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蕭藝最讨厭的東西有兩樣,陰溝裏的老鼠,和黃鼠狼。
活了二十幾年,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栽在“陰溝老鼠”的手裏,被迫和一只髒臭的黃鼠狼關在一個籠子裏!
蕭藝幽怨而又無奈地輕輕嘆了口氣。
陳峰不在,她心頭緊繃的弦稍稍松了些,饑餓感霎時湧上來,肚子很響地“咕嚕”了一聲,她擡起狐爪子在肚皮上摸了摸。
為了保持身材,她會不定期控制飲食,一般情況只吃一顆蘋果就能開一天的會,說得直白點兒,就是很能挨餓。
沒想到化成獸形居然三頓沒吃就餓得慌,而且是餓到了焦躁,甚至瘋狂想啃指甲的地步,偏偏爪子在地上踩過,實在不好下嘴,讓她難受得不得了。
還有,她最近是不是胖了?怎麽感覺自己圓滾滾的?
哎,這就更難受了……
蕭藝睜開漂亮的綠眼睛,看了眼陳峰準備的午餐,只覺得一陣惡心。
說是午餐,其實不過是陳峰吃剩的飯菜湯泡在一起,連吐的魚刺和骨頭都混在裏面,味道和看相都相當令人作嘔。
一旁的小黃鼠狼倒是埋頭吃得很歡樂,小嘴還“吧唧吧唧”的。
說來,這只小黃鼠狼長得呆頭呆腦,臉上那一塊是黑的,還長了雙黑黑的豆豆眼,很是滑稽,再瞅那一身黃皮,也不知道在土裏滾過多少遍,髒兮兮的,不過看起來倒是很健康,應該是從山上跑下來,不小心被陳峰逮着了。
似是聽到了蕭藝肚子叫的聲音,小黃鼠狼從飯裏擡起頭,歪着腦袋用豆豆眼盯着蕭藝的肚子看了好一會兒,把飯碗慢慢推到了她面前:“咔咔,咔咔咔咔。”
蕭藝沒應它,自顧自閉上了眼睛。
沒想到小黃鼠狼沉默了兩秒,居然伸出小爪子在她肚皮上很輕地戳了一下。
蕭藝猛地睜開眼睛,它像是吓了一跳,連忙向後跳了一大步,見蕭藝只是瞪了自己一眼,它就畏畏縮縮地又靠近了,歪着頭擡起爪子在碗上敲了敲,“咔咔”叫了兩聲,顯然是要蕭藝吃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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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這副賣着醜萌關心蕭藝的樣子讓她一時竟有些讨厭不起來,但碗裏的東西蕭藝多看一眼就想吐,更別說賞臉吃一口了,她把碗推開,向小黃鼠狼搖了下頭,又把眼睛閉上了。
這回小黃鼠狼似是知道她不想吃了,沒再打擾她,只是看了眼她的肚子,悄咪咪地把碗又推到她旁邊,才縮到籠子另一處的角落裏去。
門外傳來腳步聲,蕭藝的耳朵很輕地抖了一下,瞬間警覺。
很快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下一秒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陳峰走了進來,後面跟着一個戴眼鏡的陌生男人。
“餘先生,你看,這是紅狐貍沒錯吧?”陳峰把男人帶到了籠子前,指着蕭藝說道。
男人的視線掃過來,眼角是彎的,眼底的笑意卻不帶一點兒溫度,虛假之餘透露出殘忍的味道,蕭藝的後背忽地蹿起一陣涼意。
這個男人很危險!
蕭藝跳起來,炸起渾身的毛,呲着牙發出一聲威脅的低吼。
男人鏡片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随即很輕地笑了一下:“這只狐貍……有點兒意思。”
蕭藝心下一驚,心底的悚然急速擴散,她總覺得男人的這句話別有深意,銳利的眼神像是把她瞬間看穿了。
“一只畜生,能有什麽意思?”陳峰小聲說了句。
男人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沒說什麽,轉身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了。
見狀,蕭藝微微松了口氣。
陳峰把手裏提着的小箱子放到桌上,打開蓋子拿出一支采血針,一邊拆包裝,一邊向男人問道:“你要多少?”
“200毫升。”
“這個量會不會太多了?不會把它弄死吧?”陳峰皺了皺眉。
男人輕笑了一聲,道:“我給你三萬。”
“我去!這紅狐貍血這麽值錢的嗎?”陳峰被吓了一跳,但還是有所顧慮,“要不還是少抽點吧,真弄死了我賣不出去,可就虧大發了。”
“沒有200,我不要。”男人搖了下頭,說。
見陳峰還有些猶豫,男人又補充道:“要是死了,我照價買。”
沒了後顧之憂,陳峰自然很爽快,點頭道:“成交!”
