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節下課時，我馬上到張尚軍的教室找他

色，「是他的家務事，如果他不打算讓人知道，抱歉我不方便多說什麽。」

「是嗎……」

她知道他為什麽請假，而我對他則一無所知。

只知道他喜歡攝影。

「奇怪，他應該要回來了才是，怎麽現在還不見人影呢？」女孩看看時間，一臉納悶。

「也許是看到不錯的畫面，所以忍不住多拍了幾張照吧。」能耽擱他的，除了攝影，我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女孩輕嘆了口氣，「我想也是，又在拍些無聊的照片……」

咦？

無聊的照片？

她怎麽會這麽說……

「你不覺得張尚軍的照片照得很漂亮嗎？」

「是很漂亮，可是那有什麽用呢？太過執着於興趣只會誤了前程。」

我震驚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麽想。

張尚軍想成為攝影師，拍照為什麽會誤了他？

「唉，尚軍真不該老是照相，應該專心發展他的數學，他一定能成為優秀的數學家，我最喜歡他解數學時的樣子了。」

我沒注意過張尚軍解數學時的樣子，但我知道他領數學的獎時從未有開心的表情，一個對數學沒熱情的人，解數學時的樣子會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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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過尚軍解題嗎？好專業、好帥氣。」女孩開心的道。

『我弟妹說你在拍照時的樣子很專業、很帥氣，我也這麽覺得。』

我是真的這麽覺得，他拍照時的樣子，對我來說，是全世界難得一見的美好畫面。

「那你覺得張尚軍拍照時的樣子是怎樣呢？」我問。

女孩杏眼圓睜的看着我，「也很帥，不過攝影只是消遣，我最愛的還是他解數學時的樣子。」

只是消遣？

『你真的很愛攝影，你以後是想當攝影師嗎？』

『嗯，那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沒有人了解我真正想要的，沒有人能理解我對攝影的熱情。』

攝影對張尚軍來說怎麽會只是消遣？

那才不只是消遣！

「你錯了！」我對女孩堅定的說，「張尚軍對攝影是認真的！他是真的喜歡攝影，也一定能成為優秀的攝影師！」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對他攝影，我也會支持他。

也許我不如眼前這個女孩，但至少我會扞衛他的夢想。

「你……」女孩似乎是被我的反應吓到了，一臉吃驚的看着我，「原來是你……」

「什麽？」我不懂她的話。

「原來你就是尚軍喜歡的女孩。」

「我……」

「他說他喜歡的女孩了解他，支持他攝影，他說的就是你吧？」

我默認。

确定是我後，女孩瞠大雙眼，眼神裏有着責難，「你為什麽要這樣？你不該支持他攝影的！」

「為什麽？」為什麽要反對呢？對於別人認真的夢想，不是該給予支持嗎？「他對攝影充滿熱情，而且也有才能，為什麽要阻止他？」

女孩情緒高亢，「因為那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我訝異她的說法，「浪費？」

「尚軍的才能在數學，不是在攝影，他的父母也一心要他成為數學家，成為數學家才是屬於他的正确道路。」

什麽叫正确？

沒有一個夢想是錯的。

只要是正當的夢想，就沒有對或錯！

☆、24.

當數學家很好，當攝影師也很好，如果他想當數學家，我會支持他，但是因為他想當的是攝影師，所以我不會要他非得成為數學家。

「你……」我打算繼續說話，卻被一道男聲打斷。

「別再說了，簡羽寧。」是張尚軍，他回來了。

「尚軍？」看見張尚軍進屋，那女孩馬上跑上前，「你回來了。」

「芝蔓，你為什麽會在這？」

原來那女孩叫芝蔓……

「張媽媽要我來幫你整理屋子，但我看屋子很乾淨，本想離開了，但你的同學來找你，所以我就跟她在這裏等你。」

從她的話聽來，我想她跟他的家人處得很好。

「以後你不用再來幫我整理，我自己會打掃。」張尚軍卸下外套，接着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相機。

