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依賴一回

雲慕卿聽到韓凜的禱告,吃驚地轉過頭去,小聲提醒:“表哥,你不能這麽許願,觀音娘娘會誤會的。”

韓凜擡起頭來,滿臉笑:“誤會什麽?為我們倆求姻緣?”

“你得分開說才行,要不然觀音肯定……肯定記不清。”雲慕卿不知該怎麽說明白才好,憋的小臉兒都紅了。

韓凜一臉壞笑:“記不清就記不清呗,稀裏糊塗的一塊辦了就行。”

“表哥一臉無賴的樣子最讨人嫌了。”雲慕卿撅着小嘴起來,便要回家去。

好不容易出來一回,韓凜本意是不想早早回去的,可雲慕卿堅持要走,他也就沒法子了。

騎馬肯定比馬車快得多,很快四匹馬就超過了姚家的馬車。

姚美娘看見他們過去,氣哼哼的一摔車簾兒,罵車夫:“會不會趕車呀?都被人家給超過去了,你不會擋在路中間呀!”

車夫無奈地縮了縮脖子,不敢回話,只揚起鞭子加快趕車。可山路崎岖,走起來十分颠簸,車夫馬上又挨了罵:“換人換人,這算什麽車夫?把我頭都快撞破了。”

随行侍衛無奈下馬,替下趕車的車夫。

韓凜等人沿着盤山道下山,轉過一個陡峭的大彎,他忽然勒住馬,擡手止住身後三人。

“這裏有點古怪,兩個月前我陪奶奶來過這裏,我印象中好像不是這樣子的。估計是最近連降暴雨,山體有些松動。去年虛谷關大捷不就是因為山體滑坡掩埋了敵人麽,咱們繞道走吧,去林子裏。”

韓凜面色嚴肅,看上去不像開玩笑。常三一向聽他的話,黃鹂是常三的小跟班兒,沒有反駁。雲慕卿雖然惱恨表哥愛開玩笑,總是沒個正經,可她也知道表哥在大是大非上不含糊,是有些本領的。

于是四人調轉馬頭鑽進了旁邊的樹林裏,至于身後姚家的馬車,那就由他們去吧。

進了無路可走的樹林,韓凜一馬當先,在前方探路,他的馬是上過戰場的戰馬,警覺性頗高。

一路平順,除了有些荊棘草叢之外,并無其他危險,樹木逐漸稀疏,馬兒越跑越快。

就在此時,韓凜的戰馬突然一聲長嘶,前蹄猛地懸空擡起。

後面三匹馬不知發生了什麽,他突然停下,他們卻剎不住了。雲慕卿的馬前蹄陷入一片柔軟之中,馬頭朝下直闖闖地栽了下去。

雲慕卿吓得驚叫一聲,卻控不住馬失前蹄,整個人朝着獵人的陷阱撲了進去。韓凜大長腿一邁,踩在自己的馬鞍上,借力一躍,抱住雲慕卿滾落到旁邊的山坡上。

山坡很高,二人滾落的速度很快,沒有樹木遮擋,韓凜沒辦法讓二人硬生生停下來,只能手腳并用,牢牢地抱住表妹,盡量不讓她的身體碰到地面,以免受傷。

跟在後面的常秋雨和黃鹂也都落了馬,關鍵時刻常秋雨潛意識裏還是要保護表妹的,與她滾在一起,從山坡的另一面掉落下去。

二人被一棵大樹擋住,停止滾動的時候,常秋雨正壓在黃鹂身上。“你沒事兒吧?”常秋雨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和表妹近在咫尺,說話噴出的熱氣灑在了她的臉上。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着實有些尴尬,他雙手撐地打算爬起來。

就在此時,黃鹂收攏手臂圈緊了表哥的脖子,迫使他靠近自己。與此同時,她揚起下巴送上雙唇,勇敢地吻住了表哥的嘴。

常秋雨心頭狂跳,那柔軟的觸感令他不知所措,頭腦裏似乎告訴自己要躲開,可身體卻誠實的一點都沒動。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男人體內原始的占有欲被激發,反客為主,緊緊吻住姑娘嬌豔的雙唇,輾轉反側,難舍難分。

黃鹂忐忑的心情愈發歡快,直至完全淪陷,不知過了多久,二人終于停了下來,互相看一眼對方緋紅的臉頰,全都笑了起來。

“起來吧,萬一一會兒被韓老大瞧見了,不知要怎麽笑話咱們呢?”常秋雨率先爬起來,把手伸給黃鹂,拉表妹起來,二人互相拍打身上的塵土和落葉。

“韓老大和他表妹好像跟咱們不是一個方向掉下來的,咱們去前面找他們吧。”常秋雨拉起表妹的手,二人相視一笑,踩着青草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之後,沒有看到人影,卻聽到了隐隐約約的啜泣聲。是一個姑娘的哭聲,似乎哭得特別傷心,二人詫異地互相望了一眼,側耳細聽,隐隐約約聽到“表哥,嗚嗚……表哥。”

“卿卿,別怕,以後我都會在你身邊。”

常秋雨臉色驟變,吃驚地張大了嘴,看着黃鹂小聲說道:“咱們倆只是親了親,韓老大不會把人家給……那啥了吧?”

