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劉淩一步步走到香荷面前,卻并未看她,而是掃過了廳中的所有下人,直叫所有人都只敢盯着腳尖一寸之地。

“香荷。”劉淩重生之後第一次露出了嘴角向下的表情,但除了香荷,并沒有人能看到。

“你不過是一個下人,主子讓你生,你就生,讓你死,你就死。寒心?你配嗎?你以為你多金貴?不過是個貪心的下賤貨色!”

劉淩掐住了香荷的脖子,香荷用力掙紮也掰不開頸間的五指,翻着白眼,幾乎聽不清劉淩在說什麽。

一臂的距離,好像就是死亡的距離,香荷真的害怕了,拼了命的掙紮、抓撓,也沒有傷到劉淩一絲一毫,劉淩悄聲對她說,“你敢對瑾玉這樣說話,那就該做好立馬去死的準備。”

直到香荷手腳開始沒有力氣,慢慢的不再掙紮,劉淩松了手,站直,從袖子裏拿出一塊白色的帕子,仔細的擦拭着剛剛掐過她的每一根手指。

“來人,”劉淩臉上的弧度恢複,略帶一些漫不經心的口吻,“把她潑醒。”

姜昱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劉淩,連背影都是怒氣,他雖然沒看見劉淩的表情,但是即便是天生嘴角上揚的他剛剛也一定面無表情吧,子晉真的生氣了,為了他。

姜昱清楚的認識到這件事,就好像他所有的快速反應都用在了劉淩身上一樣,剛剛劉淩一動他就能知道是為了他。

他有些...可能不合時宜,但他覺得現在,他很幸福。

劉淩一轉過身,迎上一張笑出嬰兒肥的臉,哪裏還能繼續生氣,坐回他身邊,“笑什麽?突然這麽開心?”

“嘻嘻,子晉是不是因為香荷冒犯我才生氣的?肯定是吧?”姜昱上揚的語氣暴露了他的少年音,顯得有幾分可愛。

“是啊。就因為這個高興?你還真容易滿足,我的夫人。”

“額...咳咳咳...”

香荷被潑醒了,劇烈的吸氣抽搐,吸引了姜昱的注意力,“子晉,她要死了嗎?”

劉淩攬着他,毫不在意的說,“死不了,沒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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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昱看着痛苦的香荷,再看看一臉淡定的劉淩,遲疑了,“真的沒事嗎?她看上去不太好。”

劉淩捂住他的眼,“你不看就好了,真的沒事,就是她矯情而已。”

他的手心很熱,捂住姜昱的眼睛就像是熱敷他的眼一樣,很舒服。

捂上他的眼,劉淩有點為難,他打算審問四香,審問過程他不願意讓姜昱看見,可是四香畢竟是姜昱的侍女,他們剛剛成婚,不應該由他一個人處理。

想了一下,劉淩叫來了侍硯,“把她們都帶下去,認真審問,一定要問清楚、問仔細。”

侍硯孔武有力,一手拎起香荷,一手拎起香菊,和侍墨一起帶着四香下去。

香荷還沒有緩過來,說不出話來,香菊看見侍硯的那一刻,驚恐了起來,“少爺,饒了奴吧,奴錯了,奴再也不敢了!”聲音慢慢變小了。

香蘭也要求饒,被香梅拽住了,老老實實的跟着侍硯下去了。

劉淩松開姜昱,花廳裏就剩下他們兩人,姜昱也就沒有從他懷裏起來,而是問他,“你怎麽叫侍硯來審?他那個手勁兒,四香哪個也受不了。”

侍書、侍墨、侍硯,是姜昱的小侍,姜昊特意送來保護他,其中孔武有力的侍硯武功最好,且天生神力,侍墨是專門貼身服侍他生活起居的,侍書是兩者的綜合,武功不錯,心也細致,負責姜昱外出時伺候着。

三侍曾跟着他去應山書院讀書,因此劉淩對這三個人一點都不陌生,而上輩子姜昱死後,這三個人也一直跟在他身邊,他們分別擅長什麽,劉淩已經了如指掌,用起來也十分得心應手。

侍硯看上去一派武夫做派,在審訊上也是一把好手。侍墨不顯山不露水,卻是耳聽八方眼觀六路。而侍書就更好了,膽大心細,而且懂幾分醫理,上輩子要不是一直跟着他,瑾玉也不會被人那麽容易的下了毒。

心裏轉過多少彎彎繞繞,劉淩都不打算說給瑾玉,他希望瑾玉高高興興的就好,“放心吧,侍墨有分寸。,他會看着侍硯的”

“也對,侍墨會告訴他用多大力的。”瑾玉對侍墨很放心,而且他還有別的事不解,“子晉,你怎麽知道大哥要回來的?”

劉淩當然知道,上輩子姜昊跑死了兩匹馬在他們新婚第三天回到康親王府,第一件事就是打了他一頓,可以說,除了沒打臉,哪裏都疼!