「沒關系呀，我可以幫你的。」叫芝蔓的女孩站在張尚軍身旁，每一句話都帶着甜美的笑容，「你照顧住院的張媽媽已經很累了，這點小忙不算什麽。」

張尚軍的媽媽住院？

所以他請假是為了照顧生病的媽媽嗎？

「你媽媽她還好嗎？」知道原由後，我關心的問。

張尚軍看向我，「還好，沒大礙。」

「希望她早日康複。」

「康複了又如何，沒多久又會進醫院的。」

我輕蹙起眉頭，為他的媽媽感到擔憂，「你媽媽病得很重嗎？」

只見張尚軍的表情變冷，彷佛想起很不愉快的事，在他旁邊的芝蔓也低下頭，一臉無奈的表情。

我說錯什麽話了嗎……

「病的不是我媽，是我爸。」

「咦？」我更不懂了。

「尚軍他爸爸……」芝蔓似乎要告訴我有關他爸爸的狀況，但卻被張尚軍阻止。

「我家的事你不用管。」他冷冷的對我道。

「喔、喔……」既然他不想多提，那我也不方再問下去……

「芝蔓，你回去吧。」說完，他往我這看，「我只是回來拿個東西，等會就要回醫院照顧我媽，簡羽寧你也別久留了。」

「嗯，我知道了……」我應聲。

我第一次聽到他這樣說話，冷冷的語氣、沉重的表情，不讓人介入的氛圍。

他像是把自己的世界畫了個圈，不讓人進入、不給人插手。

「尚軍，我等你拿東西，我也想去醫院看張媽媽，我們可以一起過去。」

「随便你。」

我拿起書包，走到門口，有些失落的開口，「那我先走了，掰掰。」

「掰。」張尚軍簡單向我道聲掰，連看都沒有看我，仍是忙着拿東拿西的。

「掰掰。」芝蔓也向我道別，然後幫忙張尚軍準備他要拿的東西。

我關上門，心中莫名的酸。

一波一波，卻也說不上來的，酸。

我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覺得腳步異常沉重，我不懂自己為什麽這樣。

『我家的事你不用管。』

腦子被張尚軍的這句話占據，讓我無法思考其他事情。

他不要我管他的事。

可是那個叫芝蔓的女孩卻對他的一切很了解。

我知道他喜歡攝影，那女孩也知道。

我不知道他家發生了什麽事，可是那女孩知道。

我知道的，她知道；我不知道的，她也知道；張尚軍不願意讓我知道的，她也知道。

停下走動的腳步，我深吸一口氣，然後吐掉，要自己不要再想這些事情。

『我家的事你不用管。』

可腦裏卻仍舊回蕩着這句話……

☆、25.

「姊姊，大哥哥是不是讨厭羽荷跟哥哥？」睡覺前，羽荷問我。

「沒有，他怎麽會讨厭你們呢？」

「可是他都不來吃飯……」羽賢面露難過的咕哝。

「那是因為他有事，等他忙完也許就會來了。」我安慰弟妹。其實我根本沒有問，一方面上次去他家時我因為芝蔓的出現和張尚軍媽媽的事忘了，一方面我覺得他連學校都請假了，怎麽可能還來這吃飯呢？

弟妹失望得說不出話，看着他們我感到好心疼，但也無可奈何。

「好了，時間晚了，乖，快睡吧。」我摸摸弟妹的頭，要他們閉上眼睛。

待他們閉上雙眼，我将燈關掉，走出他們的房間。

然後開始一如往常的家事。

不久後，媽在跟平常差不多的時間回到家，「媽，你回來了。」

「嗯……」她一臉疲憊，聲音也有氣無力的。

「飯菜熱好了，趕緊吃飯吧，媽。」

媽看了眼飯菜，無力的揮揮手，「收一收吧，我今天不餓。」

聞言，我替媽感到擔心，最近幾天她常常不吃……

我輕拍媽的背，在碰到她身體那一刻心重重的揪疼。

好瘦的身子。

「媽，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你最近有時吃有時不吃，吃飯時間也不太固定，而且好像瘦了不少。」我擔憂的問。

媽露出一抹滄桑的笑，「媽沒事。」

「可是……」

「羽寧，媽真的……」只見媽話還沒說完，便突然昏了過去。

「媽？媽！」看到倒下的媽，我慌張的喊着她，可是她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媽肯定是工作太過勞累，累倒了……

