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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8月17日
邊秋到那嘉家裏的時候是在接到操瑞之電話的第二天早上,雖然自己的叔叔警告過,但他到底還是不放心。
他一進那嘉的家門就問操瑞之在哪兒,那嘉沒有回答他,只是一臉疲憊,那樣子和他最開始見到他的樣子一點也不像。
如果說他以前的樣子看起來像是一尊佛,那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則像是一只魔。
邊秋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去年剛開春的時候,那是還是初寒料峭,他們家店後面的梅花開的像是一片在雪裏燃起的火,開了窗總能聞到一陣陣飄進來的香味。
那嘉就是裹得像個粽子一樣,伴着那股夾雜着冰雪氣的幽香推開了店門。
他們家開的這座咖啡店或者說是酒吧,與其說是什麽咖啡店或是酒吧,不如說是拿着普通店面當掩飾的神佛妖魔鬼怪辦事管理處。
這裏偶爾也會有些其他種族來幫忙,大多是來入世渡劫修煉的,道行都很高,來頭都不算小。
那嘉不是唯一一個來這裏的,卻是最不像妖的一個,當然也不像人,他身上沒戾氣,脾氣好的令人發指。
在他之前每一個來這裏的妖怪最初都因為他叔叔的出言不遜和叔叔吵過架,有些甚至因動用了不該用的手段直接被遣送回自己的世界,唯獨那嘉沒有。
那個人只是永遠笑着,半分煙火氣也沒有,仿佛真如寺廟裏高高在上的雕像,什麽都不能打動他。
他曾去問過他叔叔,那嘉到底什麽來歷,他叔叔沒好氣地說,“呵,能有什麽來歷,不就是一妖怪麽!”
“啧,我看他好像不那麽簡單。”
“那是你沒見識。”他叔叔把煙頭摁滅,“他是來渡劫的,情劫。”
“所以?他到底什麽來頭?”
“啧,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小孩子不要問那麽多!”他叔叔一臉不耐煩地又點了根煙,十分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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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秋看着他叔叔這反應知道,對方來頭不小。
後來他去別的地方打聽,雖然沒确定他到底什麽來頭,但是卻發現關于那嘉的資料倒是不少。有說他曾得玄奘高僧指點,又有說他是那伽王婆蘇吉的兒子,住在吉婆娑得到過濕婆神的賜福。
邊秋覺得後面那種可能性比較大,因為他叫那嘉,與娜迦同音,于是就去問叔叔。
結果他叔叔給了他一個栗子,“這名字是我給他取的,他這不一來不肯說名字麽……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來頭,反正就是修為很高,佛性很深确實不假,本體應該是條眼鏡蛇,至少看起來像。”
邊秋摸摸頭,覺得有點兒興奮,他第一次聽到叔叔對一只妖評價佛性深,對方想來真的很厲害。
然而他叔叔不以為然地說,“不知道佛魔只在一念間麽,他這次渡劫要是失敗了,可不得成魔了嘛。這種啊,最麻煩。
以後他有什麽事兒,你別管,我們管不了,比不上他厲害。
這妖怪,再怎麽說也得上千歲了,珍惜動物。現在人界,哪兒還有這種大妖怪啊。”
邊秋似懂非懂。
春末的時候,他們接到一樁案子,是兩只老鼠精到處作惡,上頭讓他們直接殺了她們。
然而那兩只老鼠精也不知是得了什麽奇遇,有了一種能力,只要有人愛着她們,她們就可以一直保持人形,死亡也不能讓她們變回去。
以前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碰到過,按規矩是要等沒人愛她們了才能殺了她們,絕對不能讓她們以人類的形态死去,否則之後處理起來麻煩。
那嘉接了這個案子,然後他遇上了操瑞之。
最開始跟着操瑞之只是為了保證他的安全,因為他是那兩只老鼠精下一個的目标。
之後,他看那嘉看操瑞之的眼神漸漸地開始變了,仿佛染了人氣的仙佛,從高高在上的雲端落了下來,颦笑都帶着酸甜的愛意。
邊秋看到那嘉跟他叔叔換班去接近操瑞之以後,他明白那嘉這是在劫難逃了。
他遇上了他的劫。
“你到底……做了什麽?告訴我,說不定還能挽回。”
“沒可能的。”那嘉拿開他的手,他的眼睛已經變得異化,不再像人類了,“我和他沒可能了。”
“你不如……和我講一講?”
