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自卑感從心底爬了出來，占滿整個心房，令她無法呼吸，仿佛将要窒息似得。

她如陷入魔楞了一般，像是被困在一個狹小空間裏，四面封閉，尋不到走出來的路。

恐懼，慌張，讓她惶恐不安。

這時她耳旁響起了這句話“我有在，別怕。”

仿佛這句話有什麽魔咒似得，很快讓她從無法自拔的死胡同裏走了出來。

林小蘭呼出一口大氣，精神有些恍惚，苦笑道：“自己怎麽了這是，想那些有的沒的幹嘛？”她說着這話的同時，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順其自然吧，有些事情強求不來，這個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可能是想通了，心情漸漸轉好，把餃子下進了鍋裏。

林小蘭一邊煮着餃子，一邊把吃餃子的蘸料準備好。

很快餃子出了鍋，用涼水冒了一遍水餃，她開動筷了。

一個餃子剛進她肚裏，大門被敲響了。

“誰呀？”林小蘭猜測是宋志誠，卻還是問了一嘴，主要是這時天已經擦黑了。

“是我。”

宋志誠的聲音在大門外響起。

林小蘭從來不知，自己會有一天，聽見某個人的聲音心情而變得大好。

門打開了，她往一旁站了站，穿得西裝革履的宋志誠走了進來，仿佛回自己家一般，看得林小蘭蹙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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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有點太自來熟了？這樣好嗎？

“小蘭，我還沒吃飯呢，家有什麽吃的嘛？”

話問得很自然，像是丈夫外出歸家，進門詢問自己妻子一般。

她這又不是餐館，餓了來她家幹嘛？

林小蘭心中是這麽想的，語氣幹巴巴的說道；“有餃子，吃嗎？”

宋志誠一聽笑了，說道；“吃，我去了省城，還是早上吃的飯呢，這會兒快餓死我了。”

林小蘭瞧了他一眼，說道；“餃子在廚房呢，你去自己兌蘸料吧。”

宋志誠應了一聲，四下看了看，見沒地方放包，就把包夾在了腋下，擡腳去了廚房。

廚房不大，只能容納一個人進進出出。

宋志誠走了進去，見餃子絕對不是一個人的食量，他無聲的笑了，兌好蘸料，夾了不少餃子，端着碗筷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林小蘭見他出來了，咬了咬唇說道；“兩樣餡餃子。”其他的話，她懶得說了。

宋志誠已經吃上餃子了，口齒不清問道；“都啥餡的呀？”

林小蘭走進了廚房，說道；“豬肉大蔥，豬肉芹菜的。”

宋志誠邊吃餃子邊說道；“這兩餡我都喜歡吃。”

林小蘭沒吱聲，拿起筷子，往碗裏夾了幾個餃子，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碗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倆人誰都沒再吱聲，安靜各自在院中尋個地方蹲下吃着各自的餃子。

宋志誠進進出出好幾趟廚房才撂了筷。

在他撂筷前，林小蘭早就撂筷了。

飯吃完了，宋志誠說道；“真是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的含義我終于體會到了。”

林小蘭聽着他的話，心中有點想笑，臉上卻沒有其他神色，說道；“宋大哥，時間不早了。”意思你可以回去了。

宋志誠當然聽出林小蘭話中意思了，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擡頭驚訝說道；“都八點多了？我得趕緊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呢。對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林小蘭瞧着他那做作的姿态，很想說；你不用這樣沒話找話說，還不如以前酷酷來的好呢！

送走了宋志誠，林小蘭鎖上了大門，不等她走到廚房門口，隔壁院中傳來了宋志誠說話聲。

“早點睡，不要熬夜做衣服了，傷眼睛。”

林小蘭身體僵硬住了，好半天才緩過來勁，小聲嘀咕道；“他是指自己做衣服？還是指給他補褲子呀？”

昨天宋志誠讓她幫忙補的那條褲子，她還沒給補呢，此刻聽了他一語雙關的話，她不得不多想。

林小蘭想了想，覺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拾掇好廚房，關了廚房跟院中的燈，回屋上床做活。

今晚她要把衣服做出來，明晚下班好給何叔送去。

夜裏十一點鐘，林小蘭終于把活昨晚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吃過早飯，她早早去上班了。

在廠裏按班就部一整天，下班到家拿上衣服，林小蘭去了何叔鋪子。

“小林，你可有些天沒來了。”何叔看見林小蘭笑着說道。

林小蘭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了，說道；“何叔，我沒耽誤事兒吧？”意思衣服這麽多天才送來。

“沒有，十天來取衣服，不着急。”

林小蘭知道十天來取衣服，主要是怕顧客催，再讓何叔為難。

把衣服交給何叔，他檢查一遍，把錢手工費付給了林小蘭。

“小林，上班怎麽樣呀？還有時間接活嘛？”

林小蘭一聽何叔這話，眼睛都亮了。

“剛去那會兒有點不熟悉，現在順過架了。何叔，我下班沒事做，可以接活的。”