我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救護車也很快的趕到，将媽載往醫院。

晚上十點半，同學們在為自己的未來用功念書時，我人在救護車上，顫抖的拉着母親的手，拼命忍住流淚的沖動。

當同學們在考慮自己未來的求學方向時，我痛心的看着母親躺在擔架上，被送進了醫院，然後想到家裏只有國小的弟妹，擔心着他們的安危。

晚上十一點半，母親在醫療人員的急診下，所幸沒什麽大礙，醫生告訴我媽媽她只是過度操勞，住院幾天就沒事了，要我不要太擔心。

晚上十二點多了，看着媽媽在點滴的注射下，臉色明顯好很多，我沉重的心才終於稍稍放松，但卻沒有松懈。

半夜十二點半，我獨自從醫院走回家，身在漆黑的暗巷，我渾身感到不自在，害怕電視劇情中那些可怕的情節上演在自己身上。

将近淩晨兩點，我洗完衣服、檢查完弟妹的作業，接着整裏媽住院會用到的東西，徹底關好家裏大大小小的門窗，最後在弟妹的書包旁留點錢和紙條，告訴他們「媽媽身體不舒服要住院幾天，姊姊要在醫院照顧媽媽，但晚上還是會回來，不要擔心，明天要乖乖上學喔。」

然後鎖上大門，再次只身走回醫院。

一個人大半夜的走在熟悉的巷道，平常看來很小的巷子，竟感覺很遼闊，大到讓我渾身不安。

深吸一口氣，我要自己不要想些恐怖的事，多想想還在醫院的媽媽，我沒有時間在這怕東怕西的。

回到醫院，我盡量小聲的在媽病床旁坐下，看到她疲累的倦容漸漸變成熟睡的神态，我總算放心。

拉起病床的簾子，我躺在病床旁的小床上，閉起眼睛，很快的我便入睡。

當同樣是高三的同學們在為自己奮鬥時，我沒有時間多想自己的事。

因為我必須先為我的家庭奮鬥。

☆、26.

『羽寧、羽賢、羽荷，過來，讓爸爸抱抱！』爸爸笑得慈祥，張開雙手，準備讓我們投入他寬大的懷抱，而我們三個也毫不遲疑的沖向爸爸溫暖的懷中，『哇，你們真的一天一天在長大呢！』

