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葉天：“诶, 你們怎麽又跑上去了。”

顧烨抓住重點——怎麽又跑上去了。

顧烨問葉天：“剛剛你一直是往下的？”

“嗯，”但葉天有點懵，道：“應該是, 至少我停下來的時候, 樓梯是向下的。”

“你怎麽做的？”顧烨問。

“我也不知道，我就跟你們一起走着, 然後一擡頭，你們人沒了。”葉天心有餘悸, 快步上樓梯和顧烨他們會和。

小丁批評葉天道：“你咋走得這麽慢？腿太短嗎？”

葉天生氣道：“你才腿短！我沒跟上是因為我剛剛在數臺階。”

顧烨：“數臺階？”

葉天：“嗯, 一層臺階有25階。”

葉天下樓梯的時候特意數了一層樓一共有多少階, 于是他之後下樓時便一邊下一邊數，每數到25層就擡頭确定一下自己的方向，如果是向上的, 就繼續；如果是向下的，就趕緊掉頭，所以他的速度比他們慢了很多。

顧烨覺得葉天這個辦法很可行，第二次下樓大家一邊數臺階, 一邊下樓。

大家正準備繼續往下，葉天卻拉了拉顧烨的袖子，說：“你等下。”

“怎麽了？”顧烨問。

“我……”葉天微頓, 似乎有什麽難為情的話要說。

顧烨也不明白了，都是大男生，有什麽好墨跡的。

Advertisement

葉天又我我我了半天，終于鼓足勇氣認真說道：“等下下樓我能不能牽你的手？”

“？”顧烨心想, 這孩子就算被吓傻了也不是這麽個傻法吧，“你想幹嘛？”

葉天見顧烨沒答應，氣急敗壞，又想罵顧烨死基佬，但他的小命就被捏在顧烨手裏，難得忍住沒罵，說：“我沒別的意思，我剛剛不走掉隊了嗎，我怕這次又出事。我們人多，到時候走散了就麻煩了。”

顧烨覺得葉天說倒也有道理，但問題是他們現在一共有六個人，怎麽牽都不合理。

小丁立刻說：“那我也要跟你牽手。”

蘇菲也說：“我也要跟你牽。”

顧烨：“……”

顧烨萬萬沒想到自己人生中最受歡迎的時刻竟然出現在這時候，倒不是因為他多萬人迷，而是在這種時候抱緊實力最強的大腿是絕對不會有錯的。

顧烨說：“打頭和斷後的兩個位子最危險，我可以占一個。剩下的你們怎麽排随意。”

葉天只想牽顧烨，立刻說自己要站顧烨後面。小丁也說要站顧烨後面，兩人争來争去，最後幹脆都牽不成，顧烨說：“這樣吧，蘇菲跟在我後面，葉天跟在蘇菲後面，小丁跟在葉天後面，譚林斷後，行麽？大家都高興。”

別人高不高興不一定，蘇菲是高興了，她立刻抓住顧烨的手，說：“小帥哥，走吧走吧。”

六個人像過馬路的幼兒園小朋友，手牽着手依次下樓。大家高矮不一，腿長也不一，走起來有快有慢，尤其是到轉角的地方，都要停頓一下，然後才能繼續前行。

顧烨走在最前面，他在心裏默數臺階，數到25的時候，擡頭确認方向，樓梯是向下的，而牆壁上并沒有再出現留下的标記，這樣順利地下了兩樓，就在他們準備繼續往下的時候，牆上讨厭的标記再次出現了。

顧烨立刻讓大家都先留在原地，上走廊查看他們的樓層數，他們現在又在三樓。

“還是不對，”顧烨道：“我們剛剛在四樓，現在至少下了兩層，那麽我們現在應該在二樓，但我們卻在三樓，那麽中間那層哪去了？”

大家一籌莫展，再次陷入僵局。天色已晚，走廊上的時鐘顯示現在時間是九點零一分，他們只剩一個小時，如果他們還像現在這樣無頭蒼蠅似的亂竄，那麽他們不可能在十點前出去。

葉天有點洩氣，說：“完蛋，我們困在這兒了。”

小丁也生氣，本來今晚就死一個葉天的，這麽一折騰，所有人都要跟他一起陪葬。小丁沖葉天大發脾氣道：“還特麽不是因為你！要是你第一夜把毒|藥留着，我們現在就能直接跟錢飛正面剛了！”

兩人早是針尖對麥芒，什麽都能吵一通。顧烨習以為常，懶得再當和事佬，幹脆在一邊坐下，讓他倆嘴炮，只是稍微盯着了點，以免兩人真動起了手。

他也不信這真是個困局。他相信再精致的謎題都會有答案，再巧妙的設計都會有漏洞，他們只需要找到這個漏洞就可以了，但問題是一個沒頭沒尾的死循環，漏洞能在哪兒？

這時譚林突然向他走過來，面無表情地對他伸出手。

顧烨一愣，差一點點就以為譚林過來是想跟他牽手。

其實剛剛他們鬧着要牽手的時候，他就想牽譚林的，雖然他哪兒哪兒哪兒都被譚林碰過了，但那些都在包紮，可牽手就不一樣了……顧烨怔怔看着譚林懸在半空中的手，“怎麽了……”