何叔笑了，問道；“小林，你會織毛衣毛褲嘛？”

“會呀。”

“小林，沒想到你年紀不大，什麽都會。”

林小蘭笑着說道；“何叔，我會織毛衣毛褲，還是跟我住在縣城一個嬸子學的呢，不然我也不會。”

何叔笑了笑，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說道；“一身秋季中山裝，兩身毛衣毛褲，兩件無袖毛衣坎肩，三十塊錢的手工費，兩個月交工。”

林小蘭一聽這驚人的手工費，問道；“何叔，怎麽給這麽多手工費呀？”

何叔又笑着說道：“人家不差那點手工費，唯一的要求就是手把好。特別是毛衣，坎肩，都露面穿的，你可得給仔細着織……。”

林小蘭應下了，想起押金不夠，不想何叔不但沒讓她再交押金，還把之前的押金退給她。

“都這麽熟了，還留什麽押金，你的人品何叔放心……。”

林小蘭聽着何叔的話，粗略算了一個衣服的成本，得出了結論是要一百多塊錢，心中疑惑叢生，

自己人品真的達到如何叔所說的那樣了嘛？

她怎麽感覺何叔這話有點怪怪的呢？

不再讓交押金已經很不錯了，居然把自己先前交的押金退給了自己，這明顯不正常。

林小蘭腦子不空，甚至可以用聰慧來形容。

曾經如果她要是讀過書的話，絕對不會落到那般田地。

把何叔的話放在心裏琢磨，前思後想一番，并沒發現什麽不妥之處，使得林小蘭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神經質了。

又跟何叔說了幾句話，把衣服毛線檢查了一遍，見沒有質量問題，她就回去了。

到了家，把東西放在床上，林小蘭還是覺得此事有點不對勁。

具體哪裏不對勁，她還說不明白。

打開三角兜，把裏面裁剪好的衣料跟毛線織針分別取了出來。

這次衣服上沒有标記顧客名字，她問何叔了，何叔的解釋是，老顧客，不用标記的。

老顧客就不用标記姓名了？

這個解釋在她看來有點牽強。

把衣服布料鋪在床上，林小蘭看了又看，也沒看出什麽門道。

這時她家大門被敲響了，林小蘭掃了一眼鋪着床上的衣料，疑惑重重扭身出去了。

林小蘭認識的人不多，上她家來的，除了宋志誠再無他人。

本以為是來蹭飯的宋志誠呢，打開大門一看是房東。

“魏姨，快進來。”

魏姨跟林小蘭打了個招呼，進了院四下看了看，見處處都幹幹淨淨的，很是滿意的笑了笑。

“魏姨，進屋坐吧，我這兒連個凳子都沒有。”

魏姨笑着擺了擺手，說道；“不用那麽客氣，我來是想跟你說個事兒。”

林小蘭聽了她的話，心想；不會是要漲房租吧？

“魏姨，有話你就說。”

“今個我來是通知你盡快找房子的，最好這幾天就搬出去。我小兒子要結婚，差點彩禮錢，我們兩口子一商量，打算把這房子賣了。我們兩口子也是被逼無奈，希望你理解……。”

聽完魏姨的話，林小蘭理解她的難處。

理解歸理解，問題是她要上班，盡快找房子時間措不開。

把事情在心中想了一遍，林小蘭苦笑的說道；“魏姨，倒房子的時間多寬限幾日吧。白天我要上班，找房子只能在下班以後。”

魏姨有絲為難，說道；“不是魏姨難說話。你也明白，買房子都要先看看房子。白天你不在家要上班，我怎麽帶人看房子呢，所以你還是要盡快搬走才好，這樣我也能盡快把房子賣掉……。”

林小蘭無奈了，見房東一點商量的餘地都不給，想了想問道；“魏姨，你這房子打算賣多少錢呀？”

“你要買？”魏姨聽了她的話問道。

林小蘭是想買，問題現在她錢不夠，只是想先打聽一下價格，之後再說。

“魏姨，我是想買你這房子，估計錢不夠，想先問問價格。”

魏姨一聽是這麽回事兒，感覺自己白高興一場了。

“我急着用錢，一百五十塊錢這房子就賣。，像我家這樣的房子，擱在平時賣的話，少了一百六七都買不到的……。。”

一百五十塊錢？

按李大爺說的餘寧房價，這個價格的确不貴。

林小蘭算算自己兜裏的錢，不到五十塊錢，就算把何叔那三十塊錢手工費拿到手，加在一起不到八十塊錢。

如果再加上下個月工資的話，依然不到一百塊錢，剩下的錢她不知從何處借。

魏姨見林小蘭在沉思，說道；“我一會先把賣房子兩個字寫在大門上，你這邊也盡快找房子，等你交了鑰匙，我就把餘下的房租退給你……。”

林小蘭應了一聲，魏姨就去大門外門板上寫“賣房”二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