『對呀，爸也越來越老。』我開爸爸的玩笑。

只見他皺起粗眉，摸了摸自己的臉，接着自嘲道：『哈哈，真的耶！』

爸爸是個肚量大，總是用愛教育孩子的父親。

『爸，你愛我們嗎？』我問。

爸爸面露和藹，『我永遠愛着我的家人。』

我一直深深相信，他永遠都會是個了不起的父親。

直到兩年前，他因為殺人被判刑。

『媽，為什麽？為什麽爸爸會殺人？』我大哭，不敢相信自己很愛的爸爸竟做出如此可怕的事，『為什麽……』

殺人，光聽就讓人寒顫。

媽媽抱着我，不發一語。

我也沒再問下去，因為不管為什麽，殺人就是不對的，那是無法被原諒的行為。

根本沒必要問，因為不管理由是什麽，我都不會原諒他。

爸爸被關，影響的不只是他一個人，而是一整個家庭。

媽媽的操勞，弟妹失去了父親，看着我親愛的家人變成這樣，我就無法原諒爸爸當年殺了人。

怎樣也無法……

「老公，老公……」熟睡中，媽媽細小的聲音傳入我耳裏，讓我從睡夢中醒來。

「媽？」我以為她醒了，於是叫了她，但起身看向她，發現她還在睡，看來剛剛的聲音是在說夢話。

「老公……」

媽媽在喊爸爸……

「老公，老公……」

一聲又一聲的……

為什麽……為什麽還要想念他？他可是殺了人啊，對於那麽可怕的人，為什麽還要想念呢？

沒有爸爸的你，已經工作到病倒了，難道你都不會對他有怨怼嗎？

「老……」媽媽慢慢睜開眼睛，「啊……這裏是……」

我微笑看着媽媽，「媽，這裏是醫院，你太勞累所以暈倒，醫生說住院幾天就沒事了。」

媽猛烈的坐起身，「什麽？醫院？我怎麽能住院呢？我還得工作！」說完，媽打算下病床。

我阻止媽的動作，「媽！你都已經累倒了，工作就先別做了吧！」

「這怎麽行呢？一天不工作老板就會對我印象差，現在景氣這麽差，我可不能失業！」媽還是堅持要下床，「羽寧，你別阻止我！」

「媽……」

突然隔壁病床的簾子被拉開，傳來一陣男聲，聲音我并不陌生，但一時又想不出是誰，「請問怎麽了嗎？」

「咦？」

「咦？」我與說話的人都對彼此的出現感到驚訝。

當你越是想跟某人保持距離時，老天爺就偏偏要跟你開玩笑，讓你遇到你想避的那個人。

而且巧遇的方式千奇百種。

「簡羽寧，你怎麽會在這？」

「我才驚訝張尚軍你怎麽在這……」

啊……我想起來了，他的媽媽住院，沒想到原來也在這間醫院，而且還在我媽的隔壁床……

「羽寧，是你的同學嗎？」媽停下下床的動作，問我跟張尚軍的關系。

「算、算是吧……」

「那是你媽媽？」張尚軍問我。

我看着他，接着點頭，「嗯。」

「簡媽媽你好。」确認身分後，他很有禮貌的跟我媽問好，我媽也給他一個禮貌的回應。

既然張尚軍在這，那就表示他身後的那位女性是他的母親吧，她還在睡覺，身上有多處的包紮，是摔倒受傷嗎？還是怎麽了呢？

上次張尚軍不願意多提，當然這次我也不會問。

反正我想他也不會告訴我的。

『我家的事你不用管。』

畢竟他都這樣跟我說過了……

☆、27.

「羽寧，媽要去工作，你讓媽下床。」知道隔壁還有人在熟睡，媽小聲的在我耳邊道，「現在早上六點，幸好還來得及。」

「不行！我怎麽可能讓現在的媽去工作呢？」

媽皺起眉頭，「你怎麽這麽不懂事？萬一媽被炒鱿魚，家裏的經濟會垮啊！」

「沒有錢我可以去賺，但如果你身子垮了我賺不回，所以拜托媽你休息吧！」

已經沒有爸爸的我，無法再失去媽媽了。

見我意志堅決，媽似乎放棄跟我争，躺回病床，「好吧好吧，但我最多只住一個禮拜，一個禮拜後我一定要回去工作。」

「嗯。」但如果狀況還是不好，我還是不會讓你出院的。我在心裏想。

「那媽你再多睡會。」我拿起手機，「對了，媽，給我你老板的電話，我打電話跟他請假。」

媽念了一串數字，我照她說的輸入手機，然後撥出，好在她老板還算不錯，很快就答應媽的假，但是也要求盡快回去工作。

看着媽漸漸放松，安然的再度閉上眼睛，我面露放心的微笑。

「簡羽寧。」聽見張尚軍叫我，我擡頭看他。

他比了比門外，我很快便明白他要我們到外頭說話。

我們走到走廊的盡頭，他率先開口，「你媽媽怎麽了？剛隐約聽到你們的對話，是過勞嗎？」

「嗯，媽在昨晚昏倒，畢竟她從早工作到晚，全年無休，确實太辛苦了。」

「希望她早日康複。」他淡淡的說。

「謝謝。」

「你不覺得未免太巧了嗎？竟然在同一間病房。」

「是很巧。」巧到不可思議。

「我媽媽她……」

「你不用講沒關系！」我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不想讓我知道，你不用特地跟我講沒關系！」

