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蘇岩捏着電話的手指發緊,臉色瞬間蒼白,比剛剛更難看。
“怎麽和孩子解釋是你的問題,三天,你把樂樂送回來。”
陸辰東的聲音低沉沒有起伏,他一直都是這麽狠的男人,一直都是。
“陸辰東——”
蘇岩咬牙切齒,出口的聲音她自己都聽出來抖動了。
“我不會讓我的兒子,跟着一個出去賣的女人生活。”
陸辰東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擊潰了蘇岩所有的理智,她緊緊的抿着唇手指掐的很深,幾乎要掐出血了。眼睛茫然的看向遠處,腦袋裏一片空白。
夏天不知不覺的到了,毒辣陽光從玻璃上照射進來,鋪滿了一地,陽臺外面的爬山虎探頭探腦試圖鑽進屋子裏來。窗戶上面有一層紗網,一只蒼蠅不知道怎麽誤打誤撞的飛了進去,把自個兒關到了裏面。它嗡嗡的飛,可不管怎麽掙紮,都飛不出來那紗網。
蘇岩想,過不了多久,那只蒼蠅就會死在裏面。變成了屍體,随着時間的流逝,幹枯分化從世界上徹底消失不會留下一點痕跡,沒有人會知道那個窗戶上死了一只蒼蠅。
指甲掐的很深,蘇岩整個人都有些麻木。燥熱的世界,她卻渾身發冷。冷的幾乎要發抖,她咬的嘴唇很深,心冷到極致反而冷靜下來。
深吸一口氣,她想用笑來掩飾。
“陸總,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了?雖然我一直在夜殿上班,可也只是打工的。什麽坐牢?當服務員還要坐牢麽?唐總做什麽,我一打工的怎麽清楚?”
“聽不懂?”
陸辰東的嗓音沉洌,電話那頭清脆的打火機聲,他說:“那法庭見。”
蘇岩心髒驟然一緊:“陸辰東!”
“蘇岩,你得長點腦子。”陸辰東嗤的冷笑一聲:“你想去哪個城市,消失或者死亡都和我沒有關系,蘇樂樂是我的兒子,我只要他。蘇岩,記住,別挑戰我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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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直接挂斷了電話。
蘇岩愣在原地,眼睛看向遠處。心髒鮮血淋淋的疼,那只蚊子還在努力掙紮。陽光刺眼,蘇岩眼前一陣陣白色光圈晃得她眩暈,翻來覆去的想,她到底要怎麽做。
陸辰東要孩子,他什麽都知道了。陸辰東一定要孩子,蘇岩要怎麽辦?
唐越沾染黑色勢力,蘇岩知道。蘇岩和唐越合作十年,做的生意具體有什麽,蘇岩比誰都清楚,畢竟十年了。只是她盡可能的不粘手,因為自己還有兒子,死了兒子怎麽辦?蘇岩有軟肋,所以她害怕。
可做了就是做了,上了法庭,蘇岩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陸辰東有的辦法把罪名扣在她頭上,讓蘇岩萬劫不複。
蘇岩整個人都是懵的,陸辰東知道的比她想象中的要多。事情也更複雜,今天見了陸辰希,他那身軍裝上的肩章所擁有的權利,足夠陸辰東在b市弄掉無數的唐越。
太容易了,他想要弄死誰真的太容易了,連一點動靜都不會有,随便找個正當的理由。十年前,蘇岩就體會到了陸家的勢力,何況現在。
屋子裏很安靜,靜的逼仄。許久後,蘇岩擡手蓋在臉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手機蓋在臉上汗津津的黏。
陸辰東的話像鋒利的利劍,一下一下的剮着她的心髒。
“媽 媽——”蘇樂樂的聲音驚醒了她,蘇岩放下手,回頭沖蘇樂樂扯起嘴角笑了笑,她心裏真的很痛苦,有些煩躁的把手機扔到了桌子上。啪的一聲響,手機在桌子上滑 了一下落在地板上,也不知道摔壞了沒有。蘇岩累得很,簡直要站不住了。她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沙發上,手肘撐在膝蓋上擡手蓋住臉,黑暗中,她緊緊抿着唇沉 默,半天沒有說話。
“樂樂,你的爸爸叫陸辰東。”
陸辰東是自己的爸爸,蘇樂樂抿了抿嘴唇眼睛看着低垂着頭的蘇岩。她把臉埋在手心裏,蘇樂樂往前走了一步擰眉臉色很不好。
“媽——”
陸辰東三個字蘇樂樂剛剛才知道,電話裏的人對于他來說是全然的陌生,只是個陌生人。那種感覺很奇怪,他以前想過自己的爸爸是誰,長什麽樣子。為什麽別人都有,而自己沒有呢?
