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吃了個小醋!

接下來的幾天,李瑾的生活仍舊很忙碌,唯有中午才能抽出點時間練練毛筆字,本來是他指導兩個小家夥,自從看到他的字跡後,就成了李琬指導他。

李瑾囧。

這天,為了刺激他,姐姐還特意寫了首詩給他。她的字跡游雲驚龍,力透紙背,比大多數男子的還要驚才絕豔。跟她的一對比,他的毛筆字突然就襯成了小學生的。

李琬不止字跡讓人驚豔,她作的詩,意境悠遠,文筆精煉,筆之所至如行雲流水,更是讓李瑾佩服不已,想到她當初因為自己随便嫁了人,李瑾心底就滿是愧疚。

如果爹娘還在以姐姐的才學就算嫁給王孫貴族也是可以的。

李瑾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覺得真是便宜了趙大年,有幸得到了姐姐的心卻又不知道珍惜,實在欠扁。最近這段時間,姐姐看着一切正常,有說有笑的完全不讓人擔心,其實李瑾時常看到她發呆,有兩次她的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

李瑾看得心底十分不是滋味。趙大年卻跟沒事人似的時不時地來家裏,每次都眼巴巴盯着姐姐,也不敢開口說話,連陪妍姐兒玩時都敷衍的不得了,時時刻刻在走神。

如果不想和離就不會想辦法解決問題嗎?李瑾越想越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好想把趙大年拉出來打一頓解解氣。

哎,說不得真打了,心疼的又是姐姐。

見瑾哥兒又在走神,李琬拿書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她肌膚雪白,一頭墨黑色的頭發绾了一個飛仙髻,雙目好像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

李瑾挨了一下,連忙叫道:“我認真寫就是。”

寫了幾張,李琬才允許他休息。

李瑾突然就想起了王小貓的話,他眼巴巴湊到了姐姐跟前,眨着眼好奇道:“對了姐,孕痣是怎麽回事?”

李琬正在繡荷包,聞言,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臉上添了一絲笑意,“瑾哥兒怎麽突然對這個好奇了?”

她可還記得弟弟想要娶妻的事兒。

李瑾就将王小貓找他的事說了說。

李琬蹙了下眉,顯然對王小貓的暴脾氣又有了新的認識,“孕痣是小哥兒跟漢子的區別,漢子是沒有孕痣的,小哥兒則有,要麽長在耳後,要麽長在眉心。”

李瑾趕緊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李琬捂嘴笑道:“瑾哥兒的孕痣長在耳後,辰哥兒也是耳後。”

李瑾突然想起真哥兒的阿姆眉心就有顆紅痣。

搞半天這是孕痣?

有了這東西就能懷孕?

李瑾只覺得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裏簡直神奇。

李瑾好奇的同時又被生子這件事雷的不輕,他至今想不清楚一個大男人是怎麽懷孕的?懷上了又要怎麽生?

李琬介意的卻是另一件事,“瑾哥兒是真不想嫁人?”

李瑾連忙點頭,“以後再有提親的,姐姐還像這次一樣,直接拒了就行,若是有看上眼的我會告訴姐姐,到時候再下聘不晚。”

李琬嘆息一聲,終究還是同意了。

說到底她還是更希望瑾哥兒一直開開心心的。

——

當天晚上李瑾又熬了一鍋果醬。

家裏的柴火有不少是辰哥兒在山腳下撿回來的小樹枝,最近熬果醬熬的太過頻繁,供不應求,李瑾打算上山多砍些,以備不時之需。

第二天,吃過朝食,他就打算上山砍柴去。

臨走前李琬耐心交代道:“你一個人要多加小心,砍完柴就趕緊回來,在外圍轉轉就行,別往裏面去。算了,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李琬對他根本不放心。

“姐,別說長青山沒有危險,就算真遇到什麽危險,我長着兩條腿,難道不會跑嗎?你就甭擔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說着眨了下眼。

可不就像個孩子?