黃鹂臉上騰地一紅,拉着表哥的手就往回走:“咱們快回去吧,順着原路爬到山坡上找咱們的馬,到山坡上等他們回來就好了,我可不想撞見不該看的。”

“我也不敢看呀。”常秋雨哪敢去看老大和大嫂那啥,和表妹非常一致的選擇了悄悄溜回山坡上。

對于雲慕卿的痛哭流涕,韓凜也有些手足無措。

今日天本就陰的厲害,二人滾落到山坡最底下,撞進了灌木叢裏。

此處極為隐蔽,樹叢遮天,烏雲蔽日,如暗夜一般。不能說伸手不見五指,卻也只能朦胧的看到對方臉龐,五官都不甚真切。

“卿卿,你沒事兒吧?傷着沒有?”韓凜躺在地上,放開纏在表妹身上的胳膊和腿,給她自由爬起的空間。

令他沒想到的是,雲慕卿趴在他身上一動不動,他連着喚了她兩聲都沒有回答。就在韓凜以為表妹受傷,急着想抱她起來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了抽泣聲:“表哥,我好想大哭一場,我可以哭嗎?”

他身上嬌軟的姑娘,身子輕輕顫抖起來,似是極為害怕。他心裏有些亂,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只胡亂地安慰着:“卿卿,別怕,我在呢,你沒受傷吧?是不是哪裏疼?”

雲慕卿搖搖頭,發梢掃過韓凜臉頰,癢癢的。

“我沒受傷,身上不疼,可是……可是心裏疼。表哥,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北狄殺進常山的時候,我們就是這樣逃命的。我滾落山坡和家人走散,我一個人趴在草叢裏。腿受傷了,爬不起來,我特別害怕,卻又不敢哭,生生憋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大伯娘和姐姐找到了我。表哥……表哥,我憋了這麽久,今天可以哭了嗎?”

韓凜心頭一緊,揪的生疼!

那個無依無靠的夜晚,小姑娘一個人趴在草叢,該是多麽的孤單和無助。她定是害怕極了,吓得一整晚沒敢睡,也不敢哭。親人都走散了,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麽時候,也不知道明天該往哪裏去。

那個時候,他不在她身邊。

“卿卿,想哭就哭吧,有我在,不要怕。放心大膽地哭,把這五年你所受的委屈都哭出來。”

雲慕卿再也忍不住了,把這五年咬着牙努力撐起的堅強全都放下,趴在韓凜身上放聲大哭,哭濕了他肩頭的衣裳,也哭碎了他的心。

韓凜并不能做什麽,他知道這個壓抑了許久的姑娘需要釋放一下,只能輕輕抱着她,讓她在自己的懷抱裏得到一絲溫暖。他輕撫着她的後背,幫她順氣,在她耳邊柔聲哄着:“以後我會在你身邊,永遠都在,不會讓你再孤單害怕。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別怕,我會永遠陪着你。”

雲慕卿哭的嗓子喑啞,頭都擡不起來了,趴在韓凜身上一抽一抽的,摸出袖子裏的手帕,擡起顫抖的手,去擦自己泥濘的小臉兒。

韓凜把她手上的帕子拿過來,溫柔地幫她擦拭。輕聲問道。“舒服了嗎?”

“嗯,憋了五年,我一直想……想哭,可我不敢,我怕大伯娘……和姐姐擔心,我不敢。”

韓凜輕輕嘆了口氣:“你呀,就是太懂事了,懂事的讓人心疼。總是想着別人,卻不想自己。不過沒關系,以後我會想着你,你想不到的地方,我幫你想,做不到的事,我幫你做。好不好?”

雲慕卿掙紮着爬了起來,拍打身上的泥土和落葉,不敢看向韓凜,只低聲說道:“表哥,你不要對誰都這麽好,會讓人家誤會的。我也是今天突然憋不住了,才依賴你一回,以後我會有分寸的。”

韓凜站起身來,用食指在她鼻尖輕輕一刮:“傻丫頭,在我面前不需要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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