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滿腹心機
“嘎?”燕來瞪圓了眼睛,睫毛上的淚珠兒滑落到臉頰也不自知。
平王松了口氣,不是就好,“你是本王的妻子,出去一趟就把你忘了,本王成什麽人了。”頓了頓,“如若不信,本王可以對天起誓。”只要你別再哭了。
燕來前世拍戰争戲都能把他累個半死,讓他跟着平王去前線,他寧願平王誤會他偷人,把他剁成肉醬。
而心裏這麽想,燕來面上露出遲疑之色,“可是……”
平王:“可是什麽?”
“妾身的娘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一見平王變臉,燕來佯裝慌張,“我爹也說過,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不是我,是我爹娘。”
平王見她很緊張,又想哭,趕忙說:“本王沒有怪你。”
“那就是王爺不信妾身?”燕來小心翼翼地問。
燕父乃進士出身,雖娶了黑風寨寨主之女,可他非但沒變粗俗,還把黑風寨一幹教的識文斷字。平王不信那樣的人能說出“母豬”二字。
“令尊那樣講豈不是把自己也說進去了?”平王問。
燕來恍然大悟,“對!不對,不對,妾身的爹的意思不包括親人。”
平王瞬間明了,岳丈大概是怕燕來被騙,“本王不是你的親人?”
“啊?”燕來驚呼出聲。
這次不是裝的,她沒料到平王反應這麽快。
“……王爺是。”
平王:“你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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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吧。”燕來猶猶豫豫的說出來,不待平王開口,“王爺何時能回來?”
平王亟待出口的反問咽了回去,臉上的輕松不見,“三五個月吧。”
燕來想說,太好了。話到嘴邊連忙咽回去,嘟着嘴,用一種他自己都覺得惡心的聲音說,“果然被妾身說中了。”随即就問,“王爺,妾身可否給您寫信?”
平王想說不用。一見她滿眼希冀,心也跟着軟了,“可以。”
“謝謝王爺。”說出來燕來的臉頰紅了,跟着低下頭,羞得不敢看平王,其實在心中腹诽,爺再演下去,都可以拿最佳女主角了。
平王見狀,不由得笑了,“你是本王的王妃,給本王寫信是你的權利,無需言謝。”
“妾身——”
“王爺醒了?”
突兀的聲音傳進來,燕來把話咽回去,轉頭往門的方向看去,聽到一陣敲門聲,“誰呀?”
“聽聲音像豆蔻。”
豆蔻?劇中沒有此人啊。難道是編劇沒寫這麽詳細。
燕來想不起來幹脆不想,“她有事?”
“應該是提醒本王該起了。”平王說着朝門的方向道,“進來吧。”轉向燕來,“什麽時辰?”
燕來下意識搖頭。
“回王爺,快巳時了。”豆蔻越過屏風,身後還跟着幾個端着銅盆等物的小丫鬟。
平王掀開被褥,“這麽晚。”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就喊,“更衣!”
燕來被他的動作弄得愣了一瞬,反應過來跟着下去,卻不知該幹什麽。見名為豆蔻的小丫頭開箱,心中忽然一動,“豆蔻,王爺的衣裳呢?”
“在那兒。”正在找鞋的豆蔻停下來,指向靠北牆最東邊的檀木衣櫃。
燕來抓起昨晚扔在屏風上的喜袍披在身上,“伺候王爺洗漱。”朝衣櫃走去。見最上層有件紫色祥雲紋棉袍,“王爺要穿朝服嗎?”
平王:“不用!”