李琬哭笑不得,“行吧,那你注意安全。”

李瑾不在意地揮揮手,他都已經約好了雲烈,有他在安全完全不用擔心。

喊上雲烈兩人就一起出門了。

長青山上多野菜,尤其是雨後天晴,來這裏撿蘑菇摘木耳的大有人在,這個時間點天氣不算太熱,李瑾跟雲烈剛爬到半山腰迎面就遇到一個漢子。

他五官周正,一雙大眼炯炯有神,皮膚被曬的微微有點黑,看到瑾哥兒他猛地止住了腳步,眼底閃過一抹痛苦。

他正是王小貓的哥哥王峻。

自從被拒絕後,王峻确實像王小貓所說的無比痛苦。

他遇到的瑾哥兒的那一日剛從長青山砍完柴回來,有一截兒路要沿着竹溪村的小溪走,那天下午李瑾恰好又去捕魚了。

王峻就這麽瞧見了他。

少年五官俊美。

清淺的眉目,挺直的鼻梁,恰到好處的唇,每一處都像造物者賦予了最大的寵愛,那雙眼睛尤其漂亮,笑起來像是會說話,一眨一眨的。捕到魚的那一刻,他微微眯了下眼,夕陽淡淡的餘輝灑在他身上,襯得他臉上的笑愈發惬意。

王峻每日除了下地幹活,就是上山砍柴,回到家裏也只顧着悶頭照顧阿姆,生活單調而枯燥,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

一時就給看呆了。

李瑾抓完魚,就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擡頭時恰好注意到王峻的存在,以為是竹溪村的漢子,李瑾朝他露出一個笑,點下頭打了聲招呼。

看到李瑾沖他笑後,王峻的一張臉猛地漲紅了,只覺得整顆心都滾燙了起來,總覺得少年那一笑似乎在傳達着什麽。

回到家後王峻仍舊神思不屬,腦海中一直浮現出瑾哥兒的笑。他頭一次對一個人如此上心,卻又清楚兩個人沒有可能,心中的渴望越深,他就越失落,最後硬是将這份心思壓在了心底,然而兩日後,媒婆竟然來了他家。

她說她是受李瑾的奶奶所托才特意跑的這一趟,說瑾哥兒對他挺滿意,希望他能勇敢的邁出第一步,既然也喜歡瑾哥兒就不要讓他等太久。

王峻又激動又覺得不真實,根本沒去思考媒婆所說的話是否屬實,他整個人都處于狂喜中,直到這一刻才明白少年臉上的笑是什麽意思,原來瑾哥兒對他竟然也有意。想到家裏時常窮的揭不開鍋,瑾哥兒來了也只會跟他受苦,他咬了下牙回絕了媒婆。

媒婆氣呼呼走了。

拒絕後王峻的心卻備受煎熬,他默念着李瑾的名字,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

那張笑臉像是印在了他的心上,夢裏瑾哥兒沖他笑着招手,兩道清淺的眉目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彎彎的,像是夜空裏皎潔的上弦月。

他走近了,少年眼裏卻突然蒙上一層水汽,又委屈又痛苦地質問他,“你看不上我嗎?我不怕吃苦,只要兩個人願意努力,還怕過不好日子嗎?”

王峻心中一痛,想要将少年摟入懷中,卻猛地醒來了。盡管只是做了夢,少年的淚将恍若重錘狠狠砸在他心上。當天晚上,他一夜沒睡,像是想通了什麽,第二天一早,整個人神清氣爽的。

他不願委屈了瑾哥兒就向朋友借了幾百枚銅板,加上自己攢的湊夠一兩銀子,又買了一些雞蛋、肉和糖果,打算作聘禮,讓媒婆去提親。

他滿心的期待,然而等到最後竟被拒絕了,知道是瑾哥兒的姐姐提出的拒絕,他心中酸澀的厲害,以為他姐是覺得他家裏窮才這樣,他痛苦不已,整整有兩日都閉門不出,他阿姆還以為他生了病,擔心不已。

