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大事糊塗

查帥點頭，他肯定是相信劉東的。

“查哥，你安心等消息吧。”

查帥有點蒙：“哎，乖豬，剛才劉東在電話裏講了這麽久，到底給你說了些什麽？你和咱媽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唐哲微微笑了一下：“查哥，你相信劉東，也相信我，也相信咱媽，這就行了。”然後就不說話了。

查帥：“……”

查媽大約進去了20來分鐘，其間給唐哲打了個電話。

查帥豎直了耳朵聽。

唐哲接電話時聽了一會兒，簡短的回答了兩個字：“要！給！”

還沒搞太懂情況，查媽的身影又出現在校園裏，老太太緩緩走來，步法不急不慢，神态平和。

查媽上車，打開手提包，給唐哲看了一眼，吩咐兒子：“開車去醫院。”

查帥：“……”

車裏突然出現一股不和諧的聲音，手提包裏發出“嘤嘤”的聲音，查帥一腳踩剎車，吓得回頭看。

查媽的手提包裏裝着一個連着胎盤的孩子。

查帥：“……”這什麽情況？

“查哥，你別光顧我們這裏，開車就行了。”

查帥在腦袋裏搜刮了去醫院的路，不巧選的這條路堵成長龍。

Advertisement

查媽等了一會，突然叫停車，說看到路邊有家社區醫療站，然後說要去處理臍帶，唐哲跟着就下車了。

查帥很想跟過去看，可車還塞在路上，他也不能現在棄車不顧，一行長龍沒有前進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否前面發生了車禍。

查帥尋了半小時，才找到附近的車位将車停好，鎖上車跑到社區醫療站又沒看到唐哲。

唐哲打電話來說了個地方，就在社區醫療站後門等着。

查帥又回去把車開過來，接上母親和老婆。

查媽笑咪咪的樣子，比較歡愉的說：“帥，開車回家。”

“啊！？回哪兒！？”

唐哲也含笑的樣子：“回咱們的家。”

車上，查媽就跟唐哲絮絮叨叨交待要買些什麽東西，奶瓶，奶粉，尿不濕，再買兩套小衣服。

查帥聽了也插不上話。

車停到一家路邊的母嬰用品店，唐哲下車差點是用沖的跑進母嬰店，不到十來分鐘，提出大包小包的嬰兒用品。

查帥借機問母親：“媽，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帥，媽給你抱養了一個小公主。”

“啊！？”

查帥懵逼中還沒回過神來，唐哲已經回車了，又吩咐快開車回家。

唐哲回家就忙着燒開水燙奶瓶，奶瓶要燒煮也是之前在車上看了使用說明書才知道的。

查媽把小公主放到床上，一邊看一邊贊：“瞧瞧這小臉，真乖。”

查帥被人無視，他說：“哎，你們是不是把我給忘了？都不需要跟我說些什麽嗎？”

查媽這才正眼看兒子，開始講述事情經過。

劉東打來電話先說班上的學生在宿舍生了孩子，然後讓唐哲不要聲張，看願不願意收養這孩子，若有這個意思，馬上去取錢，女學生的母親也在場，要現金。

女學生不是主城區戶藉的孩子，是周邊區縣來讀書的，住在女生宿舍，一大早就給劉東打電話，跟劉老師說要死了，同時也給自己母親打電話，說馬上要死了。女生的母親坐了五個小時大巴車趕到學校時，劉東已經趕到宿舍了。

劉東趕到時，看到滿床的血，女生剛生下一團血糊糊的孩子。

女生的母親趕到時，胎盤已經脫離出來。

劉東試過各種方式追問，女生一句話也不說。

女生的母親看到這一幕，吓得，當場說要把孩子送人。

劉東第一次遇到這樣情況，根本處理不了，給在教委任職的父親打電話，問該怎麽辦啊？

劉父聽了說：“問女學生的意見。”

可這女學生沒有任何意見，除了之前打了兩個電話，就再沒說過一句話。

劉父又說：“那女學生還未成年，現在要麽辦退學，要麽辦轉校，要麽聽監護人的意見立刻送走孩子，這件事要蓋住，不能傳出去。”

