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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陸聿揚你他媽振作點!我要是把你帶下去了,閻王大人非把我剔禿不可!”謝必安手忙腳亂地給陸聿揚解安全帶,但他沒法把人帶出車,他畢竟是地府職員,有不得不遵守的規矩,就算陸聿揚此刻命不該絕,他也絕對不能出手幹涉。
眼看大貨車就要迎頭撞來,陸聿揚還軟軟地趴在彈出的安全氣囊上,謝必安急得直推陸聿揚的肩膀:“要死啦要死啦!快跑啊!”
陸聿揚被推得滿心無奈,不是他不想跑,是剛剛那一撞撞得實在不輕,他受了傷,加上剛剛心髒的劇痛致使他渾身脫力,到現在還沒緩過來,而且車門被防撞護欄抵住了,實在推不開。
看着加足馬力逐漸逼近的大貨車,心知死之将近的陸聿揚異常平靜,閉上眼,腦海浮現徐青初清清冷冷的臉,也不知道待會兒要是飄着去見他,他會是什麽反應。
陸聿揚覺得,驚訝在所難免,但徐青初不會哭,或許能在他那張素來冷淡的臉上看到生氣的模樣,對了,來場和蘇然、顧岩城他們那樣的人鬼戀,好像也不錯……
想到這裏,陸聿揚的嘴角很輕地提了一下。
謝必安看他這關頭居然還笑得出來,整個人都暴躁了:“我靠!你他媽這一臉生死釋然的是怎麽回事?!真不想活了?”
不是不想活,是他真沒辦法了。陸聿揚心想。
“砰”的一聲巨響在陸聿揚耳畔響起,随即一陣天旋地轉,陸聿揚兩眼一黑,渾身上下瞬間沒了知覺,這一刻,他心裏只剩一個念想了——別壓得太扁。
“好險好險,大力出奇跡啊!我楚将軍帥炸天際!”
耳邊傳來謝必安的一聲萬般激動的迷弟吹,陸聿揚的感官霎時回歸,能感覺不遠處有火光打在他眼皮上,“轟”的一聲爆炸聲響,熱浪迎面撲來,他猛地睜開眼,竟看到夏利被大貨車撞得燃起大火,而他自己則站在十幾米開外。
死了?
“沒死,我不會讓你死。”腦海裏突然響起楚淮原的聲音,顯然關鍵時刻是他出場救下了陸聿揚,一句話說完,他頓了三秒,又說道,“我剛剛就是想提醒你那下面有東西,讓你停車。”
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提醒指的是什麽,陸聿揚頭皮一炸,忍不住生出把這貨的骨頭磨成粉的強烈沖動,他咬着後槽牙低吼道:“什麽東西這麽精貴?你他媽差點沒把我心髒捏爆!”
楚淮原沒露臉,只是很輕地哼了聲,說:“我的骨頭,當然精貴。”
陸聿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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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将軍?是我楚将軍嗎?”謝必安一臉期待地看着陸聿揚暗紅色的眼睛,嗓子裏的激動亢奮完全壓不住。
陸聿揚看着,心想這時候要是給他條狗尾巴,估計都要甩出風來了。
然而楚淮原顯然沒有回應謝必安的意思,又藏起來了,不過消失前他給陸聿揚留了金手指,把朔今借了出來。
看着陸聿揚掌心生出的長劍,謝必安兩只眼睛都直了,看他那激動得難以言語的神情,陸聿揚總覺得他下一步就該跪舔了。
陸聿揚的額角被碎玻璃劃了道大口子,鮮血浸濕他的眉毛,還有一部分流進他左眼睛裏,他只能睜着一只右眼睛注視着大貨車駕駛位上緩慢蠕動的黑色人影。
黑色人影推開車門像一灘黑水似的慢慢流到了地上,陸聿揚轉了轉發僵的脖子和手腕,對謝必安說道:“謝大人,離得這麽近影響我發揮,你要不蹲旁邊嗑會兒瓜子吧。”
見陸聿揚嘴裏吐出的還是他的聲音,謝必安遺憾地重重嘆了口氣,轉身看着從四面八方靠攏過來的人形黑影,歪了歪頭,從腰上摸出一條長鞭,沖陸聿揚眨眨眼:“活人的事我不能摻和,鬼我也不能濫殺,這怪,可就不一樣了,就當活絡活絡筋骨,順道送你個順水人情。”
“順水人情?”陸聿揚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那我可不客氣,領頭的我來,其它的歸你。”
謝必安反手一甩鞭打散了一只撲上來的怪,看了眼層出不窮的黑影,笑罵道:“敢不敢再不要臉一點兒?你良心都不會痛的嗎?”
