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鳳凰

“會變身成什麽姿态其實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當所有的姿态褪盡，剩下的那一個究竟是什麽。”牧唯說着笑了笑, “最終剩下的就只是牧唯而已，別無其他, 所以伯爵你不需要尊稱什麽。”

“的确如此，但也請你相信，你擁有着極為珍貴的力量。”伯爵說着, 就已經接過了牧唯遞過去的那兩盒禮物, “畢竟這兩家店的美食不止需要排隊, 而且每天的供應都是限量的。”

所以重點是美食嗎？牧唯無奈地笑了笑，然後跟在伯爵的身後到達裏面的房間，看看能不能從這家夥的刀叉下面蹭到一些午後甜點。

在努力戰鬥最終宣告失敗之後，牧唯就只能和站在一旁的小胖和阿徹玩了起來。再知道牧唯就是之前那只小鹿男之後，小胖的心情顯得極為高興，似乎完全沒有因為牧唯變換姿态這件事情而感覺到疑惑。至于阿徹, 雖然他有一些想法, 但在覺得這件事情與自己無關之後也就沒有多言, 反正牧唯這個人雖然古古怪怪的，但是在他眼中也不算不得什麽壞蛋，而且還是和小胖極為玩得來的家夥。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算是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寵物店的門口，牧唯看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金色頭發的美國人站在那裏，穿着一身夾克衫，看起來非常随意。對方的手裏則提着一個蛋糕盒子, 從盒子上那個牧唯經常見到的蛋糕品牌來看，對方竟然和自己一樣非常了解D伯爵的嗜好。

“怎麽了？你親戚來了嗎？”對方看到寵物店裏突然多了一位東方面孔的人，而且和D伯爵一樣有些“雌雄莫辨”，所以下意識地覺得對方很有可能是來自于D伯爵故鄉的親戚。畢竟在對方看來，所有東方人的長相都極為相似，特別是長得好看的那種。

已經成功解決一枚大月餅的D伯爵擦了擦嘴，整理了一下儀容之後才從椅子上起身，然後走到那個美國人的面前，向牧唯介紹說：“這位是負責附近區域的刑警先生，名字的話倒是記不得了！”

“是雷歐！不對，叫我歐雷克特警官！”名叫做雷歐·歐雷克特的美國人看起來脾氣有些火爆，倒是無緣由的讓牧唯想起了長廊深處的那只紅龍，紅龍三姐妹當中潤麗的性格倒是與這位警官有些相似。

“明明之前你還去我的頂頭上司那裏告我的狀，一轉頭竟然說連我叫什麽都忘記了？誰相信啊！”雷歐看起來有些不爽的樣子，但最終還是将手中的蛋糕丢進了D伯爵的手裏，“這算是許久不見的見面禮吧。”

“倒确實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D伯爵一邊愉快地收下禮物，一邊故作認真地想了想，“怪不得這段時間總覺得店裏特別清靜。”

還沒等這位刑警大人發飙，D伯爵又接着說道：“如果只是見面禮的話，刑警先生斷然不會買來如此昂貴的點心，相信這次過來一定是另有目的吧？”

聽到D伯爵的話之後，那位刑警沉默了好幾秒，其中的原因很顯然是因為被D伯爵說中了真相，于是雷歐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大方地說道：“伯爵，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鳳凰嗎？”

“鳳凰？”D伯爵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然後就開始思忖。

鳳凰在這個世界上自然是存在的，而且每隔一段時間，這世界上僅存的那一位就會來到寵物店裏做客，但是鳳凰這樣的神族，越是感覺到現代社會的冰冷，就越是不願意将自己暴露在人類的視野當中，所以雖然和他們相關的傳說一直都沒有斷絕，但是D伯爵卻并不相信如今還有人能夠親眼見到鳳凰。

“是啊。”雷歐有些頭疼的撓了撓頭發，“有一個秘密人物，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是誰，但是和上面的大人物似乎關系不淺。總而言之，這個人似乎最近來到中華街做生意，但卻在這個過程中遇到了盜竊，之後就聲稱自己所養的鳳凰被人偷走了，那個人聲稱這只鳳凰是他的全部。”

