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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正好, 金燦燦的朝陽照在嫩綠的樹葉上。園子裏姹紫嫣紅各色花開。珍兒掐了一朵紫牡丹過來:

“奶奶這朵花好不好看?跟你今天衣裳正相配, 不如奶奶戴上吧。”

青娘笑着看了一眼,那牡丹花蕊未放,半開未開确實漂亮,不過珍兒活潑俏麗的笑容更可愛。

看到珍兒就想到穎兒,想到穎兒再有一個月就回來了,褚青娘心裏都是甜絲絲的, 她家姑娘要回來了。

譚芸芬笑着插話:“真是呢, 正配奶奶今天這身鳶藍裙。”

褚青娘笑笑,可惜她早過了喜歡戴花的年紀:“今兒園裏牡丹開的好, 再掐幾朵回去插瓶。”

“嗳~”珍兒活潑潑又跑了。

譚芸芬見主子心情不錯, 嘴擡了幾次, 又把話題咽回去,今兒個大朝會皇商的事,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可褚青娘一派悠閑,她又不想掃主子興致。

相處幾年,褚青娘只消一眼, 譚芸芬擔憂什麽就心知肚明。可這會兒擔憂揣測沒有任何用, 只需等結果就行。

青娘見她滿臉猶豫愁煩, 笑着她轉移注意力:“明兒個是遂意九歲生日, 別忘了給她賀生辰。”

“哎呀!”譚芸芬愣住,“奴婢給忘了!”

這些天她都跟着主子瞎操心,譚芸芬懊惱不已,連忙告假出去給女兒買生辰禮。

這記性, 青娘對着譚芸芬急匆匆背影,無奈笑着搖頭。

譚芸芬這邊剛走,商行又有人來給褚青娘送信,說一樁生意的事。儲寶閣好幾樣首飾,類似他們三子玲珑閣的,偏偏那家被找上門還抵死不認。

褚青娘問:“丁掌櫃怎麽說?”

丁掌櫃是玲珑閣高價雇來的,把玲珑閣一向打理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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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說:“掌櫃說黑吃黑,白吃白,就看東家怎麽想。”

這是準備黑對黑了。

青娘想了想:“既然有規矩,照規矩來就行。”

“是”夥計一拱手急匆匆走了。

來來去去,朝陽已經冒過樹梢,地上已經一絲絲開始熱起來。青娘看一眼院子,心情還不錯,轉身回去,親自給孩子們做午飯。

中午魏思雲背着書包沖回來,看見桌上擺的飯菜,一眼就看出是娘做的。飛奔過去,趴在桌上歡喜的眉飛色舞:“水晶肴肉!劃水魚!”

童兒卸下書包,乖乖走到青娘面前:“姨娘。”

褚青娘看着兒子紅撲撲臉蛋,笑道:“又被哥哥拉着跑回來的?”

“嗯,哥哥說男孩子就要多跑,多出汗……”童兒想了想,還是老實說道,“哥哥說這樣比較有男人味。”

還沒比桌子高多少就男人味,褚青娘忍俊不禁:“是~姨娘的童兒,一天天有男人味了,快去洗洗回來吃飯。”

不一會兒許松年跟在後邊進來,另外帶着一個十三四男孩兒,雙眼明亮長得精幹,是魏思雲書童叫五順。

青娘見他進來,笑道:“今天有口福,我做了肴肉,廚房食盒有一份你帶回去。”

“成”許松年笑着應了,看一眼套間洗漱的兩個孩子,放下心告辭出去。兩個孩子上學放學,一直是他跟前跟後,眼睛不看着到青娘院裏,他不放心。

許是學武的緣故,魏思雲不但身體比別的孩子結實,性子也活潑,飯量好不說,還叽叽喳喳話多。

青娘也不拘束,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外邊禮數是周全的,在家裏開心就好。

“娘,先生今天又誇弟弟策論做得好,我什麽時候才能做啊?”魏思雲哀嘆一聲,然後一大塊劃水進嘴。

雖然哀嘆,其實半分不在乎。

青娘舉箸,給不說話的二兒子,夾一筷他喜歡的菜。

劃水三兩下下肚,魏思雲抱怨:“姨娘不知道,先生可真煩人,你要誇你心頭寶,帶我做什麽?”

說着放下筷子,兩手擠着肉臉蛋往上一推,做出個滑稽笑模樣:“看見我弟就這樣。”

肉乎乎的臉蛋擠着肉鼻子,嘴角眼角擠在一起向上,然後再往下一拉:“看見我就這模樣。”眉眼臉蛋全往下拉,成個囧字。

“一眼我弟一眼我,那變臉變的……啧啧。”

青娘但笑不語,最多提醒兒子吃慢點。

魏思雲熱熱鬧鬧不停:“我隔壁宋紹南請假了,聽說回家供奉痘娘娘。”

供奉痘娘娘,就是出天花的意思,每年初春都會有小孩發這個病,不算奇怪。

等孩子們再去學堂,青娘算了一會兒帳,心裏卻有些隐隐不安。起身來回走幾步,無端覺得有些焦躁,孩子出天花年年都有,可今年這節氣不對。

都四月半了。

珍兒過來問:“奶奶怎麽了?”

青娘恍然看向珍兒,看的珍兒頭皮發麻:“奶奶?”

清脆的聲音喚回褚青娘神思,她定定神理好思路:“準備紙墨我要寫信。”

“給誰啊?”

