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弟弟

作為一個曾經輝煌過的純血家族, 布萊克家宅的藏書無愧于它的名號, 盡管整個莊園的內部, 都因為長久的缺乏打理而顯得破爛，但當德拉科站在那些擺滿了各種珍貴書籍的書架前時, 還是不免感慨西裏斯的暴殄天物。

他挑了一本感興趣的黑魔法防禦類的書籍，回到會客廳的時候, 早先一步坐在沙發上的孔雲, 已經翻開了一本書，專注的低頭在看了。

“……淮南子？”

不算标準的中文, 但對于一個英國人來說，已經足夠标準了。孔雲放下手中的書，有些驚訝的看了過來：“你什麽時候學會中文了？”

“暑假的時候學過一點。”手上拿着挑好的書，低年級斯萊特林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風輕雲淡：“順便了解一下東方魔法體系……我聽說, 這是一本能夠幫助魔力增長，鍛煉魔力純粹度的書？”

“也不能這麽說吧……”孔雲思索了一會兒, 然後才告訴他：“從實質上來說, 《淮南子》的确能夠幫助魔力增長, 鍛煉魔力的純粹程度，但這是因為，《淮南子》中提到的很多知識，是對大部分華夏人的信念和意志的一種解釋。”

“領悟書籍的過程, 也是對自我信念和意志鍛煉的過程, 對我們來說, 信念的強弱基本就決定了實力的強弱，意志也是力量中的一部分，一個人的力量，與他的能力，魄力和意志，都是分不開的。”

所以孔雲在使用華夏法術上，一直沒有太大的顧忌。

心懷惡念的人即使有心去學，也永遠都學不會。而心存善念的人，也不屑做這種偷師的事情。

不可否認，在知道自己無法利用這種方式來達到自我鍛煉的效果之後，德拉科的确有點失望，但這只是一瞬，畢竟他學中文的目的也不是為了這個。

“那麽，你們所說的‘意志’，具體又是指什麽？像你的家族那樣，對某些事情不可退讓的堅持？”

這一次，孔雲沉默的時間變得更長。

“……我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他最終一如既往的選擇了坦誠相告，兩人對視的瞬間，德拉科清晰的在對方的眼中，找到了類似于困惑的色彩：“如果是阿雲的話，他會很肯定的告訴你，是的。”

“但我不是阿雲。”

他頓了頓，唇角微彎，下一秒，那些短暫的迷茫和困惑便消失不見，眼角眉間浮起理所當然的驕傲：“我的意志，和家族所推崇的意志從一開始就不一樣，可我從來都沒有動搖過我的意志，所以你的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

意料之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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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曾經做出的那個判斷一樣：哪怕共用一個身體，孔雲和“孔雲”，終究是兩個不同的個體。

低年級斯萊特林深深的注視着他，不得不說，當那雙銀灰色的眼睛波瀾不驚，悄無聲息的望過來時，難免會有種微滲的感覺，就好像他其實什麽都知道，但出于體貼或禮貌，所以看破，卻不說破。

“我說了，不許念叨——”

原本位于客廳另一側的房間大門突然被打開，緊接着便是西裏斯薄怒的臉，孔雲清楚的看見，有一個身材瘦小的什麽生物，慢吞吞的從那個房間裏走了出來，然後西裏斯哐的一下，又摔上了房門。

……發生什麽事了？

目光下意識落到走出來的那個生物上，孔雲只掃了一眼，就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作為宿舍極其靠近霍格沃茲廚房的赫奇帕奇，他常常會和廚房裏的家養小精靈打交道，這會兒在布萊克老宅再見到，自然也不算陌生。

只不過，和霍格沃茲廚房裏的小精靈相比，眼前的這位家養小精靈顯得落魄很多，他看上去又老又醜陋，身上僅有的腰布也像是從什麽垃圾堆裏撿來的一樣。

孔雲蹙了蹙眉，正要開口，卻聽那邊的德拉科忽然道：“你沒事吧？”

非常平淡，甚至有些冷淡的一句話，怎麽看都不像是關心的樣子，可被詢問的那個小精靈在看見他的時候，卻一下子高興了起來，他彎下腰，恭敬的鞠了個躬：“哦，德拉科少爺！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這裏很久都沒有真正高貴的大人造訪了，那個讨厭的敗家子甚至帶了一堆敗類的小崽子來玷污女主人的房子……”

“這是……家養小精靈？”

問這話的不是孔雲，而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樓上趕下來的赫敏：“我在書上看到過這種生物，說他們一直為巫師服務……”她擰起眉，看着眼前的家養小精靈，流露出不忍的神色來：“可他看起來太糟糕了，為什麽會這樣？”

德拉科将手中的書又翻過了一頁，看起來并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對此了解有限的孔雲只能無奈的一笑，表示愛莫能助。

“也許只是因為這座房子被閑置太久了……”羅恩說：“它看起來的确太老了，不是嗎？”

“——勞駕，”赫敏瞪了他一眼，氣呼呼的道：“是他，不是它！”

