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說實話,拍了一天打戲,王子越已經累得快吐奶了,但這最後一場戲的關鍵性不言而喻。孫景晖的戲份本來就不夠出彩,最後這場臨終戲必須要表現優異才能打動觀衆和蘭天鵝獎的評委。
片場中,飾演孫景晖父母的男女演員身上糊滿了血漿,手臂和小腿被反折固定,以暗示孫家夫婦生前遭受到了高秋桐殘忍的淩虐。
為了調試燈光,兩個中年演員必須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扮演死屍也是件特別辛苦的工作,扮演垂死掙紮的人就更有難度了。
孫景晖是舊疾突發死去的,原著一直沒說清楚孫景晖得的究竟是什麽病,電視劇改編也沒有完善這個設定。
王子越實在不知該怎麽演,帶着劇本去問錢林海,錢林海說可以參考哮喘病的征兆,但也不能太像哮喘。畢竟孫景晖憑借習武就能壓制先天的疾病,若是很明顯地演成哮喘,觀衆會覺得不科學的。
又要像哮喘,又不能太像哮喘,這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王子越以前也看過電影裏主人公驟然發病的橋段。哪怕從觀衆的角度看,他都對熒幕上演員的演技佩服得五體投地。一個健康的人怎麽能演出青筋畢露、面紅耳赤、痛苦喘息的生理症狀?難道鏡頭之外,導演正在玩命兒地撓他腳心?這也太敬業了吧。
複習劇本複習得眼睛都花了。王子越幹脆放下劇本閉上雙眼,做了一套标準規範的眼保健操。
正歡樂地輪刮太陽穴呢,忽然感覺面前站了個人。
誰?誰來搞偷襲?!
王子越忙睜開眼睛,一個小孩正氣呼呼地盯着他。
“毛豆?”
王子越一看毛豆的造型就笑出了聲,“哈哈哈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啊?”
“嗚……”
毛豆嗚咽一聲,特別委屈地揪着衣角。
毛豆在《青玉劍》分飾兩角,一是童年孫景晖,二是孫景晖的弟弟孫景昭。按照劇情的時間線,孫景昭此時還是個蹒跚學步的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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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毛豆今年都五歲啦,根本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于是,《青玉劍》的造型師絞盡腦汁給一個小孩扮嫩扮年輕。
毛豆小朋友穿上小褂子和小短褲,梳了根元氣滿滿的沖天辮,小圓臉上打了兩塊特別重的腮紅,好似泥人娃娃土萌土萌的。
這個小孩怎麽長得跟動畫片似的好想親親他!
王子越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像揉面團一樣狂揉毛豆的臉。
毛豆揮舞着小短手拼命掙紮,委屈地控訴:“IPAD大哥哥欺負人!”
“哎呦~小祖宗別喊啦。”
王子越趕緊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弄疼你啦?我沒用勁兒嘛。”
毛豆拼命搖頭沖天辮甩來甩去的,帶着哭腔道:“不是你欺負我,是另一個IPAD大哥哥。”
申為奇還在千裏之外呢,他怎麽能欺負毛豆?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啊。
王子越一把将毛豆抱進懷裏,問他:“告訴哥哥,申為奇怎麽惹你啦?”
毛豆可憐巴巴地望着王子越,幽怨地傾訴:“他叫我去搶仙女姐姐的青玉劍碎片,說只要我搶到了他就教我學英語。結果他跑了!我的英語作業沒人給我做了!大騙子嗚嗚嗚——”
小朋友都快被英語作業愁哭了,王子越沒心沒肺地爆笑出聲:“哈哈哈——申為奇給小學生寫作業哈哈哈——”
毛豆氣得不行,抱住王子越努力撒嬌:“哥哥~你把那個外國人哥哥找回來,我要他我要他!”
王子越擦擦笑出來的眼淚,捧着毛豆的小圓臉,非常認真地說:“他是我的人,不能給你。”
毛豆眉頭一皺,癟着嘴說:“你怎麽gay裏gay氣的?”
王子越被戳中莫名的笑點,整張臉都笑紅了。
“毛豆小朋友,你的英語水平已經巅峰造極到這個地步了,還需要別人幫你做作業嗎?”