籠子裏的蕭藝一聽外頭那倆狗逼竟然要拿自己的血做買賣,心裏霎時慌了,雖然200CC也就兩次姨媽血的量,但她現在是獸型,還餓得頭昏眼花,這200CC一抽,她估計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別提找機會逃跑了。
沒想到陳峰打開籠子,手剛伸進來,蕭藝還沒有動作,那頭的小黃鼠狼已經猛地蹿了過來,狠狠地咬在了陳峰手背上。
“艹!”陳峰吃痛,另一只手強硬地掰開小黃鼠狼的嘴巴,重重地把它甩在了一邊。
小黃鼠狼摔在籠子裏,砸出“嘭”的一聲悶響,蕭藝看着都疼。
可它卻不知疼痛似的下一秒翻了個身,對準陳峰再次伸向蕭藝的手猛撲了過去。
陳峰的手臂瞬間被撓出了幾道長長的血痕,他立馬就怒了:“看老子不弄死你!”
小黃鼠狼挑釁地“咔咔”了兩聲,沖他的臉放了個臭屁,在籠子裏靈活地上蹿下跳。
陳峰的眼睛被辣得睜不開,氣得直罵娘。
看着明顯是在保護自己的小黃鼠狼,蕭藝眼角微微有些濕潤,她忽然覺得這小東西醜歸醜,但他媽的帥爆了!
可惜小黃鼠狼終歸不是陳峰的對手,沒多久就被他抓住了。
陳峰冷笑了一聲,把它抓出籠子,高高掄起就要往地上砸。
蕭藝急了,忙跑出籠子去接。
時機掌握得好,小黃鼠狼砸到了她背上,好歹沒死,但這一下分量可不輕,把蕭藝砸得兩眼直冒金光,差點背過氣去。
“我艹!什麽鬼!”兩只小畜生互相保護的行為把陳峰整得莫名其妙,他氣哼哼地把小黃鼠狼丢進籠子,轉而抓着蕭藝的後脖子把她拎了起來。
小黃鼠狼見蕭藝垂頭耷耳地被拎到桌上捆住了,在籠子裏慌亂地來回跑。
椅子上的男人看了一出感人好戲,看着小黃鼠狼,眼神頗有深意,嘴上卻是十分随意地說道:“狐貍和黃鼠狼的報複心可都不小,你可得當心。”
在廁所洗臉的陳峰聽到這句話,相當鄙夷地切了一聲:“神神叨叨。”
抽完血,蕭藝的力氣也跟着被徹底抽光了,緊接着便覺得四肢發冷,伴着耳鳴,眼前一陣黑一陣明的。
陳峰确定卡上收到了錢,把男人送出門後将蕭藝丢回籠子,打電話叫了“上門/服務”。
僅是過了五分鐘,門就被人敲響了。
陳峰一愣:“這麽快?”
随即他的臉上露出個猥瑣惡心的笑,舔着唇一邊解皮帶一邊往門邊走。
門打開的下一瞬,一只手猛地沖進來,精準地一把掐住了陳峰粗短的脖子,随即便見大黑冷着臉慢慢走了進來。
蕭藝的眼睛立時亮了,虛弱地“嗚嗚”了一聲。
大黑順着聲音看到了籠子裏軟趴趴的紅狐貍,眼眸很輕地松了一下,轉向陳峰的那刻陡然淩厲。
他手上力道很重,俨然帶着殺意,陳峰被掐得喘不上氣來,臉色很快變得紫紅,咬緊牙擡起胳膊一拳頭向他的太陽穴重重砸去。
大黑眼都沒眨一下,手上一個使力,電光火石間把他狠狠掄到了地上。
陳峰的腦袋在地板上很重地砸了一下,一陣頭暈眼花,他掙紮着剛直起上半身,就被大黑一記重拳又給捶了回去,腦袋砸在地上又是一聲“咚”,鼻血登時冒了出來,他眯着眼在地上動了動,意識開始恍惚。
大黑沒放過他,再次舉起了拳頭,他沒戴墨鏡,眼裏赤/裸的狠戾讓蕭藝感覺陌生而又害怕,她怕大黑真把陳峰就這麽打死,忙對他伸長了前爪“嗚嗚”叫。
可大黑似是沒聽到她的聲音,一拳下去把陳峰徹底砸暈了,緊接着又擡起手,眼看就要落下去,一道人影及時閃進來抓住了他的手,“差不多得了,叔。”
大黑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眸很快恢複冷靜,放下手從陳峰身上爬了起來。
陸聿揚一眼瞧見不遠處籠子裏的蕭藝,幾大步走過去把她抱了出來,見她蔫蔫的,忙問道:“你怎麽了?”