該交代叮囑的,皇帝昨晚都同平王講了。今日是平王大婚第二天,他和燕來進宮謝恩并不會碰到朝臣,穿常服便可。
燕來不知道這些,但平王沒必要騙他,他說不用,燕來就把棉袍拿出來,考慮到還沒出正月,天氣較為寒冷,又拿件黑色鬥篷。
平王見狀,道,“鬥篷就不用了。”
“變天了,王爺。”伺候平王洗漱的小丫鬟開口道,“比昨兒冷。”
平王不禁往外看一眼。
“屋裏比外面暖和。”小丫鬟解釋。
平王轉向燕來,“你也穿厚點。”
“是,王爺。”燕來本想說他知道,驚覺這和他溫柔嬌弱的人設不符,輕聲應下來就抱着衣裳候在一旁。
平王疑惑不解,“還有事?”面巾扔給豆蔻。
黑色鬥篷遞給一旁的小丫鬟,燕來拿着厚厚的棉袍移到平王身前,“妾身想伺候王爺更衣。”說出來又想吐槽自己,真把自個當成以夫為天的女人了。
平王不知他心中所想,整個人愣住,顯然沒料到她會這樣講。随之而來的是羞澀,甚至帶有一絲絲拘謹。
燕來的眉頭皺了一下,這個平王怎麽和劇中差別那麽大?他當初究竟讓編劇改了多少。
媽的,真是害人又害己。
燕來心裏不斷腹诽,面上嘴角含笑說道,“王爺,伸手。”
平王下意識伸手,一見燕來給他套上棉袍,他像個主子,他的妻子跟個丫鬟似的,嘴巴動了動,吞吞吐吐道,“以後這種事讓丫鬟做。”
“妾身想為王爺做些事。”話說出口,臉又紅了。
平王心頭泛熱,張嘴想說些什麽,眼角餘光瞥到豆蔻等人都看向燕來,不禁抿抿嘴,很是不好意思的握住胸前的柔荑,“你的心意本王都知道。”
燕來僵住,擡頭看到平王好似很感動,驚得險些張大嘴,這這,這時候的平王也太純了。
再撩下去平王不會真愛上他吧。
燕來慌忙抽回手,“王爺別胡說。”為他系上腰帶,扭身去洗漱。
平王誤認為他害羞,臉上跟着染滿笑意,“嗯,本王胡說。”一副“你說的都對,我聽王妃”的模樣讓豆蔻一衆看傻了眼。
不是說王爺不喜歡王妃?如今算是怎麽一回事啊。
豆蔻轉身關上平王的衣櫃,打開盛滿燕來的衣裳的櫃子,拿起屬于新嫁娘的大紅撒花裙遲疑下來,“王妃喜歡什麽色?”
燕來把漱口杯遞給小丫鬟,扭頭看去,“蜜合色棉襖,蔥黃棉裙。”
豆蔻不禁慶幸她沒擅自做主,“發簪呢?”衣裳遞給小丫鬟,打開條幾上的多寶盒。
“太薄。”平王冷不丁開口。
所有人都轉向他。
“王爺還在?”燕來沒聽到他說話,還以為他出去了。
平王并沒有回答,踱到衣櫃前拿出正紅白毛領鬥篷扔給抱着襖裙的小丫鬟。
小丫鬟慌忙接住。
豆蔻看到這一幕,把多寶盒中最為精致,皇家工匠特意為平王妃打造的累絲金鳳簪拿出來。猶豫片刻,又拿出一根小的珍珠發簪、一對珍珠耳飾和一對嵌有紅色寶石的累絲金手镯放到梳妝臺前,就偷偷看一眼平王。
平王的視線從梳妝臺移到燕來身上,沒有出去的打算,豆蔻忍不住暗呼一口氣,究竟哪個混賬東西傳的王爺讨厭王妃啊。險些害死她。
“王爺,用膳嗎?”豆蔻見燕來移到梳妝臺前就試探着問。
平王微微搖頭,“不急。”
豆蔻張張嘴,方才誰急的險些衣冠不整的跑出去,這會兒又不急了。
而這話豆蔻沒敢講出來,她那麽問不過是試探一下王妃在平王心中的分量,是不是實打實的當家主母。
