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場上出現兩女巫, 沈瑩的位子有點難坐。

譚林發言完後，顧烨進行總結和歸票，他當然是跟譚林統一戰線, 将他的警長票和譚林票全歸在沈瑩身上。葉天和湘湘又是狼同伴, 也想出女巫，只是他們不好判斷譚林和沈瑩誰是真的, 于是幹脆先推一個好推的再說。最後除了鄭正正棄票，沈瑩六票出局, 沒有遺言。

送走沈瑩後, 大家各自回房間休息, 等待晚上的活動。

顧烨在走廊上碰見葉天，葉天正在晃自動販賣機。

顧烨走過去，葉天瞟了他一眼, 繼續晃販賣機，他想喝可樂，但身上都沒有錢。

葉天晃了半天，可樂一動沒動, 他低聲怒罵，然後猛踹販賣機兩腳。

顧烨看了一眼，可樂沒掉出來是因為被後面一瓶頂住了, 于是捶了一把自動販賣機側邊，可樂一抖，果然掉了出來。

葉天蹲下往出貨口掏，嘟囔道：“整天吃菜葉子撒鹽, 嘴裏淡出鳥味兒。”

顧烨繼續晃販賣機，搖出一袋怪味豆和辣條，他給了葉天一包辣條。

葉天沒接，而是對他翻了一個白眼。

顧烨吃癟，但依然沒有放棄，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道：“你……你後來去哪兒了？”

這個問題沒問完整，他實際上想問的事，你死掉後去哪兒了？

進入游戲後，顧烨死了兩回，每次都在最關鍵的時刻被救下來，葉天不一樣，是他親手推倒的檔案櫃，是他親手擦的地，葉天真死了，各種程度上。那麽游戲中死亡的選手現實中也會死亡，葉天怎麽會回來？這個問題很關鍵。

葉天“嘭”地拉開可樂，喝了一口，說：“我也不知道，就像是……”他蹙起眉，十分努力地尋找準确的語言，“就像是進入了一個小黑屋。”

“進入一個小黑屋？”顧烨追問。

“是的。”葉天說：“我不知道，先會感覺到很痛，然後意識就和身體脫離了，好像離開了這裏，進入一個黑色的房間，停在那裏，再然一扇門被打開……”葉天說完自己覺得不滿意，變得得有點煩躁道：“我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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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烨說：“會覺得很痛苦嗎？”

“有點，”葉天說：“第一下非常痛，感覺自己的肺被壓成一張錫箔紙，但後面就沒有感覺了，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很輕，好像沒有身體一樣。”他突然斜了顧烨一眼，說：“你問這做什麽？顧烨，你別假惺惺了，你還真會怕我痛？哦……”葉天突然恍然大悟，道：“你其實是在問小丁啊。”

顧烨沒有反駁，葉天便笑了起來。

葉天對感情的無法共情，導致他對仇恨也難以共情。顧烨因為小丁感到的憤怒他無法感受，而他本該對顧烨産生的仇恨，他的感受程度也很低，他僅僅只做他覺得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葉天說：“顧烨，我覺得我們有的玩了。”

“什麽意思？”

葉天說：“你欠我一條命，我肯定會要回來的。”

他看着顧烨，說：“我回來就給你發金水不是因為原諒你，我不是聖人，我救你僅僅是因為沒有你我們很難贏。”

葉天叼上可樂瓶，道：“給你一個忠告吧。”

他轉身準備離開，“你最好期望以後我們不要見面。”

葉天離開後，顧烨也回到房間，葉天的威脅他并不太怕，他們現在六個人，分別兩兩一陣營，輸贏還很難說，但他覺得一塊壓在他胸口的大石頭突然碎掉了。他突然生出希望，如果葉天可以死而複生，那麽同樣被出局的小丁是不是也可以？

顧烨一直沒想明白游戲死亡的原理。按理說，自從他進入游戲之後，他們的身體始終在醫院裏。即便他們被淘汰，身體也不會變，那麽為什麽他會在新聞上看到類似的事故報道會報道？僅僅是巧合？顧烨很不信巧合這種說法，他相信每一個巧合這背後一定有原因，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這個原因。

顧烨随手繼續看趙鵬的小說，一直看到晚上七點，終于将後半部分也看完了。最後幾頁因為周俊手賤被燒，并不完整，總讓他擔心自己遺漏掉什麽重要信息。

大概七點過十五分，餐車到了，這一次狼人碰頭地點在會議室。

顧烨第一個到，湘湘和葉天随後。

游戲進入後期，人越來越少，流程也越來越快。

葉天第一個發言，他上來便先說結論——“今晚殺譚林。”

