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聞人離将陳繹心擁得更緊了些,他一直沒有說出來,除了想要陳繹心自己想起,其實他也在害怕,怕陳繹心會怪他。

“阿容,抱歉,讓你等了這麽多年。”

不管這其中是不得已,還是無能為力,他都欠陳繹心這句抱歉。

陳繹心身體僵硬了數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心情是喜是怒,是悲是歡,他的阿花并沒有死,聞人離就是他的阿花,他們重新喜歡上,重新在一起了。

聞人離低眸看着神色複雜的陳繹心,卻不打算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他指尖一點陳繹心的眉心,将他們相識相知的那些經過直接放給陳繹心看。

“唉喲,還知道躲呢。”

一個白衣少年蹲在院子裏唯一的小苗圃前,一根指頭逗不夠,兩只手上前左戳一下,右戳一下,逗得甚是開心。

“看樣子你是開了靈智了,來,我們來聊一聊這個息廣平原……你不知道呀,那我們說一下隔壁林大爺和林大娘的八卦,他們相識多久了?……”

陳繹心絮絮叨叨,就是不肯放過這個已經将身子背過去的小樹苗。

“喂,你再不回應我,我就把你的小花苞摘了呀。”

陳繹心笑嘻嘻地說着,突然低頭親在了小樹苗的花苞上,然後肉眼可見的翠綠色的小樹苗,直接變成了粉紅色的了。

“哈哈哈……”

張揚的笑聲回蕩在小院子裏毫不歡快,陳繹心繼續在這小院住了半個多月的時間,他每天除了小鎮裏外四處晃蕩,就是調戲調戲這個分外害羞的小樹苗。

又兩日之後,陳繹心突然跑回院子,收拾東西要離開小鎮,他本來都走出院子了,腳步一轉,他又走回到小院子的小苗圃前。

“這個鎮子太詭異,你在這兒說不定哪天就被吃了,跟我走吧。”

陳繹心話落,那小樹苗一如既往轉了個方向,表示不搭理陳繹心。

陳繹心沉默片刻直接上手了,他從儲物袋取出一個灰撲撲分外陳舊的陶罐子,生生将小樹苗給移植了。

“這是我宗門大比第一在寶庫裏挑的,本來以為能撿個漏,沒想到唐唐仙門,愛真有弄個假盆子充數的事兒,只能用來養花了……”

陳繹心仔仔細細研究過這個陶罐子,除了養花養樹之外,他還真不知道它還能做什麽用。

陳繹心對這個陶罐子嫌棄得很,可聞人離的靈體樹苗都要被驚呆了,自從兩千年前,他根植在這裏,誤入小鎮的人也不是沒有,動心思帶走他的更不少,可最後無不是無功而返。

陳繹心這個陶罐子絕對非同一般,聞人離仔細思索的時候,他已經被陳繹心綁到腰上一起帶離了小鎮。

“城隍廟下有枯骨無數,我懷疑鎮子裏的都不是人……”

陳繹心一直到走出小鎮很遠,他才開口和小樹苗解釋了一句。

不是人,那定然是什麽食人嗜血的精怪了,如此,他才擔心這個好不容易開了靈智的小家夥會給吞噬了。

他又低頭看一眼小花苞顫顫的小樹苗,然後輕輕一撫道,“別擔心,我們打不過,難不成還跑不了嘛,等哪一日我們修為夠了,再來回來度化它們。”

陳繹心倒是沒懷疑過小樹苗會是什麽邪物,他除了是極品單冰靈根的修士外,還是擁有一種極為特殊的體質,這一點在鎮海陳氏,他出生時就确定了,只是一直用一些特殊方法掩藏起來罷了。

這次遇險,陳繹心便主動把身上的封印解開了一層,僅僅是這一層就足夠他提前感知到一些特別的東西,比如小鎮的詭異,小樹苗分外純淨的靈智等等。

陳繹心和小樹苗說着話,同時在研究手上的三分之一古佩,這是他在城隍廟低下一同發現的,總覺得有點用處,他便帶出來了。

“看着像份地圖,可惜只有三分之一……”

陳繹心說着又輕輕戳了一下小樹苗,“阿花,你睡什麽呀,再睡,我還摸你啊。”

他話落,原本耷攏下花苞的小樹苗,立刻又精神抖擻了。

陳繹心揚了揚嘴角,這回沒放聲大笑了。他們周身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繼續徒步向前,耳邊是忽近忽遠的風聲,在息廣平原上飛行,簡直是嫌棄活太長了,只能步行。

陳繹心一直從天黑走到了天亮,可四周黃沙漫漫,看着和之前走的路并無區別,他找到了個背風的地方,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塊綢布鋪到地上,然後才坐下。

“我師傅有一拳頭大的織雲,我摸過,可舒服了,它要是再大點我就能帶出來當坐墊用了,又幹淨又舒服……”

