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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江城毗鄰京城,又是三江彙聚之地,不管出京還是入京,各地船只都會在這裏停留補給一番,是以,瀾江城的碼頭極寬極長,一眼望去全是各地船只,這邊江南小調剛起,那邊西北漢子的大嗓門就蓋了過來。
葉宴之一路問着,站在了兩艘船面前,這兩艘船,都是去川地的。
兩艘船停在一處,左邊這艘高四層,艙板簇新,隔着工人的汗味葉宴之依舊聞到了新木的油漆味,這是一艘新船。右邊這艘三層高,看着樸素,原本無礙,只是旁邊有新船襯着,看起來觀感就不大好了。
“小公子,可是去川地阿?”
葉宴之站了會,就有一個穿麻衣的小哥笑着迎了過來,見葉宴之點頭,年輕的臉上笑意更濃,指着新船道:“公子趕巧了,這是我們東家的新船呢,這次第一次上水,裏面的一切都是新置辦的。”
又見葉宴之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不合身,有些空落落的,但是款式剪裁就不像便宜貨,小哥認不出來是什麽,但瞧着比總管身上的衣裳都要好,又指着第三層右邊的船艙道:“公子看那邊,三層剛好還有間廂房,那窗戶敞亮着呢。”
葉宴之順着他的手看過去,确實,比一般船艙廂房的窗戶大上許多,窗棱是姜黃的梨木。
葉宴之問:“你們到川地哪裏,需行幾日,多少銀子?”
小哥道:“我們到芙蓉城,十二日,十兩銀子,船上的食宿都包含在裏面了。”
葉宴之本也是臨時起意,聽完覺得可行,就點頭往那邊走,小哥笑着在前面領路,剛走至船邊,葉宴之腳步一頓,擡眼,不明所以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船只。
小哥回頭,見他如此正要詢問,後面傳來聲響。
“小六,快來幫忙!”
小哥墊腳一瞧,喲,聲勢浩大的一群人,小厮環繞,行禮裝了好幾個馬車,知道這是大生意不敢耽誤,一邊往那邊跑一邊對葉宴之道:“公子你順着這裏進去便是,裏面有人招呼你——”
葉宴之皺眉看着眼前的船只,想了想,試探般的再踏出一步,然後鋪天蓋地的難受幾乎湧滿了全身。
葉宴之連退數步,隔了大約五步的距離,讓人覺得窒息的難受才慢慢消失。
怎麽會這樣?
葉宴之正疑惑的時候,旁邊又來一道年輕的聲音,“公子是不是去川地呀?”扭頭一看,一樣的年輕麻布小子,大約十三十四的年紀,雙頰有些黑紅,是船工的孩子,叫周木。見葉宴之看了過來,周木忙颠颠跑了過來,拉着葉宴之衣袖就往一邊走。
“公子,坐我們家的船呀,我們家都是老師傅了,經驗足吶,這條道走了幾十年,從來沒出過問題的。”
“而且我們家只要六兩船費就夠了!”
知道旁邊的新船比不過,周木只好從老師傅和物美價廉開始比了。
“我們家的廚子都是正經拜了師傅學出來的,手藝可好了,一點都不比酒樓差的,好吃分量又足!”
“等一下。”
葉宴之擡手阻止了他的自賣自誇,在周木疑惑的視線裏走向了商船。一步又一步,再近一步就踏上甲板支出來的木板了,沒有任何感覺。
葉宴之看向一旁的新船。
怎麽要登那艘船就渾身說不出的難受呢?
周木也跟着看向一旁的新船,看了一會沒覺得有什麽,好奇道:“怎麽了嗎?”
葉宴之回神,搖頭,“沒什麽。”
許是剛才身體正好不舒服。
周木急着做成生意,又道:“公子,就坐我們家的船吧?真的好!”
都走到這邊了,葉宴之也不打算改了,點頭。周木眼睛一亮,笑着在前面領路,“公子當心腳下,木板有些濕可能滑腳。”葉宴之點頭,一邊登船一邊問,“你們也是到芙蓉城的?那你可知道,從芙蓉城到安漢縣怎麽走方便,要走多久?”
周木做成了生意可開心。
不用挨總管訓了,心情非常好,聽到葉宴之的問話,當即笑道:“不用去,我們船要路過安漢縣的,公子你在那邊下船就是了。”
這倒是個意外之喜,葉宴之神情也松快了幾分。
周木是船工的孩子,像他這般十三歲的孩子船上很多,半大不小的,扛東西也太小了些,只能學兩年再說,但他們也有任務的,像瀾州這樣的大城,他們得下去拉散客,至少得拉三個回來。
周木年紀小,在瀾州城看了一天的熱鬧,快到點了才瘋跑回來,運氣好現拉了兩個,就差最後一個,先前他也看到了葉宴之,沒來得及上前就被旁邊的拉走了,正洩氣的時候又見葉宴之在船邊發呆。
只要沒登船,誰的客人都有可能!
