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溝壑

本立而道生。

假裝沒有聽到最後一句話, 孔雲将暫時放下的一袋子食材提了起來：“我是雲-孔, 你叫我孔就可以了。”

“你好, 孔，我是漢吉斯，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青年興高采烈的說道, 不得不說, 這會兒他看起來的确精神抖擻多了：“我本來是在伍德克夫特那一塊兒生活的, 你知道, 巫師在麻瓜社會裏的處境可不太好，我被那裏的檢察官盯上了, 受到了他們的驅逐……”

他說到這裏, 神色稍微萎靡：“後來我就來了這裏——我聽說有人要建一所專門為巫師設立的學校, 要教導巫師們魔法和知識，所以就來這邊碰碰運氣了……真希望我能有在巫師學校學習的機會……”

孔雲點點頭：“那麽祝你好運, 漢吉斯。”

沒有告訴對方霍格沃茲的事情——畢竟到目前為止，他也不确定, 四位霍格沃茲創始人對于學生的要求究竟是怎麽樣的, 關于這個問題, 就算是赫爾加他們內部, 也沒有徹底解決。

按照赫爾加的說法, 他們原本是打算将适合進入霍格沃茲的小巫師們的名字列在清單上，根據清單上的順序, 依次給他們寄去錄取通知書的, 只不過, 由于戈德裏克和薩拉查在這方面的争執，導致最終的名單一直沒有定數。

最後還是羅伊娜建議，直接在魔法界傳出霍格沃茲建校的消息，然後在感興趣的小巫師中，再來挑選他們看中的學生。

正因如此，孔雲也沒法告訴對方，四位巫師的挑選标準。千年後是千年後，現在是現在，兩者的标準顯然是不能相提并論的。

考慮到這個因素，他沒有告訴對方任何有關霍格沃茲的事情，只是在時間上稍微提點了對方那麽幾句，比如，正式的招生日期會在一個星期以後開始，在這個期間，最好不要去什麽別的太遠的地方，防止趕不上，或者錯過霍格沃茲的首次招生。

孔雲沒有在外面耽擱太久。

食材已經買到手，赫爾加的任務也基本完成，告別了漢吉斯，他便回去了霍格沃茲城堡。抱着懷裏的一大堆食材，孔雲正想着該如何履行自家教授的下一個請求，冷不丁在通往地下廚房的道路上，迎面撞見了同樣從地下室出來的戈德裏克。

後者對這個巧遇感到很高興，因為他明顯的看到格蘭芬多教授眼睛亮了一下，然後朗聲道：“來得正好，孔先生，我有點事情想請你幫忙……”

又來了。

孔雲在心裏嘆口氣。

大概是目前的霍格沃茲太過缺乏人手，自從他們回到霍格沃茲以後，幾位霍格沃茲教授沒少找他幫忙，而其中，除了三天兩頭找他麻煩的斯圖亞特教授，就是眼前的格蘭芬多教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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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樂意幫您的忙，格蘭芬多教授。”孔雲說，一邊不動聲色的退後了一步：“但我已經答應赫奇帕奇教授，和她一起教家養小精靈食物咒語了。”

說實話，對于教授們的請求，孔雲也沒有不情願，這些請求看似麻煩，實際上對他本人的好處也是非常大的，令他稍微感到有些無奈的是——

“又被赫爾加搶先了？”戈德裏克失望的嘆了口氣，語氣裏充滿了失落和遺憾：“我現在開始懷疑，千年後的分院帽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了——你明明既不懦弱，也不缺乏騎士精神，為什麽會不是格蘭芬多的學生呢？”

孔雲只好不說話了。

就在一個星期之前，對他說過類似話語的還有拉文克勞教授和斯萊特林教授，前者的惋惜還可以理解，可是斯萊特林……呃，一定要說的話，其實孔雲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哪裏像斯萊特林了。

能被四位偉大的巫師欣賞，當然是一件榮幸的事情，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有一種自己其實是個被人争來搶去的“玩具”的微妙感。

等孔雲和赫爾加一起教會了霍格沃茲的家養小精靈們所有的食物魔咒，從地下室的廚房裏出來的時候，時間已近中午。拒絕了赫奇帕奇教授共進午餐的邀請，孔雲帶着自己方才制作的檸檬蛋糕2.0，離開了廚房。

至于為什麽是檸檬蛋糕2.0……

孔雲低下頭，看着手裏勉強算作精致的，實際上邊緣卻微微烤焦了的檸檬蛋糕，心情十分發愁。

又失敗了。

雖然赫奇帕奇教授一再告訴他，初次嘗試就能做出這樣的蛋糕，已經相當厲害了，家養小精靈也堅稱，他制作的蛋糕味道非常棒，但孔雲卻沒法對着自己的作品，和家養小精靈的作品自欺欺人。

抱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思想，孔雲咬了口手中的檸檬蛋糕，味道的确也不算難吃，邊緣雖然微微烤糊了，蛋糕整體的松軟和檸檬的酸甜也還算過關，但怎麽看都和赫爾加與小精靈的成品相差甚遠。

