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薇拉聽不到霍爾的輕聲呢喃, 她在睡夢中又回到那個**睡着意識醒着的狀态。她可以看到無數的綠色光芒順着血液和骨骼,不斷地往後背聚集。它們吞噬了兩塊骨頭, 快速勾勒出新的骨頭填充在那裏。
又來了, 躺着升級,她有些無奈地想。
當五節骨頭完全跟普通的骨頭連在一起時, 她睜開了眼睛。
窗外還是一片昏暗。霍爾靠在沙發上阖着眼。但仍能從他微微起伏的胸口看出,他是在休息還不是熟睡。
原來他不是一整晚都睜着眼睛啊,薇拉想。她坐起來,眼睛盯着霍爾空蕩蕩的胳膊, 心裏突然湧起難以遏制的沖動。就像是一股蓬勃的力量迫不及待要湧出來一樣。
她伸出手緩慢地靠近霍爾,輕柔地貼上去。霍爾的睫毛輕顫, 但是依然閉着眼。
她的手掌中湧出柔和的綠色光芒,溫柔地包裹住霍爾的肩膀。光芒突然變得刺眼, 她下意識緊緊閉上眼。只感覺有什麽溫暖的東西從自己的手掌下, 緩緩延伸出來。
霍爾睜開眼, 注視着自己的手臂再生。當完整的手臂重新出現在身體上,他又把目光投到緊閉着眼睛躲避強光的少女臉上。因為耗費了大量靈性力,她光潔的額頭布滿細密的汗水。身體輕輕發着抖,似乎非常難受。
“薇拉。”他雙手捧住她的臉, 輕輕喚道, 嗓音裏是藏不住的擔憂。
薇拉睜開眼, 目光有些茫然。剛才發生的事情對于她來說, 只是模糊的碎片。她只記得手貼上去、強光。然後就是長時間的記憶斷片。餘光瞥見捧着她臉的手。她頓時清醒過來, “霍爾大人, 你的手……”
她難以置信地沿着對方的手摸下去,從手臂摸到肩膀。結實的胳膊沒有一點贅肉,流暢的線條在手掌下滑過,她竟然摸出了一種力量的美感。
霍爾勾勾唇,只覺得軟綿綿的手摸得他很舒服。他沒有出聲,任憑她觸摸。
“霍爾大人,您的手怎麽突然長出來了?”薇拉驚奇地問。
“唔,這個問題。”霍爾看着她清澈的眸子,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是下一秒他沉吟一下,“是你給我催生出來的。”
“我?”薇拉極度震驚,因為她清楚地記得,她詢問霍爾沒有手臂怎麽辦的時候,對方的回答讓她知道,肢體再生是一件無法辦到的事情。那麽,層次這麽低的她,這麽可能辦得到這件事?
“我想,也許這是你靈性體的特別之處。在治愈方面有着非常的天賦。”霍爾解釋道。
薇拉輕輕顫動着睫毛,碧綠色的眼睛閃着困惑的光芒,“光明神也說過同樣的話。”
霍爾眸色微沉,“什麽時候。”
“你去找神格的時候。我在祂的客廳複制了一只藍色的蝴蝶。”
“藍色的蝴蝶。”霍爾輕聲重複了一遍。他沉默了一會兒,非常緩慢地勾起唇角,“祂對你說是靈性體的特別?這真有趣,看來祂在跟我做同樣的事情啊。”
“什麽?”薇拉不明白。
“沒什麽,”霍爾輕柔地揉揉她的頭,“聽神明的沒錯。”
“對了,”薇拉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我,我剛才睡着的時候,凝聚出兩節靈性體。”
“又長出兩節?”霍爾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幾秒後他灑下光輝查看,薇拉的後背果然顯出五節靈性體。他皺皺眉,“這件事要隐瞞,不要告訴任何人。”
“嗯,除了霍爾大人,我誰都不會告訴。但是,”薇拉說,“多了兩枚靈性體,我會增加什麽特性呢?您不是說,每凝聚出一顆靈性體,都會生出一個好的或者不好的特性。”
“是這樣,”霍爾點點頭,“有的人明顯有的人不明顯。有的只是在原有的特性上加重,有的則是生出一個新的特性。比如怕黑什麽的。”
“那您呢?”薇拉問,“您不是也多了一個靈性體嗎?”
