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撞破
七月初七,乞巧女兒節,長安城裏的節日氣氛比前幾日都要濃郁,白日有宴飲集會,夜裏則有拜月乞巧,姑娘們樂得盡興。
這日,宮中也頗為熱鬧,與民間女子一樣,宮中的女眷亦是要過節的,每年的這一日,宮裏都會特意安排乞巧活動,有戲班子進宮唱戲,有爆竹焰火可觀,酒宴更是必不可少的。參加的人除了後宮妃嫔、公主,還會有一些世家命婦攜着家中閨女受邀入宮,至于受邀的人選,都是由當年負責操辦乞巧節的妃嫔決定,因着惜妃的緣故,以往每年紀愉都在受邀之列,而今年被今上點名操辦此事的人正是惜妃,紀愉自然收到了帖子。
然而,紀愉現下哪有過節的心思?自昨日回府,她一直縮在靈缈苑,一步也不曾踏出,宮裏的帖子送過來,她瞧也沒瞧一眼,就叫雪泱随便編了個緣由退回去了。橫豎惜妃是她親姨母,不會因為這個對她不歡喜。
紀愉腦子裏反反複複回想的都是在美陂湖發生的事。她昨日回來時,兩只眼睛都是紅紅的,臉上還有淚痕,模樣甚是狼狽,把雪泱她們幾個吓壞了。紀沁留在靈缈苑陪了她許久,最後還是她叫雪泱給送回去了。
紀宣對她做的事,紀愉對誰都沒有說,饒是雪泱憂心忡忡,把董嬷嬷都找來了,也沒能讓她吐出一個字。
過了輾轉難眠的一夜,紀愉的心情從最初的萬分驚駭中冷靜了些許,先前不敢深想的,如今也逼着自己去想。短暫的前世、重來的今生、紀宣、段殊……這一切她的頭顱中扭打。
她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細枝末節連到一塊兒,反複回想那些曾經忽視掉的隐秘線索,甚至連最不敢想的那個假設都默認了,卻始終圓不了如今的情狀,似乎總有一些地方是不對的。
她迷惑不解,怎麽也想不出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倘若哥哥和她一樣重生了,那他認得段殊,知道她前世說的話也就不奇怪了,他先前的某些變化似乎就也能說得通了,譬如他對內宅的清理,因為已經見過那些人的嘴臉,所以這一世才換了雷霆手段?還有宋言深,因為他早就知道宋言深上輩子的所作所為,所以才會在她提出退親時欣然同意?
但這樣一來,他對段殊的态度卻又不對,倘若說前世害她的人是段殊,是以他這輩子才反感她和段殊接觸,倒是說得通,但是紀愉知道顯然不是這個原因,她想到紀宣當時的模樣,心頭滋味難明——
難道哥哥真的對她起了那種心思嗎?
這本是她最不敢面對的答案,但目下卻不得不往這方面想。事情太亂了,她必須理個清楚。
倘若哥哥對她有那樣的念頭,那又是何時開始的?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若是上輩子,那她前世為何毫無感知,而他也沒有任何表現,反倒主動為她的親事綢缪,她能嫁給段殊,他還是出力最多的那個。
若是這輩子,她重生至今不過數月,與他相處雖比前世親近,卻并沒有黏着他,她自問兄妹之間守禮持矩,而他亦是如此,便是偶爾親密些,也與旁人家的兄妹親昵并無二致,豈會教他逾了心思?