“講一講……該怎麽講呢?”那嘉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發抖,看起來像瘋了一樣,“我這麽,這麽愛他。”
2016年5月1日
那嘉其實想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去接近操瑞之。
愛意在他冰冷的血液裏沸騰,他忍不住。
然而當操瑞之抱住他的時候,他向自己內心的欲望妥協了,妥協的那樣徹底。
2016年5月10日
操瑞之答應了做他的男朋友,為此,那嘉高興了好多天。
然而,晚上的時候他收到了操瑞之的短信,說是反悔了。
那嘉于是直接跑到了操瑞之的學校。
他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
他不想放他走,怎麽樣都好,他想要他。
可當他朋友帶着那個老鼠精走過來的時候,他慌亂地撇清與他的關系。
那一刻,那嘉意識到了,這段他強求來的關系究竟有多脆弱。
2016年7月1日
今天是他在人間的生日,他告訴過操瑞之,就在幾天前。
那時操瑞之說,這一整天,他都是他的。
那嘉開心了很久,他早早地起床,把空調打的很低,然後開始做蛋糕,他聽說人類過生日都是要吃蛋糕的。
其實他比較喜歡生活在炎熱潮濕的環境裏,但是操瑞之喜歡把空調溫度開到十幾度,然後穿着厚重的衣服縮在沙發上和熱茶,他便每次都把空調開得很足。
只要瑞之開心,這點他将就一下也無所謂。
他開開心心地和面打雞蛋然後将它放進烤箱。
他在這裏認識的朋友都給他發了短信祝福他,甚至他負責的那兩只讨厭的老鼠精也不安好心地說了生日快樂。
那嘉看着老鼠精的短信,心裏不開心,但是他一想到等會兒要見操瑞之,心情又愉悅起來。
然而那天他等了一天,直到桌子上的菜都涼了他才等到操瑞之的短信:
我不來了,約了室友他們喝酒。
那嘉看着手機裏的短信,他看了許久許久,然後化成了原型。
“瑞之,我冷,我好冷……”
2016年7月2日
那嘉雖然常常陪着操瑞之睡覺,但他其實不用睡覺。
那天他一直坐在客廳裏,他覺得可能這只是一個整人的驚喜,然而過了十二點,他還是沒有等到操瑞之。
淩晨一點的時候,他收到了一條訊息,他打開手機,看到的是那只可惡的老鼠精和操瑞之親吻的照片。
瑞之不帶着他在他的朋友們面前出現,瑞之雖然住進了他們的房子卻大部分時間還是住在學校,瑞之不允許他打電話過去怕被人聽到,瑞之害怕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
那嘉那一刻如此的害怕。
他第一次用了靈力查了操瑞之在的那個酒吧,開車過去把人偷偷地用了靈力把人從那裏接了出來。
他知道操瑞之害怕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他不敢正大光明地走進去。
這并不是什麽高明的法術,于是自然被那只老鼠精知道了。
老鼠精跑出來,靠在他的車窗邊上,那一雙天真單純的大眼睛看着他說,
“喂,蛇,你這個男朋友看起來真好,他今天,還自動願意渡了一口氣給我呢。處男的精氣真是補啊。”
那嘉沉默地看着那只老鼠精,老鼠精仿佛更加得意了,她用手點點那嘉的肩,
“你以為他真的愛你嗎?蛇和狐貍化成人形就是天生媚相,凡人阻擋不住這誘惑,會一時混亂從了你,也是正常。
你看,你們交往了那麽久,他有和你做過嗎?肯定不願意吧?