“哼,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但我懂馬上就要開拍了,乖,回去吧。”
說着,王子越起身把毛豆放回地上。
毛豆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垂頭喪氣地去了廂房。
王子越拍拍衣服也準備進場,忽然瞥見造型師留在桌上的工具箱。
超大容量折疊工具箱超負荷塞爆了各種化妝用品和小工具,真不知道造型師怎麽能在一片化妝品叢林中準确迅速地找到想要的東西。
“诶,有了!”
王子越靈光一閃計上心頭,忙在工具箱裏翻翻找找,很快找到一根木質短發簪。
發簪細的那頭形狀圓潤質地堅硬,王子越用尖頭戳了戳手心,疼得鑽心又不會劃破皮膚。
王子越滿意極了,左手握住發簪藏在袖中,右手拎起青玉劍道具,興沖沖地奔向攝影區域。
場地設備演員一切準備就緒後,錢林海一聲令下:“ACTION.”
孫景晖臨終戲開拍!
曾經溫馨的大家庭院陰寒可怖冷風陣陣,孫家的數百怨靈正在哀恸悲泣。
王子越露出了倉皇無措的神情,提着劍跌跌撞撞地奔進孫家前院。
死狀凄慘的屍首散落在廊前樹下池塘中。飾演仆人的群衆演員個個四肢扭曲、表情驚駭,渾身塗滿血漿。
王子越顫顫巍巍地在院裏走,如受驚小鹿般驚恐地環顧院內血腥的屠戮場景。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變成這樣?”
大顆大顆的淚珠簌簌掉落,他清秀的臉龐被血水和淚水沾染得一塌糊塗。
他蒼白的嘴唇在無力顫抖,喊道:“爹、娘,兒子回來了——”
四下一片寂靜,庭院的青石板路上沾染着烏黑的血漬。
“爹……娘……”
王子越往前廳走去,神情凄苦又絕望。
從庭院到前廳只有幾步遠,但他走了一輩子那麽久。
或許孫景晖這年輕而悲哀的一生,最終都化作了這短短幾步路……
前廳的兩扇木雕大門虛掩隐約露出屋內的光景,王子越一步一步走上臺階。
走到門前,他停住腳步,踟蹰不前。
他知道門後會是怎樣一副畫面,他不敢看。
天底下沒有一個孩子能夠承受爹娘的死亡。高秋桐不能,所以他把這份痛苦傳給了孫景晖,傳給了游州城內數不清的冤魂。
孫景晖不敢去看,可他必須要看。
當走火入魔的高秋桐滿懷惡意地提到孫家爹娘時,孫景晖的疾病——那個在身體深處蟄伏了二十年的疾病——開始緩緩地蘇醒。
病魔以他的血肉為食茁壯生長,迅速地侵占他的軀殼。
這是一筆拖欠了二十年的債。
是時候了,該還清了。
孫景晖知道門後會是怎樣一副畫面,他不敢看。
但他必須要看。
王子越站在門前,淚水洶湧澎湃地模糊了視線。
他不是在嚎啕大哭捶胸頓足,也不是在無聲無息悄然落淚,而是在劇烈地喘息。淚水不斷流淌,聽不見他的哭聲,只能聽見急促的瀕死的呼吸聲,如同溺水者于深潭中苦苦掙紮,五髒六腑皆為烈火焚燒。
忽然間,王子越的身形搖了搖,像是站不住了。
他痛呼一聲,左手揪緊了胸口的衣襟,膝蓋彎折,緩緩跪在門前冰冷而堅硬的石階上。
鑽心的絞痛席卷而來,以心髒為起點,致命的痛感排山倒海般地折磨着他的軀殼,悲苦的命運終于壓垮了他的靈魂。
“爹……娘……”
王子越用盡全力,顫顫巍巍地提起青玉劍。
“兒子來了……兒子來看你們了……”
劍尖抵住門扉,緩緩向裏推開。
吱呀——
門開了。
鏡頭拉近,觸目一片鮮紅。
紅的。
全部都是紅的。
雪白的牆壁是紅的,青石的地板是紅的,連天花板被濺上了紅色。
牆上挂的對聯是紅的,那是爹爹親手寫的。對聯中間的山水畫是紅的,那是娘親當年帶來的嫁妝。
青瓷花盆是紅的,水養的溫婉蓮花也染着紅色。
方桌是紅的,太師椅是紅的,明明娘親每天都讓人細心擦拭,它們終究還是髒了。
方桌上有茶壺和茶杯,一只茶杯落在地上,潑出紅色的茶水。
爹爹和娘親倒在地上。
爹爹和娘親都是紅的。
紅的。
全部都是紅的。
他閉上雙眼。
從小到大,他哭了很多很多次。現在,他的淚水終于淌盡了。
這一生再也不哭了。
“爹爹,娘親!你們在哪裏呀?小昭能出來了嗎?”
