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水碧山青入畫來

外人皆曰:惜香公子,當真風流。黑衣男寵、柔弱嬌妻,同處一室,毫無芥蒂。堪稱宅內奇葩,當世間男兒好生習得之典範。

這話大概是在路上無意間被蘇袖聽見的,三人此刻正是前往晏雪山尋找蘇袖八卦之中的“歲三寒”。

墨昔塵勒住馬,額上青筋直冒,“誰是黑衣男寵?”

白錦笑着拍了桌子,“好男寵,快給為夫去尋口水來,口渴。”

墨昔塵淡淡睨了她眼,卻也乖乖地去了。

“呀,師傅真是好夫君……”

白錦挑眉,“那是自然,我千挑萬選的,不說百裏挑一,那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夫君。”

此時澄湖就在前方,若匣開妝鏡,金餅晶瑩;江波之上霄霧溟蒙,朝煙霏拂。四野晚山,仿佛離俗千裏,忘記繁華喧鬧,天地俱靜。

蘇袖這時乘着白錦下馬休息時候,跑到她身後問:“我就想知道,你與師傅是如何認識的?又是……如何……讓他知道你是女兒身?”

白錦擡首,看着遠處的一波煙江,似乎十分迷惘,“對喔,他什麽時候知道我是女兒身的?”

“咦!難道他還認為你是男人嗎?”

白錦甩手,“不知道呀,不過男女又有何幹,喜歡不就好了?大概是我傷重的時候救我一命,然後發現的吧。”

真是……蘇袖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原說白錦如此心思缜密性情沉穩的人,原來對墨昔塵居然是如此粗心大意。不知何時愛起,不知何時就成了未婚夫,不知何時就相攜以往。不過這樣真的挺好,蘇袖倒是很羨慕。

白錦默默笑,她與墨昔塵那等少兒不宜的相遇相識相知,哪裏能讓蘇袖知曉。不過捆着墨昔塵這般牢,難怪江湖中傳言惜香公子男女通吃。十分好笑。

墨昔塵拎着水袋策馬回來,遞給二人,“有些宵小。”

白錦接過水袋,先喝了一口後,才優哉地看着四野蒼茫的大山,獨有中間一條山道,笑道:“身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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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只是山賊一類,并非刻意為敵。”

白錦點頭,動了動腕處,“好些時候沒有打了,這回你在後頭好不好?”

墨昔塵蹙眉,“不行。”

白錦搖頭,“若放着厲害的,你上就是。”

蘇袖插嘴,“我看不如我……”

二人一起回嘴,“你在後頭。”

蘇袖瞬間無語。

來人大約有十來個,都持着寶劍,十足的綠林好漢的味道,尤其讓蘇袖意外的是,站在前頭的那位居然還有些英氣,劍眉星目,鼻若懸膽,英姿飒爽持劍一攔,“三位打擾,看三位游山玩水心境不錯,想來錢財也是不錯,不若留下錢財與我等,否則休怪我們十個兄弟将你們盡數……”

後面的一人抹了下脖子,做出驚悚的表情。

蘇袖望天,從離開長天坊到這裏,已經走了将近十日,難怪不識惜香公子真顏。看這些人腳底輕浮,想來只會用最簡單的武功路數,怎麽打發都行,讓白錦出馬,可真有些委屈了。當然,既然二人說,讓她在後頭,她就只好在後頭看一場大概就是惜香公子大戰十人,敵人丢盔棄甲屁滾尿流的好戲。

就看白錦微微一笑,紅唇輕啓,“想了想,本公子有些不耐打。”

對方一見出馬的居然不是那冷面男人,而是這小白臉公子,不覺大喜。

“既然覺着不耐打,快快交出銀兩!放你們通行!”

白錦朝前走了一步,十個落魄漢子向後退了一步,她又朝前走了一步,他們又退了一步,白錦挑眉,“不是要打嗎?”

“對!打!”當先那英俊小哥點了點頭,朝着白錦沖去。

蘇袖捂着臉,只覺可能會慘不忍睹。

卻聽見“撲通”一聲,那小哥居然號啕起來。她心道,白錦不會打得太重了吧,微微張開手,透過手縫看去,只見那十人瞬間都跪在地上,看着白錦将十張銀票扔在了地上。

“錢!好多錢!”十個人就差沒痛哭流涕,此生都沒見過這麽多錢的感覺。

白錦拍了拍手,慢慢悠悠的朝着墨昔塵的方向走。墨昔塵問:“你不是要打?”

“誰說我要打?”白錦那鳳眼笑紋微顯,“本公子我多的是錢,花力氣做什麽,不如做點善事兒。”

眼瞧着那十人收了銀票就要轉身,白錦忽然喊了句,“喂,你們十個回來,收了本公子的錢,也得幹點活吧。”

一個胖子大咧咧地回頭喊了句:“明明是你怕了我們,居然還敢威脅我等!”

他話剛落音,但見劍光一閃,一柄長劍貼着他的頭皮飛到了十人面前,直直地插在地上,徒留個劍柄,微微晃動。

這些山賊都僵在了原地,維持着方才那動作,白錦瞥了眼墨昔塵,嫌棄其居然動用武力,當真多事兒。

帶頭小哥顫顫巍巍地回來,英俊的小臉委屈地憋在一起,“請……請公子吩咐。”

白錦笑意風流,騰空起身,落于山賊面前,起手拔劍,劍尖一抖,帶頭小哥微微一抖。

“別害怕。本公子不欺負人。”

她心情很好地問:“你叫什麽?”

“我?我叫李昭語。”

“倒是個好名字,怎麽就做了山賊?”白錦彈了彈劍,将其繼續貼着他們的頭皮扔回給墨昔塵,見李昭語嘴巴動了動,又擡手止住。

“你留下與我們在此。”白錦指着李昭語,然後又指着方才那小胖,“你們幾個,對這片山水應該很熟悉吧,給我找一處地方。”

小胖頓時精神抖擻,“原來只是尋一個地方,公子但且吩咐,這座煙霞山,就是我們的地盤。”

白錦颔首,“我要你們尋一個山洞,洞外需有泉水,而且需能聽見泉水聲,眼及之處,卻又是這片大江,最要緊的是,洞內也要幹淨利落點,銀票我已經給足了你們,事情給我辦妥當點?聽見了沒?”

小胖領命,帶着兄弟們揚長而去。

李昭語大概感覺自己成了個人質,乖乖地跟着諸人,坐在了草叢當中,拔了根草送到嘴裏,苦愁地嚼了嚼。

“我說小語啊,看你人模人樣的,何苦去做山賊打劫呢?”白錦站在他一旁,随意問着。

李昭語捂着頭,唉聲嘆氣,“其實原也不想的,真不想的。”

“不想?那你不也做了嗎?”蘇袖也跟了過來,站在李昭語面前。

李昭語微微一愣,旋即擡頭看見蘇袖,就紅燥了臉,“我……實在是家有病重多時的老母要供養,可是自己寫的字畫的畫沒有一個人願意買,在村中賈老爺哪兒打工一月,賈老爺卻借故克扣工錢。眼看着老母親病重,家裏無米可炊,與諸位兄弟铤而走險,才做了這事兒。”

蘇袖這樣一聽,又有些心軟,卻哪裏知曉白錦摔了根草在李昭語頭上,“卻原來是個讀書人,也沒去趕考?”

“要我放棄老母親,那我這等不孝子即便是考上功名,又有何面目回鄉?”李昭語咬牙,一番話倒是頗得蘇袖好感。她看了看白錦,以為她又要教訓此子,卻原來笑了笑,接說道:“那今日你們運氣也太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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