『我家的事你不用管。』

既然你那樣說，我也不會要求你讓我知道。

反正也還有芝蔓分擔你的事情，又何必需要我呢？

又何必……

「不是不能讓你知道，只是說來丢臉，不知道怎麽跟你講。」他的表情飛過一陣愁苦，「所以，暫時間你就別問了。」

丢臉？他家到底……

「還有，上次你來我家時……就是芝蔓也在的那次，那天我說話有些冷淡，抱歉，那天我心情不太好，所以脾氣比較差。」

「沒關系的，你……」

我話還沒說完，便被突然的一道聲音打斷。

「簡羽寧，去病房沒看到你，原來你在這。」這聲音是……不會吧，可是我不會聽錯的，全世界只有他是這個聲音。

轉過頭看向聲音的主人，我不敢相信在我眼前的人，「孟玄？」

他怎麽會醫院？

我上前，上下看了他一番，擔心的開口，「你來醫院是身體不舒服嗎？」

他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要不要緊？沒事吧？

「孟玄你……」

他拍拍我的肩，「我沒事，我是來看你媽的。」

「咦？」聽到他沒事我松了一口氣，「你怎麽知道我媽在醫院？」

「昨天巷子有救護車的聲音，我有看到你媽被送上救護車，所以趁上課前來看看。」

「這樣啊。」沒想到他還願意關心跟我有關的事情……

「簡媽媽沒事吧？」

「嗯，住院幾天就沒事了。」

「為什麽你會看到簡羽寧的媽媽被送上救護車？」張尚軍插進我跟孟玄的對話，「那應該是很晚的事情了吧？」

「我沒跟你說過嗎？孟玄家也在那條巷子，離我家很近的。」救護車的聲音那麽大，應該整條巷子的人都有聽到。

「什麽？」張尚軍一臉驚訝，「你們住附近？」

我點點頭，「是啊。」

也難怪他不知道，孟玄每天都會留校自習，而張尚軍則是在放學時間來拍鳥，因此他們一直沒遇上。

「我才納悶你為什麽在這裏？張尚軍。」孟玄的語氣似乎有着挑釁，他幹嘛這樣對張尚軍說話……

☆、28.

「我媽媽也住院，同一間病房。」張尚軍簡單帶過。

「我還以為你們恩愛到連一大早也要在醫院約會。」

「我跟張……」

我打算澄清誤會，張尚軍卻一把攬住我，「我們不用特地約，也會有緣遇到的。」

我扯掉他攬住我的手，「你不要每次都說得那麽暧昧！」

「你每次在柳孟玄面前就要跟我劃清關系，你跟他不是早就分手了嗎？」

「我……」要我怎麽說？我總不可能在孟玄面前說其實我還喜歡他……「別、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孟玄，你不是要看我媽？她在病房休息，我帶你過去。」

我這才突然發現自己跟張尚軍的關系很尴尬。

他喜歡我，但我喜歡孟玄。

我竟找不出一個名詞來解釋我和他的關系。

帶着孟玄進到病房，發現媽已經睡着了，「看來我媽好像睡着了。」

「沒關系，知道簡媽媽沒事就好。」

我們再度走出病房，我輕輕關上門，「謝謝你來看我媽。」

「畢竟簡媽媽過去也很照顧我。」

呵，談什麽過去呢？在現在聽來更是諷刺……

「羽寧。」

我心一驚，他叫我羽寧？

兩年前分手後，他就不曾再這樣喚過我。

他拉起我的手，從被他拉住的手我可以感覺到那熟悉又懷念的溫度，「過來一下，我想跟你單獨講一下話。」

我被他拉到離張尚軍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張尚軍似乎知道孟玄要跟我單獨說話，什麽也沒說便直接進了病房。

