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03

彌爾頓轉頭，對身後舉着火把的尤金喊道：“尤金，是你說看到那條龍噴火的對不對，你上來說話！”

尤金是個酒鬼，以前整日混在康妮家的酒館，賒賬的次數多了，瓊斯把他趕走。

後來彌爾頓開了酒館，尤金跑到彌爾頓的酒館去，彌爾頓讓他在酒館幫點忙，用來抵酒錢，尤金對彌爾頓很是感激。

這會兒，尤金的酒醒了不少。

走到前面的尤金猶猶豫豫不知怎麽開口，氣急的彌爾頓狠狠地拍了他的腦袋一下，質問道：“問你，是不是看到龍噴火？”

“我……我，彌爾頓……”尤金撓撓腦袋，支支吾吾。

“說話！”損失了一大筆錢的彌爾頓暴躁起來。

“我，我看到的時候，酒窖已經着火了，我……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白天的惡龍。其實我……我沒親眼看到……”

“你該死！”彌爾頓不是好惹的性格，一腳将尤金踢到邊上，撞上圍觀的人群。

尤金沒反抗，畢竟還要彌爾頓家的酒館繼續蹭喝，不吭聲的走到人群後。

雖說沒人看到龍族噴火，但彌爾頓心裏跟明鏡似的，他猜測對他酒窖下手的肯定是瓊斯這邊的人，就算不是康妮指使的龍族，也是瓊斯找別人放的火。

彌爾頓知道康妮與瓊斯的感情并不怎麽好，瓊斯到此刻說過的話寥寥無幾，這讓彌爾頓生疑。

“瓊斯，該不會是你找人放的火吧？那樣你酒館的生意就會好轉，沒人跟你搶客人了。”彌爾頓說得認真。

瓊斯聳了聳肩膀，露出詭異的笑容：“如果是我，我會承認，會光明正大的競争。我不會像你，低價搶客人，彌爾頓，或許是你命中注定開不了酒館。”

瓊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兩個男人氣場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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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爾頓甚至要動手，旁人根本勸住他，現在還是回去清點損失要緊，畢竟明天能不能繼續營業還是問題。

彌爾頓走之前丢下話，一定會查出是誰放的火，要将那個人碎屍萬段！

随着彌爾頓離開，康妮家門前才算清靜下來。

她轉過身，看向瓊斯。

瓊斯揚起下巴，輕蔑的說了一聲：“怎麽，你也認為是我？”

康妮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随後轉身回房。

——

第二天一早，瓊斯就趕着馬車離開密林。

密林每戶人家每年有兩次機會到外面交換物品換取所需的東西，雖然密林能自給自足，但有的東西确實欠缺。

康妮去酒館時，好朋友米歇爾正在焦急的等她。

“康妮，我有話跟你說。”米歇爾把康妮拉到路邊，小聲說道：“都在傳是惡龍燒的彌爾頓家的酒館，聽說他昨夜帶人去找了你麻煩，你沒事吧？”

康妮微笑的表示自己沒事。

“事情麻煩了。”米歇爾神色緊張：“彌爾頓到克萊德那兒說是那條龍燒的酒館，說是你讓龍族放的火，你要小心他報複你。”

康妮：我相信克萊德不會僅憑一面之詞就認為是格蘭特，他是鎮上最權威的人，會相信證據。

米歇爾蹙着眉頭，見康妮似乎并未被昨夜的事受到影響。

“康妮……”米歇爾猶猶豫豫。

見好友躊躇，康妮拍了拍米歇爾的手背，比起手勢：你似乎有什麽想法？

米歇爾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湊到康妮耳邊說道：“我……我好像看到是誰放的火。”

康妮來了精神：是誰？

米歇爾舔了舔嘴角，似乎有難言之隐。

康妮：你很為難？

米歇爾立即擺手：“不，我不為難，我是怕你為難。康妮，我知道你與瓊斯是表面夫妻，在路易斯面前扮作恩愛，我也明白你是為兒子好，但是——”

康妮忽地打斷：是瓊斯？！

看到朋友手上動作的米歇爾慌了下，随後說道：“我敢肯定是他。你與他是夫妻，我如果說出來，等于害了你。我親愛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因為瓊斯受到傷害。”

真的是瓊斯。

康妮渾身無力，米歇爾立刻扶住她。

康妮與瓊斯的婚姻名存實亡，瓊斯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這一點康妮早就知道，她明白瓊斯讨厭她，恨她。

但她從未想過，瓊斯會做出這等事。

她以為，他只是對她惡語相向，在做人上還是老實本分的。

但現在米歇爾所說，火是瓊斯放的？

事情出乎意料，康妮确認：你看清楚了嗎？

米歇爾也對瓊斯的行為很失望，雖然好友不敢相信，她還是直言：“我可以很肯定是他，或許你可以找路易斯求證，他昨夜有沒有出去過。”