“靈性體的軌跡是固定的,我的只會把丢掉的特性找回來。我對它們都有數。”霍爾眉頭微皺,似乎很不想提起這個話題。
“那好吧,”薇拉點點頭,她雙手合十,“希望我們都是好的特性。”
屋內的光線突然變亮。
“咦,黑布撤了,看來現在是白天了。”她扭頭看向窗戶,目光卻被一大盆成熟的作物吸引過去。“真長出來了?”她光腳奔過去,欣喜地上上下下看着高高的玉米杆子,以及上面結出的還冒着熱氣的玉米。
“誰給它們煮熟的?”她小心地掰了一個下來。一邊吹散熱氣一邊把外面的皮扒下來。顆顆飽滿的金黃色熟玉米,散發着清香的氣息。
“這太奇怪了。怎麽會有熟玉米長出來?”她看向玉米杆子,發現那裏還是綠綠的。
“這個就真的只能解釋為你靈性體非常特別了。”霍爾走到她身邊,打量着玉米杆。“我想,如果你不想種出熟玉米,可能要先把熟玉米粒先變成生的。”
薇拉看着手中的玉米,眼中浮現出一抹複雜。她總覺得霍爾在瞞着她什麽。這根本不是靈性體的特別。她私下裏也翻閱過介紹靈性力的書籍。上面無一不是寫着,靈性體只是生成靈性力的媒介。
從沒聽說過靈性體還可以使肢體再生,以及種熟玉米的。再考慮到米斯特汀的态度,她覺得他們似乎知道的是同一件事。只是,究竟是什麽呢?
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霍爾揮手給花盆遮蓋了一層屏障。
薇拉從窗戶向外望去,只見十幾個壯漢推搡着一個少年走了過來。那個少年一臉愁苦,嘴裏不停辯解着什麽。她驚訝地睜大眼,那不是給他們做向導的湯姆嗎?看來是沖天使絨毛來的。
霍爾推開門,依靠着門抱着手臂,淡淡地看着他們。
“啊,就是他。”湯姆指着霍爾叫道。接着,他身體猛然一震,眼睛不可置信地閃着光,“你怎麽有胳膊了?”
他臉上的呆滞只維持了幾秒,就換成了驚喜的表情,轉身躬身對一個臉上有疤的男人說,“土狼大人,就是他們給我的天使絨毛。您看這個男人,昨天還是獨臂,今天就長出來了。一看他就有好東西。我發誓,這個絨毛真的是他的。我沒有偷您的東西。”
土狼身材瘦小,肩膀高高的拱着,看起來特別像某種動物。他的三角眼因為聽了湯姆的一番話,閃着算計的光芒,“獨臂,長出來了。”
“不是長出來了,”薇拉走出木屋,“昨天只是障眼法,他故意逗我玩的。其實胳膊一直都在。我還從沒聽說過有誰能肢體再生。”
“這倒是。”土狼身邊的一個壯漢點點頭。
“是什麽?”發財的泡泡被戳破了,土狼生氣地瞪了一眼手下。回過頭他看向薇拉,眼裏
他用誘惑的聲音說,“跟我走吧,我把你送到一個可以享受富貴的地方。聞不到垃圾的臭味,可以每天吃新鮮的肉和蔬菜,還可以養寵物和嬰兒玩。”他三角形的眼睛裏,蕩起螺旋狀的光。一圈一圈旋轉着。
他在催眠我。這酷似大大卷的瞳仁。薇拉死勁憋住才沒有笑出聲。畢竟,連光明神的“審問”都對她毫無作用。這種程度的催眠,只能讓她清醒地想笑。
“薇拉,不要反抗。”耳畔傳來霍爾的輕聲細語,“按他說的做。”
說的做?那就是被催眠喽。但是,這真的很難。她死勁裝出一副傻乎乎的表情,盡量讓自己的目光顯得迷茫一些。
‘“來吧,我知道你同意了。”土狼露出得意的表情,繼續催眠發出命令。
薇拉像做夢一樣,慢慢向他走去,就像真的被催眠了一樣。
“薇拉,回來。”身後傳來霍爾焦急的聲音。餘光瞥見身旁沖過去兩個人。霍爾的聲音一下變得很痛苦,好像在被人擊打。