女生的家庭情況複雜，父母早年離異，又各自再組建家庭。

女生的母親态度很堅決，不要，趕快送人。

管理宿舍的阿姨也來了，說願意接手這個孩子，給3萬塊營養費。

女生的母親不太願意，嫌這價格有點低。

劉東已經給查帥打了電話，讓查帥趕緊帶錢來學校，路上才給唐哲細說情況，問唐哲是否要過來争取。

查帥下車取錢的時候，唐哲已經跟查媽商量好了，要，這孩子咱們要，錢不是問題，查媽手裏的卡還能取兩萬，4張卡取了8萬塊，一定要試試。

查媽帶着8萬現.金找到宿舍，這個時候管理宿舍員阿姨已經漲價到5萬，只是暫時手裏沒這麽多錢，需要過兩天才能拿出來。

相比之下，查媽帶着現金的出現，非常及時。

查媽是外地囗音，說咱家兒子不能生育，就盼着能收養個孩子，一定會對孩子好的，各種保證。

女生的母親面無表情的聽着，毫無所動。

當查媽說願意拿6萬塊作為營養費，這是現金，可以立即支付的時候，女學生的母親雙眸才放光。

劉東說：“學生家長，你要想清楚，我雖然做了見證人，并不能代表對這件事的風險負責，将來發生什麽糾紛或不可預測的情況，引響會很大。”

學生家長說：“劉老師，我們将來即不會找孩子，也不會自己鬧出事端。只要我收了錢，這事就過了，我女兒在重點中學念書，将來要考一流大學，今天她只是生理期昏血，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查媽從包裏點出錢，學生家長遞上孩子，字據都沒有寫。

查帥聽得吓呆了：“不是吧？這就買了個孩子回來啊？”

查媽說：“不是買的，是收養的。”

“花了6萬，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錢貨兩訖，不是買賣是什麽？媽，這是犯那什麽法的事，你是老糊塗了。”

“帥，6萬是營養費。”

查帥有點激動了：“不管什麽費，就是買賣關系。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就因為有你們這些買家，才讓那些人.販.子這麽張狂。”

查媽聽了怼過來的話，還是平靜的說：“帥，這跟人.販.子不同，不是買賣，是幫助困難女學生，這孩子我不要，那個宿舍管理員也要接手，這是價高者得。”

“說漏嘴了吧！價高者得，還不承認是買賣？我不同意，這孩子不能要。”

這話剛出口，孩子就哭了，查媽抱着邊搖邊哄。

唐哲手忙腳亂的沖調奶粉，過來試着喂孩子，喂完還在哭。

查媽熟門熟路的掀開尿布，拉臭臭了，将孩子給平放床上換尿片。換下尿片發現沒有濕巾，唐哲找來一條幹淨毛巾給孩子擦屁屁。

查帥覺得要瘋了，他看到幹淨毛巾上沾着綠油油的軟便便，一陣反胃的感覺。

查媽和唐哲一陣好哄，孩子終于睡着了。

查帥也不激動了，準備心平氣和的與母親商量：“媽，咱真不能要這孩子，中國有句俗話：人要親生，錢要已有。也可以說血濃于水。這孩子與咱們非親非故，養不熟，怎麽對他好，他也不會當你是一家人的。”

查媽說：“帥，你和小唐倆人将來怎麽辦？一直不收.養.孩.子嗎？”

“我将來要養條大狗，大狗聽話，顧家。”

“大狗能替你養老送終？将來你老了，躺病床上，小唐也老了，你倆人要做個手術啥的，大狗能替你們在手術單上簽字嗎？”

“媽，你想這麽遠幹嘛，以後醫學發達了，我掙了錢和唐哲去國外找試管代孕。”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以後是多久？你什麽時候存夠錢？四十歲？還是五十歲？”

“四五十歲也沒關系，只要不是七老八十。”

“帥，你将來要做試管代孕，媽支持，四五十歲去做，媽也支持！但這跟現在收.養.孩.子有關系嗎？你快26歲了，四五十歲的時候，這個孩子已經是成年的大姐姐了，你的孩子多個大姐姐不好嗎？”

查帥就不說話了。

查媽又說：“帥，我知道你和唐哲不會帶孩子，這孩子後天跟我坐火車回家，我帶回去養。你若喜歡，3年後來接她回重慶念幼兒園，若不喜歡，6年後再來接她讀小學。”

查帥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就問唐哲：“乖豬，你說怎麽辦？”

唐哲笑道：“查哥，我同意。”

查帥覺得不太對勁，又找不到疑問繼續提出。幸得這時接到劉東的電話，劉東說要過來，查帥聽這話，找到救兵似的。

劉東趕到也是急匆匆的，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就開始講起事件始未。

這個女學生是上學期才轉來的插班生，是學校重金買來的優質生源。

查帥聽到“買來的”仨字，神經一繃，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劉東笑了笑，“買來的”是行話，他們重點中學每年都有部分資金去買優質學生。各區縣的普通學校只要發現好苗子，會通過各種渠道傳遞給幾大重點中學。

