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情人

時隔一周多,季肖白終于出現。

但是,季肖白并沒有表示要對趙栩做什麽,而是格外溫和,似乎只想和他聊聊天。

季肖白習慣性地進門想脫下外套,可是手剛打上衣領就想起什麽似的放了下來。

趙栩一如往常無視他,季肖白反而流露出一種令人心痛的溫柔來。

他搖搖地站在門口,對着沙發上看書的趙栩道,聲線比雪花還要輕柔:“我太久沒看到你了,過來看一眼就走。”

趙栩心底有些發憷,生怕他又在搞些什麽貓膩。

但實際上,從季肖白進門的那一刻起他就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季肖白深深地凝視了他一會兒,随後轉身打算離開。但下一秒,他整個人都砸在了地上——季肖白暈了過去。

趙栩連忙過去一看,他俯下身去看,季肖白的背部已經被血浸透了。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朝樓下的守衛大喊道:“叫醫生來!”

紮克利很快就來了,李也一起來了。看到季肖白倒在地上的第一眼,他們都以為是趙栩下的手。

但是紮克利診斷後,表明那是槍傷,而且趙栩行動受限,也沒有足夠力氣傷害季肖白。

在簡單地處理了季肖白的傷勢後,趙栩問他們倆:“為什麽?以他的身手為什麽會受傷?”

紮克利搖搖頭。

他訝異地看了一眼趙栩,似乎是在驚訝他居然會關心季肖白。

李則微微擡了眉,解釋道:“少爺最近并沒有要我跟着,他說有些事情他要獨自處理,我也不知道。”

然後,在趙栩沉思的瞬間,紮克利和李飛快地交換了眼色。

很顯然,他們其實是知道一些內幕的,但是未必全部知情。

李關遣開了門口的守衛,關上了門。

李看着趙栩,表情異常嚴肅。

“趙先生,您可能不知道,少爺他其實是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趙栩像聽了笑話一樣,但是并沒有表露出來。而是淡淡問:“呵,是嗎?怎麽說?”

“我想先問一個問題,您對少爺真得一點感情都沒有嗎?”李徐徐問道,恭謹謙和,可是細聽的話會感到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您不用回答我,您自己心裏有一個答案就夠了。”

李接着道:

“有些話少爺不允許我說,但是少爺一直将您視為他的另一半。在某種程度上,如果是您主動問我一些問題的話,那我就不算違背少爺的命令了。”

趙栩微微愕然,他坐在床邊的沙發上,看了一眼昏睡狀态的季肖白,問:“什麽意思?”

李很有耐心:“比方說,您一定好奇少爺的過去,好奇為什麽他會那樣喜歡您對不對。”

趙栩遲疑地“嗯”了一聲。

李繼續道:“少爺從小就在極其壓抑的環境下長大,董事長夫人在世的時候一直對少爺的教育格外嚴厲。少爺曾經有一個非常優秀的哥哥,在十歲那年夭折。此後,董事長夫人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她把曾經放在大少爺身上的所有情感傾注到年幼的少爺身上,少爺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逼迫着學習各種知識技能,但心靈卻一天比一天壓抑。那時董事長忙于工作,并不知道少爺的境遇,也并不知道夫人她其實患有嚴重的躁郁症。每當董事長和少爺談話時,夫人都要求少爺僞裝得很開心,長久下來,這就成為了少爺性格多變的根本原因。”

“那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因為少爺九歲那年曾經離家出走,那一年,他遇見了您。”李的嗓音很幹脆,夾帶了他毫不拖泥帶水的性格,這種聲音講起故事來有一種刺骨的理智和冷冽。

說到這裏時,李頓了頓。

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與一貫的綿綿秋雨不同,噼噼啪啪地砸在窗戶上,夾雜着冷風呼嘯着吹了進來。

一直環抱雙手的紮克利走了過去,關上窗戶,順道把窗簾也拉上了。

房間裏,李不大不小的聲音混雜穿插在雨聲中,不如原先聽得分明,可在趙栩聽來卻猶如震耳欲聾。

李清冽的聲音如雷聲一般。

——“也就是說,您和少爺已經認識十幾年了。”

趙栩感覺腦海裏的混沌瞬間清晰起來。

他尋找了許久的答案,只是差一個求證而已。

但是他怎麽會輕易承認,他緊握拳頭,笑着質問:“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怎麽不知道?我的記憶裏根本沒有這號人物。”

李看了一眼紮克利,紮克利朝他點了點頭,于是李繼續道:“因為您出了車禍。”

“噗——”

趙栩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個理由太老了,小說裏才會有的狗血橋段好嗎?已經用爛了。

何況,他出沒出過車禍他自己會不知道?

“那是因為……”李看到趙栩的反應,知道他肯定不相信,還想再解釋。

但是紮克利卻擡手打斷他:“夠了,他還不會相信的。”

紮克利道:“泥現在還不相信也沒有關系,我們也不知道泥為什麽會把這段記憶忘掉,我們有嘗試過喚醒泥深處的記憶,但是泥表現出了超乎想象的抵抗。泥表現得極其痛苦,痛苦到我們誰都不知道泥到底遭受過什麽。但是,如果弄清楚了那段故事,所有的事情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趙栩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目光冰冷地看着地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為什麽一直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又為什麽對我動刑?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真是讓人承受不起。”

“額……雞小白為什麽裝不認識泥是他自己的決定,這個泥得自己去問他,不過我覺得按照泥們中國人的傳統尿性,多半是有什麽誤會,而且他知道了以後肯定還不會告訴泥。”紮克利摸了一把下巴的小胡渣,沉思着語速飛快道。