想來想去,紀愉心裏仍是一團亂麻,紀宣昨日看她的眼神又開始在她腦子裏重複晃着,唇上那種熱燙灼人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口齒間仿佛還留着他的氣息,時不時提醒她,她的親哥哥是怎樣在她唇上攻池掠地的。
明明是他發了瘋,目下她卻要跟着承受這難以啓齒的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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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滋味委實折磨人,紀愉難以承受。
她驚駭過,震怒過,迷惑過,現下,心腔裏仍有這些情緒,但是有一股莫名的氣憤沖上了最頂端。
他明明是她的兄長,是她信任倚賴的人,卻在一天中變了樣。他把一切都毀了,她重生之後的安寧生活,她小心呵護的兄妹情誼……全都被他毀了個徹底。
而且,自昨日之後,那個把她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再也沒有在她面前出現。
他太過分了。
紀愉心中惱到了極處,原本恐懼的心思被擠到了犄角旮旯,竟突然生出了勇氣。
她要找他問個清楚。
紀愉是個行動派,這念頭一起,她霍然起身,當下就從涼榻上爬起來,罩了件輕絲外袍就出了內室。
守在外間的霜清見她出來,連忙跟上,紀愉卻不讓她跟,一個人往韶光院去了。
正是下晌未時末,日光躲在厚重的雲層後頭,天氣異常悶熱,樹上的鳴蟬聒噪地吵來吵去,紀愉聽得頭疼,不由加快了腳步,不多時便進了韶光院的正門。
兩個丫鬟看到她,立即上前行禮,長随韓業聽到聲音,從堂中走出來,見是她來了,有些驚訝。昨日兩位姑娘和郡王一道出門,回來時卻分了兩路,且聽前院的人說,三姑娘的樣子像是哭過了,後來郡王回來,面色也極為糟糕,明眼人都能瞧出不對勁,但誰也不敢多問,大夥兒私下裏猜着定是姑娘和郡王鬧得不開心了。
而方才四姑娘剛進了書房找郡王,這會兒三姑娘就來了,可不是挺奇怪的嘛。
韓業雖然很詫異,但還是很快迎過去,“三姑娘!”
“哥哥在何處?”紀愉面無表情地問。
“郡王在書房,”韓業答道,“四姑娘來了,正同郡王在書房說話。”
念念來了?紀愉眸光微動,随後叫他退下,自己往書房走去。
走到書房門外,她堪堪擡起手,還未碰到門,就聽到紀沁帶着怒氣的聲音從裏頭傳出來。
“你沒有資格欺負阿姊!我都知道了,你根本不是爹爹的兒子,你是阿娘跟那個什麽段什麽生的,你根本不是我們的哥哥,阿娘背着爹爹偷人,還騙爹爹,你跟她一樣,也是騙子,別以為我年紀小什麽都不知道,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把阿姊害了,然後——”
“紀沁!”紀宣厲聲一喝。
紀沁吓得渾身一哆嗦,聲音斷在喉嚨裏,看見他面色陰沉似鬼,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房門外頭,紀愉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個幹淨,半擡的手硬生生僵住。
屋裏頭死一般的寂靜,遲遲沒有聲音。
紀愉在門口呆呆立着,清瘦單薄的身體輕輕顫了幾顫。好一瞬,她才緩緩挪了步子,腳步虛浮地沿着回廊往回走。
韓業從堂中出來,看見她一張小臉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登時吃了一驚,忙上前問她,但紀愉一句話也不說,徑自走出了韶光院。
這……難道又吵架了?韓業疑惑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随即往書房走去,到了門外,沒聽到裏頭的動靜,他擡手叩了叩門,喚了聲“郡王”,誰知回應他的卻是一聲暴吼——
“滾!”
韓業凜然一震,連忙告罪退下,額頭上都滲出了冷汗。
屋子裏,紀沁一臉緊張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抖着身子往後退。
紀宣望着她,鳳眸中的目光寒冰一般瘆人,良久,他啓唇,壓抑的語調徐緩平靜,“你何時知曉的?”
紀沁瑟縮了一下,捏着小手壯了壯膽子,努力讓自己迎視他的目光,然而聲音還是難以控制地低了下去,“兩、兩個多月前。”
“如何知曉的?”
“阿姊背着你安排我去看阿娘,阿娘跟孫嬷嬷說話,被我聽到了。”紀沁看着他漆黑的鳳眸,聲音越發的小了。
紀宣有一瞬沒有說話,望了她半晌,嗓子忽然低了下去,竟像洩了氣一般輕輕道,“你……以為我要害她?”頓了頓,不等紀沁說話,複又道,“你真的覺得我會害你阿姊?”
“我、我……”紀沁傻傻地仰着腦袋觑着他,聲音堵在喉嚨裏,怎麽也出不來。
她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瞧錯了,為何哥哥看起來似乎……好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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