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牙尖嘴利

“賈府不是驸馬爺家嗎?”杏兒說着轉向燕來。

燕來點頭,“值得葉家關心的只有那一個賈。讓我猜猜,是驸馬和公主打起來,還是驸馬的爹娘打起來了?”

“什麽都瞞不過主子。驸馬的爹娘雖然沒打起來,但鬧得不可開交。據說從賈府門口經過的人都聽見了。”豆蔻說着又覺得喉嚨發幹。

杏兒見她看水杯,連忙又給她續一杯,“小姐剛沖的。”

“謝主子。”豆蔻行個禮慌忙喝下去。

燕來見她這樣,忍不住笑了,“驸馬家又不會跑,你這麽急做什麽。是不是因為皇後賞給賈大人一群貌美如花的女子,賈夫人醋意大發,倆人才吵起來?”

豆蔻連連點頭。

“賈大人是怎麽應對的?”燕來問道。

豆蔻:“奴婢聽葉夫人說,賈大人說皇後別人不送,只送他和他兄弟,是關心賈家。還說夫人頭發長見識短,眼皮子淺,得罪皇後對他們賈家沒什麽好處。用葉夫人的話說,他不想把人還回去,才找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怪賈夫人不明事理,不可理喻。”

“這個賈大人真壞!”杏兒忍不住說。

燕來笑道,“是你見得太少。賈夫人得有五十了吧。”

“差不多。她和皇後以前是閨中密友。”豆蔻道。

燕來挑了挑眉,難怪皇後說賈夫人敢找她理論。合着還有這層關系。

“賈夫人人老珠黃,容貌不在,母後送的那些女子個個如花似玉,品行高潔之士也很難躲得過去。”

杏兒:“王爺就可以。”

“那是因為王爺心中只有王妃一人。”豆蔻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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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來呼吸一窒,“你倆早上吃的什麽?”

“奴婢什麽都沒吃。”豆蔻道。

燕來被她噎了一下,就趕人,“你吃飯去吧。”

“可是奴婢還沒說完呢。”豆蔻又說。

燕來張張嘴,真想一腳把她踢到天盡頭,“快說!”

“賈夫人往宮裏遞消息,想見皇後一面。”豆蔻道。

燕來:“她不知道母後故意的?”

“知道才更得見啊。奴婢聽葉夫人講,宮裏還有許多有家歸不得的宮女。她前些日子就替她侄子求了一個。”豆蔻道。

杏兒好奇地問,“為何有家歸不得?”

“你家你還能回去嗎?”豆蔻問。

杏兒頓時啞了。

她有朝一日成了富家太太回得去。要是一個只有幾兩銀子的宮女,回家還不如老死在宮中。

“你別招她。”燕來瞪一眼豆蔻,見杏兒都快哭了,“你豆蔻姐姐是在提點你。”

杏兒福了福身,“奴婢知道。”

“主子,主子,不好了。”

燕來霍然起身,循聲看去,前殿的門房,“出什麽事了?”忙問。

“知禮又來了。”門房急急道。

主仆三人相視一眼。

豆蔻開口道,“賈夫人!”不待燕來開口又忙說,“您不能過去。賈夫人是皇上妹妹的小姑子,此事王爺的姑姑必然會站在賈夫人那邊。您這一去就把兩家全得罪了。”

“姑丈手裏有兵權嗎?”燕來問。

豆蔻仔細回想一番,“沒有。但他是城中有名的才子,很得天下士子推崇。”

“王爺喜歡這個姑丈嗎?”燕來又問。

豆蔻搖了搖頭,“這個奴婢不是很清楚。王爺十四歲就跟着皇上南征北戰,喜歡他也沒空跟他坐下來談論詩詞文章。”

“那位驸馬和順王關系極好。”聽到知禮來了,半夏等人紛紛從西跨院過來。半夏走近一點又繼續說,“奴婢以前聽王姑姑講……”看一眼燕來。

燕來颔首示意她繼續。

“順王妃嘴巧,會奉承那位公主,那位公主最喜歡她。還曾說過賢王妃小家子氣,上不了臺面。忠王妃木讷,就跟個悶葫蘆似的。”半夏道。

燕來前些日子回娘家,跟他外祖父霍英豪“彙報”那四家店的裝修情況,聽他爹燕大人講,忠王妃賢惠,賢王妃懂事,很聽賢王的話。從頭到尾,燕大人都沒說過類似于“木讷”的詞。

“這是王姑姑說的?”燕來看向半夏。

半夏點一下頭,“她也喜歡順王妃。”

“怪不得被我趕出府那日去找三嫂。”燕來前些日子弄不清,也沒想弄清的事這下全清楚了。

半夏:“主子是去還是不去?”

“不去!”豆蔻搶先道。

燕來見她像母雞護崽似的護着自己,莫名覺得好笑,他何時需要一個小丫頭保護。

“去!”一見豆蔻臉色都變了,燕來笑着解釋,“敵人的朋友只會是敵人。敵人的敵人有可能成為朋友。能聽懂嗎?”

豆蔻琢磨一會兒,“咱對那位公主好,她也不會抛棄順王幫咱們?”

