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車馬高臺很快就看不見了, 但是跟在車馬高臺後的人群還未斷,人擠人,幾乎要将這條路塞滿。

這還不夠,客棧處于街中央,半條街塞滿了不說,拐彎處竟還有源源不斷的人。

喻衍靠在窗邊看着這些瘋狂的人十分不解,自言自語道, “喻衍也不過是個凡人,哪裏擔得起這些啊。”

話剛說完,突然, 一把劍立在了他面前。劍無光無刃,卻無端給人無比鋒利的感覺,鋒利到可以斬斷空氣。

“我說過,不準你诋毀喻公。”褚黎赫然出現在了他的視線內。

“咳咳。”喻衍身體一歪, “你不是去參加祭奠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因為嘈雜的歡呼和慶祝聲,他都沒有聽到褚黎回來的聲音, 褚黎這劍要真是往他身上招呼的話,他還真可能躲不了。

褚黎将劍收回,“我若不是早點回來,也就聽不到你這诋毀喻公的言論了。”

“我哪裏诋毀他了?”喻衍苦悶, “我只不過說他是個凡人而已,擔不起這些。”

“喻公不是凡人,”褚黎說的斬釘截鐵,目光堅定, “他也完全擔得起這些,所以你就是诋毀!”

“好好好,我錯了。”他就知道和褚黎說理是說不通的。

褚黎對他無所謂的态度惱火,可又發不出來火,只能壓在心裏,跟自己氣。

·

這邊的人總算全都走完了,遠遠地,車馬往喻公廟的方向趕去,路上還有人不斷燃放煙花爆竹,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二十個人趕到一天嫁人呢。

“唉,”喻衍又嘆了一口氣,今天這一天他都嘆了無數次氣了。

“你可和她們說上話了,問到了什麽關于喻衍的東西?”

這些女人都曾被秦濟帶到山頂試藥,說不定還記得什麽,只不過這個說不定可能太小了,秦濟既然把她們恢複,那麽讓她們記得在山上的事情的可能性完全就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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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黎果然搖頭,“她們都只有一個回答,上山之後便什麽都不記得了,這麽多年就像是一個夢,夢中混沌一片。喻公忽然出現在她們夢中,在她們眉心一點然後醒來就是現在了。”

褚黎有止不住的失落,“竟只是一個夢,我還以為是喻公真身降臨了。”

噗,喻衍禁不住笑出聲,他都差點忘了褚黎最關心的是什麽了。

褚黎對他怒目而對,臉色通紅,“你笑什麽!”

“沒,”喻衍擺手,但是還是有止不住的笑意,“你有沒有想過她們醒來和喻衍沒有關系?”

“秦濟拿她們試藥把她們變成了這樣,要想将他們恢複不是不可能。是他讓劉樂真去把這些人放了的,那麽極可能是他把這些人恢複了正常。”

其實這麽簡單的道理,根本不需要他說出來,就算三歲小孩子都懂,可褚黎就像是完全忘了這一茬,根本沒往這方面想,害他不得不點明。現在他說的這麽明白了,褚黎這下得明白了吧。

誰道褚黎竟然還質疑他,“那她們在夢中夢到喻公又是怎麽回事?并不是一個人這樣,而是所有人都這樣,這顯然不可能是巧合。”

他非常嚴肅,“她們恢複正常可能是秦濟給了藥,可他為什麽突然把她們全都恢複正常了?他得不到任何好處,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喻衍心道秦濟就是這個瘋子,他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我怎麽知道!

而一時間,褚黎仿佛參透世間真相的智者,“這世間有許多秘密,喻公可能真的沒有降臨過這裏,但是他一直在護佑着這裏的人,冥冥之中,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或許正是他利用着凡人的手來拯救世人。”他說的極其認真,好像是真的一樣。

喻衍生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搓搓自己的雙臂,想把這些雞皮疙瘩搓掉,“別……別說了,我受不了了,你這誇的也太太……太過了吧。”

因他這一句話,褚黎額頭青筋暴起,“我說的是真心話!”

