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這一晚,游星河睡得很不好,亂七八糟做了很多夢,有在海裏游泳被海帶纏上的,有爬樹遇到蛇的,還有屁股後面長出尾巴的,這些都算了,最關鍵的是,他夢到了梁明月把他壓在身下,霸道地吻他,簡直就是昨晚的再現,除了他沒有吻他。
早上起來時,游星河還記得梁明月的舌頭在他嘴裏攪動的觸感,濕濕滑滑,舌頭靈活的像條蛇。他怏怏地起床,發現褲子濕了,更怏怏了。他很少濕褲子,第一次濕褲子是因為被狐朋狗友拉着看了AV。而這次居然是因為梁明月,他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裏不對,心裏像被挖了個洞似的,又慌又躁,而涼席上的始作俑者早就不在了。
一大早,游星河憂郁地坐在大門口抽煙,好幾個趕早上山幹活的嬸娘看到他,一邊說他抽煙不對,一邊又關心地問他怎麽了。他嘆着長氣,無從回答。抽完了兩支煙後,遠遠地看到梁明月走過來,心髒莫名其妙地開始亂跳,他趕緊起身逃回屋內。
梁明月本來都想好了要用什麽樣的表情面對游星河,可看到跑走的他,心裏唰得涼了半截。他在門口徘徊了很久,鼓足了勇氣才敢往裏走。游星河不在天井,他躲到了房裏。梁明月居然松了口氣,他做了早飯,放到他門口。他忐忑地敲門,裏面的游星河毫無動靜,他既慶幸又失望地下樓。過了一會兒,他聽到房門打開的動靜,游星河拿了食物,又關上了門。午飯也是如此。
梁明月很不好過,起起落落,水深火熱,各種想法百轉千回,他甚至都做好最壞的打算,主動跟三爺爺請辭工作。而把自己關起來的游星河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在床上躺了一天,都沒能趕跑夢裏梁明月吻他帶來的沖擊感,準确的說,是刺激感,那個吻太真實了,真實到他偶爾都忍不住去回味。他甚至還時不時的聯想到,他握住梁明月的情形,他為自己的魯莽和無知感到羞慚。他都十八了,怎麽還會幹出那種天真的蠢事!
等游星河從悔恨中回過神來時,天已經黑了。屋外不知何時刮起了大風,木窗戶被吹得嘎吱作響。他趴到窗口探頭看,烏壓壓的黑雲壓在天邊,院子裏的茶樹被吹成了一個方向。院子外邊的樹木,也是被吹彎了枝丫。他跑下樓,找了一圈,梁明月不在,他覺得自己好像被抛棄了。
天井裏開始落下豆點大的雨滴,砸在天井裏,遠處的雷聲轟鳴。游星河眼角餘光掃到那些牌位,以及牌位前方挂着的祖宗畫像,心中的恐懼漸漸取代了被梁明月抛棄的委屈。他沖它們作揖,求它們保佑他,不要作祟吓他。
雨越來越大,雷聲也越來越近,閃電時不時劈開黑雲,刺眼的光亮穿透屋內,風太大,木質結構的房子到處都在響,整座游宅變得陰森森,就連平時熟悉的桂花樹都變得可怖起來,幢幢樹影好像随時會變身。
游星河腿腳發軟地爬回樓上,團着被子縮在床角,他在心裏呼喊着梁明月,祈禱他能馬上回來。沒有梁明月在的游家大宅,對他而言,是地獄。
一聲巨雷響過,整棟房子都在搖,游星河吓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他絕望地閉眼大喊:“梁明月,你快回來!”
他剛喊完,房門被大力推開,撞到木牆上,發出巨響。渾身濕透的梁明月站在門口,氣喘籲籲地說:“我回來了。”
游星河哇的一聲撲過去,想要抱住他,被梁明月伸手阻擋:“我衣服都濕了。”
游星河站在他面前,委屈巴巴:“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梁明月進屋,走過的地方都是水,他小聲地說:“不會的。”
游星河馬上順着杆兒爬,故作生氣地指責他:“那你怎麽才來,我喊了你幾百遍了,嗓子都要喊啞了!”
梁明月愧疚地不敢看他,游星河得寸進尺:“你以後不準什麽都不說,就跑出去,也不準離開的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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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調:“特別是晚上!”
梁明月點頭:“好。”
游星河滿意了,指着他淌着水的衣服說:“你不脫掉嗎?”
梁明月愣了下,轉過身背對着游星河脫掉上衣,他黑得均勻,肩膀寬闊,看起來健康有力,游星河不由自主地想要盯着看。梁明月準備脫褲子,回頭望了一眼,剛好對上游星河的視線。
游星河心裏微慌,但依舊故作淡定:“你脫就脫,都是男人,怕什麽!”
梁明月輕輕嘆氣,拿着濕T恤往外走。游星河跟上問:“你去哪兒?”