随後紮克利又尬笑了兩聲,“至于為什麽對你動刑,啊哈哈哈哈對不起,大概是因為我事先和他說過,如果要對泥進行記憶喚醒的話,需要泥處在一個極度虛弱疲憊、身心都處于沒有防備能力的階段,所以才不得以這樣做。”

“啊!還有!”紮克利右手握成拳頭敲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如果我的催眠有效果的話,泥應該會在那幾天裏反複夢見一些畫面,那些東西是泥埋藏在記憶深處最恐懼的東西。但是效果好像不太好,我當時趁機問你問題你什麽也沒說。啧,如果你想起來有什麽的話,我希望泥一定要告訴我。”

趙栩僵硬地動了動,感到背部全是冷汗。

如果他們說的都是真的的話,那麽當時他以為是夢境的那個男人其實是真實存在的?!那些事情是曾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他瞬間惡心得想吐。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握緊自己的雙手,指節握得發白,強自鎮定道:“我什麽也沒有看到。”

紮克利看着趙栩,沉默了很久之後,他才緩緩道:

“泥還不夠信任我。沒關系,從雞小白的傷勢來看肯定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我相信泥很快就會有機會接受事實的,只是——希望等泥願意接受的時候,一切都還來得及。”

“什麽意思?”

“對不起,現在的泥并不相信我們,我們也不必再多言了。”紮克利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起身準備離開,“我想再強調一下,我們只是嘗試着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泥,是否選擇相信是泥自己的事。”

李也跟着起身:“少爺一直都是一個精打細算的人,他做的每一步都是絕對理智的,除了和您有關的事情。少爺會受傷,我想是因為有危機靠近,而這極有……”

李忽然頓了一下,然後換了一種更深的語氣繼續道:

“您盡可以否認這一切,但終有一天您會失去少爺——失去這位您曾經深愛、如今深惡痛絕的昔日情人。”

很快,紮克利和李離開了房間,只剩下季肖白和趙栩。

房間頓時安靜了很多,可是趙栩的腦子裏卻喧鬧無比。

方才的刺痛開始膨脹起來,頭撕裂般的疼痛。他站起身來,用雙拳猛然敲擊自己的頭部。因為閉上了眼睛,疼痛和腳環傳來的酥麻讓他失去了平衡。

他沒站穩,往前倒了下去。

然而他這一倒,不是別處,正好是在季肖白昏睡的床上。

他支撐着雙肘,就靠在離季肖白僅一寸的地方,而他的臉卻貼得離他更近了。趙栩額前的碎發垂落,剛好落在季肖白的額頭上方。

他将目光落在季肖白蒼白虛弱的容顏上,模樣清減了幾分,再沒有了平日裏的強橫霸道,也不能繼續賣弄他的演技了。

這個人他确實從第一眼就覺得自己看不透,從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個人藏得好深好深。

但是,他從來沒有覺得季肖白是熟悉的。

——您曾經深愛入骨、如今深惡痛絕的昔日情人。

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句話。

可是,如果是深愛的人,又怎麽能輕易忘卻呢?

再見的時候,為什麽彼此都那麽淡然,一點熟悉或是驚訝都沒有呢?

宿命這種東西,緣分這種東西,愛情這種東西……全都太過幻滅。

他看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他只想去相信自己所認為的東西。

癡也好,執拗也罷,正如季肖白。

長都公安基地。

“下班啦,走了。”旁邊的小哥拍了拍眼鏡男的肩,指了指自己的表。

眼鏡兒從自己的電腦前擡起頭來,用食指往上掂了掂眼鏡,看清是自己旁邊的小哥朝他打招呼後,立即賠笑着點點頭,然後繼續整理起自己屏幕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來。

手機屏幕亮了,是微信消息。

來自“姐”。

只有兩條消息。他點了進去,瞬間變了臉色。

[阿鏡,什麽時候見個面]

[我懷疑我被人跟蹤了]

樓鏡吓了一大跳,手機差點沒拿穩。

他立刻跑到外面的走廊,撥通了樓心的電話,可是沒有人接。他又接着打了好幾個,照樣沒人接。

他慌了,不是真的出事了吧,他這幾天眼皮老跳來跳去的。

他立刻返回,去和組長說一聲自己今天就先正常下班了。

收拾好東西往回沖的時候,因為他不太喜歡社交,所以通常會選擇人少偏僻的路線。

可是他剛走到樓腳下,打算從後門繞過去時,卻聽見一男一女的對話。

“已經确認了,趙栩确實屬于失蹤。”

“好的,那就這樣和上邊彙報吧。”

“不找他?”

“找?你能找到?上邊為什麽那麽關注他,他們如果想找,就讓他們自己去找好了。”男人頓了頓,“趙栩這小子身上牽扯的東西太多了,他一直站在灰色.區域,目前沒有人知道他最終會選擇那一邊。算了,走,進去吧。”

接着,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兩個談話聲消失了。

樓鏡覺得自己完了,聽到了不該聽的,飛快地拔腿就跑。

手機上,“姐”又發消息來了。

[剛才在上廁所]

[不敢接電話]

[你快點過來,幫我叫保安來]

[我覺得房間裏有人]

作者有話要說:  雞小白為啥受傷後面會講,不過等所有的伏筆都揭開的話本文也就完結了。

本文真得十分短小(寫得也十分非常超級很爛,承蒙不棄)。

遣詞造句什麽的都是瞎搞,作者是喪系玻璃心,情緒來了的時候只想快點撸完章節去刷一頓讓人happy的劇,所以瑕疵bug估計會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而且會相當狗血,望見諒。精力有限,以後完結後修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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