“嗯……”湘湘有點舍不得了，自從譚林在錄影房救過她一次後，譚林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便全方位碾壓過周俊，成為她心中的第一男神。

“一定要麽？”湘湘念念不舍道。

葉天橫了湘湘一眼，說：“怎麽，舍不得？你喜歡的不周俊麽？這年頭，你們小女生的喜歡已經這麽不值錢了？”

湘湘橫了葉天一眼，說：“真沒想到你死了一次嘴還這麽讨厭。”

葉天聳肩，将嘴賤當光榮，說：“譚林跟沈瑩，兩個裏面肯定有一個是女巫，你不殺他，留着過年？”

湘湘說：“我也沒說不殺。”

葉天突然怪笑一下，說：“你不會跟譚林是鏈子吧？虧我一直懷疑顧烨。”

湘湘氣得跳腳，大喊冤枉。

顧烨默默不說話，讓湘湘背了鍋。

葉天便逼着湘湘，說：“你今晚刀不刀他，你不刀他，在我這兒就是鏈子。”

湘湘說：“刀，就刀他，誰怕誰啊。”

湘湘是不怕，可顧烨怕。

他跟譚林是鏈子，兩個人生一起生，死一起死，刀了譚林他跟着也得殉情。

顧烨腦子立馬一轉，說：“今晚刀譚林，鄭正正怎麽辦？他可是被你發金水的。”

葉天一愣，這事兒他早忘了。

鄭正正的好身份是他給的，他只要還想繼續穿預言家的衣服，就別想白天把鄭正正投出去。

葉天沉吟兩聲，道：“可以，今晚刀鄭正正，明早出譚林。”他吹了聲口哨，說：“we win!~”

道理是這個道理。大家立刻開始行動，鄭正正的死亡方法是觸電。游戲進展到這個程度，大家的”作案”手法已經可以說是非常熟練，這一波配合打得天衣無縫。先是湘湘去敲門，将人引出來後直接敲暈腦袋拖走，總共用時一小時不到，連衣服都沒弄髒，跟在外面遛了個彎似的。

幹掉鄭正正後，這晚顧烨有點難眠。

葉天的複活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給了他一個好身份，一方面狼人陣營的人員再次壯大，這對他和譚林第三陣營非常危險。明天早上湘湘和葉天肯定會想辦法出譚林，他們票數二對二，得在周俊身上花大工夫。

顧烨睡不着覺便想找譚林，他理由都找好了，就說想提前通下氣，為明天早上投票做準備。

顧烨敲門的時候，譚林正在擦槍。

譚林似乎非常喜歡他的那把沙漠獵鷹，雖然游戲中他的槍是失效的，但他也不離手，去哪兒都帶着，非常小心的保養。

“還沒睡？”顧烨進屋，在譚林桌邊看了看，沒敢伸手亂碰，他知道一般越珍視的東西越不樂意讓外人動，不小心碰到了怕譚林會不高興。

但譚林似乎沒這麽想，他沒顧烨那麽細膩。他輕車熟路地将零件還原，然後将拼好的槍遞給顧烨。

“啊？我不會用，”顧烨連忙擺手。

譚林推上彈夾，無所謂道：“沒關系，失效的。”

顧烨看着槍發愣，他還是第一次親眼見這種東西，他聽說手|槍挺容易走火，要非常小心才行.顧烨說：“反正失效了，我用它幹嘛。”

譚林對這有點堅持，他似乎在擔心什麽，嚴肅道：“你不能什麽都不會。”

這顧烨可就不樂意了，他據理力争道：“我怎麽什麽都不會了，我會的也挺多的。”

顧烨一項一項列出來，他解數學題超六，每次能把眼鏡王氣死；他歌唱的也不錯，下會兒唱給譚林聽；他還會做飯，開水燒得很好。

譚林等他念叨完，開口道：“我沒那個意思，我是說你打架太菜，這樣不行。”

顧烨：“……”

他只能說譚老師真的很嚴格。但說他他打架菜，這也要看跟誰比，跟譚林那他的的确确是個辣雞，畢竟譚林空手能打大白鯊，比不了，比不了；但如果是跟周俊和葉天比，他還是可以的，也不看看周俊被他打得那慘樣。

“我也沒多菜，”顧烨為自己挽尊道：“高中那會兒我可是我們學校扛把子的，打群架跟吃飯似的。”

譚林掃了眼顧烨脖子上還沒消的紅圈圈，沒有揭穿他，而是說，“打架菜沒關系，你可以用槍。”

他将保險栓打開，然後又按上，在顧烨面前演示了一邊，說：“開槍前按一下這裏，然後瞄準目标，”他舉起槍，對準不遠處牆壁上的抽象畫左上角的小螺絲釘，“開槍的時候手要穩，注意後坐力。”他左眼微眯，突然扣下扳機。