孔雲甚至有點懷疑，千年前的巫師們是不是普遍味覺有點問題……

他決定去找一個稱職的裁判。

伴随着一抹黑色的光芒從魔杖溢出，一股尖銳的刺痛頓時從掌心一直傳到大腦深處，那股痛楚是如此的強烈，以至于德拉科不得不暫時停下手中的動作，以等待那種疼痛的感覺緩慢的消失。握着魔杖的那只手卻沒有絲毫顫抖或脫手而出，反倒不自覺握得更緊。

果然。

在沒有人專程指導的情況下，想要簡單的通過書籍，學會某些魔法——尤其是某些極具攻擊性的魔法，并不是一件容易和安全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他在關鍵時刻卸去了魔力，這種由于魔力反噬導致的對自身的傷害，只會更加嚴重。

認識到這一點，低年級斯萊特林的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即使是剛才這具身軀還感受到了的魔力反噬的巨大痛苦，也沒能絲毫動搖他的決定，只不過，在下一次嘗試之前，他變得更加小心和慎重。

不對。

還是不對。

魔法的熟練度和準确度并沒有因為多次嘗試而有所改善，反倒是由于多次失誤，導致那股魔力反噬帶來的痛苦變得更加劇烈，令人越發難以容忍。德拉科呼出一口氣，将魔杖轉移到左手，目光落到空閑下來，卻疼痛未減的右手上，波瀾不驚的眼睛裏眸光愈發深暗。

不同于千年後的霍格沃茲，這個時候的霍格沃茲圖書館藏書質量，遠比千年後要高得多。別的不說，單是很多在後世流傳的過程中漸漸遺失的魔咒，就足夠他受益匪淺，更不用說，由于巫師們普遍生存環境的惡劣，而造成的黑魔法空前繁榮的局面了。

對德拉科來說，這是最好不過的機會。

不用像在千年前的霍格沃茲那樣，慢吞吞的學習一些毫無意義的課程，也不用為了僞裝，而把時間花費在一些浪費時間的娛樂活動上。他可以盡情的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專注高級魔法的學習――

而不是像個普通二年級學生一樣，在學校裏玩過家家。

低年級斯萊特林放下魔杖，面上還算沉靜如水，心裏卻不可抑止的煩躁起來。

僅僅留在這裏的一個月，帶給他的實際收益，幾乎就相當于他過去的一年不止，而在這短短的一個月之內，他甚至掌握了好幾個在後世已經失傳的魔法，可是相比他的計劃，和需要學習的全部目标來說，這種速度和進展，還是太慢了……

他正想得入神，門外卻在這個時候傳來一陣清晰的敲門聲。

德拉科還以為是薩拉查，平日裏會來地窖這邊的，也只有斯萊特林院長了。但眼下的情景俨然出乎他的意料——大門應聲而開，映入眼簾的卻是他熟悉的笑臉，少年笑眯眯的招呼道：“午安，德拉科。”

低年級斯萊特林微微一愣，不自在的道：“你是怎麽進來的？”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裏應該是斯萊特林寝室沒錯吧？

“我問斯萊特林教授地窖的口令是什麽，他告訴我，我就進來了啊。”孔雲随口說道，似乎一點也沒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麽問題：“說起來，德拉科，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麽？為什麽這幾天好像都沒怎麽看見你？”

他說着，目光也漸漸凝聚在好友的略微蒼白的臉上，這讓他微微蹙了蹙眉：“……你看上去狀态好像有點糟糕，發生什麽事了？”

德拉科微微偏過頭，移開了視線：“沒什麽。”

“恕我直言，你現在看上去就像鬼一樣，這裏随便一個人都比你看起來要有精神——就算是學習，也沒必要像這樣一點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吧？”

低年級斯萊特林垂下深色的眼眸。

不需要刻意轉過頭，他都能夠想象出對方此刻臉上關心的神情，和眼眸裏真摯的情感，他明白對方真誠的關懷，心底卻又因為某種焦慮的情緒而更加煩躁起來——

“我說了，什麽事都沒有。”

這話剛一出口，就連德拉科都被自己語氣裏的冷淡和不耐煩怔住了，對方當然也沒有理由聽不出來，上一秒還熱鬧着的氣氛頓時僵硬下來。

針落有聲。

德拉科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些天他們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除了走廊裏偶然間碰見，幾乎都沒怎麽見面。孔雲或許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但這并不代表他對對方也是一無所知。

也許是在廚房和赫爾加一起研究食物咒語；也許是受羅伊娜所托，一同還原一些受損的珍稀藏書；又或者是幫戈德裏克照顧一些被提前扔過來的小巫師……

大多時候，黑發赫奇帕奇的眼裏永遠都是柔軟的笑意，他總是會真誠又溫柔的對待身邊每一個人，每一件事，從教授到路人，從重要的還原書籍，到陪伴戈德裏克丢過來的熊孩子做點兒幼稚的小游戲。

可愈是這樣，他反而會更加真切的感受到，那道存在于兩人之間的……巨大的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