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節

司主,其性正如那紅發紅衣,放蕩不羁,除去陰界中的公事公辦,其餘幾乎是随心所欲。但與素子枯和燼淵不同,這色漸下凡向來是不顯山不露水,來無影去無蹤,故民間知之者幾近無。

“久不見,你言語嬉笑怒罵還是如此。”素子枯笑道,二人就像多年未逢的好友——事實也确是如此,而在仙域中,巽司在法術上正是被離司相克的族種。兩者如此要好,也是情勢所然。

色漸長鞭收起入袖中,眼含玩味的笑意看着幼冥:“這小可愛可是子枯的相好?”

“不錯。”素子枯柔聲道,拉住幼冥。

幼冥對他的回答愕然,卻不料被素子枯握緊了手,那緊攥的力度似乎是在暗示着何,于是便也不做聲。

色漸眯起眼睛,若有所指道:“溫柔鄉雖好,子枯可別忘了我倆的兄弟情誼。”

素子枯眼神中一變——他與色漸便是從小到大的玩伴,稱兄道弟也近千年,二人風流成性,玩物甚多,偶爾也互通有無,尋些樂子——而這回色漸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便是盯上了幼冥。

他聽聞此時只覺心中如海,既無驚濤駭浪,也非平靜無波,他知曉色漸的喜好和個性,若擱平時,算上色漸與他的交情,倒是願意得很,但此刻沒有十分想與之共享的願望。

“自是不會忘了。”他淡然地答道,依舊是溫爾文雅。

色漸輕輕歪着腦袋,他做這個動作倒是在邪佞中有了幾分淘氣,他唇也同此發此裳,有着動人心魄的烈火誘紅,潋滟若晴光,一張一合中撩弦撥管,一字一頓如天籁之音:“我知道子枯不會。”

忽見淩空竄出一團火焰,那正是離司的傳信之物。

“時候不早,你若是再晚回去,恐怕那燃眉軒真要有燃眉之急了。”素子枯笑道。

色漸聽聞這慢悠悠的調侃,不緊不慢地将那火焰化成了空氣:“說的是,該打道回府了。”

【離司·燃眉軒】

“何事竟是燃眉之急。”

色漸幽幽出現在軒中,周身伴着一團幽深的火焰,他處在焰心處,周圍泛着藍色而陰森的光芒。片刻後緩緩落地,長長的紅袍在檀木地面落下痕跡,如羽輕拂。他語氣慵懶,似乎是極不情願地被叫了回來。

地上跪着那妖嬈女子三千卷媚青絲用一頭冠束起,透着幹練果敢,眉目美豔,膚若凝脂,即便是眼下披上戎裝,也是惑人心弦。這便是離司內司主晴娥,乃色漸親生之姊,也是陰界唯一任侍司之職的女子。

“啓禀司主,今夜熾印殿中的陣法忽有突變,我等及時禦敵,目前已無大礙,殿中秘笈也無丢失。”

色漸臉色冷然,而後繼續懶洋洋的神色:“來者是何。”

“恕我等無能,未能查清,但如今熾印殿已然安寧。”

熾印殿是離司中存儲法術秘籍的宮殿,來者意圖再明顯不過。

色漸凝眉思索,片刻後道:“本司親自去一趟熾印殿。”

熾印殿乃離宮儲物的一座殿堂,其周身皆是團火圍繞,熊熊燃不盡,即便是水土來襲,也是萬年而不滅。

紅色的火圈在殿上幻化,色漸與晴娥到達。前者輕挑眉,橄榄色的瞳眸看着那方才修補好的結界,還能隐隐看出那被破壞的痕跡。他飛身上前,擡手那指甲上便頓然泛起紅光,在那修補好的結界上映射。

凝神片刻,色漸眉頭難得地皺深起來,啧啧地開口道:“有意思,那入侵者在你們禦敵之前就已進入熾印殿,即便沒有丢物什,那也定是将司中法術熟記在心。”

晴娥聞言神色大駭,十分難看,不料那入侵者如此狡猾,竟能把她耍的團團轉,“司主,這可如何是好?!”

相比性格火辣,較為不滿的晴娥,作為一司之主的色漸倒是神色不改,悠然道:“既然已成事實,如今亡羊補牢是要事,另外封鎖消息,莫要讓其餘司知曉。”

“封鎖消息?”晴娥不解,“司主是若是想暗藏此事,恐怕很難吶,再說陰儀那邊若不告知的話是否不妥?”

