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雙生02
束辛有些無奈地看着民警,繼而在鍵盤下快速敲下:
“首先,被殺害的是老師和師母與他的兒子,在不引起家人恐慌的情況下,并且能讓老師一家人對兇手不産生懷疑,還能快速處理屍體,一定是在極短的時間內作案,這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
束辛:“所以我認為不僅是團夥作案,而且作案地點也不同,很有可能是分開作案。”
束辛:“師娘的屍體在家中,那麽其中一個作案地點一定是在老師家裏。因此,可以不引起女性的提防,且能進入房間內行兇,那麽殺害師娘的兇手也一定是女人。”
兩位問迅的警官不禁點了點頭,這确實和之前推理的觀點大致相同。
“如果是團體作案,那殺害張衡妻子的兇手是如何在不引起周圍民居注意的情況下,還能随意進出小區,這一點我始終想不通。不過束辛所推測,也是我認為最為合理的兇殺過程。”季涼随之補充。
季涼冷冰冰的聲音突然打斷了警察們思考,“和他說,按照他的猜測,如果是分開作案,那麽兇手完全有理由同時殺害張衡的小女兒,為什麽不殺?”
其他聽迅的同事迷惑地看着頭兒的行為,他怎麽突然開始與一個學生讨論起案情來了?
束辛想了想,在電腦上回複道:“這也是我一直奇怪的地方,我不清楚為什麽保留了這個女孩子。或許,這個女孩讓兇手下不去手,亦或者女孩是兇手十分喜歡的孩子;我曾見過老師的兩個孩子都十分可愛。”
束辛遲疑了一下,再次緩緩的打出了一行字:“還有一種可能,在中國的傳統思想中,男孩子是香火的傳承,兇手極其有可能是想要斷了張老師家的香火。”
在玻璃外聽迅的李國強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剛才大家也一直都在這個地方糾結,束辛的話突然像是打開了這個關口。
周圍的民警議論紛紛,只是季涼始終沒有開口再多說一個字。
.....
結束了束辛的審訊,季涼拿到了張衡的關系圖,他首先看過來的就是束辛,這個孩子的過分理智不由地格外引起他的注意。
關系圖上表明,束辛的家庭條件不好,學的是燒錢的美術專業,知識輔修犯罪心理學。張衡尤其喜歡這個孩子,曾多次想要束辛轉到心理系中深造,但是美術學院也并不放人。
待所有學生的筆供結束之後,已經到了下班點,季涼走出警局,卻在警察局的門口看到了束辛,束辛正在前臺問詢張衡一案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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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涼在牆後暗中觀察這個啞巴少年的一舉一動。
當束辛聽到師娘和張衡的孩子所遭遇的慘狀時,他的手微微捏緊,表面上雖然依舊風輕雲淡,但是季涼看到少年已經紅了眼圈。
季涼将手叉在口袋裏,想起剛才幾個年輕氣盛的小警察說束辛可能也是犯罪嫌疑人時,他不禁微微一笑。
年輕的警察剛入專案組,草木皆兵也是有的。他清楚這個啞巴少年絕對不是兇手之一。
除了束辛的不在場證明外,還有對于束辛這個人的客觀整體分析,并且束辛沒有作案的機會與動機。
一個窮小子,還是個啞巴,手無縛雞之力,瘦弱。他在沒有遭遇滅頂的絕望之時,絕對不會冒着親人受到連累、家庭即将毀滅的危機來冒這個險。如果他動手殺了人,那他的世界只有毀滅。
昨天他來送外賣的時候,明顯這還只是一個較為單純的少年,他會探頭探腦地朝着自己的房間看、還會為自己所犯的失誤做最為誠懇的致歉、會回去和室友好奇地讨論隔壁搬來的大叔是什麽人。
且最為難忘的是他澄澈的目光,這樣的少年怎麽會是一個殺人兇手呢?
不過根據束辛上午的表現,季涼卻又在心中留了一個疑惑,束辛雖然看似單純卻不簡單。
.....