康妮擺擺手，她不願去問。

在路易斯的世界裏，瓊斯是一個好父親，她實在不想讓兒子懷疑自己的父親。

康妮：我要去找他問清楚！

康妮朝家走，米歇爾追上去：“我聽說他今天出去換物了，你确定要去？康妮，你不能離開密林，你可知道？”

康妮頓步，看向善意提醒的好友：我這一生都不能離開密林，不能像你們一樣每年有兩次機會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米歇爾……如果他真的燒了彌爾頓的酒窖，我沒辦法忍受一天！我必須跟他斷絕關系，我沒辦法和卑鄙的人繼續生活。

米歇爾：“我理解你的感受，可你出去被發現的話，會受到懲罰的。”

康妮目光堅定：對我來說，還有什麽比不能離開密林，比跟瓊斯這段糟糕的婚姻更讓我無法接受的？沒有，我沒什麽好害怕，我必須馬上弄清楚。

米歇爾建議道：“康妮，你必須等瓊斯回來，否則你的人生就完了。你不應該為這樣的人搭上自己的一生。”

康妮逐漸冷靜。

她恨不得立刻與瓊斯對質，但米歇爾說得對，不能因為瓊斯讓自己的人生更糟糕。

——

今日酒館沒營業。

康妮到溪邊洗衣服，蹲在水邊不斷地用木棍敲打擺放在石塊上的衣物。

洗着洗着，眼淚不争氣的落了下來。

此處沒人，康妮也沒急着擦掉，而是放縱自己繼續哭下去。

也許應該結束與瓊斯的婚姻關系了，只是路易斯……

瓊斯曾經說過，不會讓康妮好過，如果離婚，他會毀了路易斯。路易斯年僅五歲，還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康妮非常害怕瓊斯真的會對自己兒子下手。

想到此，康妮糾結起來。

“康妮，你怎麽了？”

耳邊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康妮迅速抹掉眼淚，回身看向身後。

是格蘭特。

臉頰帶着淚水的康妮露出禮貌的微笑，剛要比手勢就想起格蘭特不懂手語應該不明白她比劃的是什麽意思，又将手放了回來。

格蘭特昨夜在密林休憩，今天特地來找康妮道別，卻見她哭紅了雙眼，受盡委屈。

康妮看到路邊有樹枝丫，從石塊上跳到路邊，撿起枝丫在地上寫字：我沒事。

格蘭特湊近看了看，搖頭：“我可不這麽認為，你很難過，你傷心了。”

康妮：沒有。

格蘭特：“你能不對我這麽冷漠嗎？康妮，你還記得嗎，我們是朋友，我們在深山裏度過了一個晚上，我永遠都記得。”

康妮沒忘。

二十年前，她跟瓊斯走丢迷路遇到格蘭特時，天色漸晚，找不到回家路的一人一龍只得在山洞裏呆了一晚上。

那是康妮父母去世後，過得最開心的一個夜晚。

格蘭特在空中打轉，逗她開心，趁着夜色吓唬她，害得康妮躲在洞裏不敢動彈。

康妮那時已經不能說話，躲在黑黢黢的山洞裏其實很害怕，可洞口有捉弄她的格蘭特，她不敢出去跟龍族對抗，只得蹲在角落，默默地抱着膝蓋。

“康妮，康妮……”

格蘭特的聲音就在洞外，許久沒聽到動靜的他收整玩弄的心情，收起龍翼，走到洞裏。

原本還有月光照進的山洞因為格蘭特堵在洞外擋住了月光的照射，頓時漆黑一片。

康妮吓壞了，緊閉雙眼，不敢睜開。

“呼！”

康妮聽到聲音，慢慢睜眼擡起頭，發現格蘭特點燃了擺放在洞裏的枯樹枝。

有了光照，康妮不再害怕。

不過她還是朝格蘭特嘟着嘴，抗議他随意捉弄她這件事。

格蘭特走到康妮身邊，說：“我錯了嘛，我看你都不理我，才跟你玩玩。如果你不喜歡，下次就不了嘛。”

康妮還是瞪着他。

剛才在洞口吼得她毛骨悚然，早就找好了樹枝卻遲遲不肯點燃，讓她在裏面吓壞了。

突然，格蘭特朝她親近，張大嘴巴。

又要吓唬了？

康妮下意識的往後退，卻不想被格蘭特張開龍翼一下子圈住，動彈不得。

康妮吓得努力發出聲音：“做什麽！”

可她根本沒辦法出聲，只能在心裏生氣，氣自己生病竟然不會說話，氣自己恐怕再也開不了口。

卻聽格蘭特說：“好啦，你是我的第一個人類朋友，就原諒我的好奇與莽撞吧。康妮，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會惹你生氣，我只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傷害掉眼淚。”

聽到此話的康妮又掉眼淚了。

不是在黑夜中被驚吓的淚水，而是格蘭特話中的真誠與坦然讓她感動。

她願意相信，他會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