他本是沉默的性格,極少與人交流,與衛展相處的這些日子裏雖不滿他對喻衍的态度,但是除了這一點,衛展其他的方面确實無可挑剔。

對于衛展,他有着說不出的感覺,他沉迷武功,小時候母妃便鍛煉他的警惕心,所以對于陌生人他的警惕心極強,但面對衛展這份警惕心莫名就失蹤了。

一開始他并未發現這些,直到今早想起倆人相處的種種突然就感覺出了不一樣。

為了尊重衛展,他選擇不會在他不願意的情況下去看他真實的長相,甚至就連山神的真相最後都一知半解,而衛展卻還以這副态度對他。

他心中煩躁,自己明明只是要和他比試,比試過後可能就再也沒有聯系了,但此時卻無端遷出不一樣的情緒。

他猶如夜狼,長嘯一聲,拔出劍,劍意襲來,直攻喻衍而去。

喻衍被卡在窗戶與褚黎之間,他躲無可躲,只得翻過窗戶到了屋頂。

“你怎麽這麽大的脾氣,我說上一兩句而已,你怎麽直接就拔劍了。”

褚黎的劍長,無光,深黑色的劍仿若隐入了黑夜中,如果不仔細辨認,在夜中幾乎看不到他的劍。他身形極快,神出鬼沒,喻衍也不得不認真對待。

最後,喻衍躲得累了,手指夾住他的劍,“咱倆不是說好了有個比試嗎?你怎麽現在就動手了?”

“難道說現在這次就算比試了,還是說再約時間?”

“我話可說在前頭,如果這次不是比試的話我可不跟你打,在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跟人打架的人。”

褚黎怒起,想要發洩心中的複雜情緒,現在不跟他打一架難消心頭之恨,“這次就算比試了!我若贏了,你馬上就去到喻公廟前磕頭道歉,并保證再也不對喻公口出狂言。”

“倘若你輸了呢?”

“那便贏了為止!”

竟然還是這個不公平的條件,不管輸贏他都沒一點好處。

這種情況下,喻衍也只能壓制住他片刻,不一會褚黎就抽出了劍,一劍劍朝着喻衍刺去。

喻衍邊躲邊與他講條件,“咱不如我若輸了你便作罷?你武功雖高,可贏不過我,再練上幾十年也贏不過,難道你要跟我一輩子不成?”

“我要是個女的,或者你要是個女的,這還成,倆人說不定看着看着就對眼了,以後成親生娃盡釋前嫌。但咱倆都是男的啊,你要是跟我一輩子,豈不是倆人全都耽誤了嗎?你以後不成親了?我以後不成親了?這要讓人誤會了可怎麽辦!”

因為曾經魏霖的事情,喻衍對龍陽斷袖的話題異常敏感,他斷不會和人開龍陽斷袖的玩笑,但現在褚黎卻不同。

雖然倆人看上去年齡相仿,實際上他可比褚黎大多了,以他實際的年齡有個褚黎這樣的兒子都不成問題,而且褚黎這個人真的是讓他升不起危險的感覺,所以不知不覺玩笑就說出口了,待他自己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好在褚黎的關注點沒有在他的玩笑上,全都落在了喻衍說他打不贏自己身上,這在他聽來分明就是嘲笑!

雖然現在看來他是真的打不過喻衍,但被喻衍以這種永遠都打不過的語氣說出來,心中不服,打過打不過是一回事,沒有打便認輸又是一回事。

沒有打過,沒有嘗試過又怎麽能輕易認輸!?

“你怎麽知道我會一輩子贏不了你!”褚黎的劍又狠厲了幾分,滑動中空氣開始卷起熱浪,幾乎将喻衍包住,讓他無處可行。

“就算我現在贏不了你,以後總有一天會贏!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就算一輩子又怎麽樣?一輩子贏不了那麽我就跟你一輩子!”

他的劍驀然變得血紅,夜色中、月光下,黑衣卷起,給人的感覺和之前完全不一樣,身上殺意乍起,猶如殺神,就連聲音似乎都變了。

“擇日不如撞日,今夜剛剛好,我們就開始比試吧。”

月亮升到最高,迎着月光,喻衍看到他的眼睛變得血紅,和劍成了一個顏色,瞳仁如狼目,帶着詭異,看向喻衍的目光如看向伺待已久的獵物,就等着最後一刻的飛撲,将獵物納入口中。

他束在腦後的長發随風飄起,在熱浪中豎起,如野獸般戒備,戰意燃燒。

喻衍聽聞人歌提起過,黎族傳說中黎族人是狼神的後裔,每過幾百年族內便會出現一個擁有狼神血脈的人。

這次這個人不會就是褚黎吧?

“我會以巅峰狀态與你比試,輸了我便跟着你,與你為仆,你若覺得虧了,那麽我手中這把劍也加入賭注。”

“你敢不敢比?”他手執長劍,猶如變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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