輕觸剛被孟玄拉過的手腕，我覺得溫暖。

那股來自他的溫度暖進了我的心，讓我幾乎有想哭的沖動……

理智還來不及制止沖動，我兩條淚就這樣直直落下，「啊……我……」

「羽寧……」

是他。

是孟玄。

是兩年前，那個還愛着我的孟玄……

只有還愛着我的他才會用這麽溫柔的聲音喊我的名字。

觸覺與聽覺的刺激，讓我對他的思念一觸即發，我無法克制的不停落淚。

「羽寧……」他的聲音讓我一度以為時光重返兩年前，那個我們還能互訴愛意的時候，「不要哭……」

『羽寧，不要哭。』

真的是孟玄，那個兩年來讓我想念不已的男人。

「好，我不哭，不哭……」

如果你不要我哭，我就不哭。

『哭沒關系。』

倏地，我想起張尚軍跟我說過的話。

他的聲音清晰無比，連同他在我唇上留下的感覺，都一起清楚的在我腦裏重現。

孟玄人就在我面前，用着我期望已久的聲音跟我說話，這不是我等了很久的時刻嗎？

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想到張尚軍……

『雖然你哭我會難過，但如果你會比較舒暢，我甘願難受。』

孟玄如同兩年前一樣要我不要哭，然而孟玄的一如舊往卻讓我不斷想起張尚軍的一言一行。

不能自己……

「羽寧，你怎麽愣住了？」

「啊，我……我沒事。」我擡頭看向他。

他輕笑一聲，「那就好。」

啊啊……是孟玄的笑容，兩年來我第一次看到他在我面前笑。

「羽寧，你跟張尚軍在一起嗎？」他問。

「沒有。」我不假思索的回答，「我跟他沒有在一起。」

「那你喜歡他嗎？」

「我……我沒、沒有喜歡他……」奇怪……為什麽這回我無法回答的毫不猶豫？我怎麽有些心虛……

心中像是有什麽不知名的力量拉住我，不讓我輕易回答「沒有」。

「真的沒有？」孟玄又問了一次。

「真、真的沒有……」我有些結巴的回答。

「那……」孟玄看着我，如同兩年前那樣，「你願不願意再跟我交往？」

咦？

他說什麽？我有沒有聽錯？

他說……「你說交往？」

☆、29.

「嗯。」他輕抱住我，「其實我一直都還是喜歡你的，只是旁人的閑言閑語讓我不自覺的避開你，原本以為那些是非言論很快會消失，沒想到一直延續，還越演越烈，所以我一直沒機會再跟你重修舊好。」

喜歡？

『簡羽寧，我喜歡你。』

聽到他說喜歡，我竟想起張尚軍對我的告白。

我到底怎麽了？

「我無法忍受你和張尚軍有暧昧，所以我決定來找你複合，你願意再跟我交往嗎？羽寧？」

孟玄說他其實是喜歡我的，只是因為別人的蜚言蜚語才避開我，他還喜歡我……

『我跟她已經沒關系了，別再把我們扯在一起！』

『她的事又不甘我的事。』

『我、我跟簡羽寧一點關系都沒有！別把我跟她扯在一起……』

『分手吧，我們真的不适合。』

因為別人的議論紛紛，所以就能對我說這些殘忍的字詞？

甚至對我提出分手？

這樣的喜歡我還能信賴嗎？

我……

『有什麽好可怕的？你爸是你爸，你是你。』

『總之我不怕你，一點也不怕。』

『那沒有什麽好怕的。』

『不過後來我找到了，我鏡頭追随的人。』

『簡羽寧，我喜歡你。』

張尚軍說他不怕，他不怕我、不怕自己的名聲被拖累，不管別人說什麽，他還是堅定的說喜歡我。

「羽寧，你不願意嗎？」

「我……」我擡眸對上孟玄的眼睛，卻沒有過去那樣心動，「可是你不怕跟我在一起後，又會被說一些有的沒的嗎？」

你說你是因為怕被人說話才跟我分手，那現在的你就不怕了嗎？

「我想過了，我們在學校就還是跟平常一樣，但是私底下繼續交往就好啦！」

聞言，我霎時間說不出話來。

只能乾站在原地，一字一字消化孟玄說的話。

他的意思是要我們的交往見不得人？

說到底，他還是怕……

「我不要……」我說。

「咦？羽寧你不願意？」

我看着他，雙眼直直的盯着他，「這樣的交往有什麽意義？不如斷乾淨好。」

「可是……」

「夠了，不要再可是了，兩年前分手時，我就不指望再複合了。」

孟玄低下頭，語氣頹喪，「是、是嗎，我還以為你對我還有感覺，看來是我自作多情……」

我靜默。

不是，不是他自作多情，我确實是還喜歡孟玄。

但我也在這一刻終於看清楚，他不是個值得我那麽喜歡的人。

「羽寧，你說你不喜歡張尚軍是騙我的吧？你果然是因為他才拒絕我的。」

「不是的。」我回答，「不管我喜歡誰都不重要，因為我不打算跟誰在一起。」

「可……」

「七點多了，再不去學校就要遲到了，你趕快去吧。」我打斷他的話。

他看了看表，又看了下我，接着輕嘆了一口氣，「那我走了，希望簡媽媽早日康複。」

「嗯。」我扯出一抹難看的笑道別。

喜歡孟玄又如何？或喜歡張尚軍又怎樣？

我喜歡誰根本就不重要，因為我根本不适合談戀愛。

不管是誰，只要跟我在一起，遲早都會受不了是非言論而跟我分手的，早晚都會跟兩年前的孟玄一樣。

注定會分離的兩人，又何必要在一起呢？

我已經不想要再受傷了，不想要再經歷一次像兩年前分手那樣的痛苦，不想要再思思念念一個人那麽久。

真的不想了……

說來也真奇怪，拒絕孟玄竟沒有我想像中痛苦，我反而覺得松了一口氣，像是放下兩年來牽挂的重擔。

也許經過了兩年，我對他的感覺早已沒有我以為的深刻了吧……

我想，我終於能漸漸放下對他的愛了……

☆、30.

