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吳連生的身體已經一日不如一日，吳興業也漸漸擔心起來，他害怕的是一旦吳連生哪天真的突然撒手人寰，那肯定會把家業交付給吳興邦。吳興業等不了了，大夫人也有些等不了了；吳興業去找過孔定祥好幾次，雖然對于支票照收不誤，但孔定祥還是說着從長計議的那些話。對于孔定祥的表現，吳興業也漸漸的心生不滿；尤其是自己送着錢，卻看不到任何實質性的進展。吳興業慢慢覺着，孔定祥也許不是真心的想幫助自己，只是想從自己這裏撈點好處罷了，又或者他還有什麽計劃瞞着自己。随着漸漸的心生不滿，吳興業也開始盤算着自己的計劃，他不能再等着孔定祥的協助，說不定沒等到那時候，吳興邦已經順利的繼承家産了。

但是突然發生的一件事，打亂了吳興業的計劃。那一天，林慕芝去藥鋪送完飯，正走在回吳府的路上；在經過青山客棧的時候，正好碰到剛剛從裏面喝醉了走出來的孔定祥和幾個當兵的。一直都對林慕芝垂涎着，孔定祥趁着酒勁不安分起來，攔住了林慕芝的去路，開始調戲起來。任由林慕芝怎麽反抗，孔定祥就是不願放過；而那幾個當兵的也趁着酒勁跟着起哄起來。“一幫流氓，不要臉的畜生。”林慕芝不堪忍受，罵了起來。沒想到林慕芝這麽罵着，孔定祥竟還嬉皮笑臉的說道：“罵吧，罵吧，我就喜歡你這樣罵我！來，再罵一個。”“臭流氓。”林慕芝又罵了一句。“兄弟們，把這娘們兒給連長我帶回去。”停止了調戲，孔定祥突然說道。“好嘞。”幾個當兵的，二話不說，架起林慕芝就拽到了孔定祥的馬背上。面對着突發的情況，林慕芝開始驚慌失措起來，但是無論她在馬背上怎麽紮掙，都已近無濟于事。孔定祥一手抓着馬缰，一手按住林慕芝，朝着營地騎去，就像是滿載着獵物而歸一樣。

帶着疲憊的身體，還有那落魄的身影，林慕芝走姿大街上；腦海裏還時刻的閃現着剛剛的畫面，林慕芝的眼神開始迷離着，像是快要崩潰的樣子。最終，她還是忍住的哭泣，她可是吳府的大少奶奶，她不想街上的百姓看到她這身模樣，那樣只會丢了吳府的面子，也丢了自己的臉面。終于，還是回到了吳府，林慕芝收拾好心情，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的走進了家門。剛跨進門檻，林慕芝就遇到了準備外出的吳興邦；看到林慕芝像是有些心事的樣子，吳興邦問一句：“大嫂怎麽了，臉色怎麽不好？”“沒什麽，可能是剛剛在河邊站了會，風吹的緣故吧。”林慕芝說這話時，眼神閃躲着。好在吳興邦也是趕事情，沒再多問，林慕芝這才沒有露出破綻。再一次收拾好心情，林慕芝走進了庭院，走入了房間。

原以為這件見不得人的事，就會這麽的過去；但林慕芝最不願意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那一日，吳興業正因為內心的郁悶在青山客棧喝着酒，隔壁桌的兩個也喝着酒的當兵正好借着酒興聊起了孔定祥□□林慕芝的事；也是因為兩人不認識吳興業，就越聊越起興，越聊越像剛剛發生的一樣。一旁的吳興業實在聽不下去了，只一個勁兒的喝着悶酒，越喝人越糊塗，人越糊塗越是不停地喝着。終于，借着酒膽，吳興業走出了青山客棧；但是他并沒有回家，而是朝着孔定祥的營地走去。

門口的兩個士兵沒有攔住已經醉酒的吳興業，讓他就這麽醉歪歪的走到了孔定祥那裏。看着吳興業一身的酒氣，醉的都快不省人事了，孔定祥也就沒有計較。但沒有想到，吳興業剛跨進門檻就咆哮起來：“姓孔的，你個烏龜王八蛋，竟然敢□□我老婆，老子今天跟你拼了。”吳興業說着，就朝孔定祥撲過去，沒成想卻被孔定祥一把抓住：“你瞎嚷嚷什麽，瞎嚷嚷什麽，誰□□你老婆了，胡說八道什麽呢。”吳興業站穩繼續說道：“別以為老子不知道，我都聽你手下那幫當兵的說了，老子今天要是不殺了你，還是個男人嘛。”說完這話，吳興業又撲過去，想要搶過孔定祥腰間別着的手槍，沒想到又被孔定祥抓住手腕給反擒住了。叫來兩個士兵，孔定祥吩咐他們暫時把吳興業綁了起來，并送到了裏屋孔定祥的卧室裏；還讓人弄了點水，幫着吳興業清醒清醒。