薇拉知道他在演戲,所以一點都不擔心。她走到土狼身邊,讓大腦放空,顯得更迷茫一點。
“很好。”土狼點頭的同時兇狠地望向霍爾,“處理掉他。我最讨厭長得好看的男的。”
薇拉拼命忍住笑,使自己臉上不露出任何表情,跟着土狼往城裏走。
心裏忍不住吐槽,連架馬車都沒有,走着進城。她對這場“富貴”持懷疑态度。
土狼帶她走了很久,路上補了好幾次催眠。連他自己也忍不住抱怨,“住這麽遠,我又沒有翅膀,也沒有馬車。”
終于他們走到了一棟高大的殿堂。土狼走過去跟把門的侍衛一邊說一邊回頭指着薇拉。
薇拉則仰起頭,看向這座建築。十二根高大的柱子撐起白色的磚石。看上去就像上個世紀的老古董。但是歲月并沒有給它增添多少痕跡,因為這裏的時間凝固。所有的人和物都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好了,真麻煩。”土狼一邊小聲抱怨着一邊朝薇拉走過來。薇拉連忙換回迷茫的神色。
她被土狼領着往裏走。繞過一座長廊進入另一棟高大的殿堂。這裏面有無數的房間,每一個房間都長得一模一樣。都是塗着乳黃色生漆的門。
一個女傭模樣的人走過來,推開其中一扇,“進去吧。”
土狼忙不疊地點頭,把薇拉推進去。
“不,你不能進去。”女傭攔住他,“你先回去,等城主滿意了,他會獎賞你的。”
“好,好吧。”土狼摸摸鼻子,悻悻地轉身離開。女傭把門關上,掏出一把鎖。
薇拉回頭拉了一下門,發現門已經在外面鎖死了。她環顧周圍的布置。這個房間不大,附帶一間小小的盥洗室。有一扇窗戶,可以看到後面花園裏長滿了農作物。幾個農夫模樣的人,小心翼翼地侍弄着。他們頭頂有一輪散發着光芒的金色光球。
擱着玻璃薇拉都能感覺那個光球暖洋洋的。似乎起到日光的作用。
她趴在窗戶上辨認着都是什麽。除了玉米和甜菜,其它的她都不認識。她覺得城主的後花園很接地氣。一朵野花都沒有,全是食物。看來,虛無之地的食物很成問題。畢竟這裏人多,又都能長長久久的活着。
原來她還想過,會不會有人被消失術扔到虛無之地。她覺得肯定有的。但沒想到竟然這麽多。
就在她放飛心神的時候,門響了一下,似乎有人在開鎖。
她忙閃電般地飛到床上,閉上眼睛裝死。但是心髒止不住地狂跳,黑暗和未知最讓人心生恐懼。
她聽到一個人走了進來,門又被關上。那個人似乎在觀察她。她緊張得更加不敢動一下。
突然,她聽到一道淡淡的笑聲,是個少年的聲音,溫潤的像細細春雨,“你沒有睡着,我能看出來。”
被對方點破,她猶豫了一下,緩慢睜開眼。一個欣長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沒有情緒地看着她。他長着一雙俊秀的單眼皮,五官十分清秀。
“阿特羅大人?”她猛地坐起來,滿臉震驚地看着對方。
少年微微一笑,“你認識他?嗯,這不奇怪。畢竟你是跟他來的,那麽黑暗神呢,藏在哪裏?是不是在等着我靠近你的時候給我致命一擊?”
霍爾的身影慢慢浮現出來,他一臉嚴肅地盯着對方,“阿特蘭,你還活着?”
“是啊,令人驚訝是不是?”阿特蘭微微翹起嘴角,“你也很令人驚訝,你的神格呢?”
“你怎麽知道我是霍爾?我相信,這張皮你沒有見過。”霍爾面無表情地打量着他。
“命運讓我看到你。”阿特蘭說。
薇拉覺得這句話特別的熟悉,她忍不住開口,“命運之神不是只有一個嗎?”