譚林說：“地上涼，拉你起來。”

顧烨好笑道：“我又不是起不來。”但譚林的手依然執着地伸在外面。

顧烨經過一系列to be， or not to be的激烈心理鬥争後，直接順勢推舟，一把将譚林的手握住，然後很“不小心”地将手指從譚林的指縫中穿過去。

以前顧烨是一只高貴的單身狗，他總覺得牽手一點意思都沒有，別人的手，自己的手，都是五姑娘，沒有任何實質性差別，蘇菲夠漂亮吧？但摸起來照樣跟自己左手沒兩樣。但現在一感受，靠，這差別，大得海了去了。

譚林将顧烨拉了起來後，但卻沒松。譚林不松，顧烨便也二皮臉的不放，反正這是他們直男間的友情，旁人是無法理解的。

這時小丁從菜雞互啄中抽空扭頭看了他倆一眼，對顧烨喊道：“顧烨，你在哪兒傻樂什麽？”

顧烨立刻止住自己快要咧到耳根的偷笑，“我沒笑。”

小丁走過來問：“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然而顧烨剛剛腦子裏想的東西少兒不宜，小丁這麽一問，他都不知道說啥好。

不知什麽時候他倆的手已經分開了，顧烨手背一空，只覺涼飕飕的，這種忽冷忽熱的觸覺突然給了他一個耳目一新的啓示，顧烨道：“唔……的确有一個想法，但有點冒險。”

小丁反問：“我們現在還不是冒險？”

顧烨便說：“你們還記得嗎？當我們進入這個游戲的時候，我們媒介是VR眼鏡。也就是說，我們所感到的真實，大多數是通過視覺來視線的。”

“是的。”葉天點頭道，“所以呢？”

顧烨解釋道：“我們不停打轉就是因為我們得視覺受到了誘導，所以不斷偏離正确的方向，但如果我們掐斷視覺，完全靠身體的觸覺，就可以直接判斷真實和虛假。我覺得我們可以閉上眼睛再試一次。”

“這……”大家覺得有點懸。人的安全感大部分是依賴眼睛的，一旦閉上眼睛，就完全無法判斷周圍的環境，這樣有可能撞上危險還不知道。

葉天第一個反對，說：“這絕對不行，如果錢飛來了呢？”一想到錢飛，他就打了個寒戰，他完全無法想象自己走下樓梯後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人是錢飛，這簡直是恐怖片。

顧烨便道：“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們還是和之前一樣，手牽着手走，我不要你走第一個，撞見錢飛也是我撞見，你怕什麽？”

葉天這才放下心，但他反悔了自己剛剛的提議，說：“還是不牽手吧，”他跟小丁手牽手走後，發現糙漢子的手牽起來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不僅汗涔涔，還熱乎乎，讓他一個學醫的龜毛很難接受，葉天說：“牽手容易散，我們把衣服系在一起，這樣既不會分開，又好走。”

葉天的提議很有道理，大家将校服外衣脫下，擰成繩系在一起，再次下樓梯。

顧烨閉上眼睛，完全憑自己腳的觸感判斷階梯的方位，他感覺着自己小腿向下試探階梯，這個動作确保了他們的行動方向一定是向下的，這樣數了25個臺階，顧烨腳下陡然一平，到了一個新的平面，于是扶着扶手轉彎，繼續向下。

人閉眼走路身體很難保持平衡，走直線都夠嗆，更不用說是下樓梯了。他們又是六個人連在一起，串成一串葫蘆娃，無疑又增加了前進的難度。幾人走得磕磕絆絆，一共走了十來分鐘，才下了大概100階臺階。

顧烨扶着扶手，每次腳下不穩的時候，便條件反射的想掙開眼睛。他強迫自己忍住，他是打頭的位子，如果他睜開眼，那麽後面都人就都要被他帶進溝裏。

顧烨走到第二層的時候，扶着扶手的手突然摸到了一個溫涼的東西——另一個人的手。

顧烨一驚，眼睛差點就要睜開。他用盡所有的意志力才強忍住，放慢腳步道：“蘇菲，你剛剛有碰到我了嗎？”

蘇菲：“沒有啊，我手一直牽着你的衣服……”蘇菲兩手一搖，顧烨的下衣擺被她拽得一緊，蘇菲沒有說謊。

那只手是誰的…

這答案顯而易見，錢飛已經跟着他們來了。

蘇菲問：“你摸到什麽了嗎？”

顧烨定了定神，他估摸還有一層樓。一層了，勝利就在前方，他并不準備在這節骨眼上動搖軍心，于是閉眼強迫自己繼續往下走，說：“沒什麽，是我弄錯了。”

又下了100階，顧烨試探臺階的腳踩上了一塊平地，扶着扶手的手跟着陡然一空，他睜眼一看，眼前是一排窗戶，上面映出地表上的花壇和植物，街燈的光暈透過密封的玻璃在地上投下方塊的影格，第一層順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