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打探

這丫鬟,聽了黛玉的話,重重地松了一口氣,耳邊倒是響起了輕絮的話,“你好生盯着,将來姑娘少不了你的好!”

也不知這是輕絮姑娘的意思,還是姑娘自己的意思。應該是輕絮姑娘的意思,姑娘年紀這麽小,怎麽想得到這麽多?不過,姑娘也是真好,若真的能守在姑娘的身邊,自然是要好好護着姑娘的。

梧桐院裏,錢氏和馬氏關着門,趴在窗戶上,朝外看着。整個院子裏的所有下人全部都聚攏在一起,被護院圍得嚴嚴實實,林貴親自拿了一把鏟,在牆角的海棠樹下掘着,只聽見铿锵一聲,鐵鏟似乎挖到了什麽,整個院子裏所有人連氣兒都不敢出了。

一個匣子被挖了出來,幾個護院圍了上來,手上都點着火把,看上去吓死人了,林如海也湊上前去,看到裏頭并排着兩個小人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的原因,林如海見這兩個小人兒,和自己的兩塊心頭肉是如此形似。

林貴雙手捧着匣子,已是被驚得顫抖不已,他送到林如海的面前,連頭都不敢擡了。

林如海取出其中的一個,背面,名字和生辰八字如此像,再看上面紮的針,塗的已經變黑的血,已是氣厥,兩眼一閉,朝後倒去。

“老爺!”

秦奎連忙一把扶住了林如海,好在他已經緩過氣來了,指着這匣子,“不要讓太太看到了,查,狠狠地查,所有涉事者,決不輕饒!”

雖說內宅醜事,不該如此大動幹戈,可涉及到子嗣,又是用這種手段,林如海豈會輕易放過?

當晚,林醫正又來了一趟,這一次為的是林如海,躺在榻上,額頭上還系了根布條,看上去氣色不是很好,說話也有些中氣不足,一個勁兒地道歉,“一日之內,讓您連跑兩趟,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林醫正來的次數多了,與林家的大小主人也都熟了,樂呵呵地笑道,“這人啊,權勢富貴都算不得什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老爺您如今,正是年富力強之時,有什麽是過不去的?”

林如海一向也都是通達之人,只子嗣非同小可,是個人都過不去啊,但家裏這種醜事也無法與外人道,便點頭,“您說得極是,是我着了相了!”

內院之事,原該賈氏料理,但此事一來有違律令,二來又涉人命,待秦奎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弄清楚了,來請林如海的示下,他一揮手,“送到衙門裏去吧!”

黛玉喝了安神湯後,一覺睡到了天亮。連昨日夜裏那一場熱鬧也沒有瞧見。不過,就算她醒着,這種陰私之事,賈氏也不會讓她知道,連說話也會避着她。

打了個呵欠,輕絮聽到了動靜,連忙過來,将帳幔挂上銀鈎,她眼角朝後看了看,見屋子裏沒有人,便伸手将黛玉抱起的時候,低聲道,“昨夜裏,老爺果然在那院子裏把那東西挖了出來,姑娘真是料事如神!”

“這有什麽的?我原先也聽過一耳朵,還是秦嬷嬷跟母親說的,說有個馬道婆,常年出入官家內帏,作下這種害人的勾當。那會兒,母親以為我睡着了,其實我醒着呢,就聽說,就這麽個神神叨叨的人,竟是有好些哥兒姐兒的認她做寄名的幹娘,你說好笑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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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記起紅樓夢裏說的,首先賈寶玉便是認了這人做寄名幹娘的,這好幹娘拿了趙姨娘的錢,差點沒把他小命給害了。她素來也不太信神鬼之事,但性命攸關,也由不得她不小心一些。

她之前聽了輕絮的信兒,便想起了那人來,常年也在京都的各權貴家裏行走,一向一片地兒也只有一種這樣的人。看以前的書,很多這種裝神弄鬼的,還有一些男扮女裝,在後院裏騙了人家奶奶姑娘,污人清白的都有。

就不知這馬道婆,這一次會不會落網了。

輕絮一面給黛玉穿衣服,一面道,“老爺讓把人都送到衙門去了,這次,老爺怕是真氣得狠了,昨日裏都請了太醫了。如今外頭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咱們想打聽也打聽不來。”

黛玉一聽自家爹爹昨日裏氣病了,一下子就急了,命輕絮快些給她穿了衣裳,收拾妥當了,邁着兩條小短腿拼命就往外面跑。

王嬷嬷在後面追着,“姑娘,小心一些,慢些着!”

黛玉扶着門框立定,看看王嬷嬷,看看輕絮,朝輕絮招手,“你過來,我有了主意!”

因黛玉如今變得主意挺大,她既與輕絮有話要說,王嬷嬷便離得遠遠的,并不敢靠近。便看到,輕絮低下身體,将耳朵湊過去,也不知道黛玉說了什麽,輕絮便笑着點頭,“姑娘真聰明!”

待黛玉去了上房,秋痕又跟了過去,一時用不着她們。輕絮便挽了王嬷嬷,“您老跟我來,有事兒要請嬷嬷協助一把!”

“瞧姑娘說的,咱們都是姐兒屋裏的人,本就該有力一處兒使,哪裏就這般客氣了?”

“我記得您當年進府的時候,您那小兒子比姑娘大了才三個月,上頭還有個十多歲的小子,是這麽回事嗎?”

“可不是!”

王嬷嬷比不得輕絮,是府上的家生子兒。當初,賈氏找奶娘也是破費了一番心思,她也故意沒有用府上的家生子,反而是從外頭請了王嬷嬷來,因王嬷嬷的丈夫是個經年的老秀才,據說王嬷嬷當年也是秀才家的閨女,不但知書達理,還頗通墨,也因此,給的月錢也不少。

也因此,王嬷嬷心裏很是有些自知之明,也素來不和這些家生子兒們争風頭,相反對她們也總是很客氣。黛玉屋裏的這些丫鬟們便對王嬷嬷很是不錯。

輕絮便道,“嬷嬷,如今有個機會,昨兒個府裏不是出了點事兒嗎?周姨娘被送進了衙門裏去,如今外頭也不知道是怎麽個情況,我和秋痕急得不得了,偏又出不了門”

王嬷嬷實則并不知道昨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家生子兒就這點好,消息格外靈通,這麽多年就在這府上,幾代人經營,自然是七大姑八大姨地,盤根錯節,一點消息彼此之間就能互相傳遞。

既然輕絮如今願意把這事兒告訴她,便意味着沒有再把她當做外人,也由不得王嬷嬷不激動,忙道,“姑娘有什麽吩咐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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