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病人的無名火

“笑笑，起床了，再不起來就要遲到了。”蕭白從衛生間裏走出來，見徐潇潇一動不動躺在床上，便走過來搖他。

“困……等一會兒……頭好痛……”

聽到徐潇潇有氣無力的聲音，蕭白的手搭在他身體上就感覺不對勁，“粥粥大宇，這貨發燒了，身體很燙，估計得有三十□□度那樣。”

“什麽，”鄭宇軒本來還在睡，聽見蕭白的話立即從床上跳起來。

周祢洲放下剛買回來的早飯，看着靠在蕭白身上的徐潇潇紅通通的小臉，又摸了摸他的額頭，下結論道:“溫度很高，必須要送醫院了。”

“看樣子是要輸液了，可是早上兩節課可是林教授丫林教授，他眼睛尖着呢！”蕭白捧着腦袋要不是徐潇潇靠在他身前，他估計就要金蛇狂舞了。

“握草，怎麽不早說，林教授的課，別說逃了，就算請假都不行，除非斷胳膊斷腿躺在床上不能動，不然一律視為逃課。這該怎麽辦？”鄭宇軒抓了抓頭發有些犯愁道。

“挂就挂吧，笑笑都快燒迷糊了，誰還有心還管他是不是林教授。”周祢洲咬牙道，“快點收拾走人。”

蕭白和鄭宇軒點頭，這時徐潇潇手機鈴聲響了，周祢洲背着徐潇潇不方便接，鄭宇軒正在刷牙，便好沖着蕭白喊道:“笑笑電話響了，小白，接一下。”

蕭白正在換鞋，鞋帶還沒系上，就散着鞋帶兩步跨過去。

“喂，你好，這是徐潇潇的電話。”

“笑笑昨天回來，一覺醒來就生病了，我跟粥粥他們正準備送他去醫院。”

“哦，你有時間……好，你來吧，我們在校醫院等你。”

挂了電話，蕭白如釋重負道:“袁寶佩打來的，一會他就去醫院。有他過來，我們三個也不用去逃課了。”

“行嗎？笑笑之前不是和袁寶佩鬧得很僵嗎？昨天KTV，感覺他們怪怪的，這樣麻煩好嗎？”周祢洲猶豫着還是說了出來。

蕭白嘆了口氣，喃喃道:“沒有比交給他更放心的人了。”

“你說什麽？”蕭白聲音太小，周祢洲沒聽清楚，所以又問了一遍。

“噢……沒事，袁寶佩那人是冷了一點，人還不錯，你要相信笑笑找……朋友的眼光……”

周祢洲三個人帶着徐潇潇進校醫院的時候，袁寶佩已經在等了。

等醫生給他吃了藥紮上針都弄好後，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快上課的點了？三個人把徐潇潇托付給袁寶佩才匆匆忙忙上課去了。

徐潇潇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意識也在現實和虛幻來回漂浮。

好像回到了幼年時住的地方，栽了桃樹的院子以及樹下兩個沒長開的小少年，少年懷裏還很小只的小狗元寶貝兒。

“這只狗你能幫我養一天嗎？就一天，我明天就把它接走。”

“……那好吧，你要記得接走。”

徐潇潇望着倆孩子燦爛的笑臉失了神，待回神的時候，瞟了一眼院裏二樓的陽臺。風吹起窗簾，隐約可見的小身影。

再然後等了很久，做了約定的那位小少年再也未曾出現過。

徐潇潇這一覺睡得夠久，睡了差不多四節課，幾乎過了放學的時間，才清醒。

“好點了沒？”

徐潇潇聽見袁寶佩的聲音，目光有一瞬間變得不悅以及厭惡，也不知道再鬧什麽別扭，把頭一偏沒有理他。

這時周祢洲走了過來，伸手摸了摸徐潇潇的額頭道:“精神狀态好些了，不過額頭還有一點燙。”

忽見袁寶佩一直盯着他放在徐潇潇額頭上的手，一股寒意升了起來。

周祢洲心道:奇怪，我又沒惹你，瞪我做什麽？

蕭白注意到他們三人之間尴尬的氛圍便擠進來把周祢洲擠到一邊，道:“笑笑，喝點粥吧，暖暖胃。”

“不想喝，沒胃口。”徐潇潇搖頭拒絕道，他的嘴唇因為缺水顯得有些幹燥發白。

“不喝怎麽會好？”

“真的不想喝，給大宇喝吧。”

鄭宇軒立即揮揮手拒絕道:“我不要，我最讨厭喝粥了。你快喝，本來就瘦的不行，這會兒一陣風都能把你刮跑了。”