“怎麽可能！”D伯爵可以對自己的血脈起誓，神族鳳凰怎麽可能成為別人所謂養的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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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覺得不可能。”因為難得和D伯爵意見一致，所以雷歐的情緒變得越發激動，只不過他自然不會理解D伯爵所謂的“不可能”與他所謂的“不可能”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境界，“所以我才想來問問，伯爵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什麽什麽其它被稱作鳳凰的鳥類？或者說是有什麽鳥因為某些特征，就被冠上了‘鳳凰’的綽號？”

“有是有，但是都不足以稱之為珍寶。”

只要是有着紅色鮮豔羽毛的鳥類，都有可能會被冠于鳳凰的稱呼，但對于真正見過鳳凰的人而言，無論那些鳥類在人類眼中究竟有多麽美麗，卻遠遠不及本尊的萬分之一。

而且真正的鳳凰也并非全身紅色，反而是有着五顏六色的光彩。

所以伯爵下意識的否定了雷歐的猜測，然後又心滿意足地将自己懷裏的蛋糕，以及牧唯之前帶來的月餅和巧克力都送回了屏風後面的冷藏櫃子了。

收到自家局長委托，所以特地來向D伯爵請教的雷歐這個時候也顯得非常煩惱，根據他對伯爵的了解，如果說連他都不知道的話，這個世界上可能真的并不存在什麽能夠被稱為鳳凰的珍稀鳥類了。

雖然他對那位神秘人物并不感興趣，對方有可能是來到中華街進行秘密交易的什麽黑道人物，那就等于是他最讨厭的那種人。但是來自上方的命令又令他不得不去調查這件事情，為此早就已經頭疼了好久。

“有沒有什麽其他的線索呢？”看到氣氛陷入沉默，如今算是客人的牧唯覺得有些尴尬，于是就開口說，“現在這個社會，取名字似乎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雖然說被稱之為鳳凰卻并不一定是鳥類，更不一定是有着紅色羽毛的鳥類。”

“啊？”

聽到說話聲，雷歐才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牧唯的身上，這個有着古怪幽蘭色長發的東方人一直很安靜地坐在那裏，一直安靜地坐在那裏，就如同與背後兩盞宮燈融為一體，成為了美麗的觀景。

所以，一直到牧唯開口，雷歐才想起來今天的寵物店裏還來了一位伯爵的親戚。

“說的也是，現在的人類連自家的貓貓狗狗都會取一些亂七八糟的名字，鳳凰這樣的，也算是比較老套俗氣的。說起來，上次從我們這裏被買走的那條哈士奇，聽說最後就被取名叫哈迪斯了。”伯爵也覺得自己是被一開始“鳳凰”兩個字吸引了注意力，可能是忘記了一些普通的東西。

“不，對方非常明确說了，的确是獨一無二的鳥類，不過确實沒有提及具體的樣子以及羽毛的顏色。”雷歐似乎覺得得到了某些靈感，但又覺得自己的案子依舊還是毫無頭緒。

不過就算這位刑警先生再頭疼，一位身份不明的大佬丢失了一只名叫鳳凰的珍貴鳥類，這種事情還是不足以引起牧唯和伯爵的注意力。

畢竟在此之前，D伯爵雖然多次在各種案子上幫助雷歐，但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因為這些與動物相關的案件本身與寵物店有關。

雖然D伯爵最終還是看在雷歐見面禮的份上，答應幫助他關注這個地區會出現的珍稀鳥類，畢竟如果真的有小偷偷走的話，那麽他們在不見光的情況下很有可能會将“鳳凰”帶到中華街來銷贓。畢竟，中華街上充斥着各種脫離于紐約法律之外的存在，可以說是被銷贓人士青睐的地方。

“那麽，我也該告辭了。”等到雷歐走後，牧唯也從椅子上起身。他看了看牆上的鐘表，就發現麻倉葉王回家的時間差不多已經到了，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自己為什麽要藏來藏去，也許只是突然留戀起了那一份普普通通的平淡……