可條件簡陋,他眼下只能坐在滿眼黃沙地的綢布上了。

陳繹心嫌棄着,将小樹苗從腰下解下,然後抱在懷裏,這才開始打坐。

數息之後,他脖子上的玉墜飛出,一道淡藍色的流光灌入陳繹心的眉心,他又主動解開了一層封印,他的容貌未發生什麽變化,可随着流光灌入,他給人的感覺在這一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神光湛湛,如仙臨塵。

一道光柱隐隐便要沖天而起,這時小樹苗輕輕一晃,陳繹心周身的異象消失不見。

兩個時辰後,陳繹心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帶着兩分懾人氣息的眸光停留一瞬,便轉為溫和,他一低頭又先非禮了一下小樹苗,然後才勾着唇又惡劣又好看地笑着。

“找到線索了,看樣子我們能提前進入焚天幽府。”

陳繹心說着将古佩一扔,黑紅色的光團隐現,用它在前面帶路了。

陳繹心站起身,要抱着小樹苗繼續上路,卻見小樹苗輕輕一顫,它紮根的陶罐子快速縮小,然後被它戴到小花苞上,小樹苗的根須直接纏着陳繹心的衣服,吭哧吭哧地往上爬到陳繹心的肩膀上,它才停了下來。

陳繹心左手一擡,将好不容易才爬到肩膀的小樹苗抓在了手心,他看着戴着陶罐子的小樹苗,眯了眯眼睛,“唷,行啊,還知道嫌棄我呢。”

他迄今為止就只非禮過這個葉子沒長一片的小樹苗罷了,還被明晃晃的嫌棄呢。

他的指尖又一點,陶罐子飛起些許高度,他張開嘴巴,直接把花苞含嘴裏,倒是沒嘗出什麽特別的味道來,草木芬芳,算好舔吧。

陳繹心繼續往前走了兩步路,然後才将小樹苗的花苞吐了出來,見小樹苗根須都變成了粉色,他才滿意地笑了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嫌棄誰都不能嫌棄我,知道了嗎?”

小樹苗直愣愣的,完全不給陳繹心反應了,甚至他的特殊體質也感覺不出這個靈智的心情來了,一片空茫,好像受了多大的打擊似的,可他不就是舔了一下嘛。

陳繹心這麽想着,還是主動給小樹苗檢查了一下花苞,見它依舊沒有反應,他又主動給它戴回了陶罐子,然而小樹苗依舊保持這粉色和空茫,三天後才漸漸恢複了正常。

而陳繹心也算是見識到小樹苗的脾氣了,這幾天可沒少說好話,當然即便是手癢又想逗了,也保有一些分寸,那日口含花苞的事兒是沒再幹過。

“就是這裏了,”陳繹心在黃沙原上走了足足十天,才找打了一個小土墩,他又給自己鋪好了綢布,好好坐在一邊,然後控制着他的靈劍開始挖地,同時和小樹苗唠嗑。

“阿花,阿花,我錯了好不好……”陳繹心神色嚴肅,語氣溫和,再是誠懇不過了。

小樹苗的根須在陳繹心的肩膀上敲了又敲,似在考慮,又片刻之後,它的根須才戳了戳陳繹心的脖子,算是應了。

這個陶罐子對他來說很重要,便是看在它的份兒上,他都不能對陳繹心如何。

陳繹心眉梢一挑,誠懇和嚴肅同時散去,他又撈住了小樹苗,上上下下都摸了一把,“冰冰涼涼的,阿花摸着真舒服。”

陳繹心這個人分外挑剔,玉鼎宗上下,包括他師傅雲崖子都被他給折騰怕了,他們費盡心思找來再多他們眼中的好東西,能入陳繹心眼的還真不多。

而這個害羞又逗趣的小樹苗,顯然在陳繹心的挑剔之外,他是真的喜歡得很。

小樹苗繼續泛起了粉紅,可它也比一開始被陳繹心逗時要乖順多了,他們繼續在小土墩旁坐着,陳繹心足足挖了一個月,才從小土墩下挖通了只夠一個人前行的甬道。

他将東西歸置到儲物袋裏,然後肩膀上立着小樹苗,一同進到甬道裏。

“阿花這麽容易害羞可不行,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對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陳繹心理所當然地說着,他将小樹苗生生從小鎮挖出帶離,還要記它一個救命之恩,還似乎是永遠也還不完的救命之恩。

“想不明白沒關系,記住就行了,”陳繹心說着偏頭過來,他唇擦過小樹苗花苞上的陶罐子,他嫌棄地撇撇嘴,“還是阿花好親……”

小樹苗随着陳繹心繼續前行,一晃一晃的,半個時辰之後,陳繹心還沒進到真正的入口,小樹苗先将陶罐子變得更小更小,只戴到了花苞的一點兒尖兒上了。

陳繹心偏頭過來,又親一下,然後才誇獎道,“阿花乖。”

小樹苗繼續變粉紅,但卻沒有反駁或者抗議,比起讓陳繹心親陶罐子,它寧願陳繹心親它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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