“大小姐。”

信寄出去,褚青娘才覺得心裏安穩些,原峰急匆匆掀簾子進來:“主子,朝會有消息了,咱們皇商通過了。”

褚青娘一口氣放松,笑着起身:“準備禮物,去慶王府。”

原峰臉上露出難色。

“怎麽?”褚青娘問。

“……是……”原峰有些難以啓齒,“魏大人求得情。”

褚青娘臉色轉淡。

原峰那樣沉穩的人,想着要說的話,臉上也顯出幾分不好表述神色。就好像你看到一個王八,卻不好罵他王八一樣,畢竟那是家主的‘相公’。

學了一遍朝堂上的事兒,原峰說道:“……就這樣,魏大人舍小我成大義,被萬歲封為吏部尚書,萬歲爺還當朝封您為永嘉伯左夫人,呂氏改封右夫人,聖旨三日後到。”

褚青娘靜坐聽完,半天斂目不語,半阖眼簾,垂下的長長睫毛,擋住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眼,讓人不知道她在沉吟些什麽。

原峰靜了一會兒,評價:“魏大人做事真的是……明明把奶奶往後院一丢,三四年不聞不問,如今卻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樣,真是……”

原峰不好評價,褚青娘淡笑:“真是無恥是吧。”

這話褚青娘能說,原峰卻不能說。話題停下,屋裏靜悄悄的,屋外的陽光從竹簾曬進來,被隔成一條一條細縫網在地上。

既不負褚家,也不負呂家,他還真把自己當劉秀了。

青娘看着被網成條條屢屢的青磚地,半天不知喃喃給誰聽:“只希望他能繼續……”繼續忘着我。

下午,小哥倆繼續快快樂樂手拉手回來,母親屋裏依然有準備好的飯菜等他們,叽叽喳喳說不完話的依舊是魏思雲,有他在整個屋子都熱鬧起來。

“娘,快點,吃完飯我還紮馬步呢,先生誇我下盤穩,說今天紮過半個時辰,明天教我新槍法。”魏思雲對着裏屋喊,他娘帶着他弟在屋裏洗漱。

“什麽新槍法?”屋外一陣竹簾響,魏文昭進來,迎面碰上褚青娘領着童兒,從裏間出來。

褚青娘頓了一下,解釋:“雲兒喜歡武學,我給他請了個武師傅強身健體。”

強身健體魏文昭并不反對,實際上他相信褚青娘的決定,因此沒多說什麽。

只随口贊了一聲:“雲兒竟然習武,有空為父看看。”

魏思雲笑嘻嘻:“行啊,師傅老誇我呢,說我天生好力氣,最适合學武。”

魏文昭淡笑。

許是被父親笑容鼓勵,魏思雲涎着臉纏上去:“爹,你說将來我考武狀元好不好?”

魏文昭意外看了長子一眼:“你想走武舉?”

“反正我讀書也沒希望。”魏思雲耷眉耷眼挎下肩膀。

這倒是真的,不過這垂頭喪氣像什麽,魏文昭皺眉:“挺胸,男子漢大丈夫‘勝不驕、敗不餒’,你這像什麽樣!”

褚童看看父親神色,放開青娘手,對魏文昭行禮道:“思過見過父親。”

魏文昭面色和緩一些:“嗯,今日課業先生講到哪兒了,做策論最忌浮誇,尤其你這樣小人,閱歷不足,更應該以自己見解表述。”

魏思雲悄悄透口氣,兄弟好樣的,救了你哥一次,果然‘打虎親兄弟’。

好像有什麽不對?

父子兩一問一答,不知不覺,父子三人都圍着桌子坐下,唯有褚青娘站在一邊。

魏文昭看了一眼,十分自如,仿佛他們一家一直這樣吃飯一眼:“過來,孩子們都等着呢。”

不管怎樣,作為父親,魏文昭是合格的,每五日檢查孩子課業,每一月帶孩子們騎馬出門。

雖然不願同桌而食,褚青娘還是先看兩個孩子怎麽反應,魏思雲立刻起身行禮告退:“孩兒還有事,先回自己屋。”

童兒則低着頭一幅可有可無的模樣。

青娘躊躇,當着孩子們的面,趕魏文昭合适嗎?

魏思雲悄悄扯扯褚童,給他使眼色:走,走啦!

褚童低下頭,他不想走,他直覺留母親一個人不好。

褚青娘笑着對他颔首,童兒抿抿嘴,看看父親,父親淡然自若,自顧自斟茶;看母親,母親眼裏含笑鼓勵他離開。

童兒低頭從板凳挪下來,彎腰揖手:“孩兒告退。”

還告個什麽退,魏思雲心焦,忍着性子等弟弟行完禮,才牽手出去。

一直走到花園,魏思雲立刻細細碎碎教導弟弟:“爹娘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咱們不能摻和。”

四周花草已經黯淡下去,暮色開始四合,只在西天留下些醬紅光影。

褚童半低頭不說話,他就是擔心娘,不知道為什麽。

魏思雲看着死腦筋弟弟,就知道他擔心什麽:“我們在那兒,娘才反而要顧忌我們。”

褚童若有所思:“娘是因為我們,才對父親和顏悅色?”

“不然呢?”魏思雲不以為意應了一句,随即拉着褚童往自己院子跑“快要餓死我了,咱們趕緊去吃飯。”

褚童被哥哥拉着跑,還是不放心,回頭看了一眼褚青娘的院子。

院子已被暮色籠罩,露出黑綽綽院牆、樹木。唯有上房窗戶,被橘黃燭光,在夜色裏渲染出暖色,似乎永恒不變。

魏文昭笑着家常:“前幾日送來的帕子喜歡不,這麽多年過去,也不知道你的愛好變沒變……”

“燒了。”褚青娘打斷魏文昭的話,淡漠得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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