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只剩孤單

徐皓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劈頭蓋臉被臭罵一頓，等意識回籠，都已經快到宿舍樓了。

“神經病？大概我在你眼裏只剩下這三個字了。”徐皓皓喃喃自語道，“神經病就神經病吧。”

好像是錯覺，又好像做了一場夢。

夢中，呵護視如珍寶，夢醒，棄之如荜縷。

而袁寶佩則站在窗前，直到徐皓皓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綠蔭中，才坐回原位。

“這會兒舍不得了吧？剛才罵人的時候怎麽想不到想到會有這個結果？你平時的高瞻遠矚呢？”王宇鑫無奈道。

徐皓皓來的時候，他躲在隔壁辦公室，這兩間房子是連通的，中間用門隔開。

“平時一天也說不了三句話，罵人的時候怎麽這麽順暢。要我是徐皓皓，絕對和你打一架。”

“你可以試試。”袁寶佩冷冷道。

“別，我可打不過你。”王宇鑫立即拒絕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再這樣冷嘲熱諷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壞。”

“跟我有什麽關系？”袁寶佩反問道。

“那你生氣什麽？”王宇鑫不客氣的揭穿，“生氣他欺騙你？還是因為他是逢場作戲？誰剛才亂吃飛醋，他親哥的醋都吃，連‘誰是你對象’這話都說出來了，別說你對他沒有感情。”

袁寶佩沉默了一會兒，“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人，你覺得我有這麽容易就接受？”

“也是哦，徐潇潇是你的初戀，雨天初遇，一見鐘情。徐皓皓是你的前男友，摟過、抱過、親過。卧槽咧，不對呀，你這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嗎？”王宇鑫不滿了，猝不及防被喂了口狗糧。

袁寶佩:“……”

“不開玩笑了，你幹脆就選徐皓皓呗，臉都是一模一樣，徐潇潇和徐皓皓有什麽關系。何況，徐潇潇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你是有幾分姿色，男女通殺那種，可不見得所有人都會為你而彎。比如大直男，王宇鑫。”

袁寶佩懶得搭理他，如果真的可以将就，那他回國的意義又在哪？

宿舍，鄭宇軒看了一眼坐在電腦前的徐皓皓一眼，沖着蕭白使了一個眼色，三個人圍在廁所裏，小聲叽叽咕咕。

鄭宇軒對着蕭白指揮道:“你去問情況。”

蕭白瞪了他一眼:“你怎麽不問。”

鄭宇軒望天:“誰讓你跟他關系最好。”

蕭白翻了個白眼:“少來，怕挨揍直說，我就不怕昂？”

站在一邊的周祢洲沖鄭宇軒眨眼睛，鄭宇軒會意，待三個人都出去，倆人趁蕭白沒有防備，齊心合力把他推到徐皓皓身邊。

“有事？”徐皓皓帶着一副黑框眼鏡，這會兒多了一絲書生氣質。

蕭白正想回頭罵一句，見徐皓皓正看着他，本來怒氣沖沖的臉硬是被擠成了一個殘破的笑容。

“咳……那個，笑笑，這幾天怎麽沒見你出去？”蕭白硬着頭皮道，心底把粥粥和大宇罵個半死，好家夥，看樣子不是和女朋友鬧矛盾就是分手了，自己怕撞槍口上，就把他推出去，欺負自己孤家寡人一個，好一對男狗狗！！！

“出去做什麽？”徐皓皓仰頭，水潤潤的眼睛，比平時有大了一圈。軟萌軟萌，瞬間戳中了蕭白的小心髒。

“出去……比如說，跟……跟朋友吃飯，走一走……”磕磕巴巴說完，估計腰已經被那倆貨戳紫了，蕭白決定自己一定要狠宰那兩個混蛋一頓！！！

徐皓皓“哦”了一聲，扭回去繼續看視頻，“那個，用不着我了。”

仿佛知道三個人的疑惑，徐皓皓補充道:“已經分手了。”

蕭白&周祢洲&鄭宇軒（ΩДΩ）:“……”

“好了，已經一點半了，我該去上課了。”徐皓皓很淡定的收拾好了東西，悠哉悠哉的走了，留下三個人在風中淩亂。

三個人對視了半天，一同憋出一個“操”字。

前兩節物理化學課，徐皓皓聽得雲裏霧裏，整個腦袋亂糟糟的。

挑了最後面靠近窗戶的位置，早早的坐在位置上，就不想再動了。壓低了帽檐，徐皓皓的視線落在教室前面的一排法國梧桐樹上。袁寶佩曾經說過，梧桐根據樹上結果實的多少，分為兩種，單球懸鈴木和二球懸鈴木。袁寶佩說梧桐樹會主動蛻皮，和人一樣，冬天換上棉衣，夏天換上夏裝。袁寶佩說梧桐樹皮很光滑很好看。袁寶佩說……