後院傳來稚嫩的童聲。
王子越猛地睜開雙眼。
那個孩子可憐地祈求道:“小昭能出來了嗎?小昭好餓啊,嗚嗚嗚……”
王子越的眼中瞬間點燃了希望。
他環顧四周,高聲地問:“小昭,小昭,哥哥來找你了,你在哪裏啊?”
那孩子頓時興奮起來,開心地說:“哥哥?真的是哥哥啊!”
“小昭,你在哪裏?”王子越着急地尋找,“哥哥找不到你。”
孩子答道:“我在廂房裏——”
王子越擡起衣袖胡亂地抹掉臉上的血淚。
然後,他咬緊牙關撐着長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拖着腳步往廂房走去。
他右手握着青玉劍支撐身體,左手緊緊地揪住心髒的位置,指關節用力到發白。
“哈啊……哈啊……”
王子越痛苦地呼吸着,走一步就要停下來歇一歇,咬咬牙再往前走。
原本蒼白的臉頰不知何時漲得通紅,太陽穴的青筋則根根鼓脹劇烈地顫動。先天頑疾發作得又兇又急,他一步一步地走進廂房,而來自陰曹地府的小鬼就站在他的身後。
攝影區外,攝助擔心地問:“怎麽回事?演員不會真的犯了什麽急性病吧?”
“不對,不對。”
攝影師調整鏡頭,慢慢地拉近焦距。
“怎麽了?”
導演也過來了。
攝影師讓出位置,導演彎腰湊近取景框。
攝影機一個刁鑽的角度拍到演員的左手特寫。透過纖細的指縫,可以看到演員手裏藏了根發簪。
發簪尖端直直地鑽刺着掌心,手心的嫩肉紅得快要滴血了。
導演把攝影機還給攝影師,吩咐道:“換個角度,別拍他的手,讓他繼續演下去。”
“小昭……小昭……哥哥來了……”
王子越一邊痛苦地喘息,一邊艱難地打開廂房的門闩。
門一開,他失去支撐立即摔倒在地。
“哥哥——”
一個小小的身影立即撲到他身邊,清澈的眼中盈滿淚水。
王子越艱難地側過身,顫顫巍巍地擡起手,輕輕撫過幼童的臉頰。
那圓鼓鼓粉嫩嫩的臉頰上被他抹上幾道鮮紅的血痕。
“小昭……你怎麽……你怎麽……”
幼童哭着握住王子越血污的手,解釋道:“昨天夜裏來了人,娘親叫我藏在床底下還把廂房的門鎖了。哥哥,娘親怎麽樣了?”
王子越倒在地上,瞳孔逐漸渙散,嘴唇幹燥而蒼白,聲音缥缈遙遠宛若鬼魅。
“小昭……哥哥犯病了……你去給哥哥拿藥好不好?”
聞言,幼童驚慌地站起身。
“藥在哪裏?我現在就去拿!”
“藥在……鎮口的藥鋪……記住哥哥的話……從後門走,絕對不要走前院……你、帶着這個去……”
王子越拉住幼童的小手,把青玉劍放入他的掌心,動作緩慢又堅決。
幼童抱着比他還高的青玉劍放聲大哭,小臉哭得通紅。
“哥哥……我不要走……你不要留我一個人……”
王子越笑了,溫和地說:“小昭,沒關系的,哥哥要去找爹爹和娘親,你不要怕。你看,還有這個,你帶着它一起去,好不好?”
