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嘶,疼!”坐在沙發上的人已經換下了那身被雨水淋透還帶着血污的衣服,剛剛洗完澡還沒來得及擦幹的頭發滴着水,一條白色毛巾搭在頭發上,鼻骨和嘴角還帶着淤青,“凡組長,我還是自己來吧。”說着,蔡浮予從凡昀的手中接過了冰袋,輕輕的朝嘴角按壓着。

好在挨揍的地方是醫院,傷口經過了有效處理,但是這淤青估計需要好幾天才消的下去吧,想到自己這張長得還不錯的臉挂了彩,蔡浮予就禁不住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凡昀坐在了靠近窗戶的單人沙發上,确認受傷的人并無大礙之後,他偷偷的松了口氣,之前這個家夥出現在門口時的模樣真的把他吓壞了,身上的血跡讓他瞬間慌了神,“那孩子沒事了吧?”進門後的蔡浮予只是大概的說了一下情況,便沖進了衛生間,想着昨天才見過的人,此刻便躺在了醫院,而且差點沒了命,他的心情便無端端的低落着。

蔡浮予不甘心的咬牙回道,“放心吧,他那個哥哥,不會再讓他出事兒的。”想着那家夥不問青紅皂白的火爆脾氣,他就氣的牙癢癢,要不是當時的自己還有理智,真要打起來,他未必輸。

“所以……”凡昀有些猶豫的看着蔡浮予,“那孩子确定不是因為你而想不開?”

蔡浮予擡起眼,緊緊盯着問出這個問題的人,忽然,他将手中的冰袋随手扔在了茶幾上,雙手搭着膝蓋,身體朝凡昀微微前傾,“我很好奇,作為我的直屬領導兼房東,你認為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愛開玩笑,不太好相處,聰明,有自己的想法,獨立,偶爾很會照顧人,記性好,不太輕易相信別人,很有計劃,卻也有時候讓他看不明白,凡昀的腦海裏閃過了一長串的形容,卻始終無法說出口。

蔡浮予苦笑着搖了搖頭,“你不會真以為我是一個只靠下半身思考的本能型動物吧。”

凡昀的眼神忍不住向下移到了那個下半身的位置,年輕人精力是旺盛了些,但并不至于沖昏了頭腦,想着,他誠實的搖了搖頭。

蔡浮予猶如放棄了抵抗般的靠回了沙發,雙手抓着毛巾用力的擦着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他心裏的那個人,是自己高中時的老師,對他而言,我也不過就是個代替品,一個從來不用記名字的代替品,”就和他一樣,對方,不過是一串不需要存入手機的電話號碼罷了,“有些人,有些事,既然過去了,就沒必要緊緊抓着不放。”說着,他的眼神忍不住瞟向聽他說話的人,那人垂下了眼,似乎在思考着。

凡昀緩緩的側過頭,看向依然被雨點拍擊着的窗戶,應該是故意不想讓他看見此刻臉上的表情,“你有……放不下的過去嗎?”

蔡浮予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或許今天是個聊天的好日子,“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他取下頭上的毛巾,扔在了茶幾上,“作為交換條件,你也得告訴我一個秘密,怎樣?”

依然看着窗外的人沒有回答,蔡浮予聳了聳肩,他就當是默許了。

“我和家人斷絕了關系,在我上高中的時候,”他雙手挽在胸前,眼神仔細的觀察着凡昀的反應,“原因是,我猥亵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

凡昀吃驚的回過頭來望着他,眼神裏滿是不解,他笑,這樣的表情,理所當然。

“好吧,這其實只是他們單方面認為,”他用輕松的語氣說着他從來不願與任何人提及的事情,就像是在說一篇剛剛看到的推送文章,“實際上,我是讨厭那個弟弟沒錯,但是那天,我只是突然冒出了想做個好哥哥的念頭,他遇到了成長問題,你懂得,”說着這個故事的人嘴角帶着笑,“被我發現時,他很尴尬無措,他用那種尋求幫助的眼神看着我,于是,我親手幫他做了示範,”短暫的停頓,他深深的嘆了口氣,“然後被提前下班的父母撞見,我被趕出了家。”

“為什麽不解釋?”聽着故事的人忍不住問道。

“沒有必要。”他輕描淡寫的回答着,父親怒吼的表情,以及那個人躲在母親身後抽泣的模樣讓他明白,他根本不需要做任何解釋,沒人願意聽。

聽到他的回答,凡昀緊緊咬住了嘴唇。

“輪到你了。”他不忍心看見那副糾結的模樣,卻還是狠狠心提醒道。

“我……”坐在單人沙發上的人垂下眼,雙手放在膝蓋上緊緊的交握住,“我接受過心理治療,因為一件被勒令轉學的事。”

“有人做錯了事,卻把錯誤歸結給你,把你說成壞人?”蔡浮予想起昨晚凡昀酒後說過的話。

凡昀擡起頭看着他,眼神就好像再問:你怎麽知道?

