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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165】

144

淩晨一點。

顧瑾還沒睡，手上有一堆明天會議需要的PPT材料要修改。

獨自一人的酒店深夜是寂靜的。

殷蘭發短信來，信息提示音響起時顧瑾抖了下，手在鍵盤上按了串亂碼。

被突如其來提示音吓了一跳。

殷蘭曾用顧瑾手機給自己電話號碼設置了特別提示音。

顧瑾一聽提示音就知道是殷蘭發來的消息。

顧瑾拿起手機，點開殷蘭微信。

以為是殷蘭先降下姿态來求和好，亦或者是三更半夜要來找他吵架理論。

但都不是。

——“我快死了。”

四個字。

顧瑾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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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瑾嚯地下起身。

小腿撞倒身後椅凳，發出嘭的一聲。

顧瑾立刻撥電話過去。

占線。

您撥叫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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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蘭癱在床上，給孫青芸打電話。

胃裏難受，吐了幾次，惡心感依舊無法消退，每次幹嘔都覺得整個胃在翻轉，恨不得把胃也吐出來。

孫青芸夜貓子，沒睡，殷蘭電話一來，孫青芸一秒接通，殷蘭的聲音透着無力感，“青芸，可以陪我去醫院嗎？我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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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殷蘭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就剩孫青芸這個交心的朋友了。

躺在床上翻了一遍聯系人列表，能大晚上陪她上醫院的，除了那個疑似出軌的老公，就剩孫青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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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青芸問了殷蘭目前情況，末了，讓殷蘭別急，她開車來接殷蘭去醫院。

殷蘭虛着音連聲道謝，挂掉電話後，才看到未接來電顯示顧瑾的一通未接來電。

才，一通啊。

老婆都要死了也就這麽一通未接的慰問電話啊。

殷蘭冷笑，把屏幕按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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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青芸來得很快。

殷蘭怕自己在車上憋不住，翻箱倒櫃找出夜用加長版衛生巾墊着，才拖着虛腿跟孫青芸下樓。

孫青芸攙扶着殷蘭，不滿，“你老公怎麽這時候出差啊？你聯系他了嗎？”

殷蘭一步一臺階下樓，孫青芸這麽問，殷蘭想到手機裏那通未接來電。

殷蘭點頭，“嗯……聯系過了。”

“他怎麽說？”

殷蘭咬了下唇，“說再多也沒法現在過來啊。”

孫青芸哦了一聲，“也是。”

上車後，殷蘭囔着要孫青芸開快點，怕自己真憋不住。

三更半夜的馬路是空蕩的。

孫青芸和殷蘭開玩笑：“你這是想讓我在馬路上開火箭嗎？”嘴上這麽說，腳下還是踩油門，加速。

殷蘭頭靠在車窗上，目不轉睛望着前頭空蕩蕩的街道。

心裏的空蕩比這條街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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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青芸把車開到市二院。

上急診，急診內科醫生問了基本情況，按了兩下殷蘭肚子，問痛不痛，殷蘭搖頭，醫生便刷刷提筆在病例上寫下診斷；急性腸胃炎。

“這種天氣腸胃最受不了。”醫生把病例和IC卡還給殷蘭，讓殷蘭去結算拿藥：“年輕人節制點，別整天胡吃海喝。”

“不需要點滴什麽的嗎？”殷蘭接過東西，問。

“先吃藥。”醫生淡淡道，“觀察一陣，還是這麽嚴重再說。”

殷蘭頓了頓，才站起來，和醫生道了聲謝。

走出診室時殷蘭腦子裏只剩下一念頭：顧瑾說那個女同事是急性腸胃炎到急診挂點滴他才會陪那個女同事。

這……

“想什麽呢。”孫青芸拍了下殷蘭肩膀，拿走殷蘭手裏的東西，“走吧，結算拿藥。”

殷蘭用力晃了晃腦袋，逼自己回神，跟上孫青芸步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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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醫院結算拿藥流程繁瑣。

排隊結算拿發.票，又要排隊等拿藥。

三更半夜最熱鬧的地方除了酒吧就是醫院。

急診不分晝夜，人永遠那麽多。

孫青芸要殷蘭坐旁邊椅子上等，孫青芸一個人排隊拿藥就行。

但殷蘭坐不住。

殷蘭怕自己落單。

一落單，就胡思亂想。

殷蘭跟孫青芸并肩排隊，兩人相對無言，沉默了一陣，孫青芸開口，和殷蘭說：“你打電話來的前幾分鐘。”停頓。

殷蘭嗯了一聲。

孫青芸眼神閃了下，“我剛和蘇巧巧視頻完。”

殷蘭側目，欲言又止：“……你們？”

蘇巧巧就是那個殷蘭同桌，孫青芸初戀。

“沒什麽。”孫青芸聳肩，一副坦然，“就她要結婚了，通知我一聲，給我發喜帖。”

