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雙生04
季涼将束辛抱到自己家裏的沙發上,然後小心翼翼地脫下束辛的鞋襪,只見束辛的腳踝處已經腫了一大塊。
“實在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用這麽大的力撞你....”說着,季涼從冰箱裏拿出一塊冰袋,輕輕地敷在束辛的腳踝處。
束辛看着滿頭大汗的季涼,擺了擺手,掏出手機在屏幕上打道:“沒關系,以前打籃球的時候也崴過腳,不是什麽大事。”
季涼長嘆一口氣,拿出了一瓶活絡油塗抹在束辛的腳踝處,用娴熟的手法給束辛按摩,“力度如何,疼不疼?”
束辛咬了咬牙,明顯是有些吃痛,但他卻強忍着搖了搖頭,在手機上寫道:“不疼...謝謝你。”
季涼心頭又是一揪,這個孩子如此謙和又彬彬有禮,為何上天卻要對他如此不公,剝奪他說話的能力,甚至連痛的時候都無法自然地表達出來。
他應該很難吧....
季涼轉而又想到束辛是張衡的愛徒,張衡遇害的事應該對束辛的打擊很大,可不能開口說話的束辛又該如何排解自己心中的憂愁呢?
季涼垂下眼眸,低聲道:“張衡的事....你很難過吧?”
束辛頓了一下,眼裏的悲傷一閃而過。他下意識地想用手語,但又反應過來季涼看不懂,于是在手機下寫道: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張老師待我非常好,不僅在學業上格外照顧我,也在生活中幫助了我很多,他是我大學生涯裏非常重要的人。”
季涼本能地想說一句人死不能複生,但又覺得這句話似乎不合适。
他很想安慰一下束辛,但卻找不到适合的措辭。在季涼的人生歷程中,無論自己遇見再難的事也都是打破牙齒往肚裏吞,他真的不懂得安慰人的技巧。
憋了半天,他硬生生地擠出一句,“要不,我的肩膀借給你哭一會兒?”
束辛:“.....”
束辛莞爾,在手機上寫下:“我要去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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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涼遲疑了一下,他在心裏暗罵自己一句,真是嘴笨,沒聊兩句就把天聊死了....
季涼立馬站起身來,将手伸向束辛,“叔叔騎小摩托送你去上學。”
束辛擺了擺手想要拒絕,季涼二話不說将束辛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将他駕了出去。
兩人一瘸一拐到了樓下,束辛直接呆住了,眼前這個這哪裏是什麽“小摩托”,明明就是公路霸王——川崎H2!黑色夾雜着熒光綠的流暢線條宛如一個酷炫無比的機甲戰士,聽聞這輛摩托的價格至少要六位數,足足抵得上一量SUV的價格。
“二手的,”季涼爽朗一笑,拿出一個頭盔扣在束辛的頭上,“一會兒得抱緊我,小心被甩出去。”
束辛怔怔點了點頭,繼而“嗖”的一聲,川崎像一個獵豹般飛馳了出去。
在送完束辛之後,季涼打算和順子再去南灣村別墅的案發現場看看。
.......
南灣村別墅29棟
另一邊,柳成妍看了看手表,現在是上午10點13分,正好過了13分鐘。
她從暫時居住的家中走到那間駭人聽聞的別墅門口,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蹲下來系鞋帶。
柳成妍微微擡頭用餘光觀察這個別墅周圍發生了什麽變化,意料之中的,別墅門口圍起了一道警戒線。
整個別墅仿佛經歷了一夜驚魂,從一個鮮活的生命變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太太,柳成妍的心中莫名閃過一絲快感。
就在這時,一個黑色中腰的馬丁靴出現在她的視線內。
柳成妍擡起頭來看向面前的男人,這人穿着黑色皮衣,長相頗有幾分男性獨有的魅力。和現代流行的審美不同,他渾身的肌肉蓬勃且具有張力,有一種莫名的野性,那雙如鷹一般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小姑娘別在這裏多停留,”季涼俯視着柳成妍淡淡道:“這裏最近剛發生了命案,兇手可能還在周圍徘徊,你趕緊回家。”
季涼盡量放緩語氣,畢竟面前的這個女孩看上去還是個上初高中的學生。
柳成妍乖巧地點了點頭,裝作一副受驚的樣子,怯懦起身,她閃爍的大眼睛裏裝滿了好奇,“叔叔,這裏真的有鬼麽?”
