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食物

始于足下。

當天晚上, 兩人是在千年後, 屬于拉文克勞的宿舍裏睡下的。

之所以不是其他三個學院，很大程度上來源于戈德裏克的抗拒——赫爾加的意思是讓孔雲睡在她的隔壁, 也好照顧一二, 那麽理所當然的, 德拉科當然應該去未來屬于斯萊特林的地下室……

但戈德裏克卻有些抗拒這個決定。

他沒有明說其中的理由，但記憶中有關四位霍格沃茲創始人的資料, 以及眼下的察言觀色，讓孔雲隐隐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那就是, 對于兩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未成年巫師來說，距離薩拉查-斯萊特林太近，并不會是什麽安全的事情。

哪怕就在十分鐘前, 薩拉查剛剛答應他，不會對兩位來自未來的霍格沃茲學生使用攝魂取念。

“那就讓他們來我這裏！”眼看着戈德裏克就要和薩拉查再度吵起來, 羅伊娜直接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幹脆利落的道：“這樣你們總應該沒有什麽意見了吧？”

于是，有關孔雲和德拉科的暫住房間的問題，就這麽被解決了。

兩人并肩躺在拉文克勞的宿舍床上時，四位巫師也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間休息去了。猛然間遭逢這樣的巨變, 兩人一時間都沒完全緩過神來, 各自沉默的出神。

早在更早之前，就有已知的時空旅行事件表明, 時間魔法并不是什麽好玩有趣的魔法, 相反, 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魔法，如果只是使用時間轉換器，進行以小時為單位的時間轉換倒還好，可如果是一百年、一千年這樣的時間……

能不能活着回到原本的時間線都是一個問題。

“你還記得，我們來到這裏的時候，有什麽不同尋常的異象嗎？”好一會兒後，德拉科才開口問道。

孔雲沉默的搖了搖頭。

不得不說，這場時空旅行的确是來得太過突然了，以至于等到整個過程都已經結束了，兩人才有明顯的不對的感覺，更不用說去留意導致這一切的因素了。

現在回想起來，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們相對沉默了很久，彼此的心情都不算太好，一個是想着自己的家人，德拉科則是在擔心能否回去的同時，更憂慮于那場原本會發生在二年級密室和蛇怪事件，而如果他們不能回去，如果有朝一日伏地魔歸來，他的家人和家族，是否又會重現曾經的悲劇？

Advertisement

“算了，不想這些了。”察覺到彼此壓抑低沉的心情，孔雲慢慢的展開微蹙的眉間，鎮定的說：“現在想這些，也只是白白煩惱而已，說不定等時機到了，我們就自然而然的回去了呢？”

“你說的沒錯。”壓下心裏淡淡的的焦慮和浮躁，低年級斯萊特林微微呼出一口氣，冷靜的思索道：“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我們回到了一千年前的霍格沃茲，看起來這個時候的霍格沃茲還沒有被完全建立起來——要不然斯萊特林先生他們也不會去專程請一些巫師來當霍格沃茲的教授了。”

說到這裏，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德拉科微微偏過頭，去看睡在身邊的少年，輕聲道：“害怕嗎？”

“沒什麽好害怕的。”孔雲無聲的搖了搖頭，對方這麽一問，反倒讓他有些憂慮起來，低年級赫奇帕奇蹙了蹙眉，低聲道：“我倒是比較擔心你——你明天會和斯萊特林先生一起出發吧？斯萊特林先生那邊……沒問題嗎？”

德拉科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毫不客氣的說，在霍格沃茲四位創始人中，薩拉查-斯萊特林是最危險，也是唯一危險的那一個。其他三人大多行事光明磊落，堅持底線和原則，反倒是薩拉查，這位“第一個”斯萊特林，才是真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輩。

但風險與回報，一向都是同時存在的。

“沒關系，”低年級斯萊特林微微垂眸，掩去眼裏一閃而逝的野心。“不會有事的。”他輕聲道。

畢竟，他想要的東西，也只有薩拉查-斯萊特林能給。

翌日的安排很順利，四人一致同意分兩路拜訪他們理想中的魔法史教授和魔藥學教授，理所當然的，孔雲也被安排到和赫爾加一起，德拉科則跟着薩拉查，倒是四人在內部分組的時候，有了點小小的，不算摩擦的摩擦——

戈德裏克堅持要和赫爾加一起，羅伊娜對格蘭芬多就這麽搶走自己閨蜜的行為感到十分不滿，兩人僵持之下，最後還是薩拉查不屑的哼了一聲，扭頭走掉了。

“赫奇帕奇教授……”

這個稱呼還是今天一早，他們一起商量出來的，考慮都四人遲早會成為霍格沃茲的教授，為了方便起見，也就讓孔雲和德拉科直接以教授相稱了。

少年的聲音軟軟的，帶着淡淡的極力掩飾的局促和不安。赫爾加心中恻然，也對，不管怎麽樣，對于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來說，突然遭遇這種情況，總歸是會緊張不安的……如果再讓他和他的同伴分開，恐怕只會加劇這種情緒上的不安全感吧？

思及此，紅發女巫想了想，對着兩位還在認真争執的好友歉意的笑了笑，牽起身邊的少年，便跟着薩拉查一道走了。

戈德裏克&羅伊娜：………………

所謂竹籃打水一場，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了。

這個時候，孔雲還不太明白，為什麽赫爾加會在戈德裏克和羅伊娜之間這麽受歡迎——直到他們上路之後。

他本以為，赫爾加應該和薩拉查關系一般，畢竟從立場上來說，赫奇帕奇一向是偏向格蘭芬多的，兩人的理念完全相反，可實際的情景，卻遠比他想象的，要和睦得多。

大多時候，薩拉查都不會和赫爾加說什麽話，但那種感覺卻又不像是陌生人，反倒頗有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覺。