說着,王子越從懷裏一個陳舊的木雕小玩具,一抖一抖地塞進幼童的口袋裏。
幼童一邊大哭,一邊伸手去摸口袋。
“嗚嗚嗚……這是……這是什麽……”
王子越無力地閉上雙眼,呼吸如冰封的水流時斷時續。
“是哥哥的哥哥送給哥哥的,現在哥哥把它送給你了。你帶着它,走到哪裏都不要怕。”
“哥哥也有哥哥嗎?小昭怎麽不知道?”
“有的,有的……哥哥有個極好極好的哥哥,但是哥哥找不到他了……”
說着,王子越艱難地吸了一口氣,撐着地板拼命地爬起來。
“小昭,快走。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別回頭。”
“哥哥……”
“去吧,哥哥看着你走。”
幼童聽話地站起身,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王子越溫柔一笑,目送他從後門離開。
等那個小小的身影消失不見,王子越臉上的笑不見了。
他走向燭臺。燃起一根火柴點亮紅燭,搖曳的燭火映照着年輕而血污的臉龐。
他端起燭臺走向前院。
他最後看了一眼自家的庭院,深深地掃視一圈,記住每一個細節。
然後,他擡起胳膊,将蠟燭伸向庭院的樹木。
豆大的燭火點燃了院內的梨花樹。火光漲大,點燃了鮮美的芳草。紅光連成一片火海,點燃了人們殘破的衣服……
赤浪灼熱,獨留一人茕然獨立。
他仰首望天,天空湛藍如洗。
紅的。
全部都是紅的。
忽然間,心髒處傳來前所未有的尖銳痛楚。
他悶哼一聲,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凡人的生命何其短暫,為何這短暫的一生能如此悲傷?
他閉上雙眼,火苗吻上他的臉。
生命的最後,紅色吞噬了一切……
範憂喜在路上走。
他穿着一身舊衣,背着簡陋的包袱,裏面是他在青玉門時就開始使用的舊物。
魔教倒了,武林盟散了,蠻夷的鐵騎征服了漢人的天下。
範憂喜拒絕了父親的苦苦挽留,背上行囊獨自離開了。
他不知路在哪裏,也不知自己要往哪裏去。
那個惡毒又狡猾的魔教妖女也死了。
他親手殺了她,她沒有一點掙紮,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他第一次知道她也會有那樣的表情,那時他才明白,她是想死的,死亡對她而言是一種解脫。
死亡又何嘗不是他的解脫?
所以,他不允許自己死。
他要活着,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着。他迫使自己活着,苦苦忍受活着的煎熬,讓過去的歲月長久地折磨自己。
活着是對他的懲罰,他不允許自己解脫。
他不知路在哪裏,也不知自己要往哪裏去。他只是在路上走而已,只是活着而已。
走着走着,周圍的景物開始變得眼熟。
遠方有一座青玉般秀美的山。
他立在原地,癡癡地望着那座山。
過了很久,背後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範憂喜警覺地扭過頭,來者是一個蒼老的道人。
老道人穿着破破爛爛的道袍,沒有持劍,腰中卻挂着劍穗。劍穗應是鑲玉佩的樣式,但玉佩的位置空空如也,徒留陳舊的流蘇迎風飄蕩。
“你是誰?”
“給你指路的人。”
“什麽路?”
“你的路。”
“我的路?我還有什麽路?”
“兩條路。一,回青玉山。那裏有人在等你,餘生将為之束縛不得脫離。二,回草原。餘生自由自在百無禁忌。”
“誰在等我?這世上還有誰在等我。”
“孫景昭。”
“孫景昭?孫景昭……”
範憂喜喃喃地念着這個名字,忽然反應過來。
“孫景昭是小晖的弟弟。”
“走哪一條路?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第一條路。”
老道人深深地看了範憂喜一眼。
範憂喜看到,老道人的眼神中分明浸潤着無盡的悲哀。
範憂喜拱手行禮,問:“還未請教前輩尊姓大名。”
老道人反問:“你的名字又是什麽?達蘭臺還是範憂喜?”