電話裏那個人說自己是陸辰東,蘇樂樂腦袋裏懵了一會兒。
他聽着蘇岩和電話那頭的人吵架,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像是生病了。蘇樂樂忽然有些擔心,擔心蘇岩被人欺負。即使那人是自己的父親,蘇樂樂也接受不了他敢欺負蘇岩。
“媽?”
蘇岩在難過,蘇樂樂知道。剛剛她笑的那一下太醜了,平常蘇岩不會這麽醜,蘇樂樂去拉蘇岩的手:“媽?”他皺眉:“你別哭。”
蘇岩在黑暗裏深吸一口,她哭了。真的挺疼,陸辰東要從她身邊帶走蘇樂樂,勢在必得的态度讓蘇岩有些害怕。蘇岩不知道怎麽逃下去,她也逃不下去了。蘇岩手心裏濕漉漉一片,她不想讓蘇樂樂跟着陸辰東,那是她的兒子。
“樂樂,陸辰東要你跟他走。”
蘇岩依舊拿手蓋着臉,她嗓子發硬發疼,難受的快要窒息。她咬了咬嘴唇,滿口腔的血腥味,有些鹹:“樂樂,陸辰東是你的爸爸。”
蘇岩聲音有些啞,她已經盡可能的讓自己不哽咽。“你想不想跟爸爸?”
“陸辰東是誰?”
蘇樂樂只覺得自己腦袋突然被人打了一棒子,暈乎乎的懵,他瞪大眼睛看着蘇岩:“我為什麽要跟他走?媽,你是什麽意思?你是我媽,你這是不打算要我了?他媽的我又不是狗,你們随便給啊!”
“不是。”
蘇岩放下了手,她坐的很端正,直視蘇樂樂的眼睛,吸了下鼻子。
“蘇樂樂,我為什麽帶你來這裏?你知道麽?我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你是陸辰東的兒子。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陸辰東也知道了,他不會允許你留在我這邊。”
蘇樂樂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看着蘇岩,他不知道那些彎彎曲曲的事情,就是有些懵。大人的世界很複雜,他弄不懂。他很委屈,委屈的很。
“陸辰東很有錢,樂樂。”
蘇岩不知道怎麽說下去,也說不下去,說找回爸爸以後都不會再擔心錢的事。三天的考慮時間。其實對于她來說,根本沒有一點考慮時間。正如陸辰東所說,如果蘇岩坐牢,蘇樂樂的撫養權理所應當的落到陸辰東手裏。
蘇岩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她狠狠搓了一把臉。
“樂樂,我現在不知道要怎麽和你說,你要有心理準備,如果打官司,我是沒有贏的可能。陸辰東那個人,他想要的一定會得到。”
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看蘇岩,一張俊臉黑成了鍋底,許久後,他開口:“有錢沒錢和我有什麽關系?我不認識那個人。蘇岩,你是我的媽媽,你不能把我交給別人。”
蘇岩看着蘇樂樂的臉,一陣兒心疼。她沒有辦法了,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讓蘇樂樂平平安安的跟在自己身邊長大,她只想生活安穩,就這麽難!