等到牧唯回到公寓，甚至已經看了一集喜歡的電視劇之後，他才發現明明已經到了平日裏現身的時候，但是麻倉葉王竟然遲遲未歸。

“咔嚓。”

小鹿的耳朵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然後牧唯就開始轉身看向電梯的方向。平日裏使用這臺電梯的就只有麻倉葉王一個人而已，而且聽說他給電梯設置了非常複雜的保險密碼，所以普通人根本無法通過這臺電梯進入到牧唯所在的頂樓。

電梯中傳來的氣息确實和如今的麻倉葉王一樣，是不存在着任何力量的普通人氣息。但是牧唯卻不禁皺了皺眉，雖然電梯還沒有到達頂樓，但是他卻感覺到電梯裏的氣息并不那麽喜歡。

麻倉葉王的腳步聲很輕，而且周身的氣息純淨到幾乎為無，是一種依靠自己的力量能夠與周圍融為一體的感覺。就算現在似乎失去了一些能力，但是當牧唯靠近麻倉葉王的時候，還是能夠感覺到幹淨的皂香味。

小鹿男喜好整潔，不光光是喜歡自己身上的整潔，更喜歡存在于身邊的人或者物都保持整潔。所以好幾次麻倉葉王前來的時候，他都能夠感覺到剛剛沐浴之後的水汽，以及略微有些濕漉的長發。

但是，電梯中正不斷靠近的那種感覺，讓牧唯感覺到了讨厭，不幹淨，乃至是肮髒。

随着電梯到達頂樓下面的那一層，牧唯的耳朵已經可以聽見一些很輕的聲音，雖然很輕，但依稀可以分辨出內容。

“大哥，這裏真的有寶貝嗎？”

“當然，那個日本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在紐約可以說是厲害的很，如果這裏真的只是一棟空大樓的話，他為什麽要每天在這裏停留這麽長時間？這裏一定藏着他最重要的寶貝，就好像是那個人的什麽鳳凰差不多。或者說……也許那個家夥所有的財富都藏在這裏，不然的話，為什麽要設置這麽複雜的密碼鎖？”

“說不定是因為他住在這裏啊！”說話的是兩個人，其中一個聽起來老氣橫秋，另一個則顯得有些稚嫩。

“如果不是你小子機靈，真不想繼續帶着你了。我們之前埋伏了這麽長時間，眼看着那麽多裝修隊進進出出，難道你忘記了嗎？這一層的房間裏雖然放着一些簡單的家具，但是和裝修隊的工程量完全不匹配，真正的重點肯定是在頂樓！”

“沒想到，大哥你開鎖也這麽厲害！”

“那個工程隊請來安裝密碼鎖的家夥我正好認識，雖然技術不錯，但是人品完全不行，總是喜歡在看似嚴密的密碼鎖上留暗門。狠狠坑了我一筆之後，就把能夠打開密碼鎖的暗門告訴我了。”

“怪不得大哥你這幾天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哼，等到我拿到那個日本人的財寶，你還怕我不還你吃飯錢？好了，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麻倉葉王今天似乎被什麽大人物纏住了，趁老三幫我們望風，我們先探查一下地形，東西多的話我們就下次來搬。”

“我才不需要什麽吃飯錢，只要大哥你找到財寶分我一點就可以了。”

就在那個聲音結束的下一秒，電梯就已經快速到達了頂樓，電梯門打開之後，牧唯就看到兩個蒙面蒙得很徹底的家夥出現在電梯裏，而那兩個小偷在看到正前方站得的牧唯之後，從面具後面露出來的雙眼中，顯得有些失神。

說好的什麽人都沒有呢？

“好難聞的味道。”牧唯伸出袖子遮住口鼻，這種味道無關乎整潔，只關乎這些人心中的惡念。

“大哥，怎麽辦？”無論是面對誰，這種闖空門卻遇到房子主人的感覺總是免不得讓人緊張。

“這……這是……什麽？”眼前的牧唯半人半鹿，雖然容貌如同林中精靈，卻終究是與人類完全不同的異類。

然後，兩個小偷就關注到了他們如今所處的空間，種在大廈頂樓的參天大樹，還有遍布的小樹和灌木，再加上半人半鹿的精靈，難道說有錢人的世界真的這麽難懂嗎？

“不要再靠近了。”就在牧唯出聲的瞬間，青色的蔓藤從突然從地下憑空出現，然後纏繞住了兩個小偷的雙腳，“不過，我正好有話要問你們。”