此時溫度漸漸轉涼,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布滿了烏雲,像是正在醞釀一場即将到來的暴風雨,而雨水正好打在了吉□□的一所破舊公寓樓的玻璃窗上。
法國·吉維/尼,半月前。
“親愛的雲兒,我已經到達了這個遙遠的國家。這裏很美,有你所向往的一切。無邊無際的草原,星星點點的幾戶人家,到處都是筆挺的法國梧桐。如果能爬上去,仿佛可以将天邊最美的風景全部收攬在眼底。雲兒,在我們之間分別的這些天,我終于擺脫了過去,迎來了新生。這是我最後給你的一封信,希望你可以收到。”
——李凱峰,2019年8月16日。
伴随着“叮”的一聲,郵件發送了出去。
男人疲憊地靠在沙發上收回了視線,他知道這個郵件并不會有任何人能看到。因為那個女人,那個曾經明媚過、驚豔過、然而最後蜻蜓點水般路過的女人,已經徹底離開了。即使他的心中有萬般不舍與悔恨,最終還是需要這樣放下。
李凱峰推開自己的家門——這是一個坐落在巴黎郊區的小鎮,比鄰繁華,卻是一片歲月靜好,有着法國獨有的古典浪漫主義風格。
看着門口滿樹的花開,他深吸了一口戶外新鮮的空氣。聽說1883年莫奈從凡爾賽乘坐火車前往加斯尼,無意間在車窗外發現了吉維/尼,從此一見鐘情,就再也不能離開。
李凱峰選擇這個小鎮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四個字,一見鐘情。
.....
時間悄然流逝,轉眼大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已經完全被吉維/尼的氛圍所感染的李凱峰,突然想起來自己的那封郵件,雖然知道并不可能有所回應,但是李凱峰還是習慣性地想去查看一下郵箱。
不知道為何,在打開郵箱的一瞬間,李凱峰心中仿佛有一絲異動。他下意識地看了看日歷,今天是9月11日,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感覺仿佛有些事情在在暗中悄然改變。
郵箱的界面展開,齊凱峰驚訝的發現收件箱裏躺着一封尚未看過的郵件。
李凱峰點開之後,竟然是來自齊雲的回複!
“親愛的凱峰,很高興你已經離開了華國,開始了自己新的生活,只留下我一個人還在原地等待着救贖。過去發生的那些事總是萦繞在我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我不知道該如何拯救自己,或許我已經做出了無法彌補的錯誤,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是想要得到被救贖的機會。”
——墜入深淵的齊雲,2019年9月10日。
李凱峰的冷汗蹭地一下從後背冒了出來,因為這個郵箱的主人,早在一個月前,已經離開了人世,而如今這封郵件卻出現在了眼前……
恐懼,開始滿滿爬滿李凱峰的全身.....
伴随着重金屬搖滾樂的聲音,季涼穿着寬松的運動背心,在家中狠狠地對着眼前的沙袋揮舞着自己的拳頭。汗水順着頸部滑落在他結實飽滿的胸肌上,将他的胸前浸濕了一大片。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季涼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習慣性看了看貓眼,貓眼中是兩個少年的面孔。
一個是林磊,一個是……束辛。
季涼打開門,雙手抱在胸前看着凝視着兩個小鬼。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兩個面帶着讨好笑容的小朋友,應當是打算詢問自己案情進展的情況。
“怎麽了?”季涼的尾音微微上挑,“兩個小朋友有何貴幹?我記得自己好像沒有定外賣。”
林磊和束辛相互遞了個眼神,林磊有點膽怯地的看着季涼渾身被汗水浸濕的肌肉,咽了咽口水:“偶像....那個,我們是來給你送吃的噠。”
束辛微微一笑,原本背在身後的雙手端出了一大碗紅燒燒肉,像是一個捧着禮物即将送給心愛人的真誠少年。
又是那雙閃着點點星光又略帶憂郁的雙眸,季涼略微頓了一下,挑了挑眉毛,他測過身來,默許兩人進來。
房間內的搖滾樂聲音開得極大,歌曲正好跳轉到林肯公園2007年發行的第三張專輯《末日警鐘:毀滅·新生》中的一首《Leave Out All The Rest》,他依稀記得這首歌是他的網友“霁月”最為喜歡的一首。
“警察叔叔,這是我們做的,您嘗嘗。”林磊嬉皮笑臉地說道。
束辛回過神來,默默看向林磊,眼神中傳遞着質疑與嫌棄,仿佛在說;“無恥!這明明是我拿回來的外賣....”