“在這裏休息？”

男人的聲音是一貫的冷淡，語氣卻帶着淡淡微不可見的關心意味，但他本人顯然也不是需要休息的那個。孔雲微微愣了一會兒，待赫爾加微笑着點點頭，才意識到，薩拉查這話是對赫爾加說的。

眼前的旅館看上去比霍格沃茲城堡要簡陋多了，但無論是薩拉查還是赫爾加都沒有挑剔的意思。而孔雲和德拉科在經歷了一開始的訝然後，如今也算是平靜良好了。

這大概也是千年前和千年後，差距最為顯著的地方。中世紀時的歐洲大多平民并不富裕，連食物都僅僅只停留在填飽肚子的範圍裏，每年甚至還有不少人會因為缺乏食物而被餓死，在這樣的情況，相比千年後，這裏随處可見的房屋，自然也是簡陋破舊的了。

即使是他們決定臨時居住的這間旅館，上方也沒有任何“旅館”的字樣。

似乎是看出了孔雲的疑問，赫爾加輕聲道：“這不奇怪。”面對少年眼中的困惑，紅發女巫輕嘆口氣：“在這裏，大多數平民都是不識字的。在整個歐洲範圍內，麻瓜的識字率不足百分之一。”

薩拉查不以為然：“當然，你不能指望傻兮兮的麻瓜能夠脫離他們愚昧的思維，去學習這種真正有意義的東西。”

這個說法其實也不全對。

孔雲對中世紀歐洲的了解有限，但德拉科作為一個英國人，對一千年以前的英國當然不會一無所知——歐洲這時候的識字率不足百分之一，大多數人沒有這個意識是一方面，更多的原因，在于他們沒有識字讀書的硬件條件。

對一切未知事物秉承懷疑，恐懼的态度，因而有了燒死“女巫”的傳統習俗，而這種态度本身，除了大多數普通人的局限性外，教廷和社會上層對知識的壟斷外，惡劣的生活條件，同樣功不可沒。

中世紀的巫師生存環境的确堪憂，可同一時代吃喝都成問題的麻瓜，實際上只會比擁有魔力的巫師更可悲。

然後，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見到了中世紀的歐洲，最常見，也最廣泛的食物——

孔雲低下頭，認真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黑面包，出于某種直覺上的不好預感，他拿起眼前的長條面包，試探性的捏了一下。

……好硬。

這真的是面包嗎？怎麽看都是那種随時可以抄起來打人的棍子吧……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如果你不想身體不适，最好不要試圖真的把它當作食物。”低年級斯萊特林提醒道：“據我所知，不少面包廠甚至會在制作黑面包的過程中，往裏面摻木屑和石子。”

孔雲擡起頭，卻對上了好友認真的神色。

這不是玩笑。

而是發生一千年以前的，屬于絕大多數普通的人的，殘酷的真實。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意外的瞥了眼身邊的低年級斯萊特林，薩拉查漫不經心的道：“這就是為什麽戈德裏克和羅伊娜會争着要和赫爾加一起行動的理由——他們的食物咒語簡直糟糕得可怕。”

然後他就對上了兩位準霍格沃茲“新生”懷疑的目光。

“……你們這是什麽眼神？”大名鼎鼎，在黑魔法研究上具有極高天賦與造詣的巫師先生不屑的撇了撇嘴，冷哼道：“我才沒興趣把我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研究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低端魔法上……”

房間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我問了下老板，說是只有些面粉，今天可能要委屈你們了……”姍姍來遲的紅發女巫推門走了進來，一線陽光順着半開的大門映在女人困惑的臉龐上：“對了，你們剛剛在說什麽來着？”

在孔雲或德拉科開口之前，迎着女巫溫和友善的目光，斯萊特林院長輕咳一聲，硬生生将未盡的話吞了回去，男人微微偏過側臉，若無其事的道：“感嘆麻瓜的愚昧可悲罷了——今天也要麻煩你了，赫爾加。”

語氣是罕見的真誠與關懷。

孔雲&德拉科：………………？？？

一切似乎都能與書中記載的四位霍格沃茲創始人對上號――

決鬥魔法當世之最的戈德裏克-格蘭芬多，攝魂取念大師薩拉查-斯萊特林，聰慧過人的羅伊娜-拉文克勞，以及――

擅長并發明了食物咒語，給予家養小精靈安全的地方工作的赫爾加-赫奇帕奇。

乍一看這樣的介紹，似乎很容易對這位第一任赫奇帕奇院長一笑而過，最多感概赫奇帕奇果真是個吃貨或賢妻良母，可如果……不單純只看待食物咒本身，而是站在當時整個歐洲的環境上來看呢？

這時候的歐洲，黑面包還是貴族領主的主食，即使是這樣糟糕到根本難以下咽的面包，也是大多數平民眼中的高檔食物――因為他們連吃面包的經濟條件都不具備，至于後世常見的松軟牛奶面包，在當時的歐洲，是連皇室都很少享用的頂級奢侈品……

孔雲擡眼望去，只能看見紅發女巫在陽光下白皙柔和的側臉，似乎察覺到他的注視，女人偏頭，對他微微一笑：“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