收起對孟玄的所有感情，我抹去自己的眼淚，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像沒事般，踱回媽住的病房。

才剛開了房門，我便聽到張尚軍和他媽媽正在說話。

「尚軍，你去上課吧，不用留在這，回學校多念點書也好，萬一落後別人怎麽辦？」

「我沒差，留在這我比較放心，誰知道爸會不……啊，簡羽寧？」我一進房張尚軍便注意到我，「跟柳孟玄講完話了？」

「嗯。」我看向他媽媽，禮貌的開口，「張媽媽好。」

他的媽媽跟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我以為醫師娘的日子都過得不錯，畢竟不用擔心家計，可是他的媽媽感覺很滄桑。

跟我媽那種因為過度工作的滄桑不太一樣，我也說不上來，他的媽媽比較像是因為承受着什麽事而一臉疲憊的樣子。

張尚軍的媽媽向我微笑點個頭，「你是尚軍的同學？」

我才正要開口，張尚軍卻比我早一步說話，「不是，我跟她不同班，簡羽寧是我很特別的人。」

「很特別的人？怎麽，你喜歡她？」

「媽，被你猜到了。」張尚軍直接坦承，他的坦承讓我感到很不好意思。

張媽媽向我招手，要我走到她病床旁，「過來，讓我看看尚軍的女朋友。」

我聽話的來到她病床旁，第一句話就先否認我跟張尚軍的關系，「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只見她蹙眉，一臉不解，「可是我們尚軍說……」

「是我單戀她。」

「咦？」張媽媽一臉吃驚，「居然有人不喜歡我兒子，這可真讓我驚訝。」

張尚軍苦笑一聲。

我則尴尬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既然人家不喜歡你，尚軍，你也試着喜歡芝蔓嘛，畢竟芝蔓喜歡你那麽久了，媽也很中意她，我覺得你們倆很配，但你為什麽就是不接受芝蔓？」

張尚軍撇過頭，「沒為什麽。」

「芝蔓人長得挺漂亮，成績也很出色，跟你認識也久，這麽好的女孩你為什麽就是不要，真是的……」

是啊……那位芝蔓人長得漂亮，感覺也很聰明，張媽媽又如此喜歡她，他們真是天生一對。

我這種劣女根本不值得張尚軍喜歡……

「媽，別再說了。」張尚軍看向我，「簡羽寧，別因為我媽的話想太多。」

不知道為什麽，我不敢對上他的眼眸，我将頭稍稍低下，硬是扯着笑開口，「我覺得張媽媽說的對呀，我看過芝蔓，我也覺得你們很适合……」

真是怪了，為什麽我不能看着他說這些話呢……

「你是故意惹我的嗎，簡羽寧？」

「我哪有故意，我只是說出我的感覺。」

「你……」他起身，拉着我的手直往病房外走，「我們需要談一下。」

「等……」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我就這樣被他拉出病房外。

「你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為什麽把我跟別人配對？」

「因為你們真的很适合。」

「我跟她才不适合！」他的口氣激動，不似他平常的冷靜，「芝蔓根本不懂我，只有你才能理解我！」

「不會的，只要跟她好好講，我相信她會理解你對攝影的熱情……」

「簡羽寧你實在是……」他捧住我的臉，硬是要我的眼神對上他，「既然你真的這麽認為，為什麽不看着我？」

「沒為什麽，我習慣說話不看着對方，我就是這種沒禮貌的爛人。」

「我不是第一次跟你說話，你習慣怎樣說話我會不知道嗎？」

「随便怎樣都好，你就別再理我，然後跟那位芝蔓湊成一對吧！」

我是怎麽了……說着些話時都覺得心裏一陣刺痛，讓我好不舒服。

「你一定是因為顧慮別人的閑言閑語，所以要跟我保持距離，對吧？」他放開捧住我的手，「為了不要讓我也成為被人言論的對象，所以不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