不過這次他應該不會被打了吧?這輩子他可是從一開始就表現出內心的感情,成婚後一直和瑾玉形影不離,大哥應該不至于打他一頓吧?

劉淩有點擔心,畢竟姜昊的拳頭真的很硬,能不挨打就不要被他打,真的會疼很久。

......

這邊劉淩美滋滋的以為一定逃過了這頓打,那邊面無表情、快馬加鞭往回趕的姜昊,內心早早打算好,一定要好好的和弟夫交流交流!

不然他都咽不下這口氣,他那麽優秀的弟弟就被這麽一頭破豬拱了,還是個心機深重的豬!他弟弟才十七歲!這該死的劉子晉也下的去口!

父王也是,淨由着弟弟胡鬧,好歹也該再留兩年,也許能治好他的病,也許能娶妻生子...

姜昊想到弟弟的信裏總是會提起劉子晉,嘆了口氣,娶妻生子是不可能了,但是怎麽也該再等兩年再說,還有那個劉淩,出的什麽破主意?就好像他弟弟迫不及待要嫁他一樣。

即使心裏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他也只能忍着不說,最多和弟夫‘交流’一下,姜昊想着,催促着馬加快速度。

......

姜昊以更快的速度回京,是劉淩沒能想到的。他還在處理香荷和香菊,不過好像他更關心和姜昱‘打情罵俏’、咳咳、是互通心意。

“瑾玉,你能告訴我,為什麽這麽着急和我成婚嗎?”劉淩早就知道了,但他想聽聽姜昱怎麽說。

上輩子,劉淩聽太子昭說過,瑾玉生過一場大病,落下了病根,體質陰寒,不能讓女人懷孕,因此太醫建議瑾玉将來婚配選擇男妻,對他更好一些。

至于為什麽這麽着急,急到姜昱昏了頭想出一個綁婚的法子,劉淩心知,是他自己的錯。

如果不是他當初說他母親給他定好了婚事,中了舉人就成婚,再加上他雖一直不曾對他表現出任何愛慕之情,但平時細心的照顧他、陪伴他,私下裏卻阻止其他人接近他。

瑾玉以為的其他同窗專心學習,所以沒人和他結交,不過是他以師兄的身份謀私,不允許其他人和他來往過密。

尤其是當他從老師那裏得知瑾玉因年幼時一場大病壞了身子,頭腦也不靈光時,他是竊喜的,心疼瑾玉的遭遇,卻竊喜自己有了幾分和他相守的可能。

所以,瑾玉以為他不顧自己意願綁架他結婚,其實是他一直以來謀劃的結果,而他這樣做的原因,大概是因為自卑吧,不論他有多愛瑾玉,他也不過是個一窮二白的書生。

他沒有任何底氣向康親王府提親,甚至擔心康親王府會在他表露心意後拆散他們,比起康親王府,現在的他小的連只螞蟻都算不上,哪怕他有一個聲名遠播的老師都不行。

南盛可沒有什麽重文輕武一說,在南盛,武将比文臣更得君王信任,南盛以武為尊,哪怕是讀書人,也必須有強健的身體,這是武德帝一貫的主張。

因此,他的老師固然德高望重,但那僅僅是在文人中,武将之流頂多是尊敬一些。

康親王府恰好是武将之首,但凡是服過兵役、學過武的,對康親王和康親王世子都佩服、愛戴至極。

劉淩承認他實在算不上光明磊落,也許更像是陰險小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但他卻并不以此為恥,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有底線的小人反倒能走長遠。

只不過他對瑾玉終究是有虧欠,前世如此,今生依然如此,如果他能重生在早幾年,他絕對不會這樣做,他一定會等三元及第那天光明正大的向康親王提親,請求他允許自己娶他的小兒子。

然而他重生在新婚第二天,那麽他只能盡力彌補這個過失,加倍的愛瑾玉!

心裏想了那麽多,現實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劉淩掩飾的極好,姜昱一點兒都沒有發現,手指扣着腰間的平安佩,頗為不自在的說,“就,就是想嫁你呀。”

別過臉,紅透的耳朵暴露在劉淩眼中,心裏鮮花盛放,毫不猶豫的回答,“我也想娶你,只願結發為夫夫,恩愛兩不疑。”

“君心似我心...”

姜昱的話說了一半,侍墨匆匆進來了,“夫主,香荷死了。”

劉淩一皺眉,“怎麽回事?”

侍墨面色難看,是他疏忽了,“香荷毒發身亡,應該是關押期間被下了毒。”

劉淩敲了敲桌面,香荷被人滅口了?只不過一個侍女,都要滅口,那她一定知道一些比較重要的內容,或者這是幕後之人故意做出的假象。

姜昱聽到這個消息很是驚訝,香荷居然被人毒死了?他有些愣神,但看子晉一點都不吃驚的樣子,總覺得事情有些麻煩了。

“子晉,是不是有人要對付我們?”姜昱終于想到了這個可能,“香荷是不是被人收買了?”

劉淩看他情緒低落,摸摸他的後腦,“總有人心懷惡意,但是我不會讓他們得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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