殷蘭張了張嘴，想問結婚對象男的女的，但怎麽也開不了口。

“和同鄉一男的。”孫青芸知道殷蘭要問什麽，“相親認識的。”

殷蘭真不知現在要說什麽才好，讓一個病人想話安慰別人，挺為難殷蘭的，“青芸你……”

孫青芸擡起手，在嘴邊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殷蘭把到嘴邊的話吞回肚子裏去。

孫青芸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同殷蘭說：“我已經可以跟任何人雲淡風輕的說我以前是多麽多麽的喜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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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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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放下嗎？

你把一個人放心尖上那麽多年。

那個人卻頭也不回和男人結婚生子。

再放不下自己就是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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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完藥，孫青芸把殷蘭送到殷蘭家樓下。

淩晨三點。

殷蘭想讓孫青芸到家裏将就休息一晚，孫青芸搖頭拒絕：“你家就那麽大點地，我有車，回家洗洗刷刷再睡覺，明天還能睡個自然醒。”

“那你開車注意點。”殷蘭囑咐。

孫青芸：“你早點休息吧，藥記得吃，還有什麽不舒服再給我打電話。”.

殷蘭點頭，目送孫青芸車走後才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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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瑾給殷蘭打了一次沒接通的電話後，急了，一股腦熱，顧瑾電話直接打到這次項目組長那去。

慶幸組長還沒睡，顧瑾語氣急切，粗略說了下家裏人出了點事，必須馬上趕回A市。

至于出差的任務，部門裏一起來B市的還有另一個同事。

組長是有餘力可以讓顧瑾提前撤出這項工作。

部門每次出差都安排兩個人，為的就是備用這種不時之需。

但組長嘴上沒那麽簡單放過顧瑾。

組長要求顧瑾把PPT處理完才能離開。

顧瑾看着筆記本上完成一半的PPT，一咬牙，答應下來。

和組長通完電話，顧瑾查看航班消息，從B市到A市最早的一趟是七點十分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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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瑾通宵把PPT修改好，發給組長。

淩晨四點半。

顧瑾又給殷蘭打電話，顯示無人接聽。

給孫青芸打電話，也無人接聽。

不知道要再打給誰了。

這種無措感，顧瑾才意識到，他所知道的自己妻子身邊的好朋友，只有孫青芸。

不敢驚動雙方父母。

也不敢驚動左右鄰居

這種程度下，顧瑾腦子突然異常清醒。

要面子。

不到萬不得已。

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夫妻間這次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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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我快死了”，顧瑾擔心歸擔心。

按顧瑾對殷蘭這麽多年的了解：雷聲大雨點小。

殷蘭情況不會太糟糕。

只是遇到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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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夫妻百日恩。

顧瑾不放心。

趕着最早的一趟飛機，到家門口時剛過上午九點。

A市今天的天氣比B市好。

惠風和暢。

顧瑾開門進屋。

客廳的簾子拉得嚴嚴實實，沒有一絲光透進來。

顧瑾走到窗邊，把簾子拉開。

光線像找到缺口的泉水，一湧而入，瞬間把屋子打亮。

卧室門虛掩着。

這幾天殷蘭沒整理房間。

橫七豎八擺着用過的紙巾、毛巾、衣服。

廚房水槽裏還擱着一堆沒洗的碗。

地板上到處是沒掃掉的頭發絲。

亂糟糟。

顧瑾站在客廳中間，四下環顧，第一次深刻體會到殷蘭說的：三十平，不方便。

太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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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蘭還在睡。

顧瑾輕手輕腳推開房門。

立式電風扇開了一檔，搖頭吹着床上的人。

殷蘭側身縮在床上，雙腿蜷縮起來。

閉着眼，沉沉睡着。

顧瑾在床邊站了幾分鐘，靜心凝着殷蘭睡顏。

安靜下的殷蘭少了分張揚跋扈，多了幾分乖順。

殷蘭臉頰微紅。

顧瑾靜看了幾秒，才發現那是不正常的紅暈。

顧瑾手背貼上殷蘭臉頰。

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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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燒了。

殷蘭下半夜忽冷忽熱，起來把空調關了，開了風扇。

腦子沉甸甸的，眼皮也沉甸甸的，難受。

把風扇開了後，倒頭就睡。

直到被顧瑾搖醒。

“殷蘭、殷蘭、殷蘭。”顧瑾搖着殷蘭肩膀，“醒醒，起來。”

殷蘭艱難睜開雙眼。

顧瑾近在咫尺，語氣有些急，“醒來，我們去醫院。”

殷蘭整個人懵着，扯着幹澀嗓子，發出嘶啞聲：“我、我……你怎麽回來了？”

“你發燒了。”顧瑾把殷蘭扶坐起來，“三十九度二。”

