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失而複得

奧斯維德發現卡蘿自己也有些懵, 像是搞不懂為什麽明明西澤還沒進入救生艙，她就覺得人齊了。

“真的很奇怪啊……我有種西澤已經來了的感覺，可我剛才一看, 救生艙裏居然沒有他，大家都說看見他跟着進來了，但誰都說不清楚是什麽時候看見的。”

奧斯維德心中微沉：“獅鹫還在你周圍嗎？”

卡蘿左右一看：“……獅鹫，它在啊, 嗯？不對，它是什麽時候不見的……”這時她就算再遲鈍和不谙世事, 也多少察覺出不對勁來了。

她有些茫然地頓住, 發現自己的認知和實際情況出了一些微妙的偏差。

奧斯維德：“不要急，它多半跟着西澤了, 我現在就去把他們找回來。”

他一邊通過精神鏈接感知自己精神體的蹤跡, 一邊讓卡蘿按原計劃行事：“我給你那架機甲設定了自動飛離空間站的程序，你現在先帶着大家離開，空間站的防護罩已經開了個口，馬上走, 不要在這裏停留。”

粉紅屠夫貪生怕死, 給這個空間站弄了個行星級的防護罩，防的是外面的人打進來, 也防內部有人想帶着他的財寶逃出去。

奧斯維德一步一步地拆掉了他所有的地面支持，沒了機甲沒了地面防護和攻擊系統的星盜頭子最終選擇調用軌道上的武器, 密不透風的防護罩終于在他手裏開了個缺口，也給了待命在雙子星系邊緣的駐軍一個瞄準與發射的機會。

跨越星辰的長距離打擊毫無偏差, 巨大的能量會在摧毀中心擴散開來，最終波及一大片的區域，這些都在奧斯維德計算之中，按照他的計劃，導彈命中粉紅屠夫之後，離它徹底擴散還有一段時間，那時候卡蘿已經接上所有人質按照設定好的飛行軌道往防護罩的缺口飛去。

他算好了一切，然而卻沒算準西澤的消失。

以背後湮滅的大樓遺址為中心，空間站的地面開始隆隆地顫動着，強光的邊緣，來不及逃脫的星盜和堅硬得能低檔住數十枚機甲粒子炮的建築同等待遇，他們一同被肉眼可見的一條光影推進線捕獲，眨眼間化作煙塵，歸于逐漸陷落的地面之中。

奧斯維德看着飛速往上騰升的大型機甲，最後叮囑卡蘿：“注意保護好自己的精神網，留意一下救生艙裏的精神異象，我懷疑人質裏面有人在擾亂大家的意識，使你們産生了錯誤的認知。”

他聽着少女在那邊讷讷應是，沒再耽擱，駕駛着機甲往相反方向全速前進。

西澤他們身處的大樓就在粉紅屠夫他們的正對面，但離得有些距離，奧斯維德通過切開的牆面沖了進去，确認大樓裏面确實沒有人類的熱感反應，他感知到獅鹫似乎在更往下更深的什麽地方，于是沿着斷裂的大樓急速往下，終于在底部位置找了個一個坍塌口。

坍塌口附近的地面和建築不斷地往下掉落，聲勢浩大，就這麽一看只能粗略判斷這下面可能深不見底，裏頭大概是這個空間站的內核區域。

奧斯維德想也沒想，操控着機甲順着跌落的建築一起向下，無視那些碎裂的大塊建材落在機甲的身上，頂着駕駛室中此起彼落的“三級防護罩展開”“三級防護罩損耗2%”義無反顧地朝着感知到的方位飛去。

*****

西澤在模糊之中感到那些崩塌的轟鳴聲逐漸遠去，周圍沒有一絲風，凝滞的空氣被他的掉落所帶動，久違地帶起了一絲聲響。

他睜開眼勉強一看，發現自己居然在往下掉，也不知道下面到底是什麽，求生的本能激發他最後一絲潛能，白虎從半空中掙紮而出，從下将他兜住。

然而它的狀态顯然不好，似乎在和西澤一起忍受着巨大的熱度和痛苦。接住西澤之後不久它便一聲長嘶，身體抖動着介乎于消失與未消失的邊緣。

正上方似乎有什麽在急速飛撲下來，回應着它的聲音，白虎通紅的雙目往上一看，在看見獅鹫的身影後虎目一凝，最後一點力量宣告耗盡，再也維持不住實體化成一道輕煙。

獅鹫沒能碰到白虎的小爪爪，憤怒地低鳴一聲，一個旋身飛到西澤的底下，穩當地把人接住。

頭上大片的建築和地面還在跟着陷落，獅鹫一時之間沒辦法迎頭沖上去，銳利的雙眼往遠處一掃，看見內核周圍一圈的位置居然一片風平浪靜，于是振翅飛了過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獅鹫是奧斯維德的精神體，西澤覺得落到對方身上後，自己那亂竄的精神力和無處可洩的熱度得到了輕微的緩解。