得到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豆蔻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淨了手移到燕來身邊。
燕來聞到一股淡香,擡頭發現豆蔻離他不過一尺,下意識想躲。驚覺他現在不是公衆人物,不用擔心被狗仔拍到大做文章,燕來挪動一下屁股,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調整一下呼吸,讓自己放松下來。
“等等,你拿的什麽?”燕來見她要往自己臉上抹,連忙喊停。
豆蔻:“粉啊。”
“我看看。”燕來想抓她的胳膊,伸出去意識到她不是自己的化妝師,登時僵在半空中。随後安慰自己,就當豆蔻是他的化妝師,才心安理得的拉下她的胳膊,“這裏有鉛?”見豆蔻點頭,“以後都別用了,傷皮膚。”
燕來說完坐好,對準銅鏡,見鏡中人柳葉兒眉,嘴巴不大不小,玲珑鼻,鼻尖秀氣,鵝蛋型的臉巴掌大,看似很精致小巧,随着小丫鬟把他的長發挽起,側插金鳳簪,另一側眉尾上方戴上珍珠簪,又換上珍珠耳墜,整個人竟顯得珠圓玉潤,雍容華貴。
燕來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過,這擺明一副當家主母,正宮皇後的長相,怎麽會是下堂婦?編劇別是先寫了本平王夫妻琴瑟和鳴的小說,發現世人不好這口,硬把人家夫妻拆散,把嫡妻寫成女配。
真是這樣,而且他穿到小說裏,他做鬼也不會放過編劇和他自己,太特麽坑人了。
“唇脂呢?”
燕來猛然驚醒,發現豆蔻手裏拿個紅色的東西,心中一慌,“唇脂飯後再上。”
豆蔻聞言立即給她塗一層面脂。
片刻,燕來站起來,見平王還在,猶豫一下還是決定面向平王,“王爺,妾身這身行嗎?”眼若明星,抿嘴淺笑,一副等着平王誇贊的模樣。
三年前初見燕來,平王便知她長得好。他父要和燕家結親的其中一個理由便是燕來的相貌和他登對。
這兩年聽人說燕來粗鄙,平王不大信,可他一想燕來在土匪窩長大,心中難免有些膈應。如今見她不含胸不塌腰,落落大方,還帶有一些小女兒家的嬌羞,平王雙手抱臂,繞着她認真打量一番,右手支着下巴,颔首道,“不錯。不愧是本王的嫡親王妃。”
“噗!”
豆蔻捂住嘴,一見平王掃向她,慌忙說,“奴婢去傳膳。”不待平王開口就往外跑。
小丫鬟們見狀,低着頭忍着笑魚貫而出。
燕來也想跟着出去,可他哭也哭了,抱也抱了,眼看着平王要去前線,他要解放了,不能前功盡棄啊。
于是燕來嗔道,“王爺,你看她們。”
“她們怎麽了?”平王明知故問,“哦,是怕你餓了。走吧,我們去用膳。”說完大步往外走。
燕來瞠目結舌,這還是平王嗎?
劇中的平王雖能言善辯,嫉惡如仇,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可到了後宅的他簡直冷酷無情,跟個天涼王破的霸總一樣。
“燕來。”平王在門口停下來。
燕來壓下心底的震驚,“妾身在想要不要拿鬥篷?”