“陰儀知否無妨。”色漸眯着眼睛,邪笑道,“此入侵者的目的瞎子也可以看得出來,便是朝着離司的法術去無疑,如此昭然若揭,你可否覺得奇怪。”

晴娥看着眼前這個自信滿滿的弟弟,思忖片刻,忽然明白了何,答道:“明白。”

【民間·聖寰】

聖寰有一聖河名喚“彼岸”。

河面一片火燒般的紅豔,猶如天火燃燒整片水域,濯烈火之勢,盛氣淩世。那是因為彼岸河上獨生的“帝江花”,此花年年月月,生生不息,花身自帶焰火,但卻生于水中,實在是水火相容的獨特景象。

在那每一朵帝江花下總會有一朵淡藍色的小花并蒂而生,此花名為“畫惜”,在灼熱的帝江花下,畫惜花顯得那樣柔美淡雅,就這樣安靜地依偎在帝江花旁。

傳聞千千萬萬年前一元世間分裂為陰陽兩界之初,太古天神南帝江為世間安定,用自身元神将天地濁氣彙聚在此,永世鎮壓,形成此河,以保兩界安寧。元神散布之處一片火光,化作帝江花,而就在帝江花生根彼岸河的那日,一名喚作畫惜的男子獨自乘舟游向彼岸,再也沒有歸來,次日,帝江花旁生出畫惜花。

畫惜伴帝江,永生不變。

燼淵和殿雪塵在彼岸河旁欣賞着這片生于水中的火焰之花,眼前的畫面讓他們晃神,似乎能看見千千萬萬年前,烈火如南帝江,清月如畫惜,相依相伴,如同一襲暖風吹生百花。

“清安,我們玩個游戲如何?”燼淵突然心血來潮。

“嗯?”殿雪塵忽然心情好了起來,方才的沉悶煙消雲散。

“據說在這河畔邊走散的人不管怎麽走,都可以重逢。”燼淵微微一笑,“我們試試,你向東,我向西,一直沿着河岸走,日出前看我們能否遇到。”

“怎麽可能。”殿雪塵懷疑地看着燼淵。

“那可不一定,既然是傳說那便可真可假。”燼淵輕笑出聲,他将殿雪塵轉向東邊,興致勃勃地說道,“不許用法術,用法術要被罰哦。”

“罰什麽?”殿雪塵莫名其妙地看着燼淵。

“無條件答應對方一個要求。”燼淵暧昧地眨眨眼,他轉過身與殿雪塵背對背,繼續道,“我說三聲,我們一起走。”

“嗯。”

“一”

“二”

“三”

話音落,一人往東,一人往西,漸行漸遠。若一息之火燃盡,悲離,總有一處輕安,相合。

殿雪塵一直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目光看向河裏那一小點的月白之花,他下意識撫了撫手腕上的那串冰涼的瓷珠,喃喃自語:“尚晞哥哥……”

似乎是一種共鳴,亦或是同情,或許是熟稔,殿雪塵的眼眸漸漸變得迷茫,眼前帝江花的火光如同猛獸一般朝他張牙舞爪地籠罩過來,一如一千年前的陽儀殿。

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絲恐懼,撕扯着他的所有理智。

“杯黎!”殿雪塵忽然大喊一聲,慌張失措轉身哪裏還見燼淵的身影,似乎再一次杳無蹤跡,尋覓無果。

如同一千年前的恐懼無助,好像這世間就只剩他一個,殿雪塵驚恐地看着帝江花火似乎要将他吞噬,逼得他步步後退,火焰幾乎要燒過來,心窩的一陣錐刺生剜的巨痛讓他雙腿一軟便倒在地上,冷汗直冒,嘴唇慘白,雙眸混沌失神地看着這燈火闌珊。

雙生并蒂蓮,一蓮枯,一蓮随,生生世世。

世事總在荒唐地重演,回到一千年前那一日,心髒是撕扯般的疼痛,失去了所有生的希望,脆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一個陰影籠罩過來,他很快便落入一個熟悉的懷裏。

“杯黎……”用盡僅剩的力氣輕喚一聲便堕入黑暗。

三生三世的回眸,今生今世的悲離。

*****

殿雪塵躺在床上,眉心緊颦,蜷縮着輕顫的身子,一個突然的戰栗便驚坐起身來,還未安全清醒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清安,你沒事罷。”燼淵抱着殿雪塵,吓得聲音都有些顫抖,還好他不放心對方在這陌生的地方亂走,沒一會兒就沿着河岸返回,竟然發現對方暈倒在河邊。

感受到熟悉懷抱,殿雪塵長籲一聲,安靜地由着對方抱着,似乎從很久很久以前便是這個懷抱一直陪伴自己。

“方才你為何會暈倒?”燼淵緊張地問道。

殿雪塵搖首,他提手按着胸口緩緩道:“老毛病了,這裏有時會突然很疼。”

“怎麽會這樣?你怎麽都不告訴我?”燼淵不可思議地看着殿雪塵,這麽多年他真的從不知道對方會這樣。

“無礙,這麽多年過去了不也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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