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那個無法開口的秘密

因為對抗山王消耗了太多精力，第二天的比賽湘北輸給了來自愛知的隊伍，沒能繼續他們的全國之旅。

盡管如此，誰都無法輕易否認“湘北是無冕之王”這個事實。

全國大賽結束後，好像一切又回到了正軌。

我偶爾還是會碰到仙道，與以前不同的是，他的身邊總會跟着流川。再與之前不同的是，他會朝我露出燦爛而熟稔的微笑，仿佛在與好久不見的朋友打着招呼。

一般這個時候，我也會同樣露出燦爛而熟稔的微笑，回應他的親切問候，然後在流川的睥睨中緩緩前行。

從原來的視而不見到如今的側目而視，如今能夠得到兩大偶像的同時注目，也算是有了十足的進步和發展吧。

高三的學長們退了隊，仙道接過籃球隊的重擔，在大家又是信任又是擔憂的目光中，帶領陵南在冬季賽中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績。

校園裏的櫻花謝了又開、開了又謝，不知不覺便完成一場生命的輪回。

老師們依舊會搖頭晃腦地上着課，離開時給我們留下大堆大堆無法準時完成的任務，仿佛永遠不知疲倦一般。

而前排的同學認真聽課，中排的同學認真玩耍，後排的同學認真睡覺，似乎也成了一個永恒不變的定式。

年級裏的誰誰誰轉到了別的學校，又有誰誰誰從別的學校轉來。新鮮的面孔逐漸變得熟悉，卻又有幾張熟悉的面孔突然消失不見。

據說流川即将去往美國，在那裏繼續他的籃球夢想。

這個消息甫一出現，便如同落在水裏的石頭驚起千層浪，讓花癡的女生們全都措手不及，痛哭了一輪又一輪。

聽聞這件事情，我突然沒了繼續寫下去的動力。不知不覺便停下手中的筆，望向窗外不斷飄落在地的櫻花。

猛地想起前幾天見到仙道的情形，身邊的流川早已不見了蹤影，确實只有他一個人。只是仔細回憶那人當時的表情，卻也沒見什麽太過傷心的痕跡。

我微微嘆了口氣，不得不拿起手中的筆，與眼前複雜的公式與數字作着鬥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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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說不上什麽難過，只是覺得有點可惜罷了。

高三于我的記憶很是蒼白，除卻漫天飛舞的試卷和四處飄灑的粉筆灰，好像沒有其他太多鮮豔的色彩。

因着無數作業的堆積，我已許久不曾前往體育館，更是許久不曾看到仙道打球。

不過快要上課的時候，我總是能夠掃到教室外某個匆匆忙忙的身影。那人快速奔跑着，大團大團的白氣從他的口中呵出，最終飄散至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遲到。

同伴每天都在抱怨着怎麽還不趕緊考試雲雲，我微笑回應着她，然後繼續埋首書中，做着那些似乎永遠都做不完的作業。

只是空閑之餘，仍是喜歡望向窗外的學弟學妹，拾起一些記憶中早已逝去的碎片。

我發現我們對忙碌奔波的時光總是抱有不斷惡意，就像身處其中的時候往往深惡痛絕，走完一段旅程的時候卻常常充滿惋惜。

不懂得珍惜，這可能是人類的通病吧。

畢業那天，我收到了一份表白，來自一個印象中很是不錯的男生。

大概是因為緊張，他看上起有些手足無措，而我則表現得更加明顯：“為什麽會……喜歡我？我是那麽得……”

默默無聞？沒有存在感？那一瞬間我竟然詞窮到如此地步。

“才不是！你看起來很是特別……”對方突然打斷我，語氣略微急促。然而停頓片刻之後，他卻突然伸手指向一邊，“就像仙道同學一樣吸引人注意！”

我扭過頭，映入眼簾的卻是此時此刻被無數女生追着索要紐扣，不得不狼狽逃走的某人。

仿佛是察覺到有人正在提及自己，他一臉迷茫地望向這邊，手裏還不忘緊緊握住校服上靠近心髒的第二顆紐扣。

發現我的時候，他大笑着揮了揮手。随後又邁開長腿，拼命朝着校外的方向奔去。整個過程中，手掌絲毫沒有離開過那顆紐扣。

我忍俊不禁。

像仙道同學一樣吸引人注意嗎？好像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評價我，以這樣一種出其不意的方式。

你看你看，偶像的力量果然巨大。不過是看了兩年的籃球比賽，不知不覺之間我卻愈發像你。

那個男生後來成了我的男朋友，再後來成了我的另一半。

大概是因為高中的時光最為美好，所以保留下來的記憶才最為純淨。以至于多年之後，他仍是笑着告訴了我一件事情。

“你知道嗎？當時我可是鼓足了勇氣，才向你告白。畢竟那個時候你總是去看仙道的比賽，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人是他。”

我靜靜地哄着搖籃裏熟睡的嬰兒，最終還是将那一句“怎麽可能，我和他又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咽回到肚裏。

時間早已教我作出了自己的選擇，任何解釋的言語都只會是多餘。當一切都成了定局之時，再将中間的過程逆轉并沒有什麽實際的意義。

在那個通訊不怎麽發達的年代，畢業通常意味着不再見面，不再見面則意味着失去聯系。

所以我已經很久很久不曾見過仙道，也不知道他大學考向哪裏、現在身在何處。就連流川的消息，也不能夠經常得到。

他們兩人後來是選擇在一起，還是成立各自的家庭，我一無所知。

然而有一點我卻可以十分肯定——那些朦胧的時光、那些親密的動作、那些隐晦的感情，早已凝結在記憶深處，無法塗抹幹淨。

仙道也好，流川也罷，像他們這樣優秀的人，不會讓自己的生活過得太過壓抑和難堪。

而如今我能夠做的，也只有在這樣一個日子裏默默挖掘過去。然後将那個可念不可說的秘密，靜靜地埋藏在心底，不再向任何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