“我去找幹衣服。”梁明月說。
“你快點回來!”游星河站在門口叮囑。外邊風雨小了一些。
“好。”梁明月去了隔壁屋,快速地換好了衣服回來。
游星河坐在床邊,晃着腿玩兒。梁明月進屋時,他正好抻懶腰,T恤上扯,露出半截腰。
梁明月低頭看地,在涼席上坐下,深吸一口氣後才說:“對不起。”
游星河的腿晃到一半,停在半空:“你知道錯了就好。”
“嗯。”聽他這麽說,梁明月懸了一天的心落下。
游星河繼續晃腿,“你不聲不響地跑走,确實不對,打雷很吓人的,你知道嗎?”
梁明月愣住,游星河誤解了他的道歉,他張嘴想要解釋。游星河停下晃腿,扭扭捏捏地說:“我也跟你說對不起。”
梁明月不解地看着他,游星河撓頭:“昨晚我不該鬧你的,都是我不好。”
梁明月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麽。
游星河又說:“男人嘛,就那些事嘛,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只是開個玩笑,沒把握好度。你不要放在心上,不準生我氣。”
他說完,斜眼看梁明月,他的表情看起來很震驚,但又不像是震驚,他捉摸不透,只好強調說:“你不準生我氣!”
梁明月扶額:“我怎麽會生你的氣。”
游星河高興地重新晃腿,并向他保證:“我以後再也不那樣鬧你了!”
梁明月聽了問他:“你把自己關了一天,就想了這些?”
游星河挑眉:“對啊,還能想什麽?!”
梁明月笑,游星河心虛地瞪他:“笑屁啊!”
梁明月不笑了,靜靜地看着他,像是要看穿他,游星河轉着眼珠裝着無所謂的樣子,故意不跟他對視。
梁明月一聲嘆息後,輕輕問他:“你餓不餓?”
游星河還沒吃晚飯,他說餓。梁明月起身下樓做飯,游星河跟在他後邊,不知為何,他覺得梁明月好像不太高興。
吃飯時,雨停了,屋子裏都是濕漉漉的木頭味道。游星河故意說了很多笑話,梁明月反應都不大,連“嗯”都懶得說,更別說笑了。睡覺前,游星河趴在床邊問他:“你還在生氣嗎?”
梁明月反問:“我生什麽氣?”
游星河撇嘴:“我的氣啊。”
“沒有。”梁明月回答得斬釘截鐵,游星河找不到破綻,在床上翻來覆去,滾了幾個來回後,幹脆從床上爬起,坐到涼席上。
他一過來,梁明月都快挪到地板上。
“你就是在生氣!”游星河很受傷。
“沒有。”梁明月背對他。
“那你轉過來,看着我說話!”游星河掰他身體。
梁明月轉身平躺,游星河搖他的手臂:“我給你唱歌好不好,我給你唱歌,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梁明月看着他執着的眼神,心中一軟,點頭說好。游星河馬上眉開眼笑,他歪頭想了一會兒歌,這才開唱。
“你以為我屬于天空,我感覺你才是英雄。每個人的命當然不同,所以要相逢。多平凡的人也一樣,很需要夢。孤單向前走,偶爾回頭看,沒當孩子有多久。人不能飛于是努力走,但沒人說不準看天空。在心裏縫一張披風,假裝躺在雲上好輕松。再辛苦至少可以咬咬牙,去等可能的風——”
梁明月聽着聽着,轉過頭去不再看游星河。外邊又下起了雨,風很大,房子裏四處都是風。
游星河唱到一半,突然停了。梁明月回頭看他:“怎麽不唱了?”游星河說:“不好聽,我換一首好不好?”
梁明月說 :“好。”
游星河唱起了《最炫民族風》,他記不住歌詞,只能亂哼哼。歡快的曲調,讓人開心,他忍不住起身手舞足蹈。
梁明月笑了,游星河也笑。唱完了,兩人也笑累了。游星河順勢貼着他躺下,梁明月身體有微微的僵硬,但沒有挪開,游星河貼得更緊。
“梁明月,如果以後有機會念書的話,你要念嗎?”游星河突然問道。
梁明月沉默。
“你說話啊!”游星河推他。
“我不知道。”梁明月盯着黑漆漆的窗口回答,和游星河相比,他壓根沒有選擇。
輪到游星河沉默。就在梁明月以為游星河已經睡着的時候,他又說話了:“如果有機會,你一定要念書。你不要去做什麽廚師,不适合你。”
“還有,你不準生我氣了,我都已經給你唱過歌了,還跳了舞。”游星河說完自己想說的,很快進入了夢鄉。
等他睡着了,梁明月才敢翻轉身,側躺着看他。他甚至用手指輕輕按了按他的嘴唇,如他想象的一樣,柔軟得不像話。他忍不住湊近了看,微微濕潤的嘴唇更誘人。內心的巨獸沖撞着他的胸膛,瘋狂地咆哮着。他低頭。
游星河嘴唇微動:“梁明月——”
梁明月懸在半空,距離柔軟的嘴唇還有一厘米。游星河閉着眼睛,他在夢呓。梁明月偏頭,小心地蹭了蹭他的臉頰,那裏也是柔軟的。
“你不要做廚師,不要做廚師,聽話,梁明月……”
游星河含混不清地說了一堆後翻身,手腳并用地纏上來,兩人面對面,好像擁抱。梁明月猶豫着,張開手臂抱住他,游星河全身都是柔軟的,他覺得自己要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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