範憂喜平靜地答:“我叫範憂喜。”
老道人豎掌還禮,道:“貧道道號妙林,俗名李若子。”
說完,他輕揮拂塵翩然遠去,留下範憂喜一人震驚不已。
範憂喜在路上走。
他很清楚路在那裏,也知道自己要往哪裏走。
很快,他在茂密的草叢中找到了那個人。
“小昭?你是孫景昭嗎?”
範憂喜在幼童面前蹲下,望着與師弟無比相似的稚嫩臉龐,萬千思緒湧上心頭。
孫景昭緊緊地把青玉劍抱在懷裏,警惕地問:“我是孫景昭,你又是誰?”
範憂喜答道:“我是……我叫範憂喜,我是孫景晖的師兄。這柄青玉劍,應當是他留給我的。“
孫景昭打量了他片刻,才把劍從背上摘下來,小心翼翼地遞給他。
沒想到師弟真的将青玉劍複原了,範憂喜鄭重地接過青玉劍。
他以為自己會流淚,但他沒有。
或許他已經不會哭了。
範憂喜把青玉劍挂在腰間,又問:“小晖走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麽話?或是其他什麽物件?”
孫景昭點點頭,清脆地答道:“哥哥還送了我一樣東西。”
範憂喜溫和地問:“我能看看嗎?”
“可以啊。”說着,孫景昭從懷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玩具。
那是一匹木雕的小白駒。
範憂喜愣住了。
小白駒的做功很差勁,線條淩亂又粗糙,笨拙的像是出自幼童之手,勉強能看出個馬的形狀。不過,這匹小白駒,應該是得到了主人的悉心愛護,模樣與二十年前別無二致。只是因為年歲久遠,白漆有些泛黃了。
很快,孫景昭把小白駒收回懷中。
“這是哥哥的哥哥送給哥哥的,哥哥又把它送給我了,我不會給你的。”
範憂喜笑了,輕聲細語地哄他:“你哥哥既給了你,你就好好收起來吧。”
說着,他轉過身,雙手背在身後做了個向上托舉的動作。
“來。小昭,上來,我背你回去。”
“回哪兒?”
“青玉山,青玉門。”
“我……我要等哥哥。”
“你哥哥走了,回不來了。”
“我不懂。”
“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孫景昭沉吟不語。他不知道青玉門是個什麽地方,聽起來有些耳熟。
他沒有別的去處了,範憂喜的後背看起來寬闊又安全。孫景昭思索片刻,還是乖乖地趴了上去。
于是,範憂喜穩穩當當地站起身,背着孫景昭往山上走。
孫景昭用他的小胳膊環住範憂喜的脖頸。
走了沒幾步,他感覺不斷有水滴落在他的手腕上,冰涼涼的,弄得衣袖濕漉漉的。
是天上下雨了嗎?
孫景昭迷茫地擡起頭,天空蔚藍,藍得灼目。
他滿腹疑惑地低下頭。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到,範憂喜的肩頭正在壓抑地顫抖。
是這個大哥哥在哭嗎?
孫景昭确定了。
因為範憂喜的哭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大。
他一邊走路一邊嚎啕大哭,還凄苦地喊着“師父……師弟……爹爹……小晖……”
他反反複複地喊着這些聽不見的人,喊到秀麗清雅的青玉山都快被凡人無窮無盡的哀思所淹沒。
這個大哥哥好可憐啊。
孫景昭擡起小手,無比同情地摸了摸範憂喜的大腦袋。
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他想起了哥哥倚在廂房門口,目送他離開時那個溫柔的笑。
不知道哥哥如今在哪兒呢,他找到爹爹和娘親了嗎?
等我長大了,就能明白了吧。
所以我要快快長大才好。
孫景昭哼起了娘親教他唱的兒歌。
娘親總是一邊哼着這首歌,一邊望着遠方的青玉山思念哥哥。現在,孫景昭也上青玉山了。
等他找到了哥哥,他要把這首兒歌唱給他聽。
孫景昭哼着娘親教他的兒歌。
小兒郎,快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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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