三天時間不長,或者說,陸辰東根本沒有給蘇岩考慮的機會,他只是通知。
蘇岩打電話給唐越:“如果陸辰東和你幹上了,誰會贏?”
唐越驟然接到蘇岩的電話,驚喜什麽情緒都還沒表露出來,蘇岩直愣愣的來了這麽一句,他一頓回道:“沒有贏面,陸家老大陸軍二把手,根深葉茂。”
“那就把手上的東西清理幹淨,陸辰東要蘇樂樂。”
蘇岩開門見山,她想知道,陸辰東手裏有多少把柄。
電話那頭的唐越沉默,蘇岩眯了下眼睛,她看向客廳裏看電視的蘇樂樂,繼續說道:“我并不想讓蘇樂樂跟陸辰東。”
唐越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蘇岩,你去哪裏了?”
“我在l市,陸辰東拿夜殿要挾。”蘇岩點燃了一根煙,抽了一口,她壓力很大,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她養了十年的孩子,又不是別的東西,怎麽能輕易給人呢?“現在陸辰東都把我們歸結到一條船上。”
蘇岩盤腿坐在床上靜靜抽着煙,屋子裏沒有開燈,昏暗的空間裏她歪了下頭:“現在能把所有的事情抹幹淨麽?你的事被查出來,不單單是罰錢那麽簡單。”
電話那頭的人一直沒有說話,蘇岩都懷疑他是不是死了。
許久後,蘇岩笑了一聲,她吐出白色煙霧,剛要說話電話那頭的唐越就開口了。“蘇岩,只是交出撫養權的話,對你沒有壞處。孩子跟着你到處颠簸,還不如去陸家。陸辰東沒有結婚,樂樂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也不會虧待了樂樂。”
蘇岩猛地坐直身體:“唐越!”
“夜殿從昨天開始就停業整頓,現在陸辰東在找你,他知道了樂樂是他的孩子。孩子已經十歲了,他未來的路還很長,他要讀書,你總這樣把他藏起來,你考慮過以後麽?以後樂樂怎麽辦?你一輩子都藏着他。”
蘇岩手指夾着煙,腦袋裏一片混沌,表情越來越沉。這就是唐越的答案,剛剛他給了答案,他不戰而屈。
“你害怕?”
“如 果單純是我這份事業,我有什麽好怕的,大不了回到以前一無所有。”唐越嘆一口氣,聲音軟了下來:“蘇岩,我們都不是三歲小孩,凡事要考慮周全,回來吧。” 他繼續說道:“不管孩子姓什麽,他永遠是你的孩子,樂樂能健健康康長大,才是我們共同的目的。蘇岩,我想你平平安安的,不要出任何意外。”
蘇岩按滅了煙頭,她眯了眯眼睛,客廳的光從門縫裏照射進來,蘇岩開口:
“唐越,你的意思我想自己明白了,你讓我放棄?”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還年輕,孩子還能再生,我們犯不着和陸家幹上。”
“唐 越,以前我只知道自己不是好人,現在我發現自己連人都算不上,特別自私。”蘇岩笑了一會兒,她又抽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打火機照亮了她的臉,蘇岩把打火機扔 到床上,吐出煙霧,開口說道:“我今天打電話就是告訴你,我不會就這麽認輸。蘇樂樂是我的兒子,坐牢也好,撕破臉皮也罷,我永遠學不會妥協。”
蘇岩深深吸了一口煙,她翹起嘴角,腦袋裏全是陸辰東的諷刺。
“唐越,你要脫身盡快。只有三天時間,三天後,事情會如何發展我不知道。”蘇岩擡眸看向遠處,窗外風在輕輕的流動,碰撞着玻璃,她不知道為什麽就笑了一下。“我會胡來,唐越,你了解我,我瘋起來什麽都能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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