“好吧，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與好友争論，眼見着赫敏露出麥格教授一樣的表情，羅恩只好改口道：“你知道的，他在這裏待了太久了，可這座房子裏卻沒有任何人，他一個人待在這裏，也沒有人管他……”

“克利切不需要泥巴種替它說話，如果克利切的女主人看到她的房子充滿了這樣髒兮兮的小崽子，她一定會非常生氣的。”小精靈對赫敏的同情顯然并不領情，他用惡毒的目光看着接二連三過來的三個格蘭芬多，正要繼續念叨——

“閉嘴！不準你這麽叫赫敏！”這是哈利和羅恩憤怒的聲音。

“克利切。”

這位家養小精靈似乎還想說點什麽，但忽然開口的德拉科讓他選擇性的無視了格蘭芬多三人組，低年級斯萊特林并沒有擡頭，他将手中的書繼續往後翻，随口道：“我和我的朋友需要一點茶水和點心。”

一點兒也沒有請求的意思。

“哦，不！馬爾福，你不能這麽對他！”赫敏咬了咬牙，憤怒的等着他，大聲說：“他不是你的奴隸，你不可以這樣随便指使他，讓他為你做事！”

德拉科看起來絲毫沒有跟她交流的興趣，他只微微頓了頓，偏頭去問孔雲：“糖漿餡餅，還是葡萄幹布丁？”

作為被夾在中間的那一個人，孔雲不免有點尴尬，他看了看神色不愉的赫敏，又看了看擺明不想搭理人，專注讨人厭的德拉科，想了想，還是道：“我不喜歡太甜的東西。”

“那就兩份葡萄幹布丁，少加糖。”德拉科說，簡短的吩咐完家養小精靈，他有些意外的道：“可我記得你不是很喜歡椰子糖嗎？”

“椰子糖是椰子糖，”低年級赫奇帕奇認真的指正：“我對這種糖果情有獨鐘，不代表我喜歡甜的東西。”

被命令的克利切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憤怒，相反，他看上似乎十分高興，甚至是榮幸的——“克利切樂意為德拉科少爺和他的朋友效勞！”他最後用不屑的目光看了一眼格蘭芬多三人組，砰的一下消失不見了。

羅恩顯然被他們的态度給激怒了，他憤怒的從口袋裏掏出魔杖：“馬爾福！”

按照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一貫套路，低年級斯萊特林應該同樣會掏出魔杖，從純血叛徒韋斯萊家開始諷刺才對，但自從看過布萊克家譜挂毯後，德拉科似乎就完全不想搭理再搭理任何格蘭芬多了。

從三人下樓回到大廳開始，他壓根就沒有擡頭看過三人一眼，只微一颔首：“好吧，下次我會記得只帶椰子糖——”

孔雲并不意外的發現，三人組的臉上變得更加難看了，似乎随時準備抽出魔杖，和德拉科來一場什麽的。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赫敏，我明白你的意思。”目光從三人臉上一掃而過，孔雲最終選擇了和自己最為熟悉的格蘭芬多萬事通：“你的想法沒有錯，但對于幾千年以來，對這些工作已經習慣了的家養小精靈來說，突然讓他們放棄工作，得到巫師的平等相待，只會讓他們更加崩潰。”

“可是……”

“我不是說你的做法不對，而是，如果想要改善家養小精靈的處境，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一點一點的做出改變。一下子就将過去的一切全部推翻，這只會要了他們的命。”

赫敏深呼一口氣，在最初的憤怒平息下來後，女孩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贊同的點點頭：“你說得對，我不能急于一時，如果我想要做點什麽，至少我應該有一個完整的計劃……”

“如果你需要一些紙和筆的話，我想書房裏的東西或許能夠幫助到你。”孔雲這麽告訴她。

陷入思考中的格蘭芬多女孩一下子回過神來，她用力的點點頭：“謝謝，我正需要那個。也許我需要整理一下我的思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她向孔雲道了聲謝，便匆匆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羅恩和哈利都不太明白，為什麽赫敏對于家養小精靈的“人權問題”具有如此之大的執念。可赫敏都這麽說了，而造成這一切的家養小精靈似乎又并不在場……他們只好面面相觑的對視一眼，順着赫敏的方向跟上去了。

更晚一點的時候，西裏斯開始給他們分配房間，他讓羅恩和哈利睡一間，赫敏單獨一間，輪到德拉科和孔雲的時候，他還沒開口，克利切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大聲道：“德拉科少爺和他的朋友不應該待在那些髒兮兮的房間裏！他們完全可以睡在雷古勒斯少爺的房間裏——”

“……雷古勒斯？”哈利想起了他之前在挂毯上看見的，旁邊清晰的寫着死亡日期的名字。

他注意到，西裏斯的神情變得冷淡下來，他似乎對這個話題感到厭煩，因此很是漫不經心：“我的傻瓜弟弟，一個愚蠢的白癡，他追随了那個人，最後卻又因為自己的懦弱無能丢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