阿特蘭俊秀狹長的眼眸冰冷地掃過來,但是即刻就變得如春風般溫和,“在這裏,只有一個命運之神。”
霍爾微微皺眉,伸手把薇拉從床上帶下來。
“真有趣。”阿特蘭看着他們,語氣略帶一點好奇,“你從前不這樣。你連神域最漂亮的女神都懶得看一眼。是什麽讓你變成現在這樣?失去神格?”
“你不也沒有神格嗎?”霍爾淡淡地說。
阿特蘭仿佛被戳到了痛處,清秀的面容瞬間變色。但是下一秒,他就平靜下來,頗為認同地颔首,“是啊,這真令人苦惱。”他微微偏頭,似乎想扭頭看一下後背,“這種從有到無的感覺,并不令人愉快。想必你也深有體會吧?”
霍爾點點頭,“當然,就比如這一次。如果不是米斯特汀追殺,我也不會躲進這裏來。”
阿特蘭的眼眸變得友善了一些,“我們都有一些不靠譜的親戚。”
“是啊,”霍爾點點頭,“阿特羅告我解決唯一的死局,就是躲進虛無之地。祂向我保證,祂通曉世間命運,能幫我出來。”
“這是胡扯,”阿特蘭嘴角彎起一點嘲諷的弧度,這樣子的他看起來跟阿特羅仿佛重疊了一樣,“就像我無法感知外面世界的命運一樣,阿特羅也無法把觸角伸進來。”
“是啊,現在怎麽辦?”霍爾皺眉,“你能看到我在虛無之地的命運嗎?我最後出去了嗎?”
阿特蘭剛要張口,但是下一秒他把話吞了回去,眼中蕩起一絲笑意,“你在訛我?想要我告訴你有沒有出口?”
霍爾勾勾唇,“這不就是有的意思嗎?”
阿特蘭沉下臉,注視了霍爾幾秒,“答案是沒有。”他恢複了春風般的溫和,“不管怎麽說,很高興在這裏見到你,老朋友。我相信,我們會相處很愉快的。”
“這裏還不錯,沒你想的那麽糟。安心待下去吧。”他轉身朝門外走去,“你先跟你的小女朋友休息一會兒。到用餐的時候,我會讓人喚你。”
這回沒有聽到鎖響的聲音了,大概阿特蘭也知道關不住霍爾,所以幹脆直接走了。
“霍爾大人?”直到外面沒有一點聲音了,薇拉才敢說話。
霍爾用手指擋在唇前,接着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搖搖頭,接着用正常的音量問,“他欺負你了嗎?”
薇拉剛要說話,就看見霍爾貼了過來,嘴唇挨着她的耳邊輕聲說,“配合我。”
熱熱的呼吸噴到耳邊,激起她身體的微顫。“沒,沒有欺負我。”她聽到自己嗓音哆嗦着說。
霍爾把下巴靠在她的頸窩,摟住她的腰肢輕笑了一下,用更輕的聲音說,“你太僵硬了,開心點。你的男朋友來救你了,你不該開心嗎?”
“男朋友?”她用氣聲問。
“嗯,”霍爾的嘴唇輕輕貼在她耳畔,看起來就像是在親啄她的耳垂,聲音呢喃的讓她幾乎聽不清。
“他在觀察我們。如果我不對你表現出喜歡,他會懷疑你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不然為什麽我會費心護着你?”
“那麽,”她感覺從耳垂到脖頸又酥又麻,“我有沒有特殊的地方呢?”
霍爾摟着她不說話,就像久別重逢那樣。過了一會兒,他稍稍與她分開一點距離,沉靜地打量着她,微微一笑,徹底松開她的腰肢。
“他走了,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你在懷疑什麽?你當然特殊了。你的靈性體多特殊啊。而且,你是我的契約者、我的信徒、我的學生、我的雇主。這還不夠特殊嗎?”
薇拉抿抿唇沒有說話。
“好吧,”霍爾說,“我不是說過懷疑你的來歷嗎?阿蜜莉娅,就是害死米斯特汀未婚妻的那位。我發誓,這句我絕對沒有說謊。我敢用真名給你起誓。如果一定說你特殊,就是特殊在這裏。”
“所以,祂接近你。因為如果你是,你可以回憶起當時發生的事。那麽祂的未婚妻就有可能回來。”
“為什麽我的回憶能讓祂未婚妻回來?”