蕭藝在他懷裏搖搖頭,看了眼一旁的桌子。
陸聿揚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竟看到了沾染血液的抽血針,眼神霎時一凜,再開口時聲音冷了好幾個度:“抽你血?”
蕭藝“嗯”了一聲,轉過頭,用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眼神巴巴地望着大黑。
在看到抽血針的那刻,大黑垂在身側緊握的拳頭控制不住地直發抖,他彎下腰剛揪起陳峰的衣領,陸聿揚就一步蹿過來把蕭藝塞到了他懷裏。
“嗚嗚~”蕭藝滿臉委屈地趴在他懷裏,狐爪子在這種時候還一點兒都不安分地在他結實的胸肌上一頓摸。
陸聿揚看着她那不知羞的樣子,不忍直視地別開臉,看了看昏迷的陳峰,轉向抽血針陷入深思,陳峰為什麽要抽狐貍血?還有,血去哪兒了?
“叔,你先帶她走,我留下來等我同事。”陸聿揚說道。
大黑點了下頭,抱着蕭藝正要走,蕭藝卻忽然伸爪在他臉上拍了拍,大黑腳下一頓,只見蕭藝指了指籠子,他這才注意到籠子裏還有一只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的小黃鼠狼。
“你朋友?”陸聿揚走過去把小黃鼠狼拎了出來,“這黃大仙還挺可愛的。”
蕭藝看着小黃鼠狼,糾結了一下,眼神示意讓大黑一并帶走。
陸聿揚不由一驚:“這還真是你朋友啊!你不是讨厭黃鼠狼嗎?”
聽到“讨厭”二字,小黃鼠狼非常喪氣地垂下了腦袋。
見狀,蕭藝責怪地瞪了陸聿揚一眼。
陸聿揚:“……”
所以,他這是說錯話了?
大黑伸手接過小黃鼠狼,小黃鼠狼愣了愣,順着他的胳膊爬到了肩上,扒在他的肩頭看着蕭藝。
從那雙豆豆眼裏看到了滿滿的擔憂,陸聿揚忍不住驚訝:“這黃大仙還真通人性。”
蕭藝哼哼了一聲。
大黑走後不久,李益帶人來了,把陳峰帶進警局處理完,出來已經是晚上七點了,陸聿揚叫了輛車打算去蕭藝家看看情況。
一進門就聽到蕭藝“吱吱嘎嘎”地一通亂叫,陸聿揚一頭霧水地走進卧室,“怎麽了?”
大黑眼裏滿是無奈,對陸聿揚說道:“我想找醫生給她看看。”
“嗯,然後呢?”
“她不肯。”
陸聿揚皺眉:“為什麽?”
大黑:“因為只能找獸醫。”
空氣沉默了一秒,陸聿揚“噗”的一下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
蕭藝被他氣到了,轉過身一尾巴掃到他臉上。
陸聿揚吃了一嘴狐貍毛,“呸”了好幾聲,憋着笑說道:“行了,這時候就別挑了,你又暫時變不回來,要是有其它問題怎麽辦?”
見蕭藝沒再叫喚,陸聿揚給了大黑一個眼神示意,大黑忙起身去打電話。
床頭櫃上小黃鼠狼的那對小耳朵好像真能聽懂他們的話,知道蕭藝答應看獸醫了,小腦袋還滿意地點了點。
陸聿揚蹲下身,笑着說道:“大仙,在下覺得您一定練過!”
小黃鼠狼歪了下頭,很輕地“咔”了一聲。
陸聿揚向它抱拳:“還望大仙予以仰仗。”
小黃鼠狼有樣學樣,也抱拳“咔”了一聲。
蕭藝:“……”
獸醫很快來了,是個中年女人。
仔細檢查過蕭藝的情況,獸醫對兩人說道:“沒有什麽大問題,就是失血和饑餓導致的虛弱,妊娠母狐新陳代謝十分旺盛,喂食一定要加量,妊娠期大概是50到60天,多補充點蛋白質和維生素……”
“等等!”陸聿揚打斷獸醫的話,重重地幹咳了一聲,神色複雜地看了眼同時僵住的蕭藝和大黑,“她懷孕了?”
獸醫點了點頭:“是啊,你們不知道嗎?”
陸聿揚、蕭藝、大黑:“……”
我們還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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