, 她緩緩道:“…劉曠…我就算是妖魔鬼怪…也要來見你一遭。”
劉曠心中一跳, 心中有百轉思緒轉過, 但他依舊強作鎮定。
那楚筝緩緩道:“你猜…我是誰?”
劉曠咽了口唾沫,猶豫道:“……小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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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筝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是吧?”
楚筝止住笑,臉上的表情更加瘆人,她一字一句道:“我當然不是那個白癡。”
她勾了勾唇角,聲音略有些冰涼:“我是她的同胞姐姐。”
她逐漸冷靜了下來,緩緩開口問道 :“…劉曠,你知道楚真是誰嗎?”
劉曠沉默半響,開口道:“…小真她…是天上的仙女對不對?”
楚筝冷笑了一聲:“看來你知道啊…”
劉曠本來是猜的,其實當初小真告訴過他,他只不過是沒有相信罷了,可是後來又遇到了奇怪的垃圾桶說自己是從天上來的,而且穿越時空這種事情,又讓他不得不相信怪力亂神之說。看見楚筝這模樣,便知道的确是了。
楚筝道:“其實算不得上是仙女,我和小真本是天上的一朵同生蓮,幻成人形後,因為淘氣,她入了現世,而我來了這淩雲大陸。”
“我此生最後悔的事,便是讓她獨自去了那混沌現世,遇上了你這個人渣。”
“你做出那種畜生行徑之後,她竟然還對你癡心不改,為了怕大姐去現世找到你把你殺了,竟然偷偷把你渡到這淩雲大陸,甚至在你中毒之後,還把身上的內丹給你供解毒!”
劉曠心中一陣驚駭,不知如何是好。
楚筝越說越激動,她其實待在淩雲大陸這麽多年,對天上發生的事情都不太清楚,只是前段時間,苪桐偷偷下來告訴她,小真一怒之下,在人間殺了好幾個人,天庭現在查的厲害,讓她趕緊回去。她當初雖然心疼小真地不行,但又實在不想離開相公和孩子,苪桐無法,便偷偷給她下了一個仙咒,告訴她這具身子會得重病,然後死去。只有“死去”之後,仙法回歸,等到法回歸後,天庭就很容易知道她的蹤跡,逼迫她以此來與相公離別。
她現在在這淩雲大陸,冒死多停了三天,就為了好好“拜訪”一下這個害了她同胞妹妹的人渣。
想到這裏,她看着劉曠和鬼煞。然後轉身問鬼煞道:“惡醫公子,你可知你身旁這個是怎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渣呢?”
鬼煞皺着眉毛,沒有理他。
楚筝又笑道:“可惜了公子長得如此天人之姿,你覺得,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你身旁,這個公子又會做出怎樣令人恥笑的行徑呢?”
劉曠的心猛然往下沉,他看着楚铮,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楚峥笑了笑,揚了揚袖子。
下一刻,劉曠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劉曠睜開眼的時候,發現這是一處山洞,他不由得驚了一下,轉頭就要去尋找鬼煞,只見鬼煞坐在他的身邊,頭靠着石牆,身上并無不妥的痕跡,似乎只是睡了過去,劉曠不由得松了口氣。
他往前面看,發現已經沒有了楚峥的痕跡,取而代之的是那石桌周圍一群肌肉橫生的壯漢正在喝酒吃肉。
只聽一人說:“那婆娘是讓我們弄哪個來着?”
“嘿嘿…帶鬥笠的的那個?”
“長得怎麽樣?”
“待會兒不就知道了嗎哈哈哈”
“快點吃,老子頭一次弄男人,還有點激動嘿嘿。”
“幹不死他丫的…”
劉曠聽着,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轉過身子,發現鬼煞還閉着眼睛,皺着眉毛,像是睡得很不舒服的樣子。
劉曠輕輕地推了一下鬼煞,見鬼煞醒了之後,劉曠緊張的小聲說道:“待會…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不要說話,也不要動。”
“會發生什麽?”鬼煞尚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有些茫然。
劉曠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安慰道:“不會發生什麽的,你只要答應我不說話,不要動就好,剩下的我來解決。”
劉曠略有些緊張地僵着臉笑了笑:“…答應我。”
鬼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輕聲應道:“好。”
劉曠順手把他額前的一縷碎發撥到耳後,笑道:“可能有些不舒服,你暫且忍一回。”
鬼煞點了點頭。
劉曠随即把垃圾桶拉了過來,把裏面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掏了出來,然後讓鬼煞藏了進去,蓋上蓋子,又重新蹲在原地。
“門主,怎麽樣?”
“有點擠。”
“先忍忍吧,你要是覺得黑,可以玩手機。”
“嗯。”
确定鬼煞已經藏好了之後,劉曠深吸一口氣。
鬼煞現在毫無內力,身子又弱…他實在是害怕那群人傷害到鬼煞,便想着先把鬼煞藏起來,最好是哄的那一群人出去找,他又怕鬼煞在裏面藏太長時間難受,劉曠便大聲的向那群子人吆喝了一聲:“喂!你們到底要這裏幹什麽?!”