所謂的優質生源就是學霸，真正的學霸是有很明顯區別的，不補習，不加班加點，成績輕松排前幾名，一但發現這類似的苗子就是重點學校出馬的時候，說服家長讓孩子轉學。

普通學校教育資源有短板，只有集中全市各尖子生的重點學校，更有希望考一流大學。

這些苗子大部分是區縣偏遠地區的，只要是大重慶市戶藉，都會被吸引到主城區各大重點中學培養。

每個苗子會吸引好幾家重點中學來搶生源，各種大顯神通。

負責招生的老師許諾免學費，免吃住，并支付數千至數萬的“獎學金”才能引吸學生家長的關注，家長才同意轉學。

重點中學雲集了各種學生群體，有家産厚雄的，交納大量贊助費，把孩子塞進來。有努力拼命讀書，中産家庭的。有貧困家庭的學霸。

這個學生家長将女兒賣了好價錢，選了一家“獎學金”最多的學校，讓女兒轉校讀書。

劉東作為重點班的班主任，也是全心對待這個好苗子。

女學生進校就是極其內向的性格，甚少與同學交流，也沒有朋友，雖然她拿着高額“獎學金”，畢竟是邊遠區縣家庭出來的孩子，與大城市長大的孩子難以溝通。

中午下課，孩子們統一行動往食堂沖，都知道跑慢了好菜就沒了，女學生也不急，就慢慢收拾書本什麽的，一點也不急着去吃飯。

劉東看到過幾次，為了讓女學生更融入班級集，還帶女學生吃過幾次教師食堂，也給班裏幾位領頭的學生說了，讓多互相幫助什麽的，只要是成績好的孩子，老師都會很照顧。

女學生到學校插班直接念初三，正是9月1號夏天，比較胖，劉東覺得沒什麽，許是青春期發胖。

這孩子一直不上體育課。

劉東做了幾次思想工作，女學生推說身體不好，想多看書。劉東也不好強求，畢竟在重點中學重點班，看書和學習比體育課更重要。

秋衣穿上後，女學生更不怎麽運動，整天坐教室裏看書與學習，獨自從宿舍往返，甚少與人交流。

班幹部試過多次，沒法調動大家與這個女生做朋友。

劉東發現女學生的衣服愈穿愈大，原本及其寬松的校服外面總裹着一件看不出什麽顏色的大衣，要麽裹棉服。曾經有個科任女老師跟劉東開玩笑，說你們班哪誰誰，太胖了，跟孕婦似的。

劉東只能笑一笑，作為一個還沒結婚的男青年教師，完全沒往哪方向想過，以為只是青春期長胖。

接到電話時，劉東急了，班主任要去女生宿舍看學生，有足夠的理由讓宿舍管理員放行。

趕到宿舍，劉東吓傻了，現在是寒假期間，住校的學生都是家很遠的貧困生。

跟來的宿舍管理員也吓住了，初三還有一學期才結束，這學生居然在床上生了個孩子出來。

學生家長趕到，就想着怎麽把這事給瞞下來，幸好本宿舍的其餘學生都回家了。學生家長當場就說要把嬰兒送了，條件是給點營養費。

宿舍管理員只有3萬塊，學生家長嫌錢少，劉東想起查帥和唐哲，就問他們是否要收養，要的話就快來，孩子的臍帶還沒處理，時間很趕。

然後就有了查媽提着手提包進學校，半小時後抱着孩子出來的情況。

查帥聽了唏噓不已：“那個女學生懷了誰的孩子啊？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劉東擺手：“這是個迷，自願還是被迫當事人一句話不說。不過從時間上算，進咱們學校的時候已經懷上了，剛念了一學期就生了。我也是太欠缺經驗了，居然沒提前發現這事，如果這事捅出去，我有連帶責任，會受處分的。”

查帥又開始提出心中的不安：“我媽拿錢買了這個孩子回來，也不跟我商量，抱回家了才告訴我，我現怎麽辦？若我先知道是這麽回事，肯定不會同意的。”

劉東說：“同不同意你自己看着辦吧！如果你不同意，我找那個宿舍管理員商量一下，她們老家是農村的，老家的弟弟一直沒結婚，也想□□，要不我讓她拿6萬給你，你把這孩子給他吧。”

查媽一聽這話，立刻說：“不行，這孩子是我的，我出了兩萬塊，這就是我的孩子。”然後老太太從包裏翻出兩萬塊給查帥：“拿着，你只出了兩萬，現在錢還給你。這6萬塊其中有兩萬是我的錢，有4萬是小唐的錢，這孩子是我和小唐的。你不能做主把孩子抱走，我要養這孩子。”

查帥聽了直犯頭暈：“媽，這可是活的孩子，不是一件商品。你這語氣是還要劃分股權咋滴？萬一那女學生的家長後悔了，來找你鬧，你怎麽辦？”