“昨晚你喝醉了,說了一些話。”他立刻解釋道。

凡昀的眼神一陣閃爍,再次緩緩垂下,看向自己交握着的雙手,“他說的沒錯,錯的人是我,我從來不懂得拒絕,”他笑了,笑的很苦澀,“這樣的結果就是,讓別人覺得困擾,一旦發生了這樣的困擾,我就只能,只能……”

“只能逃避!把自己遮起來!藏起來!”接下他話的人忽然加重了語氣,“為什麽會覺得困擾?因為喜歡你?想吻你?想碰觸你?想和你上床?”

凡昀倏的站起身,“你昨晚一夜沒睡,先好好休息一會吧,我去做點吃的。”

蔡浮予見狀,立刻起身,一把抓住準備逃離的人,一個用力,毫無準備的人被拽入他的懷裏,因為倆人身高相仿,雖然凡昀偏瘦,但撲入他懷裏的重量還是讓蔡浮予向後趔趄了兩步,腿靠在了沙發上,他卻順勢倒了下去,凡昀壓在他身上,一臉無措。

“對不起!”凡昀習慣性的道歉着,想要支起自己的身子。

蔡浮予卻用雙手壓制住了身上削瘦的肩膀,讓懷裏的人動彈不得,“剛剛我說的,都是我現在的困擾,怎麽辦?”他認真的看着凡昀慌亂的眼神,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他想要嚴肅的說明這件事情,這次,沒有所謂玩笑的借口。

身上的人躲避開他的眼神,“別,別開玩笑了,”回答的聲音有些顫抖,就像在懇求,“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麽?這樣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凡昀再次掙紮着想要起身,但蔡浮予依然緊緊禁锢着他的身體。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蔡浮予一只手摟住了凡昀的腰,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擡起,輕柔的揉着凡昀的短發,它們柔軟的就好似貓毛一般,“我是認真的,順帶一說,那次吻你,我也是認真的,我喜歡你,所以,想要對你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你有拒絕的權利,但是你不準逃,否則,我會卷走你所有的資産。”

凡昀瞪大着一雙眼睛,呆愣的聽着他的話,那副表情可愛的過分,大叔的慢半拍毛病似乎又犯了,他開始懷疑這個人有沒有聽明白他剛才所說的話。

“我再重複一遍,”他忽然覺得今天雖然挨了揍,但此刻的心情卻極好,好到有耐心的多次重複他想說的話,讓這個經常和自己不在一條軌道上的人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我喜歡你,你有拒絕的權利,但是不準逃,否則你的女兒和你,都會身無分文。”他還成功的利用了女兒奴的軟肋。

凡昀再一次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那是一種內心掙紮的體現,他欣賞着這樣的猶豫和掙紮,漸漸松開了摟住凡昀身體的手,他明白,自己不能逼的太急,一旦這位大叔感覺事情超出了自己能處理清楚的範圍,就不計後果的逃開,那不是他想要的。

被松開的人緩緩站起身,雙腿慣性的往通向房間的走廊走去,眼神有些恍惚,似乎腦子裏還在緩慢的消化剛剛發生的一切,蔡浮予站起身,看着那個背影,忽然覺得對于童童這個秘密武器,他現在居然使用的得心應手,“我的房租還有三個月到期,當然,你也可以用拒絕提前讓我搬出去!”

站在走廊的人忽然停下了腳步,“為什麽是我?”喃喃說着話的人轉過身來望着他,臉上的迷茫居然帶着無助,似乎剛剛他的提醒并沒有被聽進去,這個大叔的節奏還停留在弄清楚現在這個狀況的起因,“又是秦翧給你提了什麽奇怪的要求嗎?就像要求你做我的理財師一樣?或者說,我昨晚喝酒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還是……唔!”

蔡浮予懶得給出任何回答,只是忽然走上前用一個吻将凡昀的話堵回了嘴裏,他果然還是不能對這位大叔的腦回路抱任何希望,做!才是最簡單直接讓這個人了解現況的方法。

“唔……嗯……”被吻住的人因為他毫不克制的深入,發出了不太适應的□□,他能感受到一雙手正努力的想要将他推開,他把這種掙紮理解為本能反應,他不認為凡昀的腦子會快速的分析出現況。

片刻,他終于松開那張帶着濕漉漉液體的嘴唇,被松開的人躲開他的臉,不斷的喘着氣,他敢肯定,那雙他看不見的眼睛裏,一定帶着疑惑和擔憂,他克制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将嘴唇湊到了凡昀的耳邊,聲音低啞的說道,“我,第三遍告訴你,我喜歡你,不是你的錯,也和他人無關,如果你還有其他疑問,我不介意在床上用身體向你第四次說明這件事。”

一雙圓瞪着的眼睛望向他,“沒,我沒有疑問了。”凡昀立刻回答着。

蔡浮予卻彎起了嘴角,“但我覺得,似乎還有必要再說明一遍。”說着,他輕松的摟着凡昀的腰,将驚住的人抱離了地面,嗯,醒着的時候,果然比醉倒時的身體輕很多。

“蔡浮予!你……”凡昀慌亂的聲音被一陣敲門聲打斷,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客廳大門。

“爸爸!”女娃娃帶着奶音的叫喊聲立刻讓兩個男人臉上露出了完全不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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