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關鍵
“擡手,哎,擡手,對,轉一圈。”女研究員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孩子,溫柔地說,“小至真棒。”她低頭,手執中性筆在本子上記錄下一些數值,“好了,去吃飯吧,今天有炸雞哦。”
“哇太棒了。”小男孩等女研究員摘掉他身上的貼片,歡呼一聲,跳下椅子朝門口跑去,“媽媽!”
站在門口的女性抱住小男孩,看向女研究員,微微颔首,抱起孩子離開。
女研究員坐在桌子後面,把筆記本上的數值輸入電腦。
“當當當。”
羅勝華禮貌地敲敲敞開的門,問:“小蔣,他怎麽樣?”
“半狼人,你們找到男孩的父親了嗎?”蔣和玉擡頭。
“貝拉和玄清道長去找了。”羅勝華說,“貝拉說,不會太久。”
“本來就沒多少這種人,讓他們手段溫和一點。”蔣和玉說,“活的不比死的強?”
“是啊,可你也知道,這些異族的脾氣。”羅勝華嘆氣,“我們現在有一只活的吸血鬼,一只吸血鬼屍體,一個蠱人,一個半狼人,一條蠃魚,一頭鹿蜀。”
“你們怎麽處理蠃魚和鹿蜀的?”蔣和玉問。
“給他們單獨分了兩個房間。”羅勝華說,“這倆活了幾千年,願意來也是看在人族的面子,可惜兩位死活不願意化成人形。”
“所以?”蔣和玉問。
“蠃魚在大廳的魚缸,我讓人把房間改成馬廄給鹿蜀住。”羅勝華捏捏鼻梁,“我以為我在拯救人類,誰知道幹得全是動物園的活。”
蔣和玉忍俊不禁:“六指婆婆去哪了?”
“和禪師一同去北疆,婆婆夜觀天象,說北方有一線生機。”羅勝華說。
蔣和玉笑:“你信?”
“不信能怎麽辦。”他轉身,看向大廳裏跑來跑去的灰色小狗,“我以前不信狼人,現在,有一只半狼人在我的實驗室裏撒歡。”
“啊——!”
一聲尖叫劃破黎明,伴随着尖叫,拿菜刀的年輕男人停下動作,仿若被刀柄燙到,一把丢掉刀。
菜刀在雪地裏滑出一段距離,冰雪被鮮血染紅,洇開一大片。
他慌亂地站起來,撿起菜籃子,口中不住地念叨:“對不起,對不起。”
尖叫的女人躲在柱子後,哆哆嗦嗦掏出手機,撥通報警電話。
年輕男人襟前浸透暗色的血,滴滴答答在雪地上連成一行,他踉跄着走到女人身旁,小聲哀求:“不要叫警察,我回家給我兒子做好飯就去自首。”
“你不要過來!”女人吓得後退幾步,“你不要……”
“你幹什麽!”張屹看見臉上濺有血液的男人心裏打怵,但他還是跑過來一把拉過女人擋在她身前,“耿敬?”
“他殺人了。”女人說,“他是殺人犯!”
“我要回去給孩子做飯!”耿敬大喊,“我會自首的!”
張屹放輕聲音,伸出手:“耿敬,我是張屹,你把東西給我,我幫你給孩子做飯。”
“我不是故意的。”耿敬說,“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好,我陪你回家。”張屹說。
“我做完飯就去自首。”耿敬退開半步,看向張屹,眼珠透出真誠,“樂樂一定餓了。”
“嗯。”張屹順着他的話。
兩個人肩并肩走遠,留下一個驚魂未定的女人,和一具躺在血泊裏的屍體。
約莫過了十分鐘,兩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停在路邊。
周克推門下車,被眼前的景象驚到:“這怎麽……”
急救護士走到屍體旁,蹲下,探了探屍體頸側大動脈,搖頭。
“耿敬殺的。”報警的女人開口,“我看着他拿刀砍,滿身是血。”
“他人呢?”周克問。
“他說給孩子做好飯就來自首。”女人說,她舉起右手,指指腦袋,“他腦子有問題。”
這個行徑怎麽看都不像正常人,周克理解地點頭。
“周警官。”坐在警車裏的老婆婆搖下車窗,說,“你們忙,我和宗光到處看看。”
“好的。”周克點頭,“有什麽事電話聯系。”
“好。”老婆婆下車,手指微動,計算半晌,說,“你們在這等着,不要上門抓他。”
周克愣住:“啊?”
“聽她的吧。”宗光禪師說,“準得很。”
幾個人說話的功夫,張屹站在廚房裏炒菜,耿敬拾起一個瓷碗,張屹說:“你不要動,全是血。”
“哦。”耿敬直愣愣地杵在原地,衣服上血液凝固,硬邦邦的。
一只橘黃色的胖貓跳到櫥櫃上:“喵——”
“樂樂。”耿敬看着貓咪傻乎乎地笑,“餓了嗎?”