房間裏傳出一聲槍響，顧烨一個激靈。等槍聲平靜後，他立即過去摸牆壁和挂畫，上面并沒有槍眼。

他回頭看譚林，譚林神情自若，一副——如果子彈是有效，這幅挂畫一定會從牆壁上掉下來——的自信。

譚林将槍轉了個面，槍把遞給顧烨，再次堅持道：“試一試，”

顧烨下意識點點頭，危險的東西對他總有莫名的吸引力，他也想嘗試一下。

譚林将槍塞進他手裏，讓他握住，顧烨試了一下，握緊槍把，說：“有點重，”

“嗯，因為是真槍，”譚林再次叮囑道：“開槍的時候注意後坐力，瞄準再打。”

“啊！”後面一句譚林還沒來及說完，顧烨已經不小心碰到了扳機，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顧烨耳膜幾乎都給震破，半條手臂完全酥麻的，尤其是虎口位子，火辣辣的疼。

“放手！”譚林立刻錯了他手指，一把将槍收了回去。

顧烨表情非常難看，連着深吸了幾口氣，才開口，他語氣強壓着溫和，道：“是我不好，初學不該用這把。”

譚林說完上保險栓，脫了彈夾，拉開抽屜，将槍扔了進去。

顧烨驚魂未定，卻還想着先安慰譚林，他幹笑兩聲，狂揉自己快聾的耳朵，道：“沒事兒啊，是失效的。”

譚林強壓着脾氣，說：“你知道你自己剛剛射的哪兒嗎？”

顧烨還是懵的，站在原地搖頭。

“你射的自己大腿。”

顧烨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有多嚴重，好險槍失效，不然他現在便見閻王了，于是站在老實站在原地，大氣不敢出。

譚林抿着嘴唇，他承認，是自己有太着急了。

每次只要他稍微眨一下眼，顧烨就會帶着一身傷出現在他面前，然後龇牙咧嘴地對他笑。這讓他非常憤怒。

他進入游戲只有一個使命，那就是保護他，但他不可能永遠在那裏，永遠及時趕到，單獨行動的時候，如果沒有保護自己的方法，那該怎麽辦？

但他應該慢慢來的，至少先從簡單的開始，然後再循序漸進，一上來便要他學會怎麽會沙漠獵鷹，實在是強人所難。

“不學了，”譚林斬釘截鐵道。

顧烨心裏也挺難受，他知道譚林其實是為他好，每次要出岔子的時候，都是譚林來幫他收場，但譚林也不可能永遠幫他，他也會厭煩。

顧烨默默地想讨好人，不想譚林真覺得自己是個連槍都不會用的傻子，便說：“以後，以後你教我吧，我一定好好學。”

譚林應了一聲，頓了頓，又說：“不用一定會，我會就行。”

顧烨嗯了一聲，摸着自己的小心髒，默默在譚林床尾打了個滾，他挺想跳上床，然後賴這兒，但沒這膽子，滾了點床邊便老實坐下。結果譚林突然拎上他後衣領，将他整個人甩床上去了，“睡覺。”

顧烨被被子卷的只剩一雙眼睛，他不确定道：“我能留着裏嗎？”說完他又補充一句，“我洗澡了。”

譚林将床頭邊的一盞小橘燈拉亮，說：“嗯，我還沒洗。”

譚林去洗手間洗澡，水聲嘩啦啦地響，顧烨聽着不由就想，譚林在裏面幹嘛呢？怎麽用這麽長時間。有時候他真的很希望他們是在現實世界認識的，如果這樣，他一定會想辦法将人坑到手。

電視機正開着，播放的是幾年前超火的綜藝，應該也是趙鵬很喜歡的，電視機沒開聲音，裏面的人在搞怪的特效字前誇張表演，顧烨手肘撐着腦袋看，但才一會兒眼皮就開始打架，小丁走後他真的沒睡上一次安穩覺，這會兒終于睡着了，一睡睡到天亮。

第二天顧烨醒後，譚林已經不在屋裏，房間裏多了一餐車，還是三只托盤，譚林只動了最後一個裝卡片的，前兩個沒動，應該是留給顧烨當早飯吃。

顧烨不好意思吃白食，默默只吃了一只水煮蛋，然後将剛剛“拿”的怪味豆和辣條留下，他本來想給譚林留個條子，寫上：“謝謝你的蛋。”但總覺得這話有點怪，于是幹脆什麽也不寫，直接放那裏算了。

他看了一下第三個托盤上的指示，第三輪投票馬上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