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你們在做什麽？”

葉天不知什麽時候也上來了, 在樓梯上小聲跟他們抱怨道：“靠，不帶你們這樣的啊，明明說好了一起來的, 怎麽不叫我。”

顧烨有點驚魂未定, 他揉了揉眉心，讓自己鎮定下來, 說：“你自己睡着了。”

葉天說：“那你該叫我的啊……”葉天|朝房間走去，問：“你們在看什麽？裏面發生什麽了, 不會很血……”葉天最後一個字沒說完便愣在了原地, “這……怎麽會這樣……”

雕像站在房間中央, 保持直立狀态，兩腿微分，兩手垂在身側, 睜着雙眼，好像下一秒就要走出房間。

顧烨想了一下，第二層一共12個房間，他們十二名選手, 一人一間，剛剛好。

大家不敢走進，只在門外看了一下。房間光線不太好, 只有月光，雕塑又是背光站着，微微握拳的手指上有一塊陰影。

“他的手，”葉天注意到, “他的手裏好像有東西。”

“有東西？”顧烨立刻過去看，發現雕像右手的手指上有一條裂縫。

“他的手指裂了，”顧烨想将雕像順着裂縫掰開，葉天壓着嗓子喝道：“我靠，顧烨你想幹什麽，你不會有這種癖好吧。”

顧烨沒理他，繼續一點點沿着細縫的紋路，輕輕打開雕像的手指。順着細縫，他可以觸摸到這麽逼真的東西是由什麽做出來，像附着了一層薄膜，有顆粒感，但很輕柔。這時，一塊小小的牆灰落在他手裏，顧烨突然摸到了一塊冰涼而僵硬的東西——死人的皮膚。

顧烨渾身肌肉都繃在一起，猛地松開了手，差點跌在地上，“他……他在裏面。”

雕像手上的灰開始一點點掉落，整只人的手都露出來了。

葉天吓得直往後退，道：“剛剛王德輝就在做這件事？”

顧烨說“我想是。”

“我的天我的天，”葉天連連驚呼，他突然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說：“也就是說外面的那些東西，它們也是用活的東西做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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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烨說：“我想是的。”

葉天罵了一句我擦，說：“他到底做了多少？我槽，沒想到王德輝這麽變态。”

顧烨開始感覺到了游戲難度，他明明已經知道王德輝就是NPC，甚至和他一起玩了兩天，但直到現在，如果不是看到了被做成雕像的第9號選手，他根本沒感覺出來王德輝又什麽問題。現在第一輪已經結束，他們除了失去一名隊友之外，什麽線索都沒有拿到。

雕塑手上的塗料繼續向下落，緊接着，雕像發出了咯噔一聲清響，他竟然會動。

顧烨第一反應想跑，但腳卻木了，譚林立刻将他從腰上一撈，一把将他帶出房間，然後猛地将房門關上。

關門聲太大，在黑夜裏震得整層樓的雕像都在顫抖，其他雕像也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關節活動聲音，那只小鹿的眼睛轉了一圈，看向顧烨。

顧烨說：“它們在動，所有雕像都在動！”

“快下樓，”譚林拉着顧烨便往樓下跑。

葉天迅速跟上，“你們等等我，等等我啊！”

整層二樓所有房間都在震動，震動沿着地板傳遞到他們腳下，他們每跑一步都像是跑在晃動的海盜船上。

葉天直接摔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個滾，兩只老鼠雕塑掉到他身上，咯吱咯吱想。葉天都要吓哭了，“我槽，這都是什麽鬼！”

顧烨回頭拽了葉天一把，三人立刻下樓梯。

整層樓都在晃動，他們的動靜這麽大，下面的人不可能還沒醒。然而沒想到的是，當他們走下樓梯後，發現一層大廳和他們剛剛離開前一模一樣，只有幾個選手不耐煩地翻了個身。

那個跟顧烨譚林換了床位的人也被弄醒了，見顧烨是站着的，氣得跟他發脾氣道：“吵死人了，你肚子好點沒啊，早知道不跟你換了的。”

顧烨被罵反而松了口氣，他們剛剛那麽大動靜，下面的人就算是豬現在也得醒了，他唯一能找道的解釋是，二樓與一樓之間有一層不可逾越之結晶，所以下面的人根本沒有聽見。

顧烨立刻躺下，他心髒還在噗噗噗狂跳，時鐘上的分針已經指到十了，再過幾秒，他們就必須入睡。

臨昏睡前，顧烨捂着心髒問譚林，“王德輝為什麽要這麽做？”

譚林搖搖頭，說：“這就是我們這一輪要找到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大家還和往常一樣，排隊去洗手間洗漱。

王德輝打開冰箱，發現冰箱是空的，便說：“沒吃的了，我得出去一趟，你們在家裏吧，別到處亂跑，我一會兒就回來。”

