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餘波
朝廷對邱氏和大小周氏,及林家幾個下人的判決很快就下來了。背主的懲罰歷來都是極重的,這原本無可厚非。誰也沒有想到,連邱氏,年近花甲,竟也被判了斬立決,頓時,京城之中轟動極大。
北街那邊,林如江一得到這消息,便昏厥了過去,醒來非要将龐氏給休了,還罵她掃把星,若不是她,老太太也不至于落到今日這步田地。
“老爺孝順,妾身原本是敬佩的。但老爺若是為出自己心頭這口悶氣要休妾身,妾身是萬萬不會答應的。妾身未犯七出之條,不知老爺欲用何種緣由休妻?”
林如江頓時被氣了個倒仰,上一次,他罵她,要休她,她還吓得戰戰兢兢,今日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樣,不由得氣笑了,“好,好,好,你這是拿到了什麽尚方寶劍,打量我沒法休你了是不是?你說和你沒關系,若與你沒關系,多大點事,怎麽宮裏聖人,三番五次過問這事,不是你龐家在中間搗鬼又是誰?”
龐氏已是深瞧不起自己這多年的枕邊人,她還沒有跟他算,他這該死的老娘死了之後,自己的鸾姐兒又要守孝三年,孝期滿了之後,都十五歲了,那時候,還有什麽好親事等着她?
“我也沒什麽尚方寶劍,我算是個什麽樣的人,誰能給我什麽尚方寶劍?老爺也不想想,聖人為何三番五次地過問這事?龐家和這邊是什麽關系?龐家何苦要做那惡人,害自家的姑爺?龐家在聖人耳邊告這一狀,能有什麽好?”
龐氏只差說,林家算得了什麽?犯得着她家貴妃為了這事兒在陛下耳邊吹風的?
再,她也知道了,之所以那日她回娘家,龐家老太太發那麽大的火是因為,聽說宮裏的娘娘身體不是很好,吃了半年的藥,如今還不見好轉。
這就更不可能是她那嫡姐多管閑事了,但這話,若是以前,她還會和林如江說一說,如今是犯不着說了,沒的,他還幸災樂禍,白氣自己一頓。
“哼,難不成,你是想告訴我,老三那木頭墩子是突然入了陛下的眼了?哦,當日在翰林院做侍講學士,天天随駕侍奉,沒有得陛下的歡喜,做了這些年禦史也沒有入陛下的眼,現在,突然為了一樁案子,陛下就覺得他才學滿腹,有經緯之才?”
龐氏心裏鄙夷林如江這一匣子酸話,卻依舊不得不耐心地道,“老爺,那邊好歹也是襲了三四代的侯爵,三老爺又是陛下欽點的探花,三老爺若不藏拙,陛下用什麽人不是用,何必不用昔日的舊人呢?”
龐氏只差說,若不是這些年北街拼命做鬼,令那邊沒有子嗣,林如海心灰意冷,陛下未必不會重用。
無奈,林如江此時殺了林如海的心都有了,什麽話都聽不進去,反而滿腹牢騷,“哼,憑什麽那爵位就一定要是那邊的?誰還不比他強?”
龐氏心說,憑投胎就落後了人一步,就算後來強又如何?且不說,這邊什麽時候又比那邊強了?
林如江也覺得和龐氏說不到一塊兒去,扭頭就去了姨娘那裏。龐氏原先還會氣悶,如今,她滿腔心思都在兒女的身上,林如江便是這會子往屋裏擡人,她也懶得理會了。
林玉鸾哭哭啼啼地進來,原來她哥哥被從學裏開除了,不敢跟父母說,一個人在屋裏喝悶酒。想到哥哥在學裏功課一向都是名列前茅,如今落了這樣一個下場,林玉鸾豈有不擔心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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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氏聽了,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這邊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黛玉也沒買成禮物,少不得只有自己在家裏想辦法。她用一只炭筆,描了一只老虎,讓手巧的秋痕照着這樣子,裁剪一只荷包出來。這樣也算是別出心裁了。
“姑娘,只聽說在荷包上繡花兒,繡草兒的,斷沒有聽說繡只老虎的。”秋痕有些為難,這要戴在身上,像個什麽樣子,是想唬人嗎?
“這有什麽?你只說,這老虎威風不威風吧!”
“奴婢瞧着倒像是從前經常在院子裏跑來跑去的那只野貓。”
輕絮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秋痕也是忍俊不禁。黛玉左右看看,在上面勾勒兩筆,“這要用黑色和姜黃兩種顏色一圈一圈地繡,要是真像一只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我手沒有秋痕巧呢!”
“是啊,誰讓秋痕沒有見過老虎呢?”輕絮也在旁邊湊趣。
秋痕不由得臉上有些臊,也得虧是姑娘年紀小,沒什麽脾氣,自己也着實嘴巴太直了一些。當下,繡起荷包來,便越發得力了。一只荷包,一天一夜的時間,對她來說也太充裕了一些,待到了正日子,三月二十九一大早,黛玉便拿到了手,在裏面裝了七顆金箔紙做的幸運星,便随着母親,帶着弟弟,坐了車朝宮裏去。
北街這邊沒了人,以至于,林如江在家裏休息得差不多來,預備着來找這邊算賬,撲了個空。
老太太等人的刑期定的是四月初三,已經沒有幾日好活了。
宮裏這邊,因為是小孩子的生辰,并不會大操大辦。況且,八皇子殿下今日一大早吃了一碗長壽面後,便去學裏了。待賈氏一行進宮,來到太明宮,給皇太後磕了頭,便去了榮妃的宮裏。
沒想到,十三皇子這一次,竟也在。
黛玉聽到榮妃低聲地和賈氏道,“那一位自從去年年底躺下了,就一直都沒起來過。你除夕那日在皇太後那邊看到她,也不過是強撐着罷了,如今是連水都不願意喝的了。”
那一位便是誕下了四皇子和十三皇子的德妃。
賈氏聽了大驚,朝十三皇子看過去,和檐哥兒一般的年紀,此時兩個小人兒面對面地坐在炕上丢着沙包,樂得呵呵呵地,口水直流,這麽小的孩子是想不到,自己親娘眼看着就要沒了。賈氏心裏不由得為他一陣難過。
“你也別想多了,你怎麽不想想,若是這一次,叫那邊那老虔婆和賤婦得手了,你的兩個孩兒又該如何?”
賈氏當即收了淚,心也變得堅硬了一些,“自是不能的。所以說,我得好好活着。我怎麽能叫我的兩個孩兒沒了娘親,我又怎麽舍得我的兩個孩兒離我而去呢?”
“可不是這話。我偷偷跟你說,你們家出了這事,那位躺下了,如今宮裏也有些人在疑神疑鬼的。竟有人說,那邱氏出自南安郡王府,大約那府上是不是有一手家傳的這本事,宮裏這位是不是也被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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