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神差

将放棄寄出的信件随手扔進垃圾桶裏,德拉科擰了擰眉, 開始思考更實際的問題:

通知家人當然是必須的, 畢竟兩人都是尚未成年的小巫師, 能做的事情到底還是有限的——但是寄信還是算了吧,等貓頭鷹真的到達了目的地,說不定屍體都要涼了。

相比之下,現在最麻煩的,反而是孔雲現在所在的地理位置的問題。

紙鶴裏的魔力已經所剩無幾,顯然是不能支撐第二次交流的, 就他們上一次交流的情況來看, 孔雲本人似乎對自己所在的地點同樣是一無所知,也就是說,即使他想要幫忙, 也必須得想辦法知道對方的地理位置才行。

至于尋人的方法……

在沒有對方鮮血之類的材料作為輔助的情況下,這會兒他能夠用到的尋人魔法其實也相當有限,德拉科想來想去, 目前他能夠做到的, 最方便也最快捷的方法, 眼下也只有一種, 可那種方法……

到底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德拉科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站起身, 去樓下找納西莎了。

想要平白的确定一個人的行蹤, 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但是有一種魔法道具,卻能比較便捷的實現這個要求——

“……你想在那面鐘上再加一個人?”馬爾福夫人驚愕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表情一瞬間變得極其古怪起來,她認真的觀察了一下德拉科的表情,再一次确定對方并不是在開玩笑後,納西莎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的道:“聽着,小龍——寶貝,雖然我很樂意承認你已經長大了這件事情——但這個不一樣,你現在還小,還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德拉科面無表情。

沒錯,就是這個。

這就是他擔心且猶豫究竟要不要用這個方法的唯一理由——

大多數純血家族都有一座專門用來定位地點,并且能夠即時判斷出對方所處狀态的魔法鐘,但問題在于,這面鐘只能顯示家庭中每一個成員的所在地點和狀态,換句話說,這面魔法鐘只對該純血家族中的家庭成員生效。

放在馬爾福家身上,更精準的說法就是:這座直接被命名為馬爾福鐘的魔法道具,只對馬爾福家族成員生效。

這也是為什麽德拉科會選擇直接找母親納西莎,而不是父親盧修斯的原因。

作為馬爾福家的女主人,納西莎常常會根據這座挂鐘顯示的結果,來判斷丈夫和兒子此時的狀态,它會忠實的顯示兒子在霍格沃茲學習,心情良好,抑或者丈夫又和韋斯萊吵了一架,心态爆炸等等……而納西莎則會視其結果,做對應的鼓勵或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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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拉科重生之前,他原本也有機會親手給這面鐘加上什麽人——如果他沒有突如其來的回到十年前,而是依照婚約和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女兒結婚的話。

事實上,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德拉科也不願意動用這面鐘:雖然并不是什麽珍貴的魔法道具,但對他來說,這面鐘本身,就是一個極具象征意義的存在……甚至可以說是某種儀式所必須經歷的,相當重要的一部分。

“我只是想用這個方法來找一個朋友——”德拉科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說道,盡管他現在其實相當窘迫:“我需要确定一下他目前所在的地點,以及他是否處于危險之中……”

馬爾福夫人挑了挑眉,很快就抓到了兒子話中的重點:“……他?”

“這不重要,媽媽。”低年級斯萊特林冷靜的道:“我和他只是朋友……”迎着母親寫滿懷疑的目光,德拉科開始清楚地意識到,除非他給出一個令對方滿意的答複,否則他親愛的母親大人一定會讓這個誤會一直繼續下去——

這讓德拉科嘆了口氣,不得不換了一個更容易母親理解的說法:“他叫雲-孔,來自東方一個非常有名的純血家族,上個學期剛幫助赫奇帕奇拿到近十年以來的第一個學院杯冠軍,鄧布利多似乎也一直試圖拉攏他。”

納西莎神色微變,面上的懷疑立時撤去了不少。

“他比我高一年級,在霍格沃茲表現得非常優秀,每個教授都很欣賞他——包括斯內普教授。事實上,如果不是有塞德裏克-迪戈裏的存在,我毫不懷疑他會成為學院中聲望最高的學生。”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馬爾福夫人面上懷疑的表情已然消失得一幹二淨,但她心中的疑問并沒有就此消失:“你還沒有告訴我,是什麽讓你必須現在找到他不可?”

這個尖銳且直擊重點的話讓德拉科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他思索了一會,最終決定如實相告:“他被綁架了,而我想知道他現在的具體情況。”

納西莎立刻蹙起了眉頭:“德拉科,我希望你能夠意識到一個事實——哪怕現在的你已經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優秀,可你畢竟才只有十二歲。”

“所以我說的是,了解他現在的具體情況,而不是直接去救他。”他繼續說道:“首先,我會先确定他目前的具體情況,然後再根據我知道的結果做出判斷,究竟要不要幫助他,當然,不論這個結果是什麽,我都會通過更快的途徑告訴他的家長——而不是通過毫無效率的寄信。”

納西莎不贊同的搖了搖頭,她的表情看上去不太高興:“但我認為,不論這個結果是什麽,你都不應該去冒險——”

“風險和回報一向是同時存在的,媽媽。”低年級斯萊特林淡淡的道:“既然我決定冒着某種風險去付出,所求的回報當然只會比這種付出本身更大。”

納西莎的神情開始變得嚴肅了起來。

并不是說她之前就不嚴肅了,如果說前面,她看德拉科的時候,是母親注視尚不成熟的兒子的目光,那麽她現在的态度就更加接近平等,她開始真正意識上的,以一個成年人的眼光,來看待眼前的兒子。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納西莎問道:“你知道一旦你做出了這個決定,你會面對什麽嗎?”