“好了。”張屹把菜盛到盤子裏。
“吃,吃。”耿敬端起盤子放在貓面前。
“耿敬……”張屹開口,“它是一只貓,不能吃人吃的東西。”
“他不是貓!他是樂樂,是我兒子!”耿敬狂躁地摁着貓頭,“吃啊!”
貓掙紮起來,伸出爪子狠狠撓了耿敬一下,扭身跑走。
“樂樂不餓。”耿敬說,放下盤子,“我放在這裏,他餓了自己吃。”
“嗯。”張屹說,“走吧。”
耿敬留戀地看了貓一眼,跟着張屹離開家。
耿敬原本有一個兒子,叫耿樂,三歲罹患腎病,快速發展成尿毒症,五歲死亡。之後,耿敬便瘋了。平日裏他脾氣溫和,見人三分笑,少有人知道他是個瘋子。張屹恰巧是為數不多的知情人,他和耿敬住同一棟樓,電梯裏經常見到。有一次耿敬撿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黃貓,張屹是個寵物醫生,在電梯裏見到抱着貓的耿敬,好心的告訴耿敬怎麽照顧貓。耿敬感激他,請他來家裏坐坐,張屹進門,耿敬對着一個人形抱枕喊“樂樂”。
遠遠的,張屹看到小區門口聚集了一堆人,他問耿敬:“你為什麽殺他?”
“他搶樂樂的東西。”耿敬說,“我不能給他。”
起初張屹沒有認出趴在地上的人是誰,他走近人群,警察過來拷住耿敬,張屹看清了屍體,是吳學易。
“你是耿敬的朋友嗎?”周克問。
“鄰居。”張屹說,“躺在地上的是吳學易,我們都是鄰居。”
“麻煩您跟我們去警局一趟,做筆錄。”周克說。
張屹點頭:“好。”
“小何,給秦婆婆打個電話。”周克說。
像往常那些日子一樣,陳落打開超市的門,開始一天的營業。
氣溫回暖了些,從零下四十五度升到四十度,他拿着掃帚掃幹淨門前的雪,擡頭,大狗站在臺階上,興奮地跳上跳下。
陳落知道大狗想出去玩,他笑起來:“別急,我忘記之前買的冰鞋放哪了,找出來還得洗一下。”
大黑狗蹦蹦跳跳,雪地上印出一串梅花枝。
陳落舍不得掃掉那一串梅花,用掃帚在地上畫個圈,将梅花枝周圍的雪掃幹淨,仿若給梅花裱了個框。
“你好,這是你的狗嗎?”一個沙啞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
陳落轉身,一個老婆婆和一個和尚打扮的人映入眼簾:“是的。”
“真漂亮,它叫什麽名字?”老婆婆似乎是個很喜歡狗的人,她朝大狗招手,“來。”
“豆豆。”陳落回答,“它有點怕生。”
大狗坐在陳落身旁,盯着老婆婆看了一會兒,困惑地歪頭。
“我原來也有一只狗。”老婆婆說,“我養了十五年,它前些日子走了。”
聽罷,陳落升起恻隐之心:“你一定很愛它。”
“是啊。”老婆婆伸出手,脫掉左手的手套,“我可以摸摸它嗎?它長得真像我的狗。”
陳落低頭看着豆豆:“可以嗎?”
大狗焦躁地用前爪交替踩地面,它不情不願地伸出腦袋。
老婆婆輕柔地摸摸大狗的頭,陳落注意到老婆婆的左手拇指側面有一段指節。
“我去買瓶水。”宗光禪師說,他走進超市,陳落跟在他身後。
禪師問:“這是你的超市?”
“嗯。”陳落應道。
大狗見陳落走了,立馬轉身貼着陳落的腿走,留下老婆婆站在原地,眼神變幻莫測。
“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人。”宗光禪師說,他放下兩瓶水,“多少錢?”
“四塊。”陳落說。
“你知道兩瓶水在烏魯木齊賣多少嗎?”宗光禪師擡起手,比了個二,“二十。”
“可能他們進價比較高。”陳落說。
“就算這樣也不惡意猜測別人嗎?”宗光禪師笑着問,遞出紙幣。
陳落收下錢:“那是別人的事。”
“宗光。”老婆婆說,“買好了嗎?”
“好了。”宗光朝陳落揮揮手,“再見。”
“再見。”陳落禮貌地微笑。
大狗跑過來,眼睛亮晶晶的,爪子踩在地板上“啪嗒啪嗒”響。
陳落知道它急着去倉庫找冰鞋,他說:“好,我幫你找。”
大狗如果會搖尾巴,它喜出望外的模樣,能把大尾巴搖成直升機的螺旋槳。
遠處,六指婆婆和宗光禪師并肩走着,老婆婆說:“那條狗,是關鍵。”
“你仔細看那個人了嗎?”宗光禪師問,“他身上有問題。”
“我算不出他的軌跡。”六指婆婆說,“有人故意遮掩了他的未來。”
“我認出他身上的符。”宗光禪師說,“應該是一個修為高深的道士做的。”
“給基地說一聲,我們要在這裏住一陣。”六指婆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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