季涼沒有說話,倒是季涼身後的順子看着小姑娘可愛,接了一句:“哪有什麽鬼,小姑娘你還是趕緊回家吧。”
柳成妍甜甜一笑,點了點頭便背着書包離去,這個看似無害的少女已經将兩個人的長相深深的刻畫在腦海中。
柳成妍在心中斷定,這兩個人一定是警察。
“順子,注意到剛才那個女孩的眼神了嗎?”季涼望着漸漸遠去的柳成妍,皺了皺眉頭。
“注意到了啊,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啊。”順子笑了一下,“怎麽?”
“不對,”季涼搖了搖頭,“雖然她表現的很單純很無辜,但是那個眼神卻十分兇狠,不像是這個年齡中該有的神情,一個人的眼神是很難去僞裝的。”
順子擺了擺手,“嗐,趕緊走吧,讨論一個路人做什麽。”
季涼垂下眼眸點了點頭,和順子一起再次進去了南村灣39號別墅。
已經遠離的劉成妍在離開了季涼的視線之後,她低頭思忖了片刻,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雖然沒有任何備注的但卻爛熟于心的手機號碼:“我回去。”
僅僅三個字卻讓手機那頭的柳為樹欣喜若狂:“好的妍妍,你放心,爸爸布置的房間一定會讓你滿意。”
“不必了,就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吧。”柳成妍冷冷道。
柳為樹以為女兒心疼自己剛剛喪失了情人,決定住回來安慰自己,但柳成妍明白,事情的發展已經超乎自己的預料之中,她現在需要用借父親的能力來保住自己。
柳成妍很快将自己的行李全部都搬回了家中,柳為樹看着終于女兒搬回了家裏,心中非常滿意。
這種生活就是柳為樹所需要的,自己辛苦了半輩子如今終于有了一份傲人的事業,又有一個學業優異的女兒、有豪宅與豪車,這難道還不算成功人士麽?
柳成妍看着父親得意的神色,只是冷冷一笑。當年十四歲的柳成妍在齊雲來之前,她還是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公主,但在齊雲亂入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尤其是最近莫名又出現了那些郵件,令她的心中實在不安。
季涼和順子再次堪探過案發現場後,回到警察局內整理相關的資料去尋找案子突破口。
專案組擁有最為廣泛的資源,很快,被害者三人的資料都被清清楚楚的列了出來。
妻子齊雲大張衡約三歲,相比較張衡的書香門第,齊雲出生農村,從農村辛辛苦苦考上來的寒門學子,曾經也比別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老警官李國強通過暗中走訪得知,齊雲和丈夫張衡的關系并不融洽,而齊雲的兩個孩子,大兒子張一豪正在上小學,小女兒張一夢還在上幼兒園。
季涼在會議室中拿着筆分析道,“我們現在可以斷定張衡在8月7日的時候已經遇害,且兇手行兇的地點就在學校。”
順子接話道:“剛才我和頭兒去了南灣村,據小區保安複述,齊雲8月8日接完小女兒張一夢回家後,大兒子在一小時後回到了家中,緊接着齊雲似乎又出去了一躺,但是不到半小時又回來了,自此之後再未出過小區。”
李國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就是說,8月8日齊雲和大兒子張一豪在家中就已遇害。”
順子敲了敲桌子,略微詫異道:“那兇手作案的時候,小女兒張一夢就在現場,當場看見自己的母親和哥哥被害?”