眼鏡蛇,他會答應你不過是被你迷惑,他不喜歡男人的,他喜歡的是女人,他喜歡的是我。”
說完她走到一邊捂着嘴笑了起來,“诶呀呀,你這樣子真可怕,你愛慘了他吧。”頓了頓,她又歪歪頭,狡黠地朝他眨眨眼,“生日快樂,哦,不,遲到的生日快樂。你那位男朋友,恐怕早忘了吧。”
那天那嘉把操瑞之帶回家,給他洗好澡給他套上衣服把他放上床以後就一直坐在他的床邊上,直到操瑞之有了要醒的跡象他才俯下身問,“今天要吃什麽?”
“牛排。”
“好。”
那嘉什麽話也沒說,起身去煎牛排。
晚上的時候操瑞之說想和他做,他渾身僵硬地躺在床上,那嘉過去親他,他一閉眼,頭已經挪到一邊。
“你以為他真的愛你嗎?蛇和狐貍化成人形就是天生媚相,凡人阻擋不住這誘惑,會一時混亂從了你,也是正常。
你看,你們交往了那麽久,他有和你做過嗎?肯定不願意吧?
眼鏡蛇,他會答應你不過是被你迷惑,他不喜歡男人的,他喜歡的是女人,他喜歡的是我。”
操瑞之睜開眼,看向那嘉。
那嘉勉強讓自己笑出來,就像從以前一直做得那樣,“瑞之,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對你做什麽了。”
他看到操瑞之毫不掩飾地松了一口氣,“我就有點緊張。”
那一刻,他仿佛覺得自己的喉嚨忽然生了一顆腫塊,堵在那裏,他聽見自己說,“沒關系,我們來日方長。”
沒關系,他告訴自己,只要留住那個人,怎麽樣都沒關系。
不愛他也好,單純地被迷惑也好,留在他身邊就好。
他覺得自己如此的卑微,如此的無助,忍着內心巨大的傷痛,他只祈求他的愛人,留在他身邊就好。
2016年8月15日
那只老鼠精又來了,她激怒了他,用的還是那老生常談的論調——操瑞之不愛他。
他一把卡住那只老鼠精的脖子,那只老鼠掙紮了幾下然後舔了舔嘴唇對他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就快要入魔了?”
那嘉一把放開老鼠精,那只老鼠精就捂着喉嚨禀明地喘息,時不時還發出幾聲吱聲,不過現在她是人類的形态,這叫聲聽起來也異常的像人類。
他冷冷地看着她開口道,“你最好……嗚……”
話說到一半,他被這只惡心的老鼠精偷親了。
他愣了一會兒才把那只老鼠精推開,他被這猝不及防地偷襲給惡心到了,擦着嘴問,“你他媽有病。”
那只老鼠笑得花枝亂顫,“你和他還沒做過,哈哈哈哈,看看你那可笑的愛情!我說,你還是放棄吧,不如把他讓給我?”
那天下午,操瑞之過來找他,他那樣冷靜而冷酷地對他說要分手。
“是因為這個女人嗎?”那嘉問。
“你知道就好。”操瑞之回答。
那一刻,那嘉再也無法忍耐。
他可以給他開很冷的空調,他可以每天都給他做好吃的,他可以委曲求全做他的“地下情人”,他可以不碰他,他可以……他做什麽都可以,只要他留在他身邊,只要他留在他身邊就好。
為什麽要離開他呢?甚至是為了那樣一個卑鄙無恥的妖怪。
瑞之,為什麽呢?
為什麽要愛那樣的一個妖怪,而不願意愛他呢?不,他不要求他愛他,留在他身邊就好。
他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麽他還不留下呢?
他到底哪裏……哪裏做的不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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