一個人扭過來,面目猙獰道:“閉嘴,別嚷嚷!再叫喚一聲就弄死你!”
“——老大、老大…那怎麽少了一個人?!!”
“什麽?!”
那名老大怒氣沖沖的走向劉曠,滿眼不可置信,他揪起劉曠的衣領,把劉曠從地上拽起來,臉上的肥肉顫抖着,眼睛也眯成鈍三角,看起來分外恐怖。
“說!那個人上哪兒了?!!”
劉曠垂下眼眸,聲音盡量冷靜:“剛剛跑出去了。”
他話音剛落,一個人便一腳踹了上去:“媽的!敢騙老子,洞口一直有人守着!”
劉曠被牆狠狠撞了一下,發出一聲悶哼,然後他很快捂住頭蜷成一團。
那名大漢又幾大步跨上來,狠狠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
巨大的疼痛幾乎要讓劉曠胃經攣,他覺得自己的內髒都要被那人給踹了出來,猛地從嘴裏嘔出一口血!
“你只要說出來那人去哪兒了,我就放你走。”
大漢見劉曠依舊是不說話,伸出腳就往他腦袋上踹了一下。
“唔!”劉曠發出一聲悶哼,似乎覺得自己的牙都要被磕掉了,嘴裏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他覺得自己的腦漿馬上都要被砸出來了。
大漢們愈發暴怒,尤其是那個老大,他聲音陰沉:“把他衣服給扒了,我們先把這個男人給輪了!”
“刺啦——”劉曠的衣服一下就被一個男人從領口撕了下來。
劉曠有氣無力的掙紮了一下,一只拳頭便直接砸在了劉曠的臉上。
一瞬間,劉曠似乎覺得耳內有些轟鳴,什麽也聽不見了。
幾只肥膩的大手摸上自己的身子,劉曠厭惡地扭過頭,卻又被人給生硬的掰了過來。
不行…
他心裏微微顫着:
鬼煞什麽都能看見。
不行……
“我在這裏。”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
劉曠滿是血污的臉,突然揚了起來,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
“不要出來……”
那些大漢轉過身子,紛紛愣在了原地。
只見一個男人站在不遠之處,面容之驚豔不可多說,只不過只有半個身子,而且還飄浮在空中。
“你你…是什麽東西…”
鬼煞短促的笑了一聲,只能吐出兩個字:“…鬼煞。”
他說的時候眼睛一動不動的地,盯着那個老大,聲音異常妖異,臉上甚至閃過一絲殘忍的笑意。
那群壯漢瞳孔猛然緊縮。有些時候,一個凡人的名號已經可以指代所有的妖魔鬼怪。
鬼煞聲音很輕,卻莫名的讓人寒毛都要豎起來了:“誰允許你們打他的。”
他們親眼見着這人,臉上帶着一絲殘忍的笑,跨了一步,詭異地露出來了整個身子。
那個人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來,發髻不知道什麽時候散開了,烏黑的長發鋪瀉而下,略有些淩亂的掩住了他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卻把他嘴角的弧度映得更加兇殘詭異。
那一瞬間,仿佛修羅在世。
男人揚了揚手,那些大漢忽然感覺自己身上被紮了一根針,他們終于清醒過來,卻絕望的發現自己四肢無力,緩緩的癱軟在地上。他們終于知道害怕了,顫抖的哀鳴着。
可是鬼煞才不管他們,他只是把劍從劍梢中拔了出來,如果看得仔細,還能發現他腳步虛虛的晃了一下,仿佛有些站不穩,但這并不妨礙他去殺一些動都動不了的人。
但他沒有直接用劍劃破他們的血管,他歪了歪頭問了問地上那個忽然展開了笑的狼狽男人:“殺不殺?”
劉曠說:“用毒吧。”
用劍總歸是血腥吃力了些,但這群畜生該死。
也就一瞬間,地上的人也就沒有了任何聲響。
鬼煞一步一步的走向劉曠,冷冷道:“你就是這樣解決的?”
鬼煞有些生氣的把劉曠從地上扶了起來,讓他靠着牆坐,拿出了藥膏,聲音依舊冰冷,甚至帶着憤怒:“我想知道,你把我想成了一個怎樣的廢物。”
劉曠當時腦子太亂了,只記得這兩日鬼煞身體一直不好,而且武功也沒有了,便下意識的不想讓他受一點傷害。
劉曠咧嘴笑到:“怪我太喜歡你,喜歡到腦子都進水了,忘記我家門主大人是這麽厲害。”
鬼煞一愣,看着劉曠,不知道要說什麽。
劉曠晃着身子,虛弱的站了起來,然後整個人撲到鬼煞的身上,他枕在鬼煞脖頸處,又蹭了蹭,聲音有些含糊不清的,甚至帶着絲絲後怕的輕顫,他輕輕地說:“…玉石,我愛你…”
然後他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笑:“你剛剛…就像我的天神一樣。”
他還趴在鬼煞的脖頸上,聲音帶着電流般,順着兩人貼近的皮肌膚蔓延開來,幾乎要把鬼煞最後一點憤怒都吹散了。說不清什麽感覺緩緩從心底升騰起來,升地臉上都都有些微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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