王德輝在玄關穿上外套，換好鞋，然後去車庫提車。

顧烨聽見門外車庫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王德輝真的走了。

王德輝離開意味着此時這間房子全是他們的，選手們可以立刻開始搜尋線索。大家馬上二樓，要看看9號進入的房間裏面有什麽。顧烨他們也跟着上去，白天的二樓比晚上安全得多，至少雕塑看上去都是靜止的。

選手們拉開第一間房子——裏面什麽也沒有。

那座由9號選手制作而成的雕塑消失了。

顧烨給譚林打了個手勢，默默從二樓退出來，一起進洗手間，将水龍頭打開着，借着水聲和譚林分析現在的情況，“9號不見了。”

“是的，”譚林正要回答，這時洗手間的門卻被哪個沒眼力勁地擰開了，葉天探進頭來，說：“你們也看到了吧…”

房間裏的事暫時只有他們三個人知道，顧烨怕葉天這樣讓其他人看見起疑心，立刻将他拉了進來，然後關上門，說：“看見了，你小聲點。”

葉天說：“你說這到底是咋回事兒，人呢？”

顧烨搖搖頭，昨天晚上還在房間裏的，今天卻不見了，能去哪兒了？

這時譚林說：“王德輝也走了。”

“什麽意思？”葉天摸不着頭腦，覺得兩人在打啞謎。

譚林的話卻讓顧烨一個激靈，他立刻反應過來，說：“是的，王德輝，王德輝開車走了！”

譚林點點頭，說：“如果我們沒猜錯的話，9號應該在他的後備箱裏。”

“沒錯…”顧烨一陣膽寒。

王德輝将9號選手做成了雕塑，然後開車将他帶走，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個問題甚至不是那麽重要。因為更重要的是，他們現在正在一個神經病的家裏，還在陪他玩游戲。

這時洗手間外有人敲門，說：“多久了啊，怎麽還不出來？”

顧烨喊了一嗓子，“有人。”

門外的人抱怨兩句便沒了動靜，估計是走了。

顧烨覺得他們在裏面待得太久也不是個事兒，便從洗手間出來。

沒想到敲門的那個原來一直沒走，在門口等着，見一次出來三個人還吓了一跳，說：“你們在裏面搞什麽啊。”

顧烨沒理他，和譚林葉天一起回到大廳。這一會兒功夫，其他選手差不多已經把第一層大廳給拆了，但一無所獲，只能再一點一點地将弄亂了的家具重新放回去。

顧烨暫時和譚林葉天分開，怕他們三抱團太明顯，其他人看見了會起疑心。

顧烨去沙發上看其他人玩吃雞，他不怎麽玩這個，玩的特別菜。

方華正在玩，看見他過來，便将游戲手柄扔了一個給他，說：“來一盤，”

顧烨沒接，說：“不怎麽會，”

方華便說：“沒事兒，哥帶你吃雞。”

顧烨看反正現在也沒別的事兒可幹，于是說：“行啊，那來一盤呗。”

方華打着游戲，坐了過來跟顧烨說話，他看了一下周圍，大家各忙各的，沒人搭理他們，于是放心地壓低聲音對顧烨說：“我知道你們昨晚幹嘛去了？”

顧烨下了一跳，差點給方華表演了一個他的拿手好戲——落地成盒。

他幹笑兩聲，說：“你說什麽呢？”

方華坐直了，兩眼看着屏幕，說：“昨晚我根本沒睡，你那相好還給了老子一枕頭，你替我告訴他，這筆賬我記着了。”

顧烨沒想到自己跟譚林的關系竟然連只見過一次面的方華都看出來了，立刻說：“別瞎說。”

方華斜了他一眼，說：“拜托，你不想別人瞎說，你自己就便做啊，晚上敢牽着手睡一起，還怕人說了。”

顧烨有點不好意思，将游戲手柄扔到一邊，說：“不想玩兒了。”

方華也把游戲機扔給別的人，過來跟顧烨正經說：“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告訴我，你昨晚找到了什麽；我告訴你，我昨晚找到了什麽，大家換着撓癢癢，行不？”

方華的話聽上去挺誘人，但顧烨依然保持警惕，他知道自己這條線索是肯定很值錢的，而方華的，那就不一定，他完全可以誇大其詞，甚至随便編點東西套他的話。

方華見顧烨不說話，以為顧烨不肯，于是說：“那這樣行不行，你名字我也聽過，挺厲害的，我信你。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你先聽，聽完再看我的信息值不值得你交換，成嗎？”

顧烨點頭，說：“你說。”

方華又看了下周圍，警惕道：“昨天我不是準備上二樓，然後王德輝下來了嗎？”

“嗯，是，”顧烨也記得這事兒。

方華便說：“我看見王德輝下來的時候，他後面的所有雕塑都是閉着眼睛的。

方華剛說完話，大門外便傳來汽車聲，王德輝回來了。

顧烨立刻從驚訝中醒來，方華看顧烨這表情，知道自己說的肯定是重要信息沒跑了，立刻低聲道：“剛剛說好的，該你了？”

顧烨便把9號選手被做成雕塑的事告訴了方華。方華聽完若有所思，說：“看來那些雕像有大問題，今晚你們還去嗎？去的話我跟你們一起。”