他的意識回籠，終于想起了一點自己脫離救生艙時的情形。

他記得當時大樓忽然黑了，攝像頭漫無目的地飛了一陣也跟着斷了能源掉落在地上，機甲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大樓外的。

那東西一下子把大樓的外牆切掉，外放的廣播中響起了卡蘿小姑娘半是恐懼半是勇敢的聲音。

卡蘿說是奧斯維德讓她來接大家的，請所有人立即進入救生艙。她有些笨拙地直接用粒子槍破壞掉人質身上的鎖，然後一個盯一個地看着他們全都走進救生艙。

意外就是在這時發生的。

救生艙前突然出現了一團模糊的影子，看起來像是什麽動物，那東西伴着一陣詭異的低語聲出現，一下子将他撞出救生艙外。

這一切就在卡蘿和所有人質的面前發生，然而奇怪的是，他們像是突然眼瞎耳聾了一樣，對這陣異動和他的消失無知無覺。

西澤當時渾身難受，反應力幾乎完全喪失，想伸手抓住機甲表面卻什麽都沒抓住，整個人徑直往下掉，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便是現在了。

這時他思緒亂成一團，感到馱着他的獅鹫似乎停了下來，扭頭一邊低鳴一邊輕輕将他放到地上。

他一呼一吸都很熱，眼前只能勉強分辨出一團黑漆漆的東西正拱着他舔來舔去，溫熱的鼻息噴在了他的身上。

他本能地想要再靠近一些獅鹫，尋找對方身上屬于那個人的氣息，然而獅鹫總歸不是奧斯維德，對他散發的信息素毫無反應，只能焦急地收攏雙翼把他攏在翅膀下，側過脖子用比較柔軟的下巴羽毛去蹭他。

西澤模模糊糊地心想，這黑大個都比那個誰懂得什麽叫溫情脈脈。

不過當他真正落入另一個氣息更強的懷抱時，他就不這麽想了。

獅鹫嗷的一聲被人有些粗魯地推了開去。

獵星的小頭頭和近衛隊的小頭頭終于在充滿波折的分離中再次聚首。

隆隆的轟鳴被完全隔絕在這個奇怪的內核之外，所有的破壞似乎都抵達不到這裏，唯有凝滞了漫長時光的空氣環繞着他們好奇地流動起來，和一經碰觸就糾纏在一處的兩股信息素融合在一起，聽着兩位意外闖入的主角同時發出一聲低嘆。

大概是終于找到了對的那個人了，完美融合的信息素多少起到了一些緩和作用。

西澤清醒了幾分，睜開眼來和奧斯維德互相看了一陣。

他的面上先後閃過種種難以言喻的神色，最後勉為其難地開了尊口，卻居然還是忍不住挑剔地道：“……你怎麽也這麽熱？老子都熱死了，就只想要個涼快一點的東西。”

奧斯維德：“……”

結合熱這種症狀，向導先起，哨兵被吸引和回應後也會跟着爆發，于是熱嘛當然就只能是雙向的了。

奧斯維德想起《結合熱和結合（向導手冊）》裏的一句話：向導在結合熱時的任何要求，哨兵都應盡量滿足。

他覺得就是現在了，理論變成實踐就在當下。

于是他二話不說，扛着西澤走進一旁的機甲裏，在駕駛艙裏點了幾點，整個駕駛艙擴展成一個休息室的大小，溫度如墜冰窖般急速下降，真的按着西澤的要求，變成一個涼快的東西。

把駕駛艙改造完畢後，奧斯維德把西澤輕輕放在升起的小平臺，從上而下地看着他。

“然後呢？你還想要什麽？”

西澤：“……”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居然隐約覺得奧斯維德的語氣裏有一絲迎難而上的躍躍欲試，仿佛無論他提什麽要求，對方都準備一一應了。

這他媽都是從哪學來的怪腔怪調和應對手法？

西澤這麽想着，然後沒留神居然把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奧斯維德居然還從善如流應道：“從這裏學的。”他一邊說着一邊将自己手腕上的終端解了下來放在兩人身側，然後按了幾按，把一本電子書打了開來。

西澤轉頭一看，差點沒岔氣。

《結合熱與結合（向導手冊）》！

奧斯維德：“你還沒有空看這個吧？沒關系，我之前全都看過了。”

他撥開西澤額前汗濕的碎發，冰冷的眼睛裏少見地多了幾分促狹的笑意。

“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會按着書上說的一點點做的，你覺得我做得不對也沒關系，我把對應的書頁打開，你再一條條核對怎麽樣？”

他低頭湊近對方通紅的右耳，慢吞吞地道：“就當是給你順便補充知識點了，免得蘭登教授考試的時候說你沒看書。”

西澤：“……”

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這麽酷炫~就是按着課本來！給他們三好學生小紅花>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