突然周圍都安靜了下來,在順子和季涼還沒有被調派來之前,民警就已經問訊過張一夢,據張一夢回憶,她那天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當天她在幼兒園裏玩的很累,回到家後媽媽給她喂了飯和藥就睡覺了。經檢測後發現,張一夢的血液中的确有安眠藥的成分,應當是齊雲特地給女兒下的藥。
張一夢一覺睡到天亮,第二天起床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打不開卧室的房門,繼而她的大聲哭泣引來了隔壁的鄰居。
她還只是個四歲的孩子,卻不知道只是一夜之間,隔着房門,自己的母親哥哥全部都被殺害了。
季涼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問李國強道:“你在走訪的過程中,有沒有具體調查到8號這一天,齊雲接完張一夢後為什麽要再次出門?她出去做了什麽?”
李國強搖了搖頭,“齊雲是家庭主婦,頻繁地進進出出并不會太過于引人注意,不過很有可能是為了幽會。”
李國強站起身來說道:“我們走訪得知,齊雲和張衡分居已久,大家都猜測張衡在外已有了別的女人,而齊雲也有了外遇。”
李國強:“據齊雲的閨蜜透露,齊雲有一部專門用來和外遇聯系的手機,但在案發現場,我們并沒有發現那部手機,而且那部手機的電話號碼并沒有綁定任何身份信息。”
季涼眯了眯眼睛,緩緩道:“齊雲不過出去了半小時,時間太短還不夠去幽會,有一種可能性是幽會臨時被對方取消了。”
順子疑惑道:“那兇手為何在殺人後特地拿走手機?”
在座的民警們瞬間一激,不言而喻這個犯罪嫌疑人極有可能就是齊雲的外遇。
突然間,季涼想是想起了什麽,他向着隊裏的同事急促道:“快去別墅!”
一行人迅速趕往別墅,季涼指揮物證技術人員去采集小女兒張一夢卧室門把手上的指紋。
經過幾小時的快速鑒定後,技術人員并未在門把上發現任何指紋,但卻發現了齊雲和張一豪所殘留下的細微血漬。
誰都不敢相信,兩個人的血跡會同時存在在門把手上。
順子匪夷所思道:“難道是齊雲和張一豪死前特地來關上張一夢房間的門?”
李國強迅速反駁了他的猜想,“不合理,張一夢的卧室在三樓,且三樓的走廊和其他房間都沒有明顯的血跡與打鬥的痕跡。大兒子張一豪的房間在二樓,齊雲為何不先去鎖住張一豪的房門?”
李國強道:“而且經鑒定,張一豪在死前也被喂過安眠藥。”
所有人的讨論如同潮水一般湧來又覆去,只有一種情況最符合情理,但又卻最令人匪夷所思。
這個猜想由季涼說了出來,“唯一的可能是,這門是兇手鎖上的。他在殺害了齊雲和張一豪後,特地上樓鎖上了張一夢的房間。”
空氣中凝結着一絲沉悶,在座的各位都是身經百煉的刑警,他們見過形形色色的殺人兇手,在這麽多年來的殺人案中,誰都不曾見過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段。
這個兇手的手段極其殘忍,手法小心翼翼,且完全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周邊能覆蓋的監控之中,在8號那天,只有齊雲和兩個孩子的行蹤,完全沒有其他人進出的痕跡,但齊雲別墅內的監控常年都處于癱瘓的狀态。
在場所有的警察突然都感受到了一絲來自脊背發涼的感覺,這個別墅當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
到底時什麽仇怨,能讓兇手産生了如此大的報複心理,對幸存的張一夢卻又難以下手?
季涼沉默了一下:“我認為我們的隊伍中,需要擴充一位專業的心理學人才。”
其他人都默默的點了點頭,從目前掌握的證據中來看,幾乎可以證明,這個兇手已經不屬于正常人該有的思維範疇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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