殷蘭被扶起來後，腦袋的眩暈感更明顯。

渾身沒力氣，殷蘭軟綿綿靠在顧瑾身上，一側頭，看到床頭櫃上的水銀體溫計。

顧瑾手腳麻利，把從衣櫃拿的新衣服給殷蘭換上，把殷蘭亂糟糟的頭發束到腦後，再蹲下身給殷蘭穿鞋子。

殷蘭任由顧瑾擺布自己。

穿戴好，顧瑾才站起來，要扶殷蘭出門。

顧瑾要開車帶殷蘭上醫院。

殷蘭卻抓着顧瑾手腕，“我要刷牙。”

顧瑾反手握住殷蘭滾燙的手，“先去醫院。”

殷蘭聲音低軟，像是在撒嬌，“我口渴，想喝水。”

顧瑾頓了兩秒。

殷蘭不吵不鬧，就幹站在原地。

顧瑾嘆了口氣，“我扶你去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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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性腸胃炎引發的感染、發熱。

要點滴。

病了後的殷蘭沒了較真勁兒，安靜縮在輸液區的靠背椅上。

顧瑾在殷蘭身邊的空位上坐着。

兩人相對無言。

對于吵架的事情兩人都沒提。

各自安靜低頭看手機。

殷蘭在知涯APP上開了個小樓：

樓主：

宇宙第一蘭美女：夫妻吵架後老公賭氣出差不回家，老婆生病，老公馬上放下手中工作提前回來帶老婆看病，這種情況大家怎麽看？

樓下馬上有人評論：

“怎麽看？正常現象啊，老婆生病了老公還不回來，那才有問題。”

“不都這樣嗎？”

“這對夫妻結婚幾年了？”

“樓主，這種一看就是剛結婚吧，放掉工作跑回來帶老婆看病？寫小說呢？我和我老公結婚七八年了，我上個月摔了腿，老公在北京出差，怎麽給他打電話都說放不開工作沒法回來，手術簽字我都是叫我媽來給我簽的。”

……

殷蘭粗略把樓下評論看了一些。

退出APP，殷蘭轉頭去看身邊的顧瑾。

顧瑾眼下有塊淺青的黑眼圈，下巴是沒刮的青胡渣。

一看就是急急忙忙趕回來的樣子。

殷蘭心頭一熱。

殷蘭此刻才反應過來：如果丈夫真出軌，應該，今天不會趕回來吧。

顧瑾感覺到殷蘭的目光，放下手機，嗯了聲：“怎麽了？”

殷蘭：“口渴。”

顧瑾指着販賣機，“我去買水。”

殷蘭舔了下幹澀的唇，“我想喝溫開水。”

顧瑾頓了頓，心下某處被狠狠揪了一下。

此刻殷蘭不吵不鬧，讓顧瑾很……覺得很特別。

顧瑾喉結上下滾了一圈，點頭，起身，“好，你等等，我去裝水。”

輸液區沒有一次性杯子，顧瑾便回辦公室拿自己的杯子。

回辦公室自然會碰上同事，大家好奇：“瑾哥怎麽回來了？”

顧瑾幹笑兩聲，含糊解釋：“家裏人住院。”

沒多說什麽，拿着水杯倒了水給殷蘭送去。

荊湘蘭看到顧瑾回來，本想上前問幾句那天後嫂子的事，但顧瑾走得匆忙，荊湘蘭連湊上去的時間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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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了藥水，吃了藥。

殷蘭情況好了不少，點滴完，顧瑾接殷蘭回家，殷蘭又躺回床上睡覺，顧瑾煮了小米粥，等殷蘭醒了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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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後後，顧瑾仔細照顧了三天。

殷蘭病痊愈後，夫妻兩人誰也沒再去提争吵的事。

把争吵歸于平靜。

顧瑾沒再離家，每天準時上班準時下班。

殷蘭也每天盡到妻子分內責任，下班後買菜、煮飯、打掃衛生。

床笫之事也恢複如常。

那次的争吵，就像水面突然落入一顆石頭，一時泛起漣漪，但沒過多久便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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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湖底，到底是有顆石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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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堅強的店全面裝修完畢。

完工當日孫堅強請了殷蘭和孫青芸來店裏參觀，順便再去吃火鍋。

殷蘭欣然答應。

正巧今日顧瑾提前給殷蘭打了招呼：加班，晚歸。

孫青芸開車來接殷蘭。

路上有點堵，多花了十幾分鐘才到。

孫堅強在電梯口迎接她們。

殷蘭今天穿了新買的黑色連衣裙。

殷蘭皮膚本就白，跟着黑裙子一襯托，顯得別有韻味。

有愛情的滋潤，殷蘭更嬌俏靈動，一股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媚色。

孫堅強目光在殷蘭身上打量，腦子裏蹦出四個字：風情萬種。

作者有話要說：  高攀會委屈，将就會不甘，我一直都相信，唯有勢均力敵的感情才最長久。

今日雙更，下一更在晚間23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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