顧烨說不一定，但如果去的話會叫他。方華猛拍了顧烨肩膀一把，差點沒把顧烨肩膀給拍塌了，說：“是哥看錯你了，我以為你個子這麽小，肯定是菜鳥，沒想到你真挺厲害的。”

正說着王德輝已經從門外進來了，他提了很多東西，将冰箱塞得滿滿當當，然後求譚林道：“6號選手，你再做一頓早飯呗。”

顧烨再不覺得王德輝是好人，不準備給他飯吃。

而且他們十多人，一人一雙筷子，有的不吃辣，有的不沾油，想讓所有人都吃好至少得做一桌子菜，這麽多事兒，譚林一人做不得累趴。于是顧烨立刻說：“自己想吃就自己做。”

譚林倒沒顧烨那麽大反應，他沒說話，開始挽袖子。

顧烨替譚林委屈，說：“譚林你幹嘛呢？”

譚林安撫了顧烨一下，讓他去菜池子哪兒把菜洗了，顧烨一百個不高興，被譚林連哄帶騙推進去，正要跟譚林耍脾氣，譚林卻用只有他們兩能聽見的聲音貼着他耳朵低聲道：“還想不想要複活卡？”

顧烨一個激靈，“想！”他怎麽沒想到？小女孩這種級別的NPC都有複活卡這麽逆天的道具，那王德輝有的道具卡不得更厲害？

顧烨終于明白譚林的用意，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把王德輝騙高興了，說不定能套來不少紅東西，顧烨立刻将手一擦，跑去跟王德輝說：“你想吃也行，但得給我們點好處吧。”

王德輝正在偷吃盤子裏的配菜，忙摸了把嘴，說：“想要道具卡？沒關系，我這裏有一沓。”說完便從茶幾下面翻出一紙盒子，将裏面的白色卡片一張一張翻出來給顧烨看：“諾，裝備修複max魔幻貼、巴拉巴拉一鍵換裝神器、三分鐘禁言卡……”

“打住打住，”顧烨聽得頭疼，“你這都是啥、啥、啥啊？”

王德輝如數家珍地一個個跟顧烨介紹道：“這個裝備修複max魔幻貼就是如果你在游戲裏撿到的裝備壞掉了，你将這個小卡片往上一貼，它的技能就會恢複34.5%；這個巴拉巴拉一鍵換裝卡，就是如果你覺得你進入游戲後初始裝扮太醜，你一用，就可以換皮膚；這個禁言卡……”

“我知道怎麽用。”顧烨立刻将禁言卡貼在王德輝嘴巴上。

吃完早午飯後，游戲繼續。

王德輝宣布昨天又是平安夜。

連續兩晚平安夜，這一點蘊含了很大的信息量。

顧烨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長老，有兩條命。出現兩個平安夜意味着要麽第一夜狼人刀的是他，第二夜刀的是預言家被女巫解救；要麽第一夜刀的是別人，女巫救了，第二夜刀到他。但第二種情況可能性很低，不然狼人是不會放着上警預言家不刀跑來刀他，這完全是腦子長泡。

現在刀法已經很明顯了，狼人第一夜刀的就是他，顧烨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腎，真的有點痛。

王德輝指定從警長兼預言家李小青右手邊3號選手開始發言。

3號是一個女生，細長眼睛，小鼻子，皮膚很白，說話前喜歡笑一下，說：“這一局很穩啊！先亮個身份吧，我就一平民，5號（顧烨）肯定是長老咯，昨晚平安夜，女巫救了預言家呗。預言家現在身份很穩嘛，等下發言的時候交代一下警徽流呗。”

警徽流的意思就是預言家說明自己下一輪會将警徽給誰。

預言家這個身份很不好坐，狼人刀一定先刀預言家，現在預言家已經出來了，女巫解藥也已經用了，預言家便當已定，下一輪夜裏肯定出局，而第一輪以後出局的人又不能留下遺言，那麽預言家前一天驗人的信息只能用警徽來傳遞——說下一輪準備驗誰，如果是好人，就将警徽給他；如果不是，就給已定好身份的人，或撕掉。這樣預言家即使不在了，他的驗人信息依然可以收到。3號特地叮囑預言家報警徽流，便是為這個目的。

3號發完言，輪到4號，4號是一個小麥色皮膚的大男孩，看上去不是智力那挂的。發言前他依然盡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但特意翻了一下面前的牌，似乎在再三确認自己的身份，然後發言道：“我是女巫。”他頓了頓，似乎在理順自己的思路：“第一晚死的是5號長老，我沒救；第二晚死的是2號預言家，我擡了一手，嗯，差不多就這樣了，我是女巫。”

4號發言完畢，順位至顧烨。

顧烨又看了4號一眼，4號坐得很正，但身體有點局促，他在緊張。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4號應該在撒謊。

顧烨發言道：“4號說自己是女巫，我覺得還要看一下，上一輪發言雖然沒說白，但我覺得女巫已經出來了，我想再聽10號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