季涼坐到餐桌上,低頭打量着兩個小孩,淡淡道:“說吧,找我有什麽事”
束辛沒法開口,用胳膊肘推了推林磊。
林磊面露窘色地緩緩開口,“偶像,那個...我們市不是發生了一起非常大的案件嘛,您肯定知道,就是我哥們束辛,他是被害人張教授的愛徒,希望您能不能稍微透露一點消息給我們。”
林磊望着面無表情的季涼,趕緊舉起兩個手指對天發誓道:“我們保證不說出去!我倆只是心裏很氣憤,張教授明明那麽好....”
季涼抿了抿嘴,不知道為何,上午在審訊室聽到了束辛的精彩推測後,他也很想将一些案情透露給束辛,看看他的反應。
季涼目不轉睛地盯着束辛,動了動嘴唇:
“專案組剛剛成立,他們再次勘探了兩個兇案現場與死者的遺體,因為遺均體被兇手破壞嚴重,所以确切的被害時間并不清晰。”季涼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根據他們調查取證,兇手應當是在校園中對被害人張衡下的手。”
季涼并不想将自己是專案組負責人的身份透漏給兩個小朋友,束辛上午做筆供的時候,應當是無法在單面玻璃後看見自己的。
林磊瞠目結舌地看了束辛一眼,而束辛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季涼對于束辛當下的反應,還算比較滿意。根據束辛上午的表現,他所透露出的這點信息想必束辛早就猜測到了,如果束辛表現出和林磊一樣的詫異,那只能說明束辛心中有鬼。
季涼對束辛的信任又加了一分,他看着束辛問道:“你是張衡的學生,學犯罪心理學?”
束辛點了點頭,用手語比劃,身邊的林磊充當翻譯:“他說‘我雖然是張衡的學生,但是我本專業是美術學,只是輔修的心理學,張衡老師待我非常好。’”
林磊見季涼略帶審視地盯着自己,連忙在旁邊解釋道:“我和星星穿褲衩的時候就認識了,自從他生病以後,為了和他交流,我自學了手語。星星這人雖然不能開口說話,但是心思比誰都細膩,他在研究心理學上很有天賦的。”
季涼點了點,微笑的看着束辛:“只要努力上進,就算比別人稍微差一點,也不會成為你成功的阻礙。”
束辛看着季涼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有一股暖流細細地流入了他的心中,雖然類似的話他聽過不少,但是從季涼的口中說出,感覺似乎大有不同。
季涼天生冰冷的氣場無形中都會給人一種高不可攀、難以接近的感覺,可是剛才季涼對自己說話的口吻卻極為親切,目光中似乎帶着一絲欣賞,這讓束辛不得不有所動容。
束辛向來不喜歡別人憐憫他,可是季涼剛才那句話似乎并不把自己是個啞巴這件事放在眼裏,對于身有殘缺的他來說,別人能像對待正常人那樣對待自己,就是最大的尊重。
很快兩人就告了辭,回到家中林磊甚至有點高興,隔壁大叔不僅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麽不近人情,甚至還有些許的随和。
林磊看了看身邊的束辛,甚是欣慰的想到,束辛的生理殘缺一直是他心裏最為擔憂的,他在這個社會上要比普通人更容易遇到危險,如果能和季涼搞好關系,或許束辛以後的安全問題也會多一層保障。
“隔壁的季哥人還不錯哦。“林磊略有深意的向束辛說道。
束辛點了點頭,但他卻在沉思另外一件事。
剛才季涼雖然沒有明說,但卻向他們暗中指明了一點,兇案發生地點之一就在學校,那麽也意就味着,學校內有不安全的因素。
束辛明白,季涼這是在提醒他們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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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