他自幼吃慣了苦,一顆心早已練得強大無比,難受兩日也就冷靜了下來,不管怎麽樣,日子還是要照過。

王小貓聽說這事跑回來看他時,他跟往常一樣冷着臉将他趕走了。

本以為過段時間就能忘卻痛苦,然而突然看到瑾哥兒後,他的心卻像被人猛地狠狠揪了一下,疼的厲害。

他自己都沒想到怎麽就突然喜歡上了一個人,還喜歡到這一地步。看到瑾哥兒跟一個陌生男人走在一起,他心底又嫉妒又痛苦,只覺得呼吸都有些艱難。

瑾哥兒正低聲說着什麽,走在他身邊的男人,時不時看他一眼,眼神十分專注,他身材高大,氣質卓然,一看就不像普通人。

随着兩人的走近,王峻才看到了男人另外半張臉被一道刀痕貫穿着,竹溪村,臉上帶疤,莫非是新來的獵戶?因為獨自一人打死老虎的事,雲烈出名的很。

王峻突然想起了竹溪村的人對疤臉男的評價,說他他生性殘忍,像一座兇神,還殺過人,村子的人都怕他怕得緊。

王峻咬了咬牙。

察覺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對勁,雲烈朝他掃了過來,這一眼極其淡漠,讓人的腿肚子不受控制的打顫。

王峻手心出滿了汗,正想說什麽,卻見這獵戶又将目光放到了瑾哥兒身上,這眼神,深情又纏綿,他再熟悉不過。

在夢裏瑾哥兒不止一次地用這個目光看過他。

王峻腦袋嗡地一響,一瞬間,腦海裏閃過很多念頭。

莫非瑾哥兒的姐姐是礙于他的存在才不敢答應提親?他看上了瑾哥兒,非逼着瑾哥兒應了他?如果對方真是雲獵戶,事情八成是這樣!

王峻只覺得自己真相了。

他瞪了雲烈一眼,只覺得心中被怒火充斥着,他放下手裏的柴火,突然伸手去拉李瑾,“瑾哥兒別怕,我來保護你。”

李瑾只覺得莫名奇妙。

雲烈眼眸一沉,率先拉了瑾哥兒一下,将他護在了身後。

王峻沒能拉住瑾哥兒。

見雲烈沉下臉來,王峻冷冷笑了笑,“你不用得意,瑾哥兒喜歡的人是我,你就算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我勸你盡快放手吧。”

雲烈眼眸深沉,身上的氣息越發吓人,連李瑾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

他從雲烈身後走出來,看了看王峻,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對面的男人焦急道:“瑾哥兒我會一直保護你,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沒有人能拆散我們。”

說完又惡狠狠地瞪向雲烈,眼中的仇恨幾乎要化為實質。

雲烈被他的話刺激到了,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瑾哥兒也是你配提的?”他眯了眯眼,眼底閃過一抹危險的光。

王峻吓得額頭滿是汗漬,他努力挺直了背脊。他身材同樣高大,瞪着眼死活不讓開的架勢,倒是顯出一絲硬氣來。

察覺到雲烈身上滿是怒火,李瑾忍不住安撫性地拉了一下他的手,扭頭對王峻道:“你究竟是誰?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雲烈滿腔怒火,都被瑾哥兒柔軟的手指捏沒了。

王峻被他的話砸懵了,他動了動唇,終于白着臉地問了一句,“瑾哥兒,我是王峻,你不記得我了?”

壓根就不認識好嗎?

李瑾只覺得心中有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又談何喜歡?”

李瑾每說一句,王峻的臉就又白一分,像被人當頭一棒敲醒了。

他後退一步,猛地閉了下眼,咬牙切齒道:“那媒婆是怎麽回事?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何要讓你奶找媒婆去我家,讓我跟你提親?耍人玩很過瘾嗎?”

“我奶?”李瑾有些無語。

竟是李老太給他折騰出的這麽一件糟心事來?

自從那日偶然遇到後,那邊始終沒什麽動靜,李瑾還以為她終于消停了下來呢,弄半天在這兒等着呢?

李瑾心塞不已,又不能不解釋,“這位兄弟,你去竹溪村打聽一下就知道了,我在五歲時就被李老太從家裏趕了出來,我們早就沒了關系,她也無權過問我的事。如果是她給你造成了什麽誤會,你盡管找她算賬去,我絕不攔着。”

王峻臉色越來越白,突然掉頭就跑。

辛辛苦苦砍下的柴火都不要了。

李瑾摸了摸鼻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被雲烈反握住了。他的手掌十分的大,還幹燥有力,正好将他的包裹在裏面。

李瑾眨了眨眼睛。

就算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兩個大男人牽手也很奇怪呀!

他掙了一下沒掙開。

雲烈眼眸深邃,幽深的眸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幾眼,拉着他悶頭向前走。

李瑾心中像被小貓抓了一般,晃了晃他的手,“雲烈?”

莫非受了什麽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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