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醒來
朽木家的西院位于朽木家設立的穿界門附近,可以說是極為偏僻,但是過了這麽多年,西院裏“藏”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少爺這件事情,朽木家上下還是知道一些的。
只是因為幾十年來,朽木家的下人差不多換了一批,很多人都不再提起那位在西院沉睡足足七十年,連名字都不被人知曉的神秘人。
除了古屋管家之外,沒有人知道西院那位小少爺的來歷,再加上古屋管家除了安排每日的清掃和護理工作之外,也不會讓其他人踏足西院,所以這個小小的院落就成了被人遺忘的角落。
而被“藏”在西院的神秘人,自然就是因為那一天過度爆發而睡了七天,卻在朽木家不小心白住幾十年的牧唯。自那天被朽木家家主朽木銀鈴帶回來之後,牧唯就一直沉睡着,無論四番隊隊長卯之花烈如何研究也無法将其喚醒。
再加上多年來都無法找到牧唯的家人,朽木銀鈴就将他一直安置在了沒有人的西院。在這七十年間,若非牧唯的身周都古怪地纏繞着靈力,以及日漸成長的身體,就連朽木銀鈴都要懷疑這個孩子是否已經遭遇不測。
朽木銀鈴還記得自己承諾過要幫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孩子找到家人,找到他的弟弟,所以專門叮囑過管家古屋,一定不能松懈每日的清掃和護理工作。只是朽木家的每一個人,包括朽木銀鈴在內都幾乎對牧唯的醒來不再抱有什麽希望。
而當牧唯醒來的時候,又是完全陌生的屋頂,旁邊還有一個人正拿着抹布擦拭着房間各處的擺設,在看到從床上坐起來的牧唯之後,立刻吓得扔掉抹布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嚷嚷着牧唯醒來的事情。
只不過因為此時此刻朽木家正經歷着更為讓人痛苦無奈的變故,所以就算是聽到這個消息的下人們也只是嘆了口氣,感慨世事無常,甚至沒有人敢前去主院将這件事情向古屋管家彙報。
看着完全陌生的環境,牧唯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又換了一個世界。
将體內屬于座敷童子的力量全部爆發,其實并不算是特別嚴重的耗損,所以牧唯在夢中世界只是沉睡了七天七夜而已。但是因為那讓人唏噓的時間差,當牧唯從床榻上坐起身子的時候,這具身體已經足足幾十年沒有自己動彈過。就算每日都會有古屋管家安排的人幫助牧唯“活動身體”,但僅僅一個起身的動作就讓牧唯覺得天旋地轉,瞬間又摔回了床上。
不過,就在牧唯覺得軟弱無力的時候,眼中泛起一層淺金色,然後他的體內就開始緩緩出現一股力量。和之前的幾次變身都不一樣,這一次的力量似乎并不需要牧唯的掌控和尋覓,反而如同源源不斷的涓流一般流淌在牧唯的全身上下,然後緩緩變得更加強大……
這種力量是牧唯從未體驗過的,卻并沒有任何失控的無措感。這股力量就好像是在牧唯掌心中玩耍的小倉鼠,雖然活潑好動,卻在牧唯的掌控中不想逃脫,甚至期待着主人的撫玩。
這是屬于大妖怪彼岸花的力量,而已經徹底變身成彼岸花的牧唯,自然可以随意使用這份力量,不會有任何失控的危險。想到曾經失控的力量,牧唯再一次覺得自己能夠如此輕松地控制這份力量,是否也有麻倉葉王那一份契約的功勞。
想歸想,牧唯還是快速起身,想要問清楚自己此刻所在的地方,以及自己究竟沉睡了多久。
彼岸花的力量使得牧唯無法再感覺到身體上的虛弱和不适,所以他快速地走出了這個布置典雅的房間,向外面的庭院走去。牧唯出生在一個到處是水泥建築的大城市,因為身世的關系,總是游走于如同蜂巢一般擁擠的破舊公寓樓,所以這算是第二次身處于這種漂亮幽靜的宅院。
第一次,自然就是牧唯光顧過多次的葉王的府宅。
整個庭院不大,但是布置和花木看起來就很講究,給人一種清幽隔世的錯覺,卻因為院子裏只有牧唯一個人而顯得太過清幽……安靜得反而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一路沿着庭院的小路向前行走,牧唯很快就走到了院子的外面,然後……牧唯就看到了布置在各個院門和走廊之上的黑布,以及懸着的白色燭燈。那些步伐匆忙的下人們在牧唯的眼前走來走去,黑色的喪服似乎正在告訴牧唯這裏發生了一些什麽。
“對不起。”這算是牧唯的身體醒來後所說的第一句話,免不得有些幹澀,“也許我需要一些可以更換的服飾。”既然已經猜到這座府宅中的所有人都在為某些事情忙碌,牧唯也并沒有多問,只是找了一個正在指點其他下人工作的老者,希望從對方那裏可以得到幫助。
畢竟就這麽穿着白色的裏衣走來走去,終究還是有些不妥。
而古屋管家在循着聲音望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一雙紅色的眼睛,愣了好久之後才注意到對方竟然是自己在西院照顧了漫長年月的那位神秘小少爺。看着一身白色裏衣的牧唯站在自己面前,看着對方在黑色長發的映襯下顯得越發透白的皮膚,不敢再直視牧唯雙眼的老管家又一次愣住,只覺得自己好像還身處于夢中無法清醒。
朽木家的下一任家主與夫人雙雙在任務中戰死,本就已經讓從小照顧朽木蒼純長大的老管家心痛欲裂,若不是老家主已經病倒,家裏沒有了上下操辦的人,也許古屋這會兒也已經卧床不起。
而在這個時候,沉睡了幾十年的人竟然醒了過來?