陸聿揚沒有說話,他的眼睛緊盯着大貨車上下來的黑影,那黑影落地後很快又幻化成人形,并在他的視線下一點點變出一個清晰的人樣。
雖然還是黑乎乎的,但身形、五官和華興承身邊那個神棍如出一轍,看來那家夥是打算滅口。
“白天見面的時候就覺得不一般了,沒想到我費了這麽大功夫還不能拿你怎樣,陸警官,你真讓我意外。”黑影說話輕聲細語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就好像剛剛開大貨車要把陸聿揚連人帶車撞扁的不是他一樣。
陸聿揚抓起棉T恤領口擦了擦臉上的血,把流進左眼的血稍微吸了點出來,勉強能睜開了,只是視野紅紅的一片,他就又給閉上了。
“你這麽大費周章躲在後頭要殺我的模樣,真像極了我小時候養的短命小烏龜。”陸聿揚笑着說道。
對方像是完全沒把陸聿揚的這聲罵聽進耳朵裏,仍輕言輕語地說:“陸警官可是陽界鬼差,結交的都是大人們,我一個無名小卒也沒什麽本事,當然不敢正面剛,這點兒蝦兵蟹将不過二位塞塞牙,就當是見面禮了。”
謝必安一鞭子一個抽得相當上瘾,聽到這話,還不忘回頭嗤笑道:“喲呵,新鮮,你什麽玩意兒?有什麽資格給老子送見面禮?”
那人像是知道謝必安拿自己個大活人沒轍,有恃無恐地低笑了一聲,說:“大人提醒我了,忘了自我介紹,實在失禮,敝人姓餘,名羽豐。”
“餘羽豐!”陸聿揚和謝必安同時一驚。
“二位的反應真是令我誠惶誠恐。”餘羽豐微笑着用食指擡了擡鼻梁上的眼鏡,說話的語氣令人不悅,這個男人相當有本事把一張斯文有禮的皮囊端得十分欠揍。
謝必安幹脆利落地一鞭掃淨了剩餘十來只張牙舞爪的黑影,走到陸聿揚身旁,壓低聲音說道:“之前聽判官提過這個名字,生死簿上十年前就該死了,不知怎麽死期硬生生往後拖了一次又一次,現在我是鬧明白了,別人的命他拿過來一點兒都不手軟。”
“地府拿他沒轍?”陸聿揚皺起眉問道。
謝必安聳聳肩,無奈地說:“陰陽有界,活人的事,我們無權幹涉,他活着一天,即便這一天的壽命是他偷來搶來的,我們都奈何不了他。要不你恁死他?我保管讓他跪下喊爸爸。”
謝必安風涼話說了一通,轉而問道:“怎麽?你認識他?”