“室內不冷,飯後再穿。”平王道。
燕來巧笑嫣然,“那就聽王爺的。”
平王的表情頓時有些不自然,抿抿唇就往隔壁廳堂走去。
平王府極大,坐北朝南,位于最南端正殿九間,兩邊設有廂房和耳房,在耳房和廂房之間有個拱形門,通往東西跨院。東西跨院住着王府家丁和侍衛。
正殿後方的後殿也有九間,除了比正殿矮和窄一點點,其他都和正殿一樣,拱形門通往東西院。
前殿和後殿的東西院是用牆隔開的,後殿這邊住的是王府幕僚。但在平王大婚前這些人都搬出去了,此時東西院皆空着。
寝殿也是九間,位于後殿後方,和後殿同樣大小,但離後殿有十幾丈。不同的是寝室和廂房相連處,東西兩側各有兩個拱形門,直通東西院。
東院是廚房和太監的住所,西跨院住着丫鬟婆子以及早年從宮裏出來的宮女。
前朝皇帝貪花好色,宮妃甚多,以致于宮女太監也多。當今聖上後宮人少,用不着那麽多人。改朝換代,入住皇宮之後,皇帝就挑許多看起來不錯的賞給他的兒女們。
平王所去的廳堂是寝殿最中間三間,出門走兩步就到。
燕來随平王到廳堂也明白他為何不穿鬥篷,因為廳堂內點有火爐,雖然比寝室空曠,裏面并不冷。
燕來見主位只有一把紅木椅,便在東邊坐下,緊挨着平王。
平王見他和燕來之間相隔不過一尺,輕咳兩聲壓下笑意,就命豆蔻傳膳。
“來了。”豆蔻聲音落下,端着木盤進來放下,遲疑一下,端起白釉畫花鑲銀碗放到燕來面前。
燕來低頭看去好像燕窩,“燕窩粥?”
“回王妃,是的。”豆蔻把另一碗放到平王面前,退至一旁聽候差遣。
随後一個四十來歲的婆子端着紅色木盤進來,後面還跟着一群丫鬟,莺莺燕燕有十幾人。
燕來哪怕拍過不少古裝劇,也演過皇帝,但看到這一幕依然倍感吃驚,蓋因這些丫鬟一個比一個出挑。
燕來前世要不是演員,還是個混出來的大明星,一年要走好幾次紅毯,見慣了各色美女,面對這麽一群,甭說平王過些日子要上戰場,即便平王在家,他如今也是女兒身,怕是也把持不住。
“愛妃,怎麽不吃?”
燕來心中一凜,回過神發現丫鬟不知何時已退下,桌上有素菜,有葷食,菜色很好看,黃的紅的綠的,油亮油亮的,看起來讓人很有食欲。
正好燕來也餓了,聞言便說,“妾身在猶豫先吃哪個。”說着夾一點青菜,放入口中就忍不住皺眉,很鹹,還微微泛苦,好像除了鹽油并沒有別的味道。
燕來大為失望,随後想想又覺得正常。清朝有辣椒,有各種調料,還有溫室大棚,皇帝家宴上的菜名好看,其實吃來吃去就那幾樣。哪像後世光面條就有百種吃法。
什麽熱幹面、油潑面、炸醬面、褲帶面、燴面、刀削面等等。他不當王妃,賣面條也能發家。
但他守不住。一旦生意火爆,勢必有人眼紅,為霸店奪方子,弄得他家破人亡,怕是也在所不惜。所以燕來從未想過隐姓埋名的躲起來,帶着爹娘做個小生意之類的。
“吃不慣?”平王見燕來皺眉,放下手中的銀箸關心道。
燕來端起燕窩粥想直接喝,看到變白變嫩的手,再次記起他不是男人,是女人,還是王妃,要矜持,就拿起銀制湯匙喝一口,壓下嘴裏的鹹苦,“有一點。”說完又拿起湯匙吸溜一口。
“咳!”
燕來擡起頭,見平王往她身後看去,燕來轉過身,是方才打頭的那個婆子,“怎麽了?”
“王妃,用膳時切勿發出聲響。”婆子說話間看一眼燕來手裏的湯匙,臉上的鄙視毫不加掩飾。
豆蔻心中一凜,慌忙開口,“姑姑,王妃還沒習慣。”
“既然已是王妃,還是盡早習慣為好。”婆子睨了燕來一眼,轉向平王,“王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會掉落三十個紅包,謝謝一直支持我的正版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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