上課鈴聲響起，徐皓皓被驚醒回神，許多視線在偷偷打量他，徐皓皓裝作不知。

袁寶佩已經站在了講臺，徐皓皓垂下眼睛，漫無目的的翻動課本。

“本次課，算是我帶大家的最後一次課，所以，沒有讓徐同學再上臺講課。”

随着袁寶佩話音落地，整個教室都炸開了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為神馬？到底是為神馬？”

“嘤嘤嘤，我還沒看夠，腫麽可以就醬紫走掉。”

“不要走，這學期的課我就指望你過活了，你帶我一起走……”

……

教室裏亂成一團，袁寶佩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示意大家安靜。

“你們原本的任教林老師已經完全康複，下周正式回來上課，大家不必擔心。林老師教學經驗豐富，一定會把大家教的很好。好了，現在打開書本，開始上課。”

原本應該很充滿濃濃不舍又不得不離開的憂傷氛圍，被袁寶佩這幾句公式化宣傳介紹林教師的語調給打擊的面目全非。

課上的井然有序，大概是最後一次課，學生們都無比認真的對待，但這些人中不包括徐皓皓。

徐皓皓偶爾擡起頭，目光對上袁寶佩就立即避開。

袁寶佩望着他的眼神，他能深切的體會到，那是一種厭惡的情感。

被喜歡的人讨厭是一種什麽感覺？

他的眼裏沒有你。

對着別人言笑晏晏，對你從來都是沒表情。

偶然遇到了，距離三米就開始假裝沒看到，保持距離。

你只是出于好意，遞給他需要的東西，他卻臭着一張臉，像是接過什麽髒東西一般，下一秒就遞給別人……

是不是，不是那個人，你連一個眼神在別人身上都覺得浪費？

回到宿舍，手機裏躺着一條短信，蕭白發的。周祢洲三個他們班級搞聚餐，讓他不要等他們自己去吃飯。

望着空蕩蕩的宿舍，徐皓皓坐在椅子上，連懷裏的書都忘記放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肚子有些餓，徐皓皓換了鞋子，拿了鑰匙出門。天已經黑了，除了男寝，操場、球場、花園、樹林幾乎空空如也，等半天有時才冒出來一個兩個人影來。

徐皓皓把美食街從頭逛到尾，沒什麽胃口，也沒什麽想吃的。想了想，徐皓皓還是走進了超市。掃蕩了一大包零食，正要付錢的時候，路過水果區，一眼就看到了火龍果。

徐皓皓不喜歡火龍果，在視覺上就覺得好奇怪，吃的時候，嫌棄裏面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就算含在嘴裏，也感覺很別扭。

但是袁寶佩很喜歡吃，至少他去他宿舍的那幾次，總能看到袁寶佩把火龍果切成兩半，拿着勺子挖着吃，邊吃邊看書或者看電腦。

那時候，徐皓皓每次看到都笑話他，分明是一個酷哥兒，非要做這麽幼稚的表現。但心底還是很喜歡，總覺得袁寶佩變得十分孩子氣，十分可愛。

徐皓皓走過去，伸出食指在火龍果的果皮上輕輕滑過，最後還是挑了一個。

回到宿舍，把東西放在桌上，徐皓皓攤在床上。睜大眼睛，也不知道注意力究竟在哪裏。

腦子裏明明什麽都沒想，什麽都沒有，心裏好像堵了什麽東西。

徐皓皓想了想，爬起來從零食裏翻出來一瓶啤酒，打開電腦，随意點開一個視頻。

放了十幾分鐘，徐皓皓視線從屏幕上滑過，不知又落在了何處。

視頻滑稽的動作浮誇的表情配着特效，一群人都笑得前俯後仰，他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瞥見不遠處的紅彤彤的水果，徐皓皓翻出水果刀，一切為二，又扒拉出蕭白收藏的一排勺子，拿了他最寶貝的那只，反正他看不到，不會找麻煩，就算找，也無所謂，反正他也打不過。

“就這麽好吃？”

“這麽甜？”

“怎麽這多籽兒？”

“真是，真難吃！”

“什麽品味這是？”

“￥＃&@＃……”

徐皓皓抿了一口啤酒，地上已經有了好幾個東倒西歪啤酒罐。

越喝越苦的啤酒，慢慢麻木了舌尖。

從視頻裏傳來的聲音，很響，很吵，結束的音樂的符號，拐着彎飄走，竟然一點都入不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