三個人輪流勸一邊，都沒有用。

“我要回宿舍。”徐潇潇一向讨厭醫院，幸虧他是被燒迷糊了，不然別想他老實就醫。就算周祢洲三個人一起上，也不見得能拿得下他。徐潇潇雖然很瘦，骨架一米八多的個子在那裏撐着呢。

袁寶佩看着虛弱的徐潇潇掙紮着下床，臉色有些發青。

“不要亂動。”袁寶佩把徐潇潇按回床上，用毛巾被裹緊，“到底，再鬧什麽？”

徐潇潇掙紮起來，背對着所有人，下巴擡得高高的，瞪着紅紅的眼眶看向房頂。

“有話直說。”

袁寶佩越冷靜聲音也越冷，這帶着冷漠的語調不知碰到徐潇潇的哪個神經點，徐潇潇爆發了。

“我讨厭你！”

“厭惡你！”

“不想看到你！”

“這些理由夠不夠？”

像小孩子鬧別扭，連爆發都有些幼稚，縱然如此，蕭白周祢洲鄭宇軒立即住口縮小存在感。

袁寶佩沒有說話，從蕭白手裏接過粥，取了一些，送到徐潇潇嘴邊，“喝吧，喝完我就走。”

僵持了幾分鐘，最後徐潇潇皺着苦巴巴的那張臉，張嘴喝了。

蕭白(⊙o⊙)

周祢洲(⊙o⊙)

鄭宇軒(⊙o⊙)

面面相觑的三個人，沖擊力太大，心裏似乎堵了什麽東西，需要靜靜。

徐潇潇喝完粥，袁寶佩信守承諾的離開了。

“笑笑，他……怎麽惹到你了？”蕭白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只見徐潇潇的臉色忽然變得更難堪了，捂着嘴巴沖到衛生間裏把喝下去的粥全部都嘔了出來。

蕭白三人站在衛生間門口，看着徐潇潇弓着身體因為太瘦而凸顯的肋骨，心情複雜。

因為徐潇潇的堅持，周祢洲只能扶着他回了宿舍。到了下午上課時間，三個室友都走了，徐潇潇躺在床上躺了半天也沒睡着。

腦子裏很亂，家、徐父、徐夫人、小肥狗、袁寶佩…等等。

徐潇潇想了想撥了一個越洋電話。

“寶貝兒，今天怎麽主動打電話找哥哥了。”

徐潇潇笑了笑，繼續道:“不能找你嗎？那我挂電話了。”

“別別別啊，哥嘴欠，哥跟你說抱歉。”從電話那頭傳來急急忙忙的挽留的男聲，聽起來很滑稽。

“你很忙？”徐潇潇問道。

“不忙，就算忙也要推了陪我家寶貝兒。”

徐潇潇自動忽略電話那頭傳來肉麻兮兮的話，沉默了片刻，問道:“你有喜歡過……什麽人嗎？”

“有啊，比如你啊，我最喜歡你了。”

“不是這種喜歡，是……那種喜歡。”

“沒有。”

徐潇潇試探性的多問了一句，“你還記得袁寶佩嗎？”

對方沉默了幾秒鐘，徐潇潇也沒有說話。

“記得，他的笑容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像小太陽一樣，很暖。有時候，無意中還會響起他。經常在我覺得快熬不住的時候，他的笑容會讓我覺得安慰……”電話那頭傳來認真的話語。

挂了電話，徐潇潇掰着手指頭不知道在數什麽，數完嘆了口氣，不一會兒從床上下來。

窗臺放了一只玫瑰，別人送給周祢洲的，被王宇軒搶了過來，找了一個空瓶子插了進去。

短短幾天，就凋零了。徐潇潇望着幹枯花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餘光瞥見，被風吹開的門縫光線的肩膀強度。直到徐潇潇親自關上了門，瘦瘦的脊背靠在門板上，腦海中還回蕩着門外隐約可見的人影。

徐潇潇知道這是他自己的問題，心裏憋着一股火氣，只能越暼越旺。

整個下午，徐潇潇都沒出去，等下午他燒退之後，胃口回來準備吃東西出門時，那道身影還立在原處。

“這算我們……第一次吵架？”袁寶佩輕輕道，像是在呢喃細語。

“不是說情侶剛在一起，會有一到兩個月的甜蜜期？”

“大概，我太蠢了，才會讓我們兩個的甜蜜期縮短的只有這四天。”

“能不能告訴我，我惹到你的原因”

“真想跟你一起生病，這樣，就不會擔心的……心都痛了。”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袁寶佩撥開徐潇潇的劉海，兩個人的額頭輕輕的貼在一起，一人微涼，一人微熱。“還有點問題，藥必須吃。”

“那……我走了。”

徐潇潇始終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望着袁寶佩的背影，眼神卻越來越悲傷。

“就這麽喜歡……這麽一退再退……沒有底線……”

“可知道……你越是這麽退讓，我越想看到你痛苦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