老管家覺得,這要麽就是一個從頭到尾都極為荒誕的夢,要麽就是老天爺給朽木家開了一個徹徹底底的玩笑。
“你跟我來吧。”顫顫巍巍地柱起拐杖,老管家平複了一下心情就帶着牧唯前去換衣,“如果家主知道你醒了,也一定……應該會高興一些。”
面對老管家臉上的哀傷,以及周圍的氣氛,牧唯深深覺得自己還不如再多睡幾年,也不至于在這樣一個尴尬的時候出現在這裏。走了一段路之後,牧唯還是在詭異的沉默中,開口問道:“老人家,我這是睡了多久,這裏是哪裏?是您将我帶來這裏的嗎?”
“這裏是朽木家。”老管家頭也不回地介紹說,“當年将你帶回來的人是我家家主,老朽最多也只是一個驅車人而已。從那個時候到現在,已經差不多過了七十年……所以看到你醒來,老朽至今還覺得身處于夢中。哎,如果連大少爺和夫人的死都是夢境的話,倒也是好事。”
七十年?
七十年……
七十年?!
牧唯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夢中世界睡了七天七夜,這個世界卻真的已經過去了七十年?
“我要離開這裏!”牧唯幾乎脫口而出,“我弟弟他……”
右郎現在應該在哪裏呢?牧唯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了來,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已經過去了七十年,右郎他現在會變成什麽樣子?還會待在那個矮小的破屋子裏嗎?還記得生命中曾經出現過牧唯這麽一個人嗎?
一時間,牧唯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了。
“換好衣服之後,我就帶你去見家主吧。”古屋管家雖然沒有牧唯這樣的經歷,卻能夠想象到一覺醒來整個世界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那種無措感,所以盡可能地安慰說,“雖然有些事情看起來很糟糕,但說不定也有着好的一面。”
“一個朋友也說過和您差不多的話。”牧唯馬上就想起了來到這裏之前朱雀所說的話。
“是啊。”老管家一邊為牧唯取了一套大概合身的衣服,一邊說,“你要想想,如果說那天遇到的不是我們家家主,你這一倒下就昏睡了七十年的孩子會遇到什麽?”
聽來老管家的話,牧唯還真的有些後怕,以自己那個時候的狀态,很可能會被當做是臨死甚至是已經離世的人而被處理,就算是被好心人撿回家去,也很少有人會持續照顧七十年……
想到自己失去意識之前見到的那位老者,牧唯真心覺得自己欠了一份天大的恩情。雖然自己只是離開了七天的時間,但是對于那位老人而言,卻是為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等候了足足七十年的時間。
懷揣着這份感激,牧唯跟着古屋管家來到了主廳,原本應該極為敞亮的主廳,現在卻擠滿了為喪事而來的人們。可能是因為沒有照片這種東西,所以前方只是放着兩尊靈位,儀式和布置并不複雜繁瑣,但是無比沉默的氛圍卻将一切都變得凝重起來。
最前方的位置坐着一位老人和一個看起來才五六歲的孩子,根據老管家之前所說的話,牧唯不難猜測出死者以及那一老一小的身份,更何況那位老者的容貌至今深印在他的記憶中。
七十年過去,那位老者的臉上似乎只是多了疲憊感,并沒有其它的變化。這也使得牧唯記起來自己正處于死者的世界,一個名叫做屍魂界的地方,就連時間的流動以及人的壽命,都與其它世界不同。
而那個孩子的臉上,卻充滿了麻木和疑惑,似乎不明白為什麽之前還生活在一起的父親和母親,眨眼間就變成了兩個牌子。那種明明悲傷,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出來的表情,幾乎在一瞬間就留在了牧唯的腦海中。
“鬼啊!鬼來了!!”
跟在老管家身後的牧唯剛剛想要進入主廳,守在門旁邊的下人突然就對着牧唯的方向大喊大叫起來,使得主廳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個下人的身上。
在屍魂界怕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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