“我也是才知道,名字倒是沒少聽。”陸聿揚幽幽地說道,“本事不小,就是太能作了。”
作精惹人厭,但眼下他們都束手無策。
餘羽豐以“怪”為媒介來這對付陸聿揚,陸聿揚就算順藤摸瓜找到他的藏身處,也沒法空口無憑地把他帶進警局。而李琦的死,他的立場基本只能算是包庇,華興承那邊咬定不松口的話,一個詐騙都加不上,根本判不了什麽。這就難辦了。
陸聿揚和謝必安兩人聊這麽幾句的功夫,那頭的餘羽豐掉線似的沉默着,兩人同時覺察他的異樣,對視一眼向黑影靠近。
不曾想,他們剛走近兩步,餘羽豐忽然出聲:“陸警官,你和徐青初這一出雙簧唱得可真默契,一個引我出洞,一個陰我老巢,有意思,真有意思。”說着,餘羽豐愉悅地低笑起來。
陸聿揚壓根不知道徐青初做了什麽,但還是很配合地笑了笑,說:“老巢都被端了,餘先生還有閑情逸致在這兒和我賞月,這份死到臨頭都不縮頭的精神真讓人動容。”
“不礙事,狡兔三窟,你懂的。”餘羽豐眨眨眼,“我困得不行,勞煩陸警官替我向我那遠房表弟問聲好,我們有緣再會。”
話音落地,黑影一陣扭曲,餘羽豐的模樣蕩然無存,那黑影則像是收到了指令,張大了嘴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下一刻猛地向陸聿揚撲去。
陸聿揚下意識要跳開,然而腳腕卻被什麽緊緊抓住,他低頭一看,橋面上竟不知何時多了數十具血跡斑斑的亡靈,多數看起來猙獰可怖,有的腦袋被削去一大塊,有的斷了胳膊斷了腿,每一個都渾身血淋淋的,卻都掙紮蠕動着向陸聿揚靠近,他們嘴裏發出哀求的哭喊或是虛弱的呻/吟,都伸長了手,在向他求救。
他們是……三起連環車禍中橫死的38人……
餘羽豐不知出于什麽心态放出了他們的魂,他們的意識停留在死亡的那刻,依着求生的本能向陸聿揚靠近。
眼睜睜看到一位母親緊緊抱着懷中的孩子艱難地向自己爬過來,陸聿揚的眼眶微微發紅。
就這麽一晃神的功夫,黑影就撲到了陸聿揚身上,像只大猴子手腳并用地扒在他身上,抓緊了他的肩膀低頭就要咬,陸聿揚雙腳都被抓得死死的,一時間難以掙脫。
另一邊謝必安被一只突然跳出來的虎形黑影從背後撲在了地上,正嗷嗷叫着,陸聿揚指望不上他,暗自咬緊牙做好準備挨下這一口咬。千鈞一發之際,他右肩頭忽地燃起一團熾焰,熾焰淹沒黑影,瞬息之間就把它燒幹淨了,沒留一點兒痕跡。
見狀,陸聿揚擡手摸摸肩上的麒麟紋身,向阿沅道了聲謝,掙開腳踝上的手,猛地跳上虎背,一劍對準虎頭狠狠刺入,朔今刺入登時竄起幾丈高的金色火焰,照亮了大半個夜空,虎影咆哮一聲化作了一縷黑煙。
謝必安抓住陸聿揚伸出的手借力從地上爬起來,低頭整理衣服嘴上還不忘給自己找臺階:“最煩這些背後偷襲的,太不要臉了!”
“你快找人上來帶他們走吧,我就先回去了。”陸聿揚身心俱疲,他額頭上的血還沒止住,左眼睛也沒能睜開,右後肩還沒剛剛的麒麟火燒掉了一大塊衣服,整個人看着格外狼狽。
看他這樣,謝必安就沒說什麽,揮揮手讓他趕緊走。
陸聿揚回頭看了眼浴火的夏利,默默嘆了口氣,摸出手機向上頭領導打電話,簡明扼要地說明了情況,讓他們派人來處理。
電話剛挂斷,橋頭前方一道晃眼的白光襲來,眯起眼從白光中辨認出那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陸聿揚緊繃的肩膀松了下來,他停住腳步,迎着車燈扯了扯嘴角,輕輕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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