“因為你比較特殊,”霍爾苦惱地皺皺眉,“你以前作為神明的能力也很特殊。大概就是通過回憶能把一個死去很久的人喚醒這種。”
薇拉疑惑地眨眨眼。
“這不奇怪,你知道以前神域存在的時候,有多少奇奇怪怪的神明嗎?”霍爾說,“味覺之神,就是當你失去味覺的時候,可以祈求祂把你恢複。視覺之神,就是你失明的時候可以祈求祂把你恢複。喉嚨之神,就是當你啞巴的時候,可以祈求祂把你恢複。還有耳朵之神……”
薇拉聽着這麽多神,感覺看到了一個大型專科康複中心。“真的會有人祈求嗎?”
“有,但是也不多。所以祂們接不着業務,慢慢失去了信徒。最後失去神明的意義,徹底隕落。”
“神明也會死嗎?”薇拉問。
“這種是小神明,祂們的神格薄弱又沒有神國。本身就底子薄。”
“所以,我是這種小神明,所以才死了嗎?”
“唔,是這樣的。”霍爾揉揉她的頭,“所以,做神明真的沒有意思,你只做薇拉就好了。”
門突然被敲響,一個女傭躬着身請他們去用餐。
薇拉皺皺眉,“我覺得這個阿特蘭處處透着奇怪。他似乎想表現出和藹,但是卻隐藏不住惡意。”
“連你都看出來了,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忍不住暴露自己的意圖了。畢竟,他等得太久了。”霍爾說。
“什麽叫等得太久?”薇拉問。
霍爾瞥了一眼在外等候的女傭,笑了笑,“我是說,如果我們還在這裏說話,他就等的太久了。”
餐廳設在一處并不算大的殿中。與別處不同的是,這裏看起來還不錯。金碧輝煌,成套鑲着白色大理石的桌子,上面擺着鮮花。天花板垂下來華麗的水晶燈,被厚厚蠟淚包裹的蠟燭。
見薇拉的目光落在那些花上,阿特蘭微微笑了一下,“在這裏,鮮花不會枯萎。當然,我們也不會浪費泥土去種它們。這些都是撿來的。”
他請薇拉和霍爾入座。拍拍手,幾個女傭魚貫而入,舉着幾盤菜。有牛肉粒沙拉、烤豬肉排、幹酪和面包。每個人只有一盤菜,就像塞勒姆普通人家的夥食。
“沙拉裏的牛肉是罐頭肉。我看過了,日期還算新鮮沒有過期。生菜和甘藍是我的園子種出來的,不是撿來的。豬肉排是天上丢下來的冷凍肉。臨近過期,但是沒有過。面包是現烤的,幹酪是我們做的。” 阿特蘭帶着一絲歉意說,“很簡薄,但已是我能拿出的最好招待。”
聽他這麽說,薇拉頓覺心酸,都不好意思吃了。
霍爾有些疑惑,“阿特蘭,你現在還需要進食嗎?”
阿特蘭看了他一眼,“你大概已經知道我現在是天使層次了吧?”
霍爾點點頭。
阿特蘭說,“以前有神格,即使神格被剝離也只不過是實力大減而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屬于神明。但是自從我來了虛無之地……”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雙手,“它們就漸漸變得跟人類一樣了。直到我發現我剩下的八個神格,變成了十六節普通的靈性體。我就長出了天使的翅膀。”
“霍爾,”他看向一身黑色神袍的俊美青年,神情有點哀傷,“我現在已經是凡人了。”
“你的意思是,”薇拉急急地說,“如果霍爾大人待在這裏,也會像你一樣神格變成普通人的靈性體嗎?”
“是啊,”阿特蘭瞥了她一眼,嘴角溢出一點笑意,“如果他不想想辦法,最多一個月的時間,他就會變得跟我一樣。”
“那麽,阿特蘭,”霍爾形狀優美的眼眸,毫無情緒注視着他,“別拐彎抹角了,你究竟有什麽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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