等孔定祥再走進裏屋的時候，吳興業已經好多了。被反綁在椅子上，看到孔定祥走進來，吳興業還是掙紮着說要殺了孔定祥。“省省力氣吧，救你現在這樣，能殺的了我？”孔定祥笑笑，“就是我現在給你把槍，你就确信你能殺了我，也不懂腦子想想，這是什麽地方。”孔定祥這麽說着，吳興業不再掙紮了，只是怒目等着孔定祥，嘴裏不停地哼着氣。“你看看你，也就這點骨氣，你瞪就瞪吧。”孔定祥接着說道，“是，我是動了你老婆了；那不就是一女人嘛，值得這麽拼死拼活的嘛；等你成了那吳府的當家的，那還不是想要幾個女人就是幾個女人。”“廢話，林慕芝那是我老婆，是我老婆。”吳興業咆哮道。“是，我知道林慕芝是你老婆，我也沒說是我老婆啊。”孔定祥拿一把椅子坐到吳興業身邊，“大少爺消消氣，孔某這不給你賠罪了嘛。”孔定祥奸笑着，假意謙恭一下又接着說道：“咱們不能為了這件事就上了和氣，再說了，我們不還有合作在身嘛；你放心，等我一旦查明那個姓李的身份，咱們就可以動手；到時候，這吳府就是你說了算了，這點損失還算得了什麽。”為了盡力安撫吳興業，孔定祥只得這麽撒着謊，況且只有這個辦法，估計才能消除吳興業暫時的憤怒。而吳興業知道自己也是殺不了孔定祥的，也知道孔定祥不一定是真心的想幫助自己；但他還是抱着存有一絲幻想的念頭，這總比一個人想辦法強多了。

暫時安撫住了吳興業，孔定祥事後還是覺得，吳興業這麽一鬧遲早會出事，萬一真的出了什麽纰漏，也許會破壞他的計劃；于是孔定祥下了主意，決定提前行動。兩天之後，孔定祥就帶人包圍了博文學堂抓住了李明璞，并帶到了吳府和吳興邦對質。聽到府裏的動靜，吳連生父子和一衆家傭都走了出來；當吳興邦看到李明璞被孔定祥抓來的時候，頓時顯得不知所措，幸好的是，吳興邦還是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孔連長這是唱的哪出啊，還這麽大陣勢，有點怪吓人的。”看到孔定祥帶人把院子圍得水洩不通，吳連生迎着笑臉說道。“吳老爺見諒，今日登門主要是找二公子有些事情。”孔定祥話鋒一轉，指着身旁的李明璞，看着吳興邦說道：“想必這個人，二少爺不陌生吧。”“這是在下的朋友，不知道他犯了什麽罪，還請孔連長明示。”吳興邦笑着說道。“犯了什麽罪，這還要我說嗎。”孔定祥笑笑，“王參謀，你來告訴他。”“是。”王大海像接到什麽重大命令似的說道，“現已查明，李明璞是叛軍馮玉祥的部下，此次南下就是為了叛軍的行動前來探哨。”“怎麽樣二公子，聽明白了。”王大海說完，孔定祥晃了晃手裏的像是文件夾的東西，“李明璞是叛軍分子，證據确鑿，這是上面剛剛送達的批捕文件。”“不知那文件能否讓我也看看。”吳興邦說着，并不相信那文件就是真的，“我也不能讓孔連長随便安個罪名就把我朋友抓起來吧。”

“叛軍就是叛軍，我們怎麽會随便安個罪名呢。”孔定祥笑着，像是很得意的樣子，“好了，我也不再多說了，還請二公子跟我們一起走一趟，這私藏叛軍的罪名也不小啊。”聽到孔定祥要把吳興邦一起抓走，吳連生有些慌了，跑到孔定祥身邊求情道：“孔連長，孔連長慢走，這也不能說抓就抓啊；興邦他剛從國外回來，什麽都不懂，這朋友來了，說什麽也不能把人趕走不是；小兒一時糊塗，還請孔連長見諒，多多包涵，就饒他一次吧。”吳連生說着，趕緊示意管家拿來了幾百塊大洋，卻被孔定祥拒絕了。孔定祥還義正言辭的說道：“吳老爺這是幹嘛，你這不是要我孔某公然抗命嘛，這掉腦袋的事我能做嗎？再說了，就算我想放令公子一馬，上面能答應？多有得罪了，吳老爺。”孔定祥擺擺手，假裝謙恭一下，帶着大隊人馬轉身就走。可沒走幾步，孔定祥又回過頭跟吳連生說道：“還有一事想麻煩吳老爺，貴府所有人最近最好不要離開青山城，事情日後有什麽疑問，我還需派人過來查問的。”

看着這發生的一切，吳興業不免心中暗喜，料想着吳興邦這一次肯定是回不來了，那麽這家遲早就是自己的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孔定祥此行并不是幫他的；抓了吳興邦和李明璞只是他的第一步。孔定祥正在盤算着的是，以這個窩藏叛軍的名義，吳府所有人包括吳興業在內就都得受牽連；剛剛之所以不一起行動，他還是擔心這假文件的事穿幫了不好收拾。

就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時候，林慕芝不知從哪裏跑出來，手裏還拿着一把匕首，奔着已經走到門口的孔定祥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咆哮道：“姓孔的，我今天要殺了你，殺了你。”背身聽到有人要殺了孔定祥，王大海下意識的拔出手槍，轉身就開了一槍。等衆人都反應過來的時候，林慕芝已經胸口中槍，倒在了臺階下面；眼睛還是圓睜着，怒目直直等着孔定祥這邊。“瘋女人，有病簡直。”回頭只說了一句，孔定祥就帶着匆匆離開。

“慕芝，慕芝，你醒醒慕芝。”抱着懷裏的林慕芝，吳興業不知所措，只有哭泣才能釋放他內心的憤怒，他沒想到林慕芝會這麽傻的跑出來想要殺了孔定祥。他又恨自己的無能，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硬生生的被別人玷污了，自己還要陪着笑臉。已經哭得沒勁了，吳興業抱着林慕芝癱坐在地上，他不再哭了，只是沉默；他心裏又将這一切全部歸咎到了吳興邦的身上，要不是他回來跟自己争這份家業，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他憎恨吳興邦，也憎恨吳連生，他恨不得孔定祥這會兒把他們都抓了，然後都給槍斃了。

坐在地上許久，吳興業慢慢的爬了起來，抱着林慕芝往屋裏走去；吳興業沒有說話，抱着林慕芝就這麽默默的走過吳連生身邊，再走過衆人面前，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