周木不抱希望的去拉了一回,還真成了。
周木孩子心性,完成了任務,先前看的熱鬧又浮現在心頭,見葉宴之似乎很好說話的模樣,一邊領路一邊問,“公子可是瀾州人氏?”
葉宴之點頭。
周木眼睛一亮,湊近壓低聲音道:“那瀾州葉家可是真的都易主到二房啦?”
葉家是瀾州的大族,瀾州各式各樣的商號都少不了葉家,周木不知道葉家到底多有錢,只知道葉家幾乎是瀾州的土皇帝。當然,葉家在瀾州多年,有錢這事不稀奇了,稀奇的是,葉家大房的老爺死了。
而葉家的生意,以前都是大房管的,二房只拿着分紅而已。
周木不關心葉大老爺是怎麽死的,只關注這一日聽到的熱鬧。
聽到這話,葉宴之呼吸一滞,臉色有些發白,幾息後才聲音微啞道:“大房還有一位男丁尚在,怎麽就易主到二房了?”聽到這話,周木笑了,“我不知道大房那位男丁現在是什麽情況,可我知道葉家所有商號一夕之間都換了掌櫃。”
商號的掌櫃那自然都是心腹,大房老爺一去,心腹馬上被換完了。
這樣一弄,誰還不明白?
也不怪葉家事傳遍全城了。
周木擺擺頭嘆道,“以前聽我爹說豪門大族瞧着熱鬧,裏子更吓人,我原還不信,現在可是信了,這大老爺剛走,按理是該二房去接生意,但這白事剛完就馬上換了所有人,也,也太過涼薄了些。”
葉宴之慘白着一張臉,清瘦的身子微微顫抖。
是阿,小孩子都能明白的事,當初的自己為什麽完全沒想這些呢?
周木感嘆了一番,又想到葉宴之剛才說的大房男丁,又好奇起來,二房做的這麽直接,那大房那位男丁呢,他會如何?以為葉宴之知道什麽內幕,轉頭正要問,卻見葉宴之臉色慘白,神情悲怄。
“公子你是哪裏不舒服嗎?”一邊說一邊伸手扶住了葉宴之。
葉宴之閉眼,平複了幾息後睜眼,搖頭,“無事。”
見葉宴之擺明了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又看他臉色不似剛才那般慘白,周木識趣的沒問,只是扶着的手也沒松,将他送到了廂房,送到廂房後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公子,我們船上有大夫的,若不舒服,一定要及時相告。”
葉宴之點頭,道了聲謝,關上了房門。
并未看屋中擺設,徑直走向窗邊,靜靜看着窗外的瀾江城。碼頭息壤,城門來往客繁多,高高的城門巍峨壯觀,既繁華又熱鬧。
葉宴之抿了抿唇,看着這個自己在這裏出生,在這裏死亡的瀾江城。
…………
陣陣河風吹來,葉宴之回神才覺身子僵硬,原來不知何時已入夜,商船也早已起航,先前恍惚有人敲門問是否需要膳食,葉宴之拒了,現在肚子餓的緊,葉宴之捂着餓的有些發疼的胃出門去找吃的。
剛走出長廊就聽到一陣喧鬧聲,不停有人驚呼着往甲板跑,葉宴之也跟着跑了過去,剛跑到甲板就看到斜對面的一艘船上有人從三樓窗戶上摔了下去,火光中,那人腹部上的刀柄明晃晃的展現在衆人眼前。
尖叫聲中,葉宴之聞到了新木油漆味,看清楚了那個染了血跡的姜黃梨木窗棱。
這,這不是下午自己原本要住的那個廂房嗎?如果不是突然難受,住在那裏的,就是自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六月份就開啦,喜歡的可以先收藏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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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觀察日記》
天啓十九年四月二十六 晴
她今天就到京城了,孤勉強換上了她最愛的白裳玉冠,雖然孤并不喜歡這樣裝扮,但今日既是去拯救她的,且讓她一回罷。
天啓十九年四月二十七 陰
她也時光回溯了嗎?
她并不需要孤拯救,她一個人秀翻一群人,秀得孤頭皮發麻。
難道她以前都騙孤的?
天啓十九年五月初一 小雨
相伴多年,孤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她有這麽多副面孔。
她果然是騙孤的!
天啓十九年五月初三 大雨
今天大雨依舊,孤依舊生氣。
天啓十九年七月初一 烏雲漫天
她不是最愛孤白衣描金繡嗎?
為何孤忍着穿了幾個月,她看都不看一眼孤?
難道連這個都是騙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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