劉東說：“這事你放心，那學生家長還真不會來鬧。早就離婚又分別再婚了，那女生的父親不管大女兒，家裏生了兒子，全部身心都放到小兒子身上；那女生的母親也是力不從心，再婚家裏還有更小的孩子。查媽走後那學生家長還再三交待女兒千萬不要跟那個沒良心的父親說有這筆錢的存在。擔心女兒丟了臉面，又防着前夫來分這筆錢。自然這事悶心裏也不會說的。”

查帥還是覺得不保險，畢竟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真心愛不起來。

查媽說：“你這孩子缺少人倫親情，這事你不要再讨論了，我後天抱孩子回家，我和小唐已經商量過了，小唐陪我一起回去。”

“啊！？”查帥覺得事件一波接一波的，打得措手不及。

唐哲說：“查哥，咱媽一人抱孩子回家，我不放心，我跟着路上好有個照應。把咱媽和孩子送回家，我就坐飛機回來。”

劉東的意見是查帥真想多了，他讓查媽出面就是讓學生家長知道，接手的家庭是外地的，孩子一但送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幾人又商量了些話，劉東又趕着回去，他就是過來問情況的，還要趕回女生宿舍看看有沒有新情況。

劉東走後，嬰兒又哭醒，查媽和唐哲一陣抱哄，又喂奶又換尿不濕，折騰了許久才清靜下來。

查帥聽到這煩心的哭聲，不停念清心咒，心說，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早點抱走早點清靜。

當晚查帥住到酒店，屋子留給查媽和唐哲守着孩子睡那張大床。

第二天查媽足不出戶的守着孩子，擔心背過身去查帥就把孩子給抱走似的，防兒子跟防賊似的。

查帥：“……”

第三天一早，查帥送母親和唐哲去火車站。

唐哲前天晚上才買票，只有站票，沒辦法，先上火車再說，也許看到他們有嬰兒要照顧的份上，有人願意跟他們換卧鋪床位，大不了加倍價格出錢與人換床。

看着火車緩緩開動，查帥覺得跟做夢似的，春節母親來重慶看他，回家就抱着孩子，也不知道老爸看到會怎麽想。

三天後，唐哲坐飛機回重慶，查帥去機場接乖老婆，倆人路上都不提這個孩子，查帥只關心老婆身體怎麽樣，太累了，吃得消嗎？

查帥不想過問孩子的情況，他覺得這事是母親作主要收養的，乖豬頂多算從犯，既是母親要養，他也不好幹涉，他只能站在中立的态度看持這件事情，不支持也不反對，自然也不想繼續過問。

開學後，這件事情還是被傳開了，劉東受到學校處分，作為班主任老師，居然班上的學生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沒有提前防範于未然，是嚴重過失。

查帥就好奇了，不是說好的這件事做得很隐蔽的嗎？

劉東說可能是宿舍管理員把這件事傳出來的，畢竟整個事件只有宿舍管理員心有不甘。

學校的危機處理手段肯定是要保護學生的名譽，領導私底下找劉東談話，意思是小夥子畢竟還年輕工作經驗不足，還需要多歷練。

劉東的父親安排兒子立刻辭去重點班班主任一職，主動請求去老少邊窮地區支教，原則上支教一年，為表誠意将功抵過，支教一年半，畢竟這下學年剛開始。

學校領導認同這個提議，安排劉東離校，避風頭是關鍵。

開學第二周，事件還沒平息，另一所重點中學聽說了這件事，私下找到女學生相談，過來挖人了。

女學生的母親考慮了兩天，想着換個環境避開風言風語的也好，同樣又可以收一筆“獎學金”，再次決替代女兒做決定，轉學。

學校領導大為冒火，每一個優質學生都是學校的財富，說不定其中就有文理科狀元，居然就這樣被挖起了，開始排查這件事是誰散□□的。

排查的結果，宿舍管理員被查出來。

處理意見是解除用工合同，不能再留用了。

那時候劉東已經到邊遠山區學校任教，就不知道這位宿舍管理員後來的情況了。

查帥發現唐哲有些變化，變化不明顯，但他能感覺到，唐哲變得更積極主動了，并不是倆人滾床單的時候更積極主動，而是整個生活态度上變得積極主動了。

唐哲自從外貿公司離職以來，一直宅在家裏工作，久不與人相處交流，生活态度比較消極。唐哲不喜歡跟查帥出去應酬，既使跟着出去，也是全程保持高冷的态度。現在唐哲願意主動跟查帥出去應酬，也要跟人搭話了，高冷的态度漸漸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