“聰明!”燕來低頭看一下衣物,蔥黃紗裙,不張揚也高調,“就這麽去吧。”

豆蔻放下水杯。

燕來擡擡手,“你留下,半夏随我去。”

“是!”半夏跟上去。見豆蔻欲言又止,“你累了。”

豆蔻想說她不累,還能再戰,肚子咕嚕兩聲,吓得豆蔻慌忙捂着肚子。

杏兒笑噴,“豆蔻姐姐,我去叫廚子給你做些吃的。”

豆蔻猶豫片刻,“我和你一起去。”

燕來走到後殿門檻處,回頭望,倆小丫頭正往東跨院跑。

看到這一幕燕來又仿佛看到他活潑的大侄女。想到他侄女,不由得想到家人。他父母高知,且經歷過不平凡的年代,哥嫂是法官,都是極為冷靜,看透生死之人。

他那個女友或許會傷心,但不會太久。對她來說什麽都沒事業重要。而自己的猝死,最無法接受的怕只有經常跟他一起出去玩,偶爾還讓他開家長會的侄女。

也不知那小丫頭會不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主子,怎麽不走了?”

半夏略帶疑惑的聲音傳入耳中,燕來陡然清醒,“突然想起一些事。”

“和順王府有關的?”

燕來:“差不多。想通了,走吧。”

抵達椒房殿,燕來已熱的滿頭滿臉都是汗。哪怕進去有宮女打扇子,室內還放了冰塊,燕來也覺得煩躁。

“母後宣兒媳來何事?”燕來坐下就直接問出口,

皇後臉上的尴尬一閃而過,“皇上聽朝中大臣說你那個飄香樓有一道點心,又香又軟還帶有絲絲的甜,以及淡淡的奶香。禦膳房的禦廚不會做,皇上就讓本宮跟你學學。你會做吧?”

這個皇後也不嫌累。

每次都找這麽蹩腳的理由。她怎麽就認為自己會信呢。

“兒媳不會。那是府上的廚子做出來的。王爺的一等丫鬟半夏會。她今日也來了,在門外候着。”燕來道。

皇後:“知禮,去問問半夏。”

“等等。”燕來攔住,“母後,兒媳可以讓半夏教知禮,乃至禦廚。也只能教給他們。兒媳還指望那些糕點賺錢呢。開了十來天,桌椅板凳的錢還沒賺回來。”

皇後樂了,“瞧你這小家子氣樣兒。本宮答應你。你們都聽到沒?”掃一眼室內的宮娥太監。

衆人忙不疊應一聲“遵命”,知禮才敢出去。

燕來見狀,把玩着腰間的玉佩,內心很想知道皇後還怎麽演,就聽到一聲“啓禀皇後,賈夫人求見。”

燕來擱心裏咒罵一句,往外看去,門外站着一位身形微胖的老婦人。

“母後這是要做什麽?”燕來轉過頭,明知故問。

皇後:“本宮沒做什麽啊。”一臉的無辜。

燕來頓時想翻白眼,起身道,“母後有事,兒媳改日再來。”

“來都來了,坐下一塊聽聽。”皇後開口挽留。

燕來又想翻白眼,見賈夫人已進來,便再次坐下。

正打算開口的賈夫人看到燕來,嘴巴動了一會兒才張開,“這位是?”

“平王妃。”當初是賈夫人提出和蕭家結為秦晉之好。皇後如她所願把一手養大的閨女嫁過去,不過一年多,賈夫人就迫不及待給她兒子納妾。以至于皇後內心十分厭惡賈夫人,懶得同她周旋,“找本宮何事?”

賈夫人:“皇後不知臣婦找您何事?”

“這話說的有意思。你不講鬼知道。”燕來的作用是給皇後擋槍。他不出頭皇後也得把話往他這邊引,“還有,這位夫人,這裏是椒房殿,不是你賈府。母後乃一國之母,知道什麽不知道什麽,輪不到你來質問。”

賈夫人臉色驟變,“長輩說話,有你小輩何事。”

“這話就更有意思了。”燕來笑了,皇後直覺不好,但她這次并未開口,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論年紀您是比我虛長三十多歲。可自古便是先論尊卑,後論長幼。論尊卑,你是賈夫人,我是平王妃,您一個夫人說話,我這個平王妃還說不得。”燕來斂起笑容,“我先前聽到一個傳言,賈大人說尊夫人頭發長見識短,還以為是對女子的偏見。見到你,我算是明白,我誤會了賈大人,也不怪賈大人寧願守着出身卑賤的宮女,也不樂意去正房。”

賈夫人的臉色陡然變得煞白,不禁擡手指着燕來,“好一張利嘴!別忘了你能成為平王妃,你能成為皇後,”轉向皇後,“都是誰的功勞!”

皇後表情微變。

燕來搶在她之前開口,“我們一直謹記,百姓的選擇,百官的擁戴,将士們的功勞。”

皇後神情一怔,轉向燕來。

“你不會想說父皇能登基為帝,靠的是你家的幾只筆杆子,那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吧。可笑!”燕來嗤笑一聲,“連這點都不懂,還好意思來質問母後。我真為你感到丢人。”

皇後連忙低下頭,掩飾住笑意。

賈夫人張口結舌,“你,你——你算什麽東西!”

“她不是東西,她是本宮的兒媳。”皇後擡起頭。

賈夫人:“沒有我們的擁戴,你們什麽都不是!”

“咳!”燕來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麽蠢的。随後想到今年乃初元二年,立國才一年多,皇後起初對自己厭惡至極,也不過是無視他。沒說什麽刻薄的話。想來對她昔日閨蜜頗為寬和,導致賈夫人真以為蕭家能入住未央宮,有她一份功勞。

殊不知蕭父沒點真本事,有世家支持,也不過是昙花一現的一方霸主。遠遠做不到入主中原,收割江南,立國稱帝。

皇後轉向燕來,見他像看傻子一樣看賈夫人,“我們蕭家有今日多虧了你們,你們賈家為何不自立為王?”

“他們只會嘴上說說。”燕來道,“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頓了頓,“這話賈夫人能理解嗎?連這個都聽不懂,那我建議你哪來的回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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