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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曲閣內,短亭曲徑,暗香浮動,昏黃的日光将整個院落籠罩在一片柔和之中,。

施落衣自院外進了來,庭院中雲淡風輕坐着的人自顧自的飲着茶,輕盈的柳絮打着旋的往下落,仿若大雪紛飛。

他一身白衣,眉目淡然,臉上未帶面具,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着那淡青色的石桌,雖然清冷卻又溫和,仿若一副綿延的山水畫,讓人在其中迷失方向。

施落衣有些失神的站在原地,恍然間還是十多年前的那個春日,他坐在花架下靜靜的看着書,清風朗月,恍了她的眼眸。

“施小姐,回來了,本王可是等了良久了!”沈夜轉着手中的杯盞,頭也不擡懶懶開口。

沈夜的話将恍惚的施落衣喚醒,有些慌亂的看他,勉強維持着平日裏的柔和,“王爺怎會在此,找落衣可是有什麽事情?”

沈夜緩緩擡眸,撫着仿若透明的下巴,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神情莫測。

“這般打扮不會只是為了好玩吧?”

施落衣心中一驚,手下意識的攥緊了衣衫的下擺,“我…”

沈夜淡淡瞥她一眼,“施落衣,本來念着你為皇上懷的那個孩子,有些事本王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施落衣臉色一下子變了。

“可是正如你所說,我同皇上已經鬧翻了,對你自然也再無收留之說,本想就此打發了你走,你卻當本王是傻子,竟然還是三番五次與這川穹暗中來往,怎的,真當本王不知道?”

施落衣臉色蒼白踉跄的後退一步跌落在地上,他怎會知道她對川穹說過的話。

“你,你跟蹤我?”

沈夜挑眉,并不言語,端起茶盞輕輕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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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落衣呆愣半晌,低低笑出聲,知道大勢已去,眼淚順着眼角滑落。

“雲千尋,我有今日,全都是因為你…”施落衣擡眸陰狠的看他。

雲千尋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因為本王?怎麽你投敵叛國倒是本王脅迫你去的了?”

“哈哈,哈哈…”施落衣怒極反笑,“你不知道為什麽,你不知道為什麽?”

“這些年,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卻從來不正眼看我,這也就算了,我不強求…”

“可你為何眼睜睜看着雲莫離糟蹋我,卻一聲不吭,轉身離去,如若不是你的無情,我豈會被趕出施家,怎會淪落至此?”

隐在暗處的傅林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王爺的情債未免也太多了吧?王妃自從懷了孕以後喜怒無常,這要是被她知道了,啧啧,可夠王爺喝一壺的了。

沈夜終于擡眸,定睛看向她,眼中卻是平淡無波,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糟蹋?”尾音上挑,帶着不屑,“那日的情景,你自己心裏清楚,何來糟蹋一說?”

施落衣恨恨看他,“雲千尋,你明明知道我,我,我要的是你…”

“哼…”沈夜嗤笑,“你與皇上一個心甘,一個情願,本王不過成人之美,你倒是将責任推脫的幹淨。”

他冰冷的話語,他絕情的眼眸,讓施落衣絕望的阖眸,眼淚簌簌的落。

那一日,她邀他飲酒,本想借着醉酒對他一吐相思之情,但他卻帶了皇上一同前來。

迷情香已燃起,來不及熄滅,一夜颠鸾倒鳳,她心中喜悅異常,這麽多年的夙願終于實現了。

可是事實總是殘忍的,那一夜并不是他,而是對她傾慕已久的皇上,皇上許她皇後之位,她心中雖是不願,卻也無法,只能順從。

豈料,就在她萬般無奈準備嫁給雲莫離之時,卻又生出一樁事端,她懷孕了,本也無妨,左右是雲莫離的孩子,可是,五個太醫一同會診,卻說這孩子比那日同房早了一個月。

五個太醫,言之鑿鑿,一時之間,她成了人盡可夫的蕩婦,不止無法成為皇後,還被趕出了家門。

這些年來,她四處飄蕩,心中的憤恨與日俱增,當年的那一幕每每出現在眼前,她叫着雲千尋的名字,卻被雲莫離攬入懷中,他只遠遠看着,平靜淡然,卻将她陷入了不堪的境地。

可是那些年,對他的思念卻也不曾減少,憤恨與思念夾雜在一起,讓她的心都扭曲了。

她要他,她一定要他有一日在她面前求她,所以在遇到川穹以後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的要求,只為有一日她要他後悔。

萬幸,皇上知她當年是被冤枉的,對她有所愧疚,順從了她的請求,住進了靜安王府。

可是,所有的一切她都算到了,卻沒有料到他的精明與無情。

沈夜自懷中掏出一白色瓷瓶扔在她面前,淡淡道,“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生或死,你自己決定吧!”

施落衣看着地上白的耀眼的瓷瓶,慘然的笑,生便是要聽他擺布,死便是一了百了,在他心裏,她的命就真的這般賤如蝼蟻嗎?

“雲千尋,你為何不能仁慈一點,哪怕是騙我的,起碼讓我死的安心。”

沈夜起身優雅的拂了拂衣袍,不置可否的笑笑,“施小姐,本王從來都不仁慈!”

看着他遠去的仿佛不染纖塵的背影,施落衣慘淡的臉上一片哀婉,他不是不仁慈,不是沒有情,只是他的仁慈和情意全都給了另一個女人而已。

頹然的跌在一旁,眼前的白瓷瓶刺着她的眼睛生疼,終究是沒有勇氣去拿起來。

傅林挑着眉自暗處走出來,啧啧道,“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我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

施落衣坐在地上半晌沒有說話,傅林也不急,架着腿晃晃的坐在那裏等着。

終于施落衣擡起有些恍惚的眼眸,“你想讓我做什麽?”

傅林一拍手,“這就對了嘛,識時務者為俊傑,何苦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呢,是吧?”

“說吧,到底想我做什麽?”人為刀俎,她我為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傅林挑眉,撩袍蹲在她身前,嘿嘿笑着,“也不是多大點事,只不過現在這水已經渾了,就想借施小姐的手攪得更渾一些...”

施落衣茫然的擡眸看他,傅林眯眼笑的狡詐,仿若耳語般的話語随着初春微醺的暖風消散在這浮曲閣中的亭臺樓榭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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