“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媽媽。”德拉科揉了揉額頭,他理智的分析道:“我将會面對一個未知的魔法領域,随時可能出現的生命危險,以及……收獲一位潛力無限,生死之交的朋友。”

納西莎提高了音量:“可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我不會輕易讓自己置身危險之中的,媽媽。”德拉科輕聲說道:“在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前提下,達到個人的力量和權力的巅峰,這就是斯萊特林——不是嗎?”

他說這話時聲音沉穩而有力,納西莎幾乎就要被他說服了。望着眼前從容不迫,說話間有條不紊的兒子,她卻一反常态的沉默了下來。

就在差不多一年半以前,她家小龍還只是一個熱愛糖果和魁地奇,嬌縱又任性的少年,然而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學會喜怒不形于色,用更妥當也更成熟的方式去解決問題,甚至因此在斯萊特林中有了一幫與家族無關的簇擁。

仿佛一夜長大成人。

是什麽,能夠讓一個不知世事,幼稚單純的孩子,在短短的時間內發生如此幾近脫胎換骨的變化?

“……德拉科,”納西莎低着頭,沉默了很久,好一會兒,她才擡起了頭,冷聲道:“你告訴我,是不是霍格沃茲有人欺負你了?還是……”那個人……她咬了咬牙,到底還是把最後一句話吞了回去。

沒有錯過母親眼裏一閃而過的狠意,德拉科只覺得心裏有些發堵,誰又能想到,那麽驕傲的一個女人,會心甘情願抛卻所有的自尊和顏面,苦苦哀求另一個人,只求對方能夠保她的寶貝兒子一命?

“什麽都沒有發生,媽媽。”他低下頭,掩去眼裏的複雜情緒,一字一頓,像是在安慰身前的母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保證什麽:

“什麽都不會發生。”

……

也許是因為德拉科的話的确極具說服力,總之,在确定德拉科真的沒有在學校被欺負後,納西莎總算同意了他的請求,但這有一個前提——

“如果他的狀态是‘致命危險’……”

“那麽我們就只通知他的家人,”德拉科很快回應道。在他的記憶中,馬爾福鐘只有一次,顯示過“致命危險”——那就是在伏地魔宣稱複出之後,這個狀态一直持續了好幾年,一直到伏地魔确定被殺死,“致命危險”的狀态才消失。

眼見他态度如此爽快,納西莎這才勉強點了點頭:“那麽,需要用到的材料……”

“我都準備好了。”

這會兒他再答得這麽爽快,納西莎反而覺得不對勁起來,她懷疑的看了德拉科一眼:“你們……”

“……”德拉科無奈的舉起手:“我保證,确定完他的位置之後就取下來,一切都會恢複原狀。”

有了納西莎的現場指導,魔法鐘的使用進行得非常順利,德拉科很快就确定了孔雲的地點,令他意外的卻不是地點,而是魔法鐘上顯示出來的,對方此時所處的狀态——

……不是說好了被綁架了嗎?表上顯示的“迷路”是什麽鬼?

“人販子?”

“我的……同鄉?”

少年和少女的聲音幾乎是在同時響起,兩人驚訝的對視了一眼,又不約而同的看向身前神色不愉的青年:“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

“我和阿雪當時就報了警,本來是想通過警察抓住那個人販子的。”桃矢擰了擰眉:“我在外面攔住了那個家夥,也讓他被警察帶走了,不過——”

“不過,那孩子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翻窗走掉了。”雪兔補充道,眼裏還有揮之不去的擔憂:“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會不會是因為,他不相信哥哥和雪兔哥,以為你們和那個人販子是一起的?”小櫻想了想,問。

雪兔搖搖頭:“我覺得他對我沒有戒心。”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他坦率的說道:“我只記得,他當時似乎念了什麽我聽不懂的,就像魔法咒語一樣的東西——就在那天之後,我就沒有再像以前那麽困了。”

他說得坦率又直白,似乎完全不覺得“魔法咒語”有什麽不對的,反倒是小櫻下意識心虛了一下,但很快,女孩就眼前一亮,仿佛想到了什麽一般,忽然開口:“既然是小狼君的同鄉,那……他會不會正好就是小狼君認識的人呢?”

李小狼微微一怔。

說實話,一直以來,李小狼也沒有看出月城雪兔身上是否有什麽問題,但既然是能夠讓他感到放松的“魔法咒語”,那必然是偏向治療向的法術,而在同齡的華夏人中,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多半是華夏傳統修道世家的子弟。

在對桃矢和雪兔沒有戒心的情況下,依舊選擇了翻窗逃走,恐怕……對方遇到的那個“人販子”,并不什麽好應付的角色,所以他才會選擇離開,避免給桃矢和雪兔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思及此,李小狼的心情不免沉重起來。

“那個……”李小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停下了腳步:“我忽然想起來,有點事情還沒有解決,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诶?”

沒等小櫻回應,也沒有搭理桃矢意味深長的表情,李小狼說完這句話,對着三人微一鞠躬,便頭也不回的背着書包,向另一個方向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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