“請……請問吧，妖怪大人！只要別吃了我，什麽都可以！”那個看上去比較年輕的小偷，顯然是将牧唯當做了吃人的妖怪，不過這也算是一個半對半錯的答案。

“你們知道被偷的那只鳳凰？”牧唯記得剛才他們在電梯裏似乎讨論過這件事情，“不會就是被你們偷走的吧？”

兩個小偷立刻搖了搖頭，然後立刻回答說：“并不是的，我們圈子裏都在讨論這件事情，但是沒有人知道鳳凰的下落！如果說真的是這裏的同行做的，那麽絕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但确實一點消息都沒有。所有很多同行都覺得，壓根就是那只鳥自己飛走了！”

“會跟你們一路的同行，恐怕也不是什麽高手。”在牧唯的指揮下，捆綁在兩個小偷腳上的蔓藤開始向上瘋長。

“呯！”

突如其來的一聲槍響，某一根蔓藤被年長的小偷擊中，瞬間枯萎，掉落在了地上。對于牧唯所操控的這些植物而言，熱武器果然是極為可怕的對手。

“哼，就算是妖怪又怎麽樣？”那個小偷自持手上有槍，于是便對準了牧唯所在的方向，“不是高手？爺爺我從來都是個中高手！真是倒黴，沒有找到那個日本人的財産也就算了，還得殺這麽一個漂亮的妖精，讓爺爺動手都有些舍不得。”

“是嗎？”

随着電梯開門的動靜，一個牧唯熟悉的聲音從兩個人的身後響起，兩張符紙瞬間貼到了小偷們的身上。

“雖然沒有力量，但是符紙倒是還可以使用。”麻倉葉王就這麽站在兩個小偷的身後，腳步聲還是接近于無。而在符紙的作用下，兩個小偷也應聲倒地，失去了意識，手中的槍支也同時滑落。

不過……葉王說話了？！！

“如果是擱在以前的話，葉王你這也算是金屋藏嬌了。”另一個牧唯熟悉的女聲也緊跟着從電梯裏穿出，然後穿着大紅色繁瑣服飾的女子笑盈盈地走了出來。

熟悉的笑容，精致的妝容……

“朱雀大姐！”牧唯有着詫異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喲，好久不見了，小牧唯！”出現在牧唯面前的女子，赫然正是牧唯在夢境世界中見過很多次的十二式神之一、四方守護神之一的朱雀！

麻倉葉王顯然也知道，這個時候想要用掩耳盜鈴的方式來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幹脆去除了自己臉上的符咒效果，将屬于麻倉葉王的容貌顯露在了牧唯的面前。

然後，兩個人就開始陷入沉默。

“扭扭捏捏的，像什麽樣子！”朱雀叉着腰看向眼前的麻倉葉王，“我早就說過了，小牧唯這麽聰明怎麽可能沒有發現？”

“聽說不說話能延緩衰老。”麻倉葉王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自家式神。

朱雀：“……”

“是啊，沒有什麽不知道的。”牧唯倒是覺得，如果說麻倉葉王小時候真的受過自己的照顧，那麽自己也沒有必要和小孩子計較。

“是啊，沒有什麽不知道的。”麻倉葉王也是松了一口氣，“就好像某一位在天上飛着還不掩飾，結果被記者和路人拍到照片，最後也只能花大力氣為某人掩飾。”

牧唯：“……”結果到了最後做錯事情的人，怎麽變成他自己了？

為了引開話題，牧唯轉頭看向朱雀，然後突然想起了某些事情，有些不忍直視地說：“朱雀大姐，你不會……